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顾泽为接白月光把我扔在荒郊。
我高烧肺炎差点死掉,他却在朋友圈晒白月光:琳琳别怕,我马上到。
出院那天,我撞见他们穿着情侣装。
夏琳假惺惺认错:都怪我,姐姐别生气。
我笑着冲进行业峰会,当众投影出顾泽的出轨铁证。
落地窗倒影里,他搂着红裙女人亲吻。
时间点正是我病危那晚。
夏琳尖叫着扑向顾泽,两人撕打成一团。
秦朗扶住吐血的我说:剩下的交给我。
后来顾氏破产,夏琳沦为圈内笑柄。
我接过秦朗的聘书,阳光正好。
1
暴雨疯了似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密集得如同冰雹,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狂跳,每一次鼓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我蜷缩在副驾,冰冷的真皮座椅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右手死死掐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铂金戒指,指腹被坚硬的戒圈硌得生疼,那点微末的痛楚几乎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实感。
——这是顾泽去年单膝跪地,在摇曳的烛光下为我戴上的,承载着无数海誓山盟的永恒。此刻,它却像一条冷冰冰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缠绕着我的无名指,一圈又一圈,勒得指节发白,那股寒气顺着血脉一路爬升,死死缠住我的心脏,闷得我几乎窒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带着濒临碎裂的回音。
车窗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混沌的水幕,随即又被更汹涌的雨水淹没。路灯微弱的光晕在厚重的雨帘中晕染开来,模糊而遥远,如同沉入深海的零星灯火,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色吞噬。
前面该左拐了……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铃声劈得粉碎!
叮咚——叮咚——!
是《卡农》。顾泽手机里那个被我追问过无数次的特殊铃声。我曾好奇,他只含糊其辞,说是重要客户。可此刻,这熟悉的旋律像一把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顾泽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驾驶座上弹起来!他抓向手机的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那只骨节分明、曾温柔抚过我脸颊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手机屏幕亮起的惨白光线瞬间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更照亮了他那双眼睛——那双平日里看我时总带着一层难以捉摸的疏离和审视的眼睛,此刻却像被点燃的枯草,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滚烫的急切和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琳琳!他接通电话的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讨好,你回国了在哪机场这么大的雨……别怕,别怕啊!我马上到!马上!
琳琳
夏琳!!
那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带着灼人的热浪,狠狠撞进我的脑海,轰然炸开!眼前的一切瞬间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惨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被煮沸,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感受让我眼前阵阵发黑。那个名字,那个被他藏在手机相册加密文件夹最深处的白月光,那个他无数次信誓旦旦保证早就断了联系的初恋……她回来了!就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一个电话,就轻而易举地撕碎了我精心编织的、名为幸福的脆弱幻梦!
大脑一片混沌的空白,像被这场暴雨彻底灌满。还没等我从那灭顶的眩晕和冰冷中挣扎出一丝清醒,顾泽已经猛地向右打死了方向盘!
嘎吱——!!!
SUV在湿滑如油的柏油路上发出濒死般的刺耳尖叫,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巨大的离心力将我像一块破布般狠狠甩向冰冷的车门!
砰!
一声闷响,右肩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骨头被硬生生撞裂开来,痛得我眼前金星乱冒,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下车。冰冷、坚硬、毫无温度的两个字,像两颗冰雹砸在脸上。顾泽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粗暴地一把扯断了自己的安全带,金属卡扣弹开的脆响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侧脸的线条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冷硬得没有一丝波纹。
你说什么我艰难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那张瞬间变得无比陌生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外挤着血沫。车窗外,暴雨倾盆,模糊的世界里只有我们这辆车是唯一的光源,路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和咆哮的雨声。
我说下车!顾泽猛地转过头,额角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突突狂跳,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琳琳一个人在机场!她害怕!你聋了吗自己打车回去!别他妈耽误我时间!
他几乎是用吼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我的脸上。
顾泽你疯了!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抠住车门内侧的把手,指甲深深嵌入冰冷的塑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今天是我生日!我们早上还约好下周去拍婚纱照!你他妈……
闭嘴!一声暴喝打断了我所有的控诉和质问。他像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猛地俯身过来,粗暴地一把拍开我这边的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在我听来却如同丧钟敲响。冰冷的车锁弹开,随即,车门被他用尽全力向外一推!
呼——!
2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汹涌地灌满了整个车厢!巨大的力量撞击在我身上,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钢针,劈头盖脸地砸落,瞬间就浇透了我半边身体。雨水顺着发梢、脸颊疯狂流淌,钻进衣领,贴着皮肤一路向下,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冷得我牙齿咯咯打颤,连灵魂都在冻结。
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就被那股力量推得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
噗通!
冰冷的积水瞬间没过了我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直冲天灵盖。湿透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沉重的冰壳。泥水溅满了我的脸和头发,嘴里全是肮脏的土腥味和铁锈味。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巨响!车门被狠狠甩上。
紧接着,是引擎被踩到极限的、狂暴的咆哮!
轰——!
黑色的SUV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轮胎疯狂地卷起浑浊的泥水,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停留,咆哮着冲进前方无边无际的雨幕,只留下两道猩红的尾灯,如同恶魔嘲讽的眼睛,在黑暗中迅速远去,变小,最终彻底被暴雨吞噬。
顾泽!你他妈不是人!!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对着那两盏消失的光点嘶声哭喊,声音凄厉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鸟。然而,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堵住了后续的咒骂,那点微弱的声音刚出口,就被狂暴的雨声撕得粉碎,连一丝涟漪都没能留下。只有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我的脸,混合着滚烫的眼泪,一同滑落。
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和刺骨的寒冷。我像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瘫坐在冰冷的积水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和冰冷的泥水味。牙齿无法控制地剧烈磕碰着,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右肩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刚才那凶狠的撞击。雨水糊住了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僵硬地伸进同样湿透的口袋,摸索着那个唯一可能带来一丝希望的冰冷方块。手机还在震动,微弱的嗡鸣透过湿透的布料传递到指尖,带来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麻痒。
好不容易掏出来,屏幕已经被雨水彻底糊住,一片迷蒙的水光。我哆嗦着用同样湿冷的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水珠在屏幕上滚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指纹解锁失败,失败,再失败。冰冷的屏幕固执地拒绝着我的碰触,如同这个冰冷的世界拒绝给我一丝怜悯。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湿滑的屏幕上艰难地按下密码。
屏幕终于亮了。
刺眼的光芒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锁屏界面自动刷新。
一条新的朋友圈提示,像一个淬毒的钩子,精准地刺入我的眼帘。头像,是顾泽。
发送时间:三分钟前。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是疯狂的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胸腔。指尖冰冷麻木,带着一种自虐般的颤抖,点开了那张图片。
照片的背景是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夏琳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米白色羊绒大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长发微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对着镜头微微侧着头,笑容温婉,带着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和长途飞行的疲惫感。
而照片的右下角,一个男人手腕的特写,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瞳孔!
那只手腕上,戴着一块极其眼熟的深蓝色表盘、镶嵌着碎钻的腕表——那是我去年省吃俭用,啃了整整半年干面包,才咬牙买下的限量款,作为他拿下大项目后的生日礼物!此刻,那只戴着昂贵腕表的手,正以一种极其强势、充满占有欲的姿态,牢牢地搭在夏琳那个小巧的粉色行李箱拉杆上,指节分明,用力得指节都有些泛白。
配文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幻想:【落地平安。别怕,我在。】
呕——!
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从胃底翻涌上来!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我,胃部剧烈地痉挛绞痛。我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对着浑浊的积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灼热的胃酸灼烧着喉咙。
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意识彻底断线的前一秒,我听到了啪嗒一声轻响,是手机脱手掉进冰冷积水里的声音。
3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它霸道地钻进鼻腔,再顽固地渗入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被强行清洗的、生涩的疼痛感。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的白色天花板慢慢聚焦。惨白的灯光有些晃眼。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晚晚!晚晚你醒了!老天爷啊,你可吓死我了!
带着浓重哭腔的熟悉声音在耳边炸开。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林晓那张憔悴的脸。她眼睛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子,布满血丝,此刻正死死抓着我的右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晓晓……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几乎听不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晓激动得语无伦次,胡乱抹着眼泪,你知道你烧到多少度吗40度!肺炎!医生说你送来的时候都快不行了,再晚半小时……她说不下去了,喉咙哽咽着,又气又恨地跺了下脚,顾泽那个杀千刀的狗东西!他居然……他居然……
她的话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是我的手机。它就放在床头柜上,屏幕亮着。林晓一把抓过来,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愤怒扭曲的脸,也照亮了屏幕上显示的信息。
【顾泽!苏晚病危!高烧肺炎!在仁和医院709病房!你他妈赶紧给我滚过来!】——发信人是林晓,时间显示是昨晚深夜。
下面,是顾泽的回复。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知道了。琳琳时差没倒好,有点水土不服,吐得厉害,我走不开。你在就够了,我放心。】
放心我盯着那简短的、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的三个字,喉咙里突然溢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像是被砂轮打磨过的笑声。胸腔因为这突兀的笑而剧烈抽痛起来,我控制不住地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得眼前阵阵发黑,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杂着嘴角被咳出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沫。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抬手,用病号服宽大的袖子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再抬起头时,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得能冻结空气。晓晓,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给我找个大的编织袋来。结实点的。
啊林晓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茫然,编织袋你要干嘛装什么
收拾东西。我一字一顿地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这种人渣,我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不赶紧扔了,留着过年
住院的几天,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永远凝固,惨淡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惨白的地板上投下一条条狭长的影子,如同冰冷的栅栏。
身体的疼痛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麻木,但胸腔里那把被冰水浸泡又被怒火反复灼烧的刀,却日夜不停地翻滚着,带来一种更深沉、更持久的钝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我暴雨夜的冰冷刺骨,提醒我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机场照片,提醒我顾泽那三个字——我放心。
手机数据恢复进度,百分之九十九了。林晓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我那部刚从维修店取回来的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她担忧的脸,晚晚,你真要……
嗯。我闭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几天来,林晓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到的零碎消息,已经在我脑中拼凑出清晰的图景:顾泽下周要带着夏琳,高调出席在希尔顿酒店举办的未来科级行业峰会。那是业内顶尖的盛会,汇聚了几乎所有同行和重量级媒体。顾氏科技作为新锐,顾泽正是想借这个机会,带着他的白月光在圈子里正式亮相,刷足存在感,为后续融资造势。
这简直是命运递到我手里的、最完美的舞台。
峰会安保很严,主控台那边……林晓依旧忧心忡忡。
秦朗。我睁开眼,吐出这个名字。几天前,林晓探听来的另一个消息是,秦氏科技的掌舵人秦朗,那个以手腕冷硬、作风狠辣著称的冷面阎王,也会出席。更重要的是,他和顾泽,是圈内人尽皆知、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去年顾泽用极其不光彩的手段,硬生生从秦朗手里抢走了三个关系到秦氏全年布局的核心大客户,让秦朗栽了个大跟头。这笔账,秦朗绝不会忘。
4
你是想……林晓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可秦朗那种人,凭什么帮你他眼里只有利益。
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看着天花板上单调的吸顶灯,声音冷得像冰,凭我能给他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顾泽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机会。这个诱惑,足够大了。
我顿了顿,补充道,帮我约他,峰会开始前半小时,酒店后门咖啡厅。就说……我有份关于顾泽的‘大礼’,他一定会感兴趣。
林晓看着我眼中那簇冰冷燃烧、近乎偏执的火焰,最终用力点了点头:好!我去办!
出院那天,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下冰冷的雨水。冷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脸上,带走最后一丝暖意。我裹紧了林晓带来的厚羽绒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世界的寒冷和恶意。
林晓搀扶着我,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带着消毒水和城市尘埃混合的复杂气味。脚步还有些虚浮,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似的。我们沉默地朝着小区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逃离这片充斥着病痛和背叛记忆的白色牢笼。
刚走到小区门口,视线里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幕画面。
5
那辆张扬的保时捷卡宴,骚包的亮蓝色,嚣张地停在小区入口的路中央,挡住了大半通道。驾驶座的车门敞开着。
顾泽正微微弯着腰,一只手绅士地护在车门框顶,另一只手伸向车内,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讨好的温柔笑意。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然后,夏琳钻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那款式、那颜色……和我身上这件,一模一样!那是去年冬天,我和顾泽一起逛商场时,他一眼看中,说我穿着像雪地里的小仙女,执意买下的情侣款!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比这初冬的寒风更刺骨千倍万倍!
夏琳站定,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顾泽的胳膊,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身侧。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微微仰着头看着顾泽,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依赖。一股浓烈而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顾泽身上那熟悉的须后水味道,隔着七八米的距离,蛮横地钻入我的鼻腔,瞬间勾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呕……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强行压下那股反胃感。
6
这细微的动静,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夏琳像是才注意到我们,目光扫了过来。当她看清是我时,脸上那甜美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的表情。她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猛地往顾泽身后缩了缩,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又软又怯,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晚姐姐……你,你出院了身体好点了吗她咬了咬下唇,眼眶说红就红,泪水在里面盈盈打转,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这个时候回国……要是我没回来,你和阿泽就不会……就不会闹成这样了……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
她这副姿态,这副颠倒黑白的说辞,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胸腔里那把沉寂了几天的刀,猛地被点燃,爆发出灼人的烈焰!
怪你我没等她说完,喉咙里就溢出一声嘶哑的冷笑。那笑声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像裹着锋利的冰碴子,狠狠刮过空气,怪你一个电话就能把别人的未婚夫像条狗一样勾走怪你让他把我像个垃圾一样扔在暴雨里等死还是怪你现在,我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身上那件刺眼的米白色羽绒服,再落在顾泽那虚伪的脸上,穿着我同款的大衣,挽着我的未婚夫,站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
7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夏琳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也抽在顾泽骤然阴沉的脸上。
苏晚!你够了!顾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夏琳护在身后,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眼神凶狠地瞪着我,额角青筋又开始跳动,声音带着被戳破伪装的恼羞成怒,琳琳都已经主动跟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这么咄咄逼人,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才满意!
下不来台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猛地拔高了声音,那嘶哑的嗓音因为激动而破裂变形,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尖锐,顾泽!你眼瞎心也瞎是吧!她演绿茶你当宝,捧在手心怕化了!我差点被你害死在医院,你他妈当我是路边草!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行啊!既然你们这么爱演,这么想让大家看看你们的‘情深义重’……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死死盯住马路对面那栋灯火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希尔顿。巨大的未来科技行业峰会电子横幅在酒店外墙的巨型屏幕上滚动播放,流光溢彩。
我今天就让你们演个够!演给所有人看!
8
话音未落,我猛地甩开林晓搀扶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朝着马路对面那象征着名利场的酒店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羽绒服的下摆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苏晚!你他妈疯了!给我站住!顾泽在我身后爆发出惊怒交加的狂吼,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咚咚咚地紧追上来,带着气急败坏的恐慌。
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肺部因为缺氧而火辣辣地疼。我眼里只有那扇越来越近的、旋转的玻璃大门。门口穿着制服的侍者惊愕地看着我这个状若疯癫、裹着羽绒服冲过来的女人。
我用肩膀狠狠撞开沉重的旋转门,冲进了温暖明亮、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堂。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我无视了前台小姐惊诧的询问,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凭着记忆和直觉,朝着宴会厅的方向狂奔。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在我即将崩断的神经上。
身后,顾泽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夏琳带着哭腔的惊呼越来越近。
拦住她!快拦住那个疯女人!顾泽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9
我充耳不闻,视线死死锁定了走廊尽头那两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宴会厅大门。里面隐约传来悠扬的弦乐声和觥筹交错的喧哗。
就是那里!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加速,冲到那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没有丝毫犹豫,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门板狠狠踹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宴会厅内所有的优雅与和谐!
厚重的木门猛地向内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更大的回响。
刹那间,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
上百道原本沉浸在社交寒暄、商业互捧中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惊讶、错愕、好奇、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看戏兴味……无数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我这个突然闯入、穿着臃肿羽绒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鬼的不速之客身上。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顾泽和夏琳,正好撞在这片死寂的焦点之下。
顾泽追得气喘吁吁,昂贵的西装外套都扯开了扣子,头发凌乱,满脸涨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暴怒和一丝藏不住的恐慌。而被他半护在身后的夏琳,眼眶通红,泪水涟涟,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手还紧紧抓着顾泽的胳膊,活脱脱一对被恶人欺凌、受尽了委屈的苦命鸳鸯。
这极具画面感的对比,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熊熊的八卦之火。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死寂后迅速蔓延开来。
10
顾泽显然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慌乱,但他立刻强行镇定下来,试图抢占先机,掌控局面。他猛地抬手指向我,声音因为愤怒和急切而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控诉意味,响彻整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
大家快看!就是这个女人!她疯了!因为我和琳琳真心相爱,她就嫉妒得发狂!像个疯婆子一样追到这里来闹事!保安!保安呢!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他声嘶力竭,试图用声音的洪亮和义正辞严的姿态,来掩盖他内心的惊惶,将无理取闹、疯子的标签死死钉在我身上。
我闹事
我迎着他那喷火的目光,喉咙里再次溢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这笑声通过宴会厅绝佳的音响效果,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讽。我根本无视他色厉内荏的咆哮,也完全无视了那些投射在我身上、含义各异的视线,目标极其明确——径直朝着宴会厅前方的主控台冲去!
那里,巨大的投影幕布是暗着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电脑忙碌。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工作马甲的技术员看到我冲过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张开手臂想阻拦:这位小姐!你不能……
让她过去。
一个低沉、冷静、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男声,如同冰水浇下,瞬间让那技术员僵在原地。
11
是秦朗!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主控台旁边,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场迫人。那张棱角分明、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却清晰地写着四个字:冷眼旁观。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技术员的肩膀上,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冰冷笑意和一丝……隐晦的期待他压低了声音,那冰冷的声线只有近在咫尺的我才能听清:
顾泽去年抢走的三个大客户,是秦氏全年布局的关键。这口恶气,我憋了太久。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弧度,U盘给我。
没有丝毫犹豫,我反手从羽绒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带着我掌心余温的银色U盘,用力拍在他摊开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秦朗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他一把攥住U盘,看也没看,手腕一翻,精准地插入主控电脑的USB接口。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
下一秒——
唰!
巨大的投影幕布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宴会厅角落的昏暗,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住!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顾泽几天前在朋友圈高调晒出的那张机场照片!夏琳穿着米白大衣,对着镜头笑得温婉动人。
呵,我一把扯过主控台上立着的话筒,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混乱的头脑瞬间清明了几分。我的声音透过遍布宴会厅的高品质音响炸响,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冰冷的嘲讽,装深情演给谁看
我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劈开宴会厅内凝固的空气:各位!麻烦看清楚照片右下角的落地窗倒影!放大!给我放到最大!
秦朗站在电脑旁,像一个精准执行命令的操盘手。他操控着鼠标,光标稳稳地移动到照片的右下角——那片原本模糊的、映照着机场巨大落地窗的区域。
随着他手指的滑动,图片被急速放大、再放大!
12
原本模糊不清的倒影,在强大的投影效果下,变得无比清晰!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影里,顾泽正举着手机,对着夏琳的方向拍照。而就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火红色紧身吊带裙、身材火辣的女人,正以一种极其亲昵、极具占有欲的姿态,整个身体几乎贴在他的背上!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臂,正妖娆地搂着他的脖子!而顾泽,他微微侧着头,嘴角竟然清晰地向上勾起,那抹笑容……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享受和得意!
时间戳,被秦朗特意用醒目的红色方框标记出来,放大在倒影的旁边——赫然是我高烧昏迷、被林晓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的那天深夜!
哗——!!!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卧槽!顾泽!他他妈的玩这么花!
一边朋友圈晒白月光接机情深似海,一边深更半夜搂着辣妹亲热!
这时间线绝了!他未婚妻肺炎病危在医院抢救,他搁这儿左拥右抱
我的天……夏琳这绿帽子戴得……刚回国就喜提渣男大礼包
秦总这操作……杀人诛心啊!
快拍!快拍下来!明天的头条有了!
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幸灾乐祸的嘲笑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瞬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屋顶!
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道聚光灯,瞬间从屏幕转向了宴会厅中央那对刚刚还扮演着苦命鸳鸯的男女!
夏琳那张原本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脸,在看清投影上那个清晰无比的红裙女人倒影和刺眼的时间戳时,如同被刷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垩!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她那双总是水汪汪、盛满无辜的大眼睛,在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后,瞬间被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淬了剧毒的疯狂恨意所取代!
13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顾泽,眼神锐利得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耻辱而变得尖利扭曲,完全撕碎了平日里那副温婉可人的假面:
顾泽!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刺破了混乱的喧嚣,那个女人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我为了你,辞掉了国外那么好的工作!放弃了一切回来找你!你居然……你居然在我刚落地的时候,就背着我和别的女人鬼混!还在她……她猛地指向我,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在她差点死掉的时候!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个畜生!畜生!!
琳琳!琳琳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只是……顾泽彻底慌了神,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只剩下猪肝般的紫红。他语无伦次,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手忙脚乱地想去抓夏琳的胳膊安抚她,试图挽回局面。
解释个屁!夏琳此刻已经被彻底的愤怒和羞耻冲昏了头脑,什么形象、什么场合,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猛地朝顾泽扑了过去!
涂着精致蔻丹的指甲,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毁灭欲,狠狠地朝着顾泽那张曾经让她迷恋不已的脸上挠去!
啊——!顾泽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叫!脸上瞬间浮现出几道清晰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和被当众撕破脸皮的极度羞辱,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
夏琳!你个疯女人!滚开!他彻底撕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眼睛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跳,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抬手就想把夏琳狠狠推开!
夏琳哪里肯罢休,尖叫着再次扑上去,双手疯狂地撕扯顾泽的头发、领带、昂贵的西装外套!
我跟你拼了!顾泽!你这个王八蛋!骗子!人渣!
放手!贱人!你给我放手!
你毁了我!我要你身败名裂!
尖叫声、怒骂声、布料撕裂的刺啦声、肉体碰撞的闷响、还有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彻底将这场汇聚了行业精英的高端峰会,变成了最不堪的市井泼妇骂街现场!曾经在众人眼中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此刻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如同最原始的野兽,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互相撕咬,咒骂,将对方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我的耳膜,眼前混乱扭打的画面和周围无数张或惊愕或鄙夷或兴奋的脸庞交织旋转。胸腔里那股压抑了太久的郁气,那场几乎要了我命的暴雨,那冰冷的戒指,那刺眼的我放心……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眼前这对狗男女的撕扯中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宣泄。
一股难以形容的、近乎虚脱的畅快感猛地冲上头顶!
然而,就在这股畅快感升腾到顶点的瞬间,喉咙深处猛地涌上一股浓烈的、无法抑制的腥甜!
噗——!
14
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一大口温热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我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脚下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绽开一片刺目惊心的猩红!
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枯叶。
预料中冰冷坚硬的地板并未到来。
一个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坚实有力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秦朗那向来冰冷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清晰地响在我的耳畔:
别硬撑了。剩下的,交给我。
……
再次醒来,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但感官却像是被重新洗涤过,不再那么令人窒息。眼皮沉重,我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灿烂得有些晃眼的阳光。金色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被子上投下一条条温暖而斑驳的光影,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轻盈地舞动。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我微微侧过头。
秦朗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正专注地削着一个苹果,修长的手指稳定而灵活,薄薄的果皮随着刀锋的移动,一圈圈垂落下来,连绵不断,动作干净利落得完全不像一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者。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仔细看去,似乎又藏着一点……难以言喻的、看了一场好戏后的爽快感
醒了他淡淡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果肉莹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15
我接过苹果,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一触即分。
顾泽和夏琳,秦朗拿起旁边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不疾不徐,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身判意味,被酒店保安强行拖出去的时候,还在互相撕扯咒骂,夏琳把顾泽的领带都扯断了,顾泽脸上至少多了三道血口子,西装被撕烂了好几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咬了一口的苹果上,继续道:顾氏科技的股价,今天开盘半小时就跌停了。之前谈得差不多的三个大合作方,刚才已经正式发函,宣布终止合作。银行那边,据说也收到了不少‘匿名材料’。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够他们喝一壶的。
至于夏琳,秦朗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她拿着那些被媒体拍到的现场高清照片和视频,直接冲到了顾家老宅去闹。被顾家那位最重脸面的老太太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狐狸精’、‘扫把星’,连门都没让进,直接叫佣人轰了出来。现在,她大概是圈子里最大的笑话了。
我安静地听着,小口小口地咬着清甜多汁的苹果。冰凉的果肉滑过喉咙,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顺着食道一路向下,仿佛也滋润了那颗被仇恨和冰冷浸泡得太久的心脏。胸腔里那口憋屈了太久、几乎要将我撑裂的恶气,随着秦朗平静的叙述,一点点地、彻底地消散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虚脱的轻松感,缓缓地充盈了四肢百骸。
阳光透过窗户,暖融融地洒在脸上,带来真实的暖意。
几天后,出院手续办妥。秦朗亲自开车送我回公寓。
车子刚在公寓楼下停稳,一个蜷缩在花坛边、狼狈不堪的身影就像闻到腥味的鬣狗般猛地扑了过来!
是顾泽。
16
他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顾总的意气风发头发油腻凌乱,胡子拉碴,脸上那几道被夏琳挠出的血痂还没完全脱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沾着不知名的污渍。他扑到车门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最后一丝疯狂的侥幸:
晚晚!晚晚!他双手用力拍打着车窗玻璃,发出砰砰的闷响,声音嘶哑得厉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被夏琳那个贱人骗了!我鬼迷心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发誓……
滚。
我甚至没有转头看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公寓楼的大门,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子,冰冷、清晰、带着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
秦朗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便下了车。他身形挺拔,居高临下地站在顾泽面前,那股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瞬间如同实质般压迫过去。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看着顾泽,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律般的威严:
顾先生,适可而止。骚扰女性,尤其是当着我秦朗的面,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是犯法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吗
顾泽被秦朗那冰冷的目光和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威胁钉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脸上的哀求瞬间僵住,变成了灰败的死气。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最后那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朗绕到副驾这边,为我拉开车门,护着我下车,再一步步走向公寓楼。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缩成了一团被世界彻底抛弃的、肮脏的垃圾。
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秦朗。消毒水味似乎还顽固地残留在我身上,但更多被一种清冽的雪松气息覆盖。
对了,电梯平稳上升时,秦朗忽然开口。他侧身,从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质感厚重的深蓝色文件夹,递到我面前。
我疑惑地接过来。
封面上,是秦氏科技醒目的银色Logo。翻开扉页,项目总监聘用合同几个加粗的黑体字映入眼帘。
我们公司新成立的战略投资部,缺个掌舵的项目总监。秦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期待你之前独立负责的那个‘绿源’新能源车电池回收再利用的项目策划书,他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竟然罕见地掠过一丝真实的赞许,我仔细看过了。市场痛点抓得精准,技术路线清晰有突破性,最关键的是,整个商业闭环的逻辑和落地可行性,都打磨得相当成熟。很扎实。
他的指尖在文件夹的硬质封面上轻轻点了点:有没有兴趣,过来试试
我低头,目光直接落在合同内页那个标注着年薪的数字上。那是一个远超我过去在顾氏所能想象、甚至足以让行业内大多数资深总监都心动的数字。
17
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是更沉稳有力的搏动。
我抬起头,目光撞进秦朗深邃的眼眸里。他眼底深处,那份藏不住的笑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猎头发现优质猎物的锐利光芒,清晰地映在我的瞳孔中。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出来。不是冷笑,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拨云见日后、卸下千斤重担的、真正轻松而释然的笑。阳光透过电梯侧面的玻璃窗,正好洒在我脸上,暖融融的,带着新生的希望。
窗外,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得晃眼,金线般铺满了整个世界。那些曾如附骨之蛆的烂人烂事,那些被暴雨冲刷却依旧残留的肮脏泥痕,终于被这炽烈的阳光彻底蒸发、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那对在烂泥潭里互相撕咬、最终被牢牢锁死、永世不得超生的渣男贱女
呵。
祝他们锁死一辈子,在彼此精心编织的地狱里,永不超生。
而我,终于可以挣脱所有的枷锁,迎着这万丈光芒,真正地——
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