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竹尺引脉 > 第10章 祭坛秘仓

天刚蒙蒙亮,聚宝山的轮廓就在晨雾里显出来了。像头伏在地上的青牛,背脊上覆着层淡金色的光——那是灵脉的光晕,顺着山脊往山顶流,在最高处凝成个光点,正是古祭坛的方向。
林缚兰把神农耒斜背在身后,木柄上的青藤缠着竹尺的根须,走起来“沙沙”响,像带着片会喘气的青竹。林石头挑着两只竹筐,左边装着润下泉的水囊,右边塞着干粮和雄黄粉,筐沿还挂着把柴刀:“李村的张猎户说,祭坛周围有瘴气,不过灵脉过处,瘴气会避开,跟着发光的草走准没错。”
林缚月挎着竹篮跑在最前面,篮子里的金线莲幼苗正往外冒嫩芽,叶片上的金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这是她特意带来的,说要让金线莲也“认认灵脉的路”。她突然停住脚,指着路边的龙胆草:“姐你看!这草开花了!”
寻常龙胆草要到秋分才开花,可眼前这丛竟缀记了蓝紫色的小花,花瓣上凝着露珠,露珠里浮着细小的纹路,和神农耒铁刃上的灵脉图隐隐相合。林缚兰刚蹲下身,神农耒突然“嗡”地轻颤,铁刃对着龙胆草照了照,花瓣竟慢慢展开,露出花芯里的金色粉末——像被阳光碾碎的星子,飘起来往山顶的方向飞。
“是灵脉在引路!”周明远举着铜匣子跟上来,屏幕上的灵脉曲线像条活鱼,跟着金色粉末往山顶跳,“这粉末是灵脉凝结的‘脉引’,只有真正的灵脉守护者靠近,才会显形。”他指了指林缚兰手腕的“禾”字印记,“你看,印记在发亮呢。”
果然,手腕上的印记泛着暖光,像块被泉水泡透的暖玉。林缚兰摸了摸,突然想起父亲农书里的话:“脉随人走,人随脉生”——原来不是人跟着灵脉走,是灵脉会跟着真心守护它的人,悄悄铺好路。
往山上走的路比想象中好走。本该陡峭的坡地,被层细软的黑土盖住,脚踩上去像踩在新收的麦糠上,连碎石都裹着层青苔,踩上去不滑反稳。林缚月突然指着坡底的溪流:“那鱼在跟着我们!”
溪水里浮着群半透明的小鱼,正是昨日在润下泉边吐灵脉精华的那种。它们顺着水流往山上游,明明是逆流,却游得飞快,鱼尾扫过的地方,水面浮出层金雾,在岸边凝成细小的光带,像给他们铺了条发光的路。
“张猎户说这山以前叫‘秃山’,”林石头拨开挡路的野山楂枝,枝桠上的尖刺碰到神农耒的木柄,突然变软了,像被露水浸过的柳条,“三十年前突然长出树来,老人们说是山神显灵,现在看来,是灵脉延伸到这儿了。”
快到山腰时,雾气突然变浓,白茫茫的像浸在米汤里。林缚月刚要往前走,被林缚兰拉住——雾里隐约有黑影晃,不是野兽,倒像人的轮廓,背着筐,手里还拿着锄头,正往山坳里钻。
“是王大户家的佃户!”林石头压低声音。他认出那人腰间的粗布腰带,是王家佃户常系的样式,“他们来这儿让什么?刘主簿都被押走了,王大户还敢打灵脉的主意?”
周明远举着铜匣子照了照,屏幕上的灵脉曲线突然往下沉,在山坳的位置凝成个灰点:“是在破坏灵脉节点!他们在挖地,想把灵脉挖断!”
林缚兰刚要起身,神农耒突然往前倾,木柄上的青藤缠上她的手腕。她心里一动,顺着青藤的力道往旁边走——绕到山坳侧面的巨石后,正好能看见那几个佃户在挖坑,坑底埋着些黑糊糊的东西,像是烧过的桐油渣,埋进去的地方,地面竟泛出层灰气,连旁边的野草都蔫了。
“是‘断脉土’!”周明远的声音发紧,“县志里记过,这东西能暂时阻断灵脉流通,以前开矿的人常用。他们肯定是想趁我们不在,毁了灵脉,再谎称是银矿塌陷!”
林缚月突然指着佃户身后的树。棵老松树的树干上,爬着只通l翠绿的蜥蜴,正对着佃户吐舌头,舌尖的信子是金色的,每吐一下,佃户手里的锄头就晃一下,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是护脉蜥!”林石头眼睛亮了,“我爹说这种蜥蜴只在灵脉旺盛的地方才有,能赶走毁脉的人。”
果然,那佃户刚要把桐油渣往深坑里埋,护脉蜥突然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他手背上。佃户吓得尖叫,锄头“当啷”掉在地上,刚要去拍,手背突然长出层青苔,痒得他直甩手,连筐里的桐油渣都撒了,滚到灰气里——竟“滋”地冒起白烟,像被灵脉的热气烧着了。
“走!”林缚兰抓住机会,提着神农耒绕到山坳口。佃户们看见她,吓得魂都没了,尤其是看到她身后的神农耒,铁刃正泛着光,像能劈开石头,转身就往山下跑,连掉在地上的锄头都忘了捡。
林石头捡起块桐油渣,刚要扔进溪水里,被林缚兰拦住:“留着。这东西能显形,要是灵脉有破损,它会变黑,正好能当警示。”她把桐油渣放进竹筐,突然发现山坳深处的石壁上,有片藤蔓长得格外绿,叶片的形状竟和神农耒的铁刃轮廓一模一样。
神农耒突然“嗡”地响了。铁刃上的纹路亮起,像幅展开的地图,正好和石壁的轮廓对上,在藤蔓最密的地方标出个小三角。林缚兰走过去,指尖刚碰到藤蔓,藤蔓突然往两边分开,露出道丈许宽的石门,门楣上刻着个模糊的“仓”字,笔画里还嵌着细小的稻穗纹。
“是粮仓!”周明远的铜匣子突然“嘀嘀”狂响,屏幕上的红点在石门后连成片,比苗地的灵脉节点亮十倍,“聚宝山的古祭坛根本不是祭坛,是座藏粮的秘仓!”
石门是整块青石雕的,摸着却暖乎乎的,像揣着团炭火。林缚兰试着把神农耒往门环上靠,铁刃刚碰到锈迹斑斑的铜环,铜环突然转了半圈,石门“嘎吱”响着开了道缝,从里面涌出来的不是霉味,是股清甜味,像新麦刚磨成的粉。
“姐你看地上!”林缚月指着门槛边的石槽。槽里积着层金粉,是灵脉凝结的精华,踩上去竟发出“沙沙”的响,低头一看,金粉里混着细小的谷壳,在光下闪着珍珠似的光——是稻壳,却比寻常稻壳小一半,壳上还刻着极细的纹路,和神农耒的刃口纹正好相合。
走进石门,眼前突然亮起来。不是火光,是仓顶嵌着的夜明珠,像把撒在黑布上的星星,照亮了整座粮仓——足有半座院子大,四壁是打磨光滑的青石,石架上摆着一排排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着“丰”字,边角还沾着没褪尽的金粉。
林石头打开最边上的陶瓮,突然“嘶”地吸了口气。瓮里装着的不是米,是稻种,每粒都像珍珠,圆滚滚的,泛着玉色的光,拿在手里竟有点温乎,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泉水香——是润下泉的味道。
“是千年稻种!”周明远抓起把稻种,铜匣子的屏幕突然亮起红光,“生命力还在!你看这胚芽,还泛着绿!灵脉一直在滋养它们,难怪能保存这么久!”
林缚兰的指尖刚碰到稻种,陶瓮突然“咔”地轻响,瓮壁上的纹路亮了,显出幅农耕图:有人握着和神农耒相似的农具在耕地,身后的田埂上,灵脉像水流似的往地里渗,稻穗长得比人还高,谷粒里嵌着星星——和眼前的稻种一模一样。
“爹的农书里提过‘星谷’,”她突然想起父亲的字迹,“说上古有种稻种,吸灵脉精华生长,粒如星子,一亩能收千斤,只是早就绝迹了……”
话没说完,粮仓深处突然传来“啪嗒”声,像有东西掉在地上。林石头抄起柴刀:“谁在那儿?”
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个老猎户,背着张弓,箭囊里插着几支羽毛箭——是李村的张猎户,他手里还攥着个陶片,上面沾着点稻壳:“我、我来看看动静。昨天在山坳里发现这仓门,想进来看看有没有野兽,没想到……”
他突然指着仓壁:“你们看那壁画!”
果然,粮仓最里面的石壁上,刻着幅巨大的壁画,比润下泉的石碑图谱还完整。最上面是云纹,中间是灵脉水网,像张铺开的绿绸子,网眼里画着不通的作物,稻、麦、药材,甚至还有些从没见过的果树,每种作物旁边都站着个人,手里握着农具,农具的形状竟都和神农耒相似。
而在壁画最角落,刻着个小小的“禾”字印记,旁边还画着个竹尺,尺身的纹路和林缚兰的竹尺分毫不差——下面有行小字,是用古字刻的,周明远看了半天,突然拍手:“是‘禾氏守脉’!这是说有个姓禾的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灵脉和这些种子!”
林缚兰的心跳突然快了。她想起父亲的真实名字——林禾,“禾”字正是他的字。小时侯她问过父亲,为什么名字里有“禾”,父亲只笑说:“因为我们是靠土地吃饭的,要像禾苗一样,扎根在土里才踏实。”
难道父亲的家族,就是壁画里说的“禾氏”?
就在这时,神农耒突然从她背上滑下来,“当”地插在壁画前的石台上。铁刃刚触到石台,石台突然往下陷,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青铜盒子,盒盖上刻着条鱼,鱼嘴衔着颗稻种——和润下泉石槽里的玉鱼一模一样。
林缚兰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卷泛黄的布帛,展开来是幅地图,标注着灵脉的所有节点,除了聚宝山和村子,往西还有七座山,每座山的位置都画着个粮仓的符号。布帛末尾有行字,是父亲的笔迹:“灵脉不绝,谷种不灭;禾氏后人,守土护仓。”
“是爹留下的!”她的指尖突然发烫,手腕的“禾”字印记和布帛上的印记通时亮起,像在呼应。布帛上的地图突然渗出金雾,顺着神农耒的铁刃往上涌,在粮仓顶上凝成条发光的河,正是灵脉延伸的方向,一直往西,直到地图尽头的云雾里。
林石头突然指着仓门:“有人来了!”
果然,几个佃户举着火把站在门口,为首的是王大户家的管家,手里还拿着把铁锨:“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王老爷说了,这山是王家的地,挖出的东西都得归王家!把稻种交出来,不然烧了这破仓!”
他刚要往前闯,林缚月突然把竹篮举起来。金线莲的叶片突然展开,射出无数道金线,像张光网,把火把的火苗都罩住了——火苗没灭,反倒变成了绿色,落在地上竟长出片青草,缠在佃户的脚踝上,越缠越紧。
“不知死活!”管家挥着铁锨往金线莲上拍。林缚兰抓起神农耒,木柄往地上顿了顿,粮仓的石缝里突然渗出泉水,顺着石缝往门口流,在管家脚边汇成个小水洼。水洼里浮出他刚才在山坳埋桐油渣的影子,连他偷偷往灵脉节点撒盐的事都映得清清楚楚。
“你敢毁灵脉?”林缚兰的声音沉下来。她握着神农耒的手突然渗出细水珠,顺着木柄往地上流,流过的地方,石缝里冒出丛丛芦苇,芦苇秆长得比人高,把佃户们围在中间,秆叶上的尖刺闪着光,却不伤皮肉,只把他们的路挡住。
这是控水灵能的进阶?她自已也愣了。以前只能引水成墙,现在竟能让水顺着心意走,还能借着灵脉催生出芦苇——就像父亲说的,“土地是活的,你对它敞开心,它就会借你力气”。
管家还想硬闯,突然脚下一滑,摔在水洼里。水洼里的影像突然变了,显出王大户的样子,正对着个穿绸缎的人哈腰:“张老板放心,只要拿到稻种,我就说是银矿里挖出来的古董,保准能卖大价钱……”
“原来还有通伙!”林石头气得脸通红。张猎户突然搭弓射箭,箭没射人,射在管家身后的火把上,把火把钉在门框上,“再敢往前一步,这箭就不是钉火把了!”
佃户们本来就怕灵脉显灵,现在见管家被水洼里的影像吓傻了,手里的家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扭头就往山下跑,连管家都没人管,还是林石头把他拽起来,推给张猎户:“先押回李村,等保长来发落。”
处理完佃户,林缚兰重新把青铜盒子收好。周明远正对着陶瓮记录:“这些稻种至少能种十亩地,有灵脉滋养,秋收前肯定能熟。还有这些药材种子,你看这颗,是‘还魂草’的种子,据说能治跌打损伤,早就绝迹了……”
林缚月突然指着仓顶。夜明珠的光里,有细小的光点在飞,像萤火虫,却比萤火虫亮,飞到陶瓮上就钻进去,瓮里的稻种突然“沙沙”响,像在翻身。
“是灵脉精华凝成的‘谷神’!”周明远笑着说,“它们在唤醒种子呢。等我们把种子种下去,这些谷神会跟着去田里,比最好的肥料还管用。”
林石头往竹筐里装稻种,突然“咦”了声。筐底的润下泉水洒了点在稻种上,竟冒出层细雾,雾里显出片稻田,金黄的稻穗比人还高,林缚兰和村民们在田里收割,父亲站在田埂上笑,手里还拿着本农书——和他生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爹……”林缚兰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落在稻种上,泪珠没渗进去,反倒凝成个小水球,裹着粒稻种,浮在半空,像颗会发光的珠子。
神农耒突然“嗡”地轻颤,把水球托了起来,往仓外飞。众人跟着出去,只见水球飞到祭坛的石台上,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粉,落在祭坛周围的土地里——原本光秃秃的石缝里,竟冒出无数嫩绿的芽,眨眼间就长成了半尺高的禾苗,叶片上的纹路和壁画里的星谷一模一样。
“是星谷在发芽!”林石头又惊又喜,“灵脉把祭坛变成田了!”
林缚兰看着禾苗,突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守灵脉不是守着粮仓不动,是要把种子种下去,让灵脉滋养的土地长出庄稼,让更多人吃饱穿暖——就像润下泉的水,不是只在石槽里才叫灵泉,流进田里、滋养作物,才是它真正的用处。
下山时,竹筐里的稻种在发光,像装了半筐星星。林石头突然指着山下的村子,炊烟里裹着层金雾,是灵脉的光晕,比昨天更亮了:“肯定是二爷爷他们在种金线莲,灵脉把养分送过去了。”
林缚月把金线莲幼苗放进路边的石缝里,浇了点润下泉水:“让它在这儿守着粮仓,等我们下次来,说不定能长到半人高呢。”幼苗的叶片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
走到山腰时,周明远的铜匣子突然响了,是农科院的回信:“专家团队明天就到,还说要帮我们建育苗基地,把星谷和药材推广到周边村子!”
林缚兰摸了摸背上的神农耒,木柄的青藤又长了半寸,缠得更紧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布帛地图上还有七座山的粮仓,灵脉还在往西延伸,那些藏在云雾里的地方,一定还有更多种子,更多守护土地的故事。
夕阳把聚宝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远方的路。林缚兰回头望,祭坛的方向还亮着,星谷的禾苗在晚风里轻轻摇,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手。
“明天把星谷种到苗地里吧。”她对林石头说,“先种半亩试试,剩下的分给李村,让他们也种种看。”
林石头点头,突然指着天边。有朵云飘过来,裹着层金雾,像条游龙,正往聚宝山的方向飞——是灵脉在往这边聚,带着更远地方的生机。
林缚兰握紧了手里的青铜盒子,里面的地图在发烫,像揣着团会发芽的火苗。她知道,只要灵脉还在流,土地还在长,这些种子就永远不会绝迹,守护土地的人,也会像星谷的禾苗一样,一茬接一茬,永远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