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袅袅茶香里,藏着的不只是明前龙井的甘醇,还有我刘悦多年的演技。那些关于脚踏实地的鬼话,不过是给台下人看的剧本。真正的生存法则,我藏在微信朋友圈的九宫格自拍里,藏在给大佬们递茶时弯起的眼尾里——说白了,就是把装刻进骨子里。
【正文】
1
季度大会的聚光灯又打在了我脸上。
总经理那套请刘悦分享秘诀的说辞,我闭着眼都能接得住。
台下黑压压一片,新入职的小姑娘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老同事们则默契地等着我念那句顾客是上帝的台词。
其实哪有什么秘诀。我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茶褐色的裙摆,不过是把每位客户都当成家人罢了。
掌声雷动时,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家人那些西装革履的老板们,不过是我的提款机兼情绪价值供给者。
他们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夸他们眼光独到,赞他们事业有成,偶尔再露出点恰到好处的崇拜——就像给龙井加冰糖,甜得刚好,又不腻人。
散会后,实习生怯生生追上来,白衬衫的领口还别着歪歪扭扭的工牌。刘姐,你真觉得那些老板懂茶啊
我对着镜子补口红,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标准:他们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觉得我懂。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尤其是那些开着宾利来买四百块茶叶,只为听我夸一句陈总您真有品味的男人。
洗手台的水滴答作响,我用纸巾擦掉唇线外的一点红痕:他们要的是被仰望的感觉,我给得起,顺便把提成揣进兜里。
她的脸唰地白了。
我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这副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是对着镜子练了整整一周才练出来的。
单身公寓的落地窗、限量款包包、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些可比婚姻靠谱多了。
2
陈总带着沈连丰进来时,我正对着电脑算本月业绩。
Excel表格里的数字像串糖葫芦,越串越长,看得人心里发甜。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脸上的算计瞬间切换成春风拂面的笑。
陈总稀客啊。我起身时特意调整了裙摆长度,确保走路时能露出恰到好处的脚踝。
这是我研究过的,穿高跟鞋时露出三指宽的脚踝,既不暴露又能勾人,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陈总哈哈笑起来,啤酒肚在阿玛尼西装里颤了颤:给你带个大客户。沈盟地产的沈总,懂茶,你可得好好招待。
我的目光终于落在沈连丰身上。
他跟那些爱穿阿玛尼的老板不一样,一件普通的灰色Polo衫,袖口规规矩矩卷到小臂。
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像深潭,我笑成月牙眼的时候,他的瞳孔连颤都没颤一下。
沈盟地产的沈总我伸手时,指尖故意留了半寸距离,既礼貌又带着点女性的矜持,久仰大名,沈总看着就像做大事的人。
他握手的力度很轻,指尖微凉:你好。
我开始介绍茶叶,从明前龙井说到武夷岩茶,语速控制在每分钟一百二十字,这是心理学上说的最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语速。
陈总在旁边插科打诨,说我是茶界西施,沈连丰就捧着茶杯听,偶尔嗯一声,视线却落在博古架上那套手绘山水盖碗上。
那套盖碗是我压箱底的宝贝,胎薄如纸,画的是富春山居图。
他看茶具的眼神很专注,手指在桌沿轻点了三下——那是真懂行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临走时,陈总拍着胸脯说以后沈总的茶都从你这儿订,沈连丰却只是让我把选中的茶叶寄到公司,连句下次再来都没说。
加微信时,他扫了码就收了手机,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这人有点意思。
我看着他的背影,指尖在微信好友列表里点了下他的头像——一片空白,连个昵称都没有,就叫沈连丰。
3
沈连丰的微信对话框,在我手机里躺了半个月。
期间我发了三条朋友圈。
一条是在茶山拍的工作照,穿素色棉麻裙,头发松松挽着。配文:高山云雾出好茶,今日份辛劳。
——这是给那些喜欢原生态人设的客户看的,暗示我懂行,还肯吃苦。
一条是深夜加班的咖啡配茶饼,配文以茶代酒,敬生活。
——这是钓文艺中年的,他们就吃独立女性这套。
还有一条是跟闺蜜去潜水的视频,露了截小蛮腰。配文:偶尔也要乘风破浪。
——这是给沈连丰这种看不透的人准备的,男人嘛,再深沉也吃视觉刺激。
但他一条没点赞。
直到某天凌晨,我收到他的消息:有正山小种吗
我秒回:沈总需要多少刚好到了批新茶,明早给您送过去
不用,我过去拿。
第二天他来的时候,店里没其他客人。
我给他泡了刚到的小种,茶汤红亮,带着松木香。
他喝了一口,终于多说了句:去年在T市喝到的,跟这个味像。
沈总去过产地我故作惊讶,现在很少有老板会亲自跑茶山呢。
他抬眼看我,镜片后的目光好像能穿透人:以前在F省待过几年。
那天他坐了四十分钟,没聊生意,没说笑话,就聊茶叶。
从萎凋工艺说到发酵温度,我竟有点接不上话。
最后他买了两斤茶,临走时突然说:你朋友圈那组潜水照,水有点浑。
我愣了愣,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这人不仅懂茶,还偷看我朋友圈。
我摸着发烫的耳垂,突然觉得这场戏有了点新意思。
4
我们熟起来,是从一场酒局开始的。陈总组局,说是庆祝项目落地。
包厢里烟雾缭绕,白酒的香气混着雪茄味,熏得人眼睛疼。
席间推杯换盏,有老板借着酒意往我身边凑,手差点就要搭我肩膀上。
刘小姐不仅懂茶,酒量肯定也不差吧他的呼吸里全是酒气,我正想找借口躲开,沈连丰突然站起来。
失陪,去下洗手间。他路过张总身边时,胳膊不小心撞了一下,张总手里的酒洒了满桌,白色的桌布上晕开大片黄渍。
哎呀,不好意思张总。沈连丰的语气听不出歉意,递纸巾时还拍了拍张总的肩膀,喝慢点,别伤了胃。
张总悻悻地坐下,再没敢往我这边靠。
散场时,沈连丰的司机来接,他拉开车门对我扬了扬下巴:送你回去。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不是车载香氛,像是从他身上飘过来的。
过了隧道,他突然说:那些人跟你套近乎,你不用应付。
我笑了:沈总这是心疼我
他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陈总跟我说,你很会做生意。
那是陈总抬举。我故意往他那边凑了凑,呼吸扫过他的耳廓,不过沈总要是想喝茶,我随时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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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看我,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在暗处发亮:明天下午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他带我去的是城郊的一处茶园,不是旅游景点,是真有人在采茶的那种。
他熟门熟路地跟茶农打招呼,接过竹篓就往山上走。我踩着高跟鞋跟在后面,走得磕磕绊绊。
脱了吧。他回头,弯腰帮我解鞋带。
手指碰到我脚踝时,我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下。
那天我们在茶园待到日落,他教我怎么辨别一芽一叶,我给他讲那些老板们的糗事。
下山时,他牵着我的手,掌心温热,虎口有层薄茧。
送我回家时,他在楼下停了车,没立刻开后备箱拿茶叶。
车厢里很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突然倾身过来,我闭上眼,以为会有个吻,却只感觉到他扯了扯我的头发:你跟他们演戏,不累吗
我睁开眼,他离得很近,眼镜片上沾了我的睫毛膏。
那一刻,我突然不想装了,扯掉他的眼镜,吻了上去。
5
沈连丰开始带我见一些自己人。
在私人会所的包厢里,雪茄烟雾缭绕,有人打趣他:沈总这是金屋藏娇啊。
他出牌的手指顿了顿,漫不经心道:别瞎说,刘悦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通过我订了不少茶,只是那些茶最后都出现在了各种商业场合,成了他打通关系的敲门砖。
我适时递上刚泡好的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笑得滴水不漏:各位老板说笑了,我还得靠沈总多帮衬呢。
——这是标准答案,既给了沈连丰面子,也没把自己架太高。
车刚驶出会所停车场,沈连丰就把额头抵在了冰凉的车窗上。
晚风卷着樟树的气息灌进来,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林晚煮的醒酒汤放太多姜,说了她一次,索性就不煮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后视镜里,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日里那副深潭似的冷静全然散去,只剩醉酒后的松弛。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沈太太,林晚。
是吗我轻踩刹车,等红灯时转头看他,那下次沈总喝多了,我给您备着醒酒茶龙井加陈皮,解腻又暖胃。
他没睁眼,嘴角却牵起个极淡的弧度:她不懂这些。
——这话像根羽毛,轻轻搔在我心上。
橘黄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忽然又开口,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我们认识三十年了。如今回家说不上三句话,她问出游的计划,我讲项目的回款,鸡同鸭讲。
他笑了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玻璃上,晕出一片白雾。年少的感情,纯是纯,就是不经事。
语气里听不出惋惜,倒像是在评价一款过期的茶。
红灯亮起,车稳稳停在斑马线前。
她像杯凉白开。沈连丰忽然说,眼睛终于睁开,看向我时,瞳孔里映着路灯的光,没味,但离不了。
我心里轻轻嗤笑。离不了不过是懒得换罢了。就像那些用惯了的旧茶具,哪怕有了裂纹,看久了也懒得换新的。
但脸上却堆起恰到好处的理解:过日子嘛,细水长流也挺好。
他没接话,反而倾身过来,温热的手掌覆在我放在挡杆上的手。
他的指尖还带着雪茄的焦香,混着淡淡的酒气:但我现在想喝杯龙井。
绿灯亮起,我踩下油门,车汇入车流。
他的手没挪开,掌心的温度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沈总要是想喝,随时来找我。我侧头看他,笑得眼尾弯起,我的茶,保证合您口味。
他看着我,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平日的算计,倒多了几分真意,像春茶第一次被沸水唤醒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6
车停在我公寓楼下时,他已经醒了大半。
临下车前,他忽然说:林晚知道我今天和陈总出差……
上去喝杯醒酒茶我替他把话说完,眼底的笑意更深,刚好新到了批白牡丹,适合这个时候喝。
他没说话,只是跟着我下了车。
电梯上升时,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的气息,雪松混着雪茄,还有点淡淡的茶味。
我忽然想起上次偶然瞥见他回复消息时的聊天背景。
林晚站在两个孩子后头,穿着碎花裙,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像颗青涩的梅子。
年少的他们,大概也像杯新茶,鲜爽得能掐出水来。
只是茶会老,人会变。
就像现在,他站在我家门口,看着我掏钥匙的眼神,热烈得像要把人烧起来。
7
进来吧,沈总。我推开门,玄关的香薰机正冒着白茶味的雾气,这是我特意换的,知道他偏爱清淡的香。
让您尝尝,比凉白开好喝多了。
他走进来,反手带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像给这场暧昧上了锁。
玄关的镜子里,映出我们挨得很近的身影,他的肩膀几乎要碰到我的头发。
我转身去泡茶,走过客厅时,故意让裙摆扫过他的小腿,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茶台上早就备好了白牡丹,银毫满披,像堆着细碎的雪。
我用茶匙拨茶时,沈连丰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
他的下巴抵在我颈窝,呼吸带着酒气和雪松味,混在一起竟不难闻。
别泡茶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陪我坐会儿。
我手里的茶匙顿了顿。
从业三年,不是没遇到过客户的示好,但从没有人像沈连丰这样,明明带着侵略性,眼神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欲望,倒像是某种疲惫的倾诉。
他吻过来时,我没有躲。他的嘴唇很烫,和他微凉的指尖形成奇妙的对比。
那天晚上,他没喝那泡白牡丹。
我们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聊茶叶聊到半夜。
他说F省的茶山雾气很重,凌晨采茶时能听到露水掉在叶子上的声音;说最好的正山小种要用松木熏制,烟火气里得带着松脂香;说他第一次喝到真正的老白茶时,觉得以前喝的都是白开水。
林晚从不喝这些。他忽然说,手里转着个空茶杯,她只喝凉白开,说茶叶里有添加剂。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没接话,只是往他空杯里倒了点温水。
——这是我从那些老板身上学来的,有时候沉默比讨好更管用。
天亮时,他要走了。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系领带的动作,忽然发现他的领带夹是个极小的茶针形状,银质的,磨得很亮。
这个挺别致。我说。
他低头看了看,嘴角弯了弯:林晚送的,结婚纪念日。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原来再疏离的夫妻,也有这样紧密相连的细节。
但他转身时,却在玄关的鞋柜上落下了一样东西——他的袖扣,黑玛瑙的,和我昨天在他西装上看到的那只成对。
8
沈连丰的车确实好。真皮座椅裹着人,像被他的怀抱圈住,只是副驾储物格里的香水味太呛——是林晚常用的玫瑰调,跟我留在他西装口袋里的白茶香膏格格不入。
林晚的我状似无意地拿起香水瓶,看了看牌子——是JL的帝王之水,经典款,适合成熟女性。
沈连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上次坐过我的车。
我没说话,打开车窗,把香水瓶扔了出去。
以后别让不相干的人碰你的东西。我侧过头看他,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带着点警告。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你这脾气,倒像我喝过的一款岩茶,冲得很。
从那天起,我开始在他的车里留些小痕迹。
一支迪奥999,故意卡在中控的缝隙里;他的西装外套送去干洗前,我总会在袖口喷点我的白茶香水,那味道辨识度极高,像给一件中性的衣服打上我的标记。
这是我跟那些老板们学的规矩:有些痕迹,要藏得让有心人刚好看见。
但他总能不动声色地处理掉。
下次见面时,中控缝隙里的口红不见了,西装上的香水味变成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像是特意去洗过。
他从不提这些,只是在我泡茶时,会多放半勺蜂蜜,说:最近火气大,喝点甜的。
直到有天,他过来时脸色不太好。
我正在给他泡新到的肉桂,茶汤红浓,带着焦糖香。
他坐在茶桌对面,手指在桌沿敲了敲,声音发沉:以后下车前记得检查一下,别落东西。
我转过身,手里还端着公道杯,茶汤在杯壁晃出琥珀色的光:沈总怕了
他没说话,走到我身后,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语气软了些:有时候应酬,接送领导不方便。
哦。我故意拖长语调,往他杯子里多加了半勺蜂蜜,那沈总以后别开这车接我了,我打车过去就好。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力道不轻不重:别闹。
我笑了。看,他还是会哄我。
男人的软肋有时就这么简单,给点甜头就心软,放点身段就妥协。
我以为这场拉锯战里,我们势均力敌。
9
林晚来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我正在用沈连丰送的那套手绘盖碗泡白牡丹,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把茶香衬得格外清透。
我抬头,看见林晚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靛蓝布衫的领口别着枚银质茶针,针尾的缠枝纹看着眼熟——和沈连丰西装内衬别着的那支一模一样。
她没提前打招呼,拎着个竹编食盒站在门口,靛蓝布衫的领口别着枚银质茶针,针尾的花纹看着眼熟——和沈连丰西装内衬别着的那支一模一样。
刘小姐泡的茶,连丰总说比我泡的有烟火气。她说话时带着点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像刚蒸好的米糕。
她自然地坐在我对面,食盒里掏出两碟点心,一碟桂花糕,一碟杏仁酥。
他以前最馋这个,林晚用竹筷夹起块桂花糕,放在小巧的白瓷碟里推到我面前,我妈总说他吃点心得配浓茶,不然要积食。
我捏着盖碗的手指紧了紧。
沈连丰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只说林晚煮的醒酒汤太辣,说他们吃饭时连电视节目都选不到一起。
这些细碎的往事像根针,轻轻刺破了他给我画的那幅婚姻不和的图景。
沈太太找我,不只是为了喝茶吧我掀开碗盖,水汽氤氲了视线。
她却没接话,指尖在盖碗沿轻轻敲了三下——和沈连丰第一次来店里时的动作分毫不差。
这套碗,是连丰在F省学拉坯时做的。她笑起来露出虎牙,和沈连丰手机里的照片一模一样,他说你特别喜欢,其实碗底有个‘晚’字,你没留意过吧
我猛地低头,果然在碗底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个极小的刻字,笔锋娟秀,绝不是沈连丰那双手能刻出来的。
食盒底层露出半截账本,边角沾着茶渍,封皮上印着陈记茶行。
林晚用银茶针挑起账本,针尖划过季度分红那页:陈总每年往海外转的钱,都记在这种茶行账册里。连丰说,你最会让他放松警惕。每次你夸他懂茶,他都会多喝两杯,话也多起来。
茶香突然变得刺鼻。
我想起那些被沈连丰不动声色处理掉的口红印、香水味,想起他带我见自己人时,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笑——原来不是看我这个红颜知己的笑话,是看我这个棋子怎么跳进他们布好的局。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留的那些痕迹
林晚收起账本,食盒合上时发出轻响,他车里的口红,第二天就出现在陈总秘书的化妆包里;你喷在他西装上的香水,帮我们确认了他和陈总的私下会面时间。
雨还在下,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到头来,不过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10
陈总被带走的前一夜,沈连丰来了。
他没坐茶桌,就靠在落地窗旁,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明天过后,我会搬去老宅住。他声音很轻,林晚说,孩子们该换个环境读书。
我给他泡了杯生普,茶汤苦得发涩: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陈宏挪用公司资金时,连丰的第一反应是找你。林晚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件沈连丰的西装。
他说你眼睛亮,能看出陈总茶里加的冰糖有问题——那是他转移资产的暗号,每多加一颗,就代表多转一百万。沈连丰接过西装,袖口沾着的白茶香膏蹭在指尖——那是我上周故意抹上去的。
他低头闻了闻,忽然笑了:你往我车里扔口红的那天,林晚在副驾放了支同款,说要让陈总的人看见,以为我真被你迷住了。
我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突然明白沈连丰说的凉白开是什么意思。
凉白开不够惊艳,却能在你喝惯了烈酒时,默默递过来解渴;能在你忙着煮茶时,记得往灶里添柴;能在你演完一场戏后,拿着卸妆水在后台等你。
他们从不说我们是一伙的,却能用三十年的默契,把一场戏演得滴水不漏。
林晚知道沈连丰喝茶时喜欢用哪只杯子,沈连丰清楚林晚记仇,会把陈总当年抢过她客户的事记在小本本上。
而我这个总以为能掌控全局的人,不过是他们借来用的一把刀,用完了,就该放回刀鞘。
为什么是我
我问,声音有点抖。
沈连丰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真实的情绪,像愧疚,又像释然:因为你说,他们懂不懂茶不重要,重要的是觉得你懂。
他顿了顿,我们需要一个懂怎么让别人相信自己的人。
暴雨还在继续,茶台上的生普凉了,苦得更厉害。
我忽然想起在茶园的那个下午,他教我辨别一芽一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
原来那些温柔的瞬间,都只是剧本里的台词。
11
新闻里报道沈盟地产董事长夫妇同心,协助警方查获重大经济犯罪,配图里林晚站在沈连丰身边,笑得温和又坦荡。
记者写她
深明大义,以茶为媒协助丈夫收集证据,字里行间都是贤内助的赞歌。
有人来买茶时提起这事,说沈总真是好福气,家里有贤内助,外头还有红颜知己帮忙。
说这话的是个老客户,以前总夸我
会来事,此刻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像在看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实习小姑娘偷偷问我:刘姐,你不难受吗
我正在分装新到的正山小种,茶香混着松木香漫出来,是沈连丰喜欢的味道。
难受什么我笑了笑,用茶针把茶饼撬得更碎些,我赚的提成够买十套限量款包包,还学会了怎么辨别一芽一叶——这些可比一场假戏真做的感情实在。
我说的是实话。银行卡里的数字多了好几个零,衣柜里的旗袍换了一批又一批,连泡茶的手艺都精进了不少,能准确说出二十种茶叶的发酵度。
只是偶尔泡茶时,会下意识地在盖碗沿敲三下,然后猛地回过神,自嘲地笑笑。
某个下雨的午后,我整理茶柜时,发现最底层压着个小盒子。
是沈连丰那天落在我玄关的袖扣,黑玛瑙的,被我随手扔在了那里。盒子里还有张纸条,是后来才放进去的,字迹是沈连丰的:那泡白牡丹确实该喝的。
窗外的雨打在梧桐叶上,沙沙作响,像极了茶园里的风声。
我把袖扣和纸条扔进垃圾桶,给新到的茶饼盖上印章,红色的印泥落在纸上,像朵开得正艳的花。
茶有茶的命,人有人的路。他的戏演完了,我的茶还得接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