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碎命格,堕魔道 > 第一章

我苦修千年,登仙台前血染云海。
观音垂目:天煞孤星命格不破,永世难登仙阙。
她赐我三生三世情缘,道是破劫良方。
第一世,凡间状元郎掀开我盖头,喜烛下毒酒穿肠。
第二世,清冷师尊抚我额间朱砂:此骨当为小师妹续命。
第三世,魔尊重渊囚我于玄冰榻:剜出你的心,方能救她。
九重天外佛光再现,观音悲悯:情劫已渡,孽债已消,当归仙位。
我捏碎命格金线,任其刺入掌心。
仙路已断。
枯骨王座下万魔俯首,血月映着我染金纹的指尖。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的劫。
九重天阙的罡风,利如刮骨钢刀。
云清悬在登仙台最后一级玉阶上,单薄得仿佛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枯叶。脚下是翻涌咆哮、深不见底的云海深渊,头顶仅隔一步,便是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无上仙阙。那仙光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洗涤神魂的磅礴力量,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严壁垒。
她已在此处僵持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
千年苦修,历劫无数。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多少回在寂灭深渊徘徊,筋骨血肉不知重塑了多少次,神魂意志早已淬炼得坚如磐石。为的,就是眼前这一步之遥的仙光。
可这一步,却比跨越万载光阴、横渡无尽星海更难。
无形的屏障,坚韧得超乎想象。她每一次调动起历经千劫淬炼的浩瀚灵力,携着万钧之势狠狠撞向那层看似薄如蝉翼的界限,换来的只有更汹涌、更冰冷、更无情的反噬。那反噬之力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轰击在神魂本源之上!如同亿万根淬了寒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意识最深处,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灵魂被寸寸凌迟的剧痛。
呃啊——!
第四十九次冲击失败。云清再也支撑不住,喉头一甜,一口心头精血猛地喷出!
那血珠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带着一种黯淡的、仿佛蒙尘星辰般的暗金光泽,在纯净耀眼的仙阙金光映照下,显得格格不入,诡异而凄凉。血珠并未坠落深渊,反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触碰到登仙台边缘的瞬间,猛地炸开!
嗤——!
如同滚油泼入寒冰,刺耳的消融声骤然响起!那暗金色的血雾如同最污秽的毒瘴,竟将那圣洁无瑕的仙阙金光边缘,蚀刻出一片蛛网般迅速蔓延的、令人心悸的暗沉污迹!那污迹飞快地扩大、加深,仿佛一个狰狞的伤口,烙印在通往永恒的门扉之上。
仙阙金光骤然一盛,带着被亵渎的震怒!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万倍的排斥巨力,如同九天神罚,狠狠砸落!
噗——!
云清如遭万钧神山轰顶,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护体灵光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拍下!朝着下方那吞噬一切的、墨色翻涌的云海深渊,疾速坠落!
罡风如刃,撕扯着她的道袍,割裂着她的肌肤。意识在剧痛和失重感中沉浮,濒死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不甘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为什么!千年修行,万般苦楚,只差一步!为何这一步,便是天堑鸿沟!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彻底被那墨色云海吞噬的刹那——
唉……
一声悠长、悲悯、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云清神魂深处响起。
时间,空间,连同那狂暴的罡风与下坠的失重感,在这一声叹息中,诡异地凝固了。
一道柔和却无比庄严的圣洁光芒,自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笼罩住云清残破的身躯。光芒中,隐隐有白莲虚影绽放,梵音袅袅。一个身影在光中凝聚。
白衣如雪,宝相庄严。手持净瓶杨柳,眉目间是俯瞰众生的慈悲,眼底深处却藏着洞察万古的淡漠。正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云清残存的意识瞬间清醒,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渺茫的希冀涌上心头。她挣扎着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在神魂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观音的目光落在云清身上,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残破的躯壳,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她微微摇头,声音如同亘古不变的清泉,涤荡着凝固的空间,也彻底浇熄了云清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
痴儿。
千年苦修,万般磨砺,非是修为不足,亦非心志不坚。
菩萨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云清摇摇欲坠的神魂上。
是你命格深处,纠缠万古、根深蒂固之‘煞’未除。
天煞孤星,刑克六亲,断绝亲缘。此乃天道烙印,宿命之枷。
她手中的杨柳枝轻轻拂过,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金色丝线,从云清眉心被缓缓抽出。那金线细若游丝,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与冰冷,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孤绝与诅咒。它的一端深深扎根于云清的神魂本源,另一端则无限延伸,探入冥冥不可知的虚空深处,缠绕着难以言喻的宿命因果。
此命格不破,纵使你有通天神力,亦永世难越这登仙台一步。仙道煌煌,首重心境圆满,亲缘断绝,道心何存仙缘何来
永世难登仙阙!
六个字,如同六道灭世神雷,在云清早已伤痕累累的神魂中轰然炸响!千年执着,万般努力,原来从一开始,就被这该死的命格判了死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血泪,在这宿命枷锁面前,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连菩萨都无法助她登仙那她这千年修行,意义何在
然,天道之下,总留一线生机。观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抛下一根蛛丝,此命格虽凶戾,却也非无解。破而后立,方见真如。
菩萨手中的净瓶微微倾斜,三道颜色各异、流转不息的光华自瓶口飞出,如同三条灵动的游鱼,带着截然不同的气息,环绕在云清身周,最终化作三道虚幻的、通向不同时空的朦胧光门。
一道门内,是凡俗红尘的喧嚣,隐约可见红烛喜帕;
一道门内,是清冷缥缈的仙山云雾,似有剑鸣鹤唳;
最后一道门内,则是翻涌不息的滔天魔气,暗红血光隐现。
此乃破劫之机。观音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投入这三生三世情缘,历经劫数。若能勘破情障,斩断孽缘,洗净命格深处煞气,或可挣断枷锁,重铸道基,再叩仙门。
三生三世情缘破劫之机
云清残魂震荡。千年清修,心如止水,情之一字,于她早已是浮云过眼。如今竟要她主动投身情劫这……便是那所谓的一线生机何其讽刺!
然而,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仙阙金光,那缠绕神魂、冰冷刺骨的孤煞命格金线,都在无声地逼迫着她。
没有选择。
凝固的空间开始松动,下坠之感重新袭来。云清最后看了一眼那三道虚幻的光门,眼中所有的情绪——不甘、愤怒、屈辱、绝望——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死寂的冰寒。
罢了。
既然仙路需以情劫铺就,那便……
入劫!
她的残魂化作一道微弱却决绝的流光,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冰冷意志,倏地投入了第一道,那弥漫着凡尘烟火与喜庆红光的光门之中。
唢呐声震耳欲聋,欢快得近乎喧嚣,几乎要掀翻小小的庭院。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脂粉、酒菜和鞭炮燃尽后的硝烟味,混合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
云清,或者说,此刻这具身体的主人——柳云娘,端坐在狭窄昏暗的厢房里。眼前一片刺目的红,是粗糙的盖头布料,隔绝了所有光线,只留下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和鼎沸的人声。
她垂在身侧、掩在大红嫁衣宽袖下的手,指尖冰冷,微微蜷缩着。属于柳云娘的、属于凡俗女子的紧张、羞涩、期待,如同微弱的涟漪,在她浩瀚如渊的千年修士意识深处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冰冷与漠然覆盖。
门外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和哄笑声。
新郎官来啦!快请新娘子!
状元郎!快掀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酒意和志得意满的虚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涌入更多混杂的气息和嘈杂的人声。
他来了。
那个柳云娘倾尽所有、甚至不惜与贫寒娘家决裂也要供养其读书,终于高中状元的穷书生,如今的新郎官,张子谦。
隔着红盖头,云清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带着审视与贪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如同被黏腻的毒蛇舔舐。属于柳云娘残存的最后一丝甜蜜期待,在这目光下彻底粉碎,化为冰冷的尘埃。
一只带着薄茧、因为激动而微微汗湿的手,颤抖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掀开了那方红布!
刺目的烛光瞬间涌入眼帘,云清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被酒气熏得通红的年轻脸庞。眉眼算得上清秀,此刻却被一种扭曲的、近乎狂热的兴奋所占据。他身上崭新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喜袍,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格外俗艳。
云娘!我的娘子!张子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尖锐,你看!我做到了!我高中状元!我带你过好日子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宾客们,带着炫耀的口吻高声道:诸位请看!这便是拙荆!当年我张家一贫如洗,是她!柳云娘!靠着一手绣活,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没有她,就没有我张子谦今日!
宾客们爆发出更响亮的恭维和赞叹。
状元郎知恩图报啊!
新娘子好福气!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张子谦志得意满地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那张被酒气和得意熏染的脸庞,在云清眼中却如同涂了油彩的骷髅,空洞而丑陋。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没能逃过云清千年磨砺出的洞察。
虚伪。
云清心中一片冰寒,如同万载玄冰。这就是情这就是她破劫的第一世何其可笑!凡俗蝼蚁的虚情假意,也配称情劫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皮影戏。脸上没有任何新嫁娘的娇羞或激动,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这异样的平静似乎刺激到了张子谦。他脸上的得意微微一僵,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急于证明什么的冲动取代。他端起旁边案几上早已备好的两杯酒。
娘子!他声音更大了,带着一种刻意表演的深情,将其中一杯递到云清面前,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饮了这杯合卺酒!从此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张子谦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那酒气冲入鼻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隐晦的甜腥气。
剧毒。
鹤顶红的味道。即便被劣质的酒气掩盖,又怎能瞒过云清的感知
云清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在那杯递到唇边的毒酒上。杯沿还残留着张子谦的指印。她缓缓抬起眼,看向张子谦那双极力掩饰着紧张和疯狂的眸子。
原来如此。
高中状元,跻身权贵。曾经贫贱时相依为命的妻子,如今成了他锦绣前程上最大的污点和绊脚石。杀妻求荣,攀附高枝,便是他选择的破局之道。
呵。
云清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和一丝尘埃落定的讥诮。这便是凡尘的情以背叛开始,以谋杀终结
她甚至懒得去问一句为什么。
在张子谦紧张得几乎要抽搐的目光注视下,在门外宾客们好奇的注视下,云清缓缓地、极其平静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毒酒。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张子谦温热的手指时,对方猛地一颤。
云清看着杯中晃动的、倒映着跳跃烛光的琥珀色液体,如同看着一面映照丑恶的镜子。然后,在张子谦骤然放大的瞳孔中,在门外隐隐传来的倒吸冷气声中,她举杯,仰头。
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随即是穿肠蚀骨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腹内疯狂搅动!
呃……云清的身体猛地一弓,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暗红的血丝瞬间从她嘴角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胸前大红的嫁衣上,洇开一片更深的、不祥的暗色。
她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桌案才勉强站稳。抬起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嘲弄,死死钉在张子谦那张瞬间惨白、写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你……
张子谦仿佛被那眼神烫到,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门外死寂一片,方才的喧嚣如同被一刀斩断。
云清感受着生命在剧毒侵蚀下飞快流逝,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焰焚烧。痛,很痛。但这凡躯的痛楚,如何及得上登仙台前神魂寸裂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张子谦的惊恐,看着门外众人的骇然,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原来破情劫,便是这般滋味
也好。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悠远的叹息。眼前红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气和缥缈的云雾。
彻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穿透薄薄的弟子服,狠狠扎进骨髓深处。
云清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凡俗的红烛喜帐,而是万年玄冰凝结成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洞壁。寒气氤氲,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悬浮在冰冷死寂的空气中。这里是玄冰洞,太虚仙宗惩戒犯错弟子的寒狱。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寸筋骨都透着虚弱和难以言喻的剧痛。尤其是后背肩胛骨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残留着一种被硬生生剜去血肉、撕裂神魂的恐怖钝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空洞,带来撕裂般的折磨。
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冰洞入口处,一道颀长清冷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鬓边,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俊得不似凡尘中人。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潭古井,深邃无波。正是她的师尊,太虚仙宗地位尊崇的玉衡仙尊——凌尘。
他就那样站着,隔着数丈的距离,隔着弥漫的寒雾,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件器物,一件……刚刚被取走了核心零件的器物。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对弟子的怜惜,没有一丝对伤痛的动容,只有一种完成既定任务后的、冰冷的漠然。
洞外的月光透过玄冰的折射,清冷地洒落进来,恰好映在他伸出的右手上。那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泽——那是属于她的,仙骨碎屑的光。
云清的心,在看清那抹暗金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骤然沉入了万载冰窟的最深处。
比这玄冰洞更冷。
前一刻的记忆,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脑海——
同样是冰冷的月光,却是在仙气缥缈的玉清殿内。她跪伏在地,因为刚刚突破境界而灵力不稳,气息紊乱。师尊凌尘难得地走近,带着一股清冽如雪松的冷香。他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轻轻抚过她因灵力冲撞而滚烫的额心,停留在那一点天生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上。
那一刻,她以为那是师尊难得的关切。千年修行的孤寂清冷,仿佛被那指尖的微凉驱散了一丝。属于这一世云清的孺慕之情,如同初春的冰溪,悄然融化了一角。
然而,他开口,声音清冽依旧,却字字如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她所有卑微的暖意:
云清。
你额间这枚‘业火朱砂’,乃是上古异种‘焚心凰’精魄所化,天生蕴藏涅槃之力,至阳至烈。寻常躯体无法承受,故需以同源仙骨为引,疏导其力,方得安稳。
他俯视着她,那双曾让她仰望、寄托了所有孺慕的清冷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你师妹凌霜,先天道体有瑕,神魂孱弱,命悬一线。唯有身负‘焚心凰’涅槃之力的同源仙骨,方能重塑其道基,延续其性命。
冰冷的手指,缓缓下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般的力量,精准地按在了她后背肩胛骨之间,那处天生蕴藏着一块奇异骨骼的位置。
你之仙骨,与这朱砂同源而生,天生便是为她准备的药引。
此骨,当为霜儿续命。
当为霜儿续命……
当为霜儿续命……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冰冷的玄冰洞内反复回荡,与后背那剜心剔骨的剧痛交织在一起,狠狠撕扯着云清的神魂!
她猛地抬起头,灰败的脸上因极致的恨意和剧痛而扭曲,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洞口那个清冷如仙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嘶哑破碎的低吼:
所以……你收我为徒……抚我朱砂……教我修行……让我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淬炼……就是为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剜出我的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破碎的肺腑中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沫和彻骨的恨意!
凌尘静静地站在那里,衣袂在寒雾中微微拂动,仿佛不沾半点尘埃。他看着云清眼中滔天的恨意,看着她因剧痛和绝望而扭曲的脸,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转瞬即逝。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的平静:
此乃你的宿命,亦是霜儿的生机。
为师助你修行,淬炼此骨,便是为了今日。
你……很好。未曾让为师失望。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云清口中喷出!暗红粘稠的血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噼啪落地,如同她彻底碎裂的道心。
宿命生机
好一个未曾失望!
原来她这一世,从踏入仙门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味被精心培育、等待收割的药材!所谓的师徒情分,所谓的谆谆教诲,都只是为了让她这块骨头长得更结实、药效更足!而她额间那枚被视为天赋印记的朱砂,竟是她被选中的原罪烙印!
千年道行又如何洞察人心又如何在这精心编织的骗局里,她依然像个最愚蠢的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将满腔的孺慕与信任,亲手奉上,换来的,却是背后最致命的一刀!
剜骨之痛,不及这背叛之万一!
云清死死地盯着凌尘,眼中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与冰冷。她咧开嘴,染血的牙齿在幽蓝的冰光下显得格外森然,发出如同夜枭般凄厉而破碎的笑声:
呵……呵呵……宿命……好一个宿命!
凌尘……师尊……
她每念出一个字,眼中的恨意便浓烈一分。
今日剜骨之‘恩’……
弟子……记下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残存的力气也彻底耗尽。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更冰冷、更黑暗的深渊,急速坠落。身体软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败玩偶。
凌尘看着地上那团蜷缩的、被血污浸染的身影,静默了片刻。那清冷无波的眼底,似乎有某种极淡的东西碎裂开来,但最终归于一片更深的、无垠的漠然。他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白衣拂过冰冷的洞口,消失在弥漫的寒雾之中,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洞内,只剩下云清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和那浓得化不开的、刺骨的绝望与恨意,在万年玄冰的寒气中无声地弥漫、冻结。
浓稠如墨的黑暗,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空气粘滞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云清睁开眼。
视线所及,是无边无际、翻涌不息的暗红色魔气,如同活物般在巨大的、由漆黑狰狞骨骼构筑的宫殿穹顶下蠕动。墙壁上镶嵌着惨白的、不知名巨兽的头骨,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磷火,投射下摇曳不定的、鬼魅般的光影。
她被禁锢着。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冰冷刺骨的剧痛,那是万年玄冰凝成的锁链,深深勒进皮肉,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地钉死在身下这张巨大而冰冷的玄冰榻上。寒气如同无数贪婪的毒蛇,顺着锁链疯狂地钻入她的四肢百骸,啃噬着她的骨髓与残存的生命力。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肩胛骨处那永恒的、被剜去仙骨的剧痛空洞。那是前世的烙印,与此刻的冰冷禁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魔气翻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冰榻前。
暗红如凝固血液的宽大袍袖垂落,袍身上用更深的墨色丝线绣着扭曲咆哮的魔龙图腾。来人身材极其高大,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几乎填满了云清全部的视野。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熔岩与毁灭的魔渊。暗红色的瞳孔深处,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温度,只有亘古的冰冷、暴戾,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当他垂下目光,落在云清身上时,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洞穿神魂的审视和一丝……令人心悸的贪婪。
魔尊重渊。
玄冰锁链因为他的靠近而发出细微的嗡鸣,寒气更盛。云清残破的身躯在这极致的冰寒与恐怖的威压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这具凡胎,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重渊的目光在她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心口的位置。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单薄的衣物,穿透了皮肉,直接锁定了那颗在冰冷和剧痛中艰难跳动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手。
那只手同样覆盖在暗红色的金属护甲之下,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透着一种金属的冰冷质感。掌心向上,一团幽暗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魔焰无声燃起,跳跃着,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气息。
醒了
重渊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粗糙的玄铁在摩擦,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冰冷的空气里,激起令人牙酸的共鸣。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彻底将云清笼罩。面具下那双魔瞳中的熔岩似乎燃烧得更加炽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的宣判:
你的心。
冰冷的金属指尖,隔着衣物,精准地点在云清心脏的位置。那一点接触,带着玄冰和魔焰的双重酷寒,瞬间冻结了她心口仅存的一丝暖意。
蕴藏着一缕‘始凰’涅槃劫火的余烬。
重渊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把它剜出来。
他俯下身,魔瞳中的熔岩光芒几乎要灼穿云清的灵魂,那冰冷的宣判如同最终的丧钟,敲响在她残破的神魂深处:
方能救她。
轰——!
云清的脑海一片空白。
心涅槃劫火剜出来……救她
那个她是谁是凌霜还是别的什么人不重要了。
这宿命……这该死的、玩弄她于股掌之间的宿命!
第一世,凡尘状元郎,合卺毒酒穿肠!情是砒霜!
第二世,仙门授业恩师,抚额朱砂,剜骨疗伤!情是刮骨钢刀!
第三世,魔域至尊,玄冰锁链加身,开口便要剜心!情是噬魂魔焰!
三生三世!三场情劫!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利用!每一次都是背叛!每一次都是将她推入更深的炼狱!每一次都让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每一次所谓的情缘,都只是将她推向祭坛的台阶!
千年修行登仙无路,三生情劫步步血泪!这就是观音赐予的破劫良方这就是斩断孤煞命格的一线生机!
荒谬!
可笑!
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诸天万界的暴戾与怨恨,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云清早已被绝望和痛苦填满的胸腔里轰然爆发!那怨恨瞬间冲垮了所有残存的理智,冲散了肉身的剧痛,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魔尊重渊那恐怖的威压!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云清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饱含着千年积压的屈辱、万世轮回的恨意、被命运反复戏弄的疯狂!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重渊面具下那双魔瞳!眼中不再是恐惧,不再是绝望,而是燃烧着最纯粹、最暴虐的毁灭火焰!
剜心!哈哈哈哈——!
她狂笑起来,笑声癫狂而凄厉,在空旷阴森的魔殿中疯狂回荡,震得墙壁上的磷火都剧烈摇曳!
来啊!剜啊!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一下下地撞击着身下的玄冰榻,锁链哗啦作响!鲜血从被锁链勒破的手腕脚踝处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玄冰,她却浑然不觉!
你们不就是要这个吗!
她嘶吼着,眼中流下的不再是泪,而是混合着血与恨的暗红液体!
拿去!都拿去!骨头!心!命!都拿去!!
用我的骨!用我的血!用我的命!去填你们的锦绣前程!去续你们的狗屁生机!去救你们心尖上的宝贝!!
哈哈哈哈!这就是情!这就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神佛赐予我的破劫良方!
好!好得很!!
癫狂的嘶吼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云清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砸回冰冷的玄冰榻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她那双彻底失去所有光亮、只剩下无边死寂与疯狂恨意的眼睛。
她死死地盯着魔殿上方翻涌的暗红魔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浸满了血与诅咒:
我……诅咒你们……
诅咒……这无情的天……
诅咒……这该死的……道……
意识,在极致的恨意与冰冷的绝望中,沉向永恒的黑暗。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
嗡!
一道熟悉得令人作呕的、纯净到不容丝毫污秽的圣洁佛光,毫无征兆地刺破魔殿翻涌的暗红魔云,如同利剑般穿透而下,精准地笼罩在云清残破的身躯之上!
梵音阵阵,白莲虚影次第绽放。那柔和的光芒带着强大的净化与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魔殿的阴寒与血腥,也强行唤回了云清即将溃散的神魂。
光晕中心,那白衣胜雪、宝相庄严的身影再次凝聚。
观音菩萨垂目,目光悲悯地注视着玄冰榻上如同破碎玩偶般的云清,声音如同亘古不变的清泉,涤荡着魔殿的污浊:
痴儿。
三生三世,情劫已渡,孽债已消。
宿世枷锁已断,孤煞命格将散。
菩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如同最终宣判的救赎:
诸般因果已了,劫数圆满。
当归……仙位。
当归仙位!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最恶毒的嘲讽,狠狠刺入云清仅存的意识!比剜心更痛!比剜骨更冷!
三生三世,毒酒穿肠,仙骨被剜,魔刃剜心!每一次背叛,每一次利用,每一次将她推入深渊,换来的,竟是一句轻飘飘的情劫已渡,孽债已消竟是一句施舍般的当归仙位!
这就是她千年苦修、万般折磨所追求的结果!成为这所谓天道之下,一个被安排、被利用、被牺牲后,还要感恩戴德接受册封的玩物!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云清染血的唇间溢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彻骨的冰寒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
那只手,枯瘦如柴,布满血污和冻伤的青紫,手腕上还残留着玄冰锁链勒出的深可见骨的血痕。指尖颤抖着,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探向自己眉心。
那里,一点黯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色丝线,在佛光的映照下,正如同冰雪般缓缓消融——正是那纠缠了她万古的天煞孤星命格金线!它即将彻底消散,象征着枷锁破除,仙缘降临!
就在那金线即将完全消散于无形的最后一瞬!
云清的手指,猛地合拢!
不是触碰。
是狠狠地、用尽灵魂中最后一丝力量,带着滔天的恨意与决绝,一把将那即将散去的命格金线……捏在了掌心!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皮肉!那看似虚幻的金线,在接触她掌心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带着神圣气息的金光!那金光蕴含着天道法则的排斥之力,疯狂地灼烧、侵蚀着她的手掌!皮肉瞬间焦黑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剧烈的、直抵灵魂的灼痛,让她残破的身躯剧烈地痉挛起来!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从她喉咙里挤出。
然而,她的手指,却如同最坚硬的魔金铸就,死死地、死死地攥紧了那根疯狂挣扎、灼烧她神魂的金线!任由那神圣的金光将她枯瘦的手掌灼烧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仙……路
云清猛地抬起头,染血的双眼穿透笼罩周身的圣洁佛光,死死钉在观音那张悲悯的脸上!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疯狂而冰冷的决绝,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告:
已断!
话音落落!
她攥着那根灼烧她血肉与神魂的命格金线,如同攥着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向内一刺!
噗嗤!
那蕴含着天道法则碎片、本应消散回归天地的命格金线,被她硬生生地、彻底地……刺入了自己早已被恨意填满的掌心之中!深深嵌入那焦黑的骨肉深处!
呃——!
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亿万道天雷同时在神魂中炸开!云清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向前扑倒!
然而,就在她身体倒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魔域深渊,仿佛被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彻底激怒!大地剧烈震颤!魔殿穹顶之上,翻涌的暗红魔云如同沸腾的怒海,疯狂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无匹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前所未有的、粘稠如实质的暗红魔气光柱,如同来自九幽最底层的魔龙,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撕裂空间,轰然降下!
目标,正是扑倒在玄冰榻上、掌心嵌着命格金线、生死不知的云清!
嗡——!
那暗红魔气光柱在接触到云清身体的刹那,并未将她毁灭,反而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她那具残破不堪、即将油尽灯枯的躯壳!
她焦黑的手掌上,那嵌入骨肉的命格金线碎片,在纯粹到极致的魔气灌注下,竟不再灼烧,反而爆发出一种诡异的、融合了神圣金光与毁灭暗红的混沌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般,顺着她手臂的经脉、骨骼,疯狂地向她全身蔓延!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肉迅速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却布满暗红与金色诡异魔纹的皮肤!那魔纹古老而狰狞,如同活物般在她体表蠕动、生长!
吼——!!!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猛地从云清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痛苦、毁灭的意志与新生的暴戾!
她猛地从玄冰榻上直挺挺地坐起!
双眼,豁然睁开!
那已不再是人的眼睛!
左眼瞳孔,如同熔铸的暗金,流淌着冰冷神圣、却充满毁灭气息的光芒;右眼瞳孔,则是翻涌着熔岩与无尽暴戾的暗红魔渊!两种截然相反、却又诡异融合的力量在她眼中疯狂碰撞、交融!
她缓缓抬起那只被魔纹覆盖、掌心嵌着金线碎片的手。心念微动。
咔嚓!咔嚓!
禁锢她手脚的万年玄冰锁链,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断裂!化作漫天晶莹的冰尘!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令诸天颤抖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彻底苏醒,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魔殿,冲破了魔域深渊的界限,横扫八荒六合!
轰——!!!
巨大的魔殿穹顶,在这股新生的、狂暴到极致的威压下,如同纸糊般轰然崩塌!碎裂的狰狞骨块如暴雨般砸落!
云清(或许此刻,已不能再称之为云清)缓缓站起身。
残破的衣物在狂暴的能量流中化为飞灰。新生的身躯笼罩在一件由最纯粹的毁灭魔气与破碎天道法则碎片交织而成的暗红长袍之中,长袍上流淌着熔金般的诡异纹路。她赤足踏在冰冷的、布满魔殿碎骨的废墟之上。
穹顶崩塌处,一轮巨大无朋、散发着不祥暗红血光的魔月,如同巨大的独眼,悬挂在翻滚沸腾的魔云漩涡中心,将猩红的光芒泼洒而下,笼罩着她新生的魔躯。
魔殿之外,深渊之中,早已感应到那令它们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无数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魔物,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汇聚而来!从最低等的魔虫,到气息滔天的深渊魔将,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它们本能地感到恐惧,却又被那威压中蕴含的无上毁灭意志深深吸引!
在血月猩红的光芒下,在万魔惊恐又狂热的注视中,那新生的魔影缓缓抬起手。
那只手,已完全被暗红与熔金交织的魔纹覆盖,掌心处,一点刺目的金光碎片如同烙印般嵌入骨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
指尖,轻轻拂过虚空。
嗡!
一道混合着暗红与熔金光华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在她指尖凝聚、跳跃。
冰冷、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万魔生死的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魔物的灵魂深处,回荡在血月笼罩的魔域废墟之上:
从今往后……
暗红与熔金交织的魔瞳,扫过脚下如黑色潮水般无边无际、匍匐颤抖的魔物大军,那目光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纯粹的、冻结灵魂的冰冷与毁灭。
我,便是你们的劫。
话音落下的瞬间,万魔齐喑!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带着极致恐惧与狂热臣服的咆哮,撕裂了魔域亘古的黑暗!
拜见魔尊——!!!
拜见魔尊——!!!
……
血月猩红,枯骨王座在魔气翻涌中无声凝聚。那道新生的、散发着混沌魔威的身影,缓缓落座。暗红与熔金交织的魔袍垂落,覆盖了王座下无尽的骸骨。
她微微垂眸,染着金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王座扶手,发出叩击在万魔心魂上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