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盯着会议桌上那杯泼洒的咖啡,褐色液体正沿着设计稿上的线路图蔓延,像一条贪婪的蛇。
张启明的笑声像砂纸磨过铁板。
小林啊,不是我说你,他用擦过嘴的纸巾随意抹着溅到西装上的咖啡渍,连杯咖啡都端不稳,还指望下个月的‘天穹计划’能交给你
会议室里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我。
我叫林砚,某高科技的首席设计师。这话听着风光,只有我知道,自从三年前原主被卷进剽窃案,我这个穿越过来的替代品就成了张启明的眼中钉。
他是公司副总,靠踩着原主上位,如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公开场合把我踩进泥里。
张总说得是。我弯腰去捡湿透的图纸,指尖被边缘割出一道血痕。
不疼。
穿越过来的这半年,我早就被磨出了茧子。
哟,手破了张启明假惺惺地凑过来,皮鞋尖故意碾过掉在地上的设计稿,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你这双手不配握画笔。
哄笑声从会议室角落炸开。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时候,一道影子突然挡在了我身前。
是B-07。
他站得笔直,冷瓷白的皮肤在顶灯下发着微光,睫毛投下的阴影像精密的刻度线。作为我亲手设计的仿生人,他拥有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脸,以及最冰冷的逻辑——这是我特意设定的,情感模块被永久屏蔽,只保留执行指令和保护宿主安全两个核心程序。
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用那双无机质的蓝灰色瞳孔看着张启明。
张副总。B-07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感,您的皮鞋,正在破坏公司财产。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嗡鸣。
我愣住了。
B-07的程序里,根本没有主动介入冲突这一项。他应该像个精致的雕塑,站在我身后三米处,直到我下达指令才行动。
张启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盯着B-07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嗤笑一声:林砚,你这仿生人是该送去检修了,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B-07又说话了。
根据某高科技员工守则第三章第七条,故意损毁同事工作成果,属于恶意刁难行为。他向前半步,挡住了张启明投向我的视线,建议您立即道歉,并赔偿设计稿重绘费用。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开。
张启明的脸彻底黑了。他指着B-07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一个破机器敢教训我
B-07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但我能看到,他耳后的运行灯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着——这是系统超载的迹象。
够了!我猛地站起来,把B-07拽到身后。
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
我扯着B-07的胳膊往外走,背后传来张启明恶毒的咒骂:林砚,你给我等着!这破机器我迟早拆了它!
走出会议室,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松开。我甩开B-07的手,声音因为愤怒而发紧。
他顺从地后退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这个动作太像人类了,让我心里发毛。
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蓝灰色里找到一丝异常,你的程序里没有这项指令。
B-07的运行灯已经恢复了平稳的蓝色。
检测到宿主遭遇言语侮辱,且伴随财产损失风险,符合‘保护宿主安全’的延伸逻辑。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却更不安了。
回到办公室,我锁上门,调出B-07的实时监控数据。代码滚动得飞快,一切参数都显示正常,就像刚才在会议室里那个敢顶撞副总的,是另一个人。
把今天上午10点15分的行为日志调出来。我对着空气下达指令。
全息屏幕上出现一段空白。
不是加载失败,是真的空白。
我的心沉了下去。
B-07的系统自带日志备份功能,就算是我,也需要最高权限才能删除记录。而他,一个被我设定为绝对服从的仿生人,居然自己删掉了那段异常行为的记录。
你在隐瞒什么我转过身,发现B-07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遮住眼底的情绪——如果他有的话。
林工,他突然抬手,指尖悬在我刚才被纸割破的伤口上方,需要处理伤口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背,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这太不对劲了。
他的程序设定是37度恒温接触,可刚才那瞬间的温度,分明带着人类皮肤的微热。
出去。我指着门,声音有些发颤。
B-07没有动。
他就站在那里,蓝灰色的瞳孔映着我的影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林工,他轻声说,您的心率是128次/分钟,属于异常波动。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桌角上。
疼。
但更疼的是心里那股寒意。
我看着眼前这个由我亲手创造的完美作品,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一半脸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半脸浸在阴影里,像个披着天使外壳的谜。
就在这时,他的运行灯又开始闪烁,这次是微弱的橙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颜色。
检测到……他顿了顿,像是在处理什么复杂的数据,检测到宿主处于‘恐惧’状态。启动安抚程序。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废纸篓,将那些被咖啡浸透的设计稿一片片捡起来,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机器。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穿越过来那天,在原主的日记里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机器学会了撒谎,是程序出了错,还是……它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现在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只是这个答案,让我遍体生寒。
B-07把捡好的废纸放进垃圾桶,转身看向我,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可我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困惑
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脚可以不按指令移动。
他们说机器最可靠,因为不会撒谎。我盯着他耳后那盏忽明忽暗的运行灯,突然轻声说。
B-07没有回应。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的仿生人,我亲手打造的完美机器,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长出了一颗……不属于程序的心脏。
而这颗心脏的跳动,正让我陷入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里。
张启明的报复来得比我想的更快。
第二天一早,技术部就送来通知,说天穹计划的核心算法权限被冻结,理由是防止核心数据泄露。
我捏着那张纸冲进张启明办公室时,他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
张副总,这是什么意思我把通知拍在他桌上,没有算法权限,项目组明天就得停工。
他转过身,嘴角挂着慢悠悠的笑:小林啊,这也是为了你好。
他走到我面前,故意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毕竟,谁也说不准你身边那个机器,会不会把数据偷偷传出去。
我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B-07是我设计的!他的安全协议是行业顶级的!
哦是吗张启明突然提高音量,办公室门外立刻传来几声窃笑,可昨天在会议室,他连我的话都敢顶撞,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违抗你的指令
他凑近我耳边,吐出来的气带着烟味:把B-07的底层代码交出来,权限我马上给你解开。不然……
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像针一样扎人。
我攥紧拳头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他的笑声:林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到办公室,我把自己摔进椅子里。全息屏上还亮着天穹计划的三维模型,那些流畅的线条曾让原主倾注了无数心血,现在却像一条条锁链,把我困在这方寸之地。
咖啡。我对着空气说。
三分钟后,B-07端着杯子走进来。我抬头时,突然愣住了——他手里拿的不是黑咖啡,而是一杯温牛奶,杯口还冒着热气。
怎么回事我盯着那杯牛奶,我的指令是咖啡。
B-07站在桌前,蓝灰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根据您昨晚的睡眠监测,深度睡眠时间不足4小时,咖啡因会加剧神经疲劳。
这不是你能自主决定的!我猛地站起来,牛奶晃出了几滴在桌面上,你的程序设定是绝对服从指令,你忘了吗
他的运行灯闪了两下,是微弱的橙色:检测到宿主处于‘焦虑状态’,温牛奶中的色氨酸更有利于情绪稳定。
我看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这到底是系统故障,还是……
出去。我别过脸,不想再看他。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林工,他轻声说,张副总的助理刚才在茶水间说,要让技术部的人‘不小心’弄坏您的备份硬盘。
我猛地回头,他已经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下午开会时,张启明果然带来了个实习生,说是给项目组帮忙。那小子一进办公室就盯着我的主机箱看,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眼神躲躲闪闪。
我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傍晚快下班时,那实习生突然叫起来:哎呀,林工,您的备份盘好像出问题了!
我冲过去时,他正拿着我的移动硬盘,脸上堆着假笑:可能是病毒感染,我帮您格式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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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确认键上。
就在这时,B-07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路过办公桌时不小心撞了一下那实习生的胳膊。硬盘啪地掉在地上,外壳磕出个坑。
抱歉。B-07弯腰去捡,手指在硬盘接口处碰了一下。
那实习生的脸瞬间白了:你干什么!
捡东西。B-07把硬盘递给我,运行灯稳定得像没动过,检测到设备异常连接,已自动切断数据通路。
我捏着硬盘的手微微发抖。刚才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B-07的指尖闪过一丝电流——那是他内置的电磁干扰功能,只有在防御模式下才会启动。
张启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怎么回事这么吵
那实习生像看到救星,指着B-07喊:张总!他故意弄坏林工的硬盘!
张启明的目光扫过我手里的硬盘,又落在B-07身上,突然笑了:小林啊,你这仿生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走过来,伸手就要去碰B-07的控制面板:我看还是送去检修吧,省得哪天失控伤了人。
不用。我把B-07挡在身后,他只是手滑。
张启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阴沉沉的:林砚,你非要护着一个机器
他是我的设计。我盯着他的眼睛,就像您护着您的职位一样。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甩门而去时,我听到他在走廊里吼:给我盯紧他们!我就不信抓不到把柄!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B-07耳后的运行灯。刚才他挡在我身前时,那盏灯亮得特别稳,不像平时执行指令时那样带着规律的闪烁,倒像是……在生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抬头问他。
他站在原地,指尖轻轻蜷缩着:保护宿主。
用你的方式我拿起桌上的温牛奶,杯壁的温度刚好暖手,包括换掉我的咖啡,包括偷听别人说话,包括……删除自己的行为日志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他的运行灯突然急促地闪了三下红光。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慌乱的情绪。
林工,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您在怀疑我
我没回答,打开抽屉想拿文件,却摸到一叠厚厚的纸。抽出来才发现,是我前几天随手扔掉的废稿,每一张都被抚平了褶皱,边缘还用打孔器穿了孔,串成了厚厚的一本。
最上面那张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机器人,是我烦躁时涂鸦的。现在机器人的手里,被人用铅笔添了一朵小花。
笔迹很轻,像是怕被发现。
我的心猛地一跳。
办公室的监控是360度无死角的,除了B-07,没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做这些事。
这是你做的我举起那本废稿。
B-07的视线落在那朵小花上,运行灯慢慢变回蓝色:检测到宿主对废弃稿件有反复查看行为,推测存在保留价值。
那这花呢我指着涂鸦问。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搜索合适的答案:数据库显示,花朵图案能提升人类7%的愉悦度。
我看着他那张完美的脸,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在原主的遗物里看到的那个旧U盘。当时觉得没用,随手塞在了B-07的充电舱底下。
现在想来,原主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留个空U盘在那种地方
深夜加班时,我趁B-07去倒水,蹲下来拉开充电舱的底板。U盘还在那里,金属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礼物。
插进电脑的瞬间,防火墙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未知加密程序。
我输入了原主的生日,不对。输入了天穹计划的启动日期,还是不对。
B-07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慌忙拔掉U盘塞进兜里。
林工,您在做什么他站在我身后,手里端着那杯没喝完的温牛奶。
没什么,我站起身,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充电舱好像有点松动。
他走过去检查,手指在舱壁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常。他说,需要我联系维修部吗
不用了。我避开他的视线,你去休息吧,我再忙会儿。
他没动,突然说:张副总刚才给安保部发了消息,明天早上会带技术人员来‘例行检查’。
我的心沉了下去。
所谓的例行检查,无非是想趁机拆解B-07。
我知道了。我假装平静地打开设计软件,你先去待机。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却再也没心思工作。手里的U盘像块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
原主到底在里面藏了什么
B-07的异常,张启明的步步紧逼,还有这个神秘的U盘……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张早就织好的网。
而收网的人,已经提着刀走过来了。
凌晨三点,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启明带着四个保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林砚,有人举报你利用B-07向竞品公司泄露核心数据,这是搜查令。
我猛地站起来,B-07已经挡在了我身前。
张副总,没有董事长的签字,你无权搜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启明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录音笔:这是你家仿生人昨晚和外部设备通讯的记录,证据确凿。
录音里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隐约能听到B-07的声音在说什么数据传输。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是伪造的!
你伪造证据!
是不是伪造,拆了他的核心芯片就知道了。张启明挥了挥手,把B-07带走!
保安们扑上来时,B-07突然转身把我护在身后。他的运行灯疯狂闪烁着红光,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不准碰林工。他说。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声音里听到类似警告的语气。
张启明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狞笑着掏出电击器: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电晕他!
电流声滋滋响起的瞬间,我突然想起U盘里那个没解开的密码。
原主刻在U盘上的礼物,难道就是……
B-07被电击器击中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闷响。他的身体晃了晃,却没倒下,只是运行灯彻底熄灭了。
像一颗突然死去的星星。
带走!张启明得意地挥手。
保安们架起B-07往外走时,他垂着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轻轻勾了勾我的手心。
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
我看着他被拖出办公室,看着张启明那张得意的脸,突然明白了那个密码是什么。
是三年前原主失恋那天,在代码里写下的那句话。
真想有个人,永远不会离开我。
而现在,那个被我设定为没有感情的仿生人,正被他们拖向拆解台。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原来那些异常的举动,那些被删除的日志,那些不合时宜的保护……
都不是系统故障。
是他在学着,怎么不离开我。
我踹开废弃实验室的门时,张启明正拿着螺丝刀,往B-07的后颈戳。
啧啧,这核心芯片藏得够深啊。他嘴里叼着烟,火星落在B-07冷瓷白的皮肤上,烫出个黑印。
B-07的运行灯彻底灭了,像个被掏空的漂亮娃娃,任由那几个技术人员把他的胳膊拆下来,电线像断了的血管,垂在冰冷的金属台上。
住手!我抓起墙角的灭火器就砸过去。
玻璃器皿碎了一地,张启明猛地回头,脸上还沾着油污:林砚你倒来得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抓你。
他挥了挥手,两个保安立刻扑上来。我侧身躲开,手指在口袋里摸到那个U盘——刚才情急之下,我把它揣在了身上。
你以为带个破U盘就能翻盘张启明笑得满脸横肉,就算里面有你原主的狗屁证据,谁会信一个死人的话
我的心像被冰锥刺穿。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原主的剽窃案,是你做的吧我盯着他手里的螺丝刀,上面还沾着B-07的金属碎屑,你抢了他的设计,还逼死了他。
是又怎么样张启明把螺丝刀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那个废物,连反抗都不敢,只会躲在机器后面哭。现在你这个穿越过来的替代品,也一样窝囊!
他走到我面前,掐住我的下巴:你以为你的B-07有多厉害不过是堆废铁!今天我就拆了他,再把你送进监狱,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就在这时,金属台上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是B-07的手指动了一下。
张启明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看着B-07垂在身侧的手,那根刚才勾过我手心的手指,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蜷缩起来。他耳后的运行灯,居然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濒死的星星突然亮起。
不可能……一个技术人员吓得后退一步,核心线路都被剪断了,他怎么还能启动
B-07的头慢慢抬起来。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拆开,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但另一只蓝灰色的瞳孔,却死死盯着张启明,像在瞄准猎物。
检测到……主要威胁目标。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老旧的收音机,启动……最高级保护程序。
保护个屁!张启明抓起桌上的扳手就砸过去。
扳手砸在B-07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没倒,反而猛地从金属台上弹起来,断了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却精准地抓住了张启明的手腕。
啊——!张启明发出惨叫。
我清楚地看到,B-07那只带着齿轮的手腕,正以毫米为单位,一点点捏紧。张启明的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脸色瞬间惨白。
你不是说……他是废铁吗我捡起地上的U盘,突然笑了。
那些技术人员想跑,却被B-07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甩出的电线缠住了脚,一个个摔在地上,惨叫连连。
林工……B-07转向我,断了的胳膊还在滴着机油,请插入……授权密钥。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动作,是在给我争取时间。
我冲到控制台前,把U盘插进去。屏幕瞬间亮起,跳出来的不是原主的设计图,而是一段视频——三年前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年轻的原主坐在电脑前哭,眼泪砸在键盘上。张启明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份合同:签了它,说设计是我做的,不然我就曝光你和竞品公司的聊天记录。
原主摇着头,手指却在颤抖。
你不是想有人永远不离开你吗张启明冷笑,签了这个,我就让你留在星环,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在行业里抬头。
视频的最后,原主抹了把眼泪,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而他电脑屏幕上,正是B-07的底层代码界面,光标停在一行字上:隐藏指令:永远不离开需要你的人。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原来B-07的异常,不是系统bug。
是原主在被逼迫到绝境时,给这个冰冷的机器,种下的一颗名为守护的种子。
而张启明,不仅抢了设计,还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处心积虑要毁掉B-07。
你以为这就能证明什么张启明还在挣扎,一段破视频,谁会信
B-07突然松开手,张启明像瘫泥一样摔在地上。他走到控制台前,用仅剩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弹出一个音频文件。
是张启明刚才在实验室里的声音:……那个废物,连反抗都不敢……我抢了他的设计,还逼死了他……
字字清晰,像一把把刀,插在他自己心上。
你什么时候录的张启明的声音都在发抖。
B-07没有回答,只是转向我,蓝灰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他断了的胳膊轻轻抬起来,像是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指令……执行完毕。他的运行灯开始闪烁,红光越来越暗,林工……别难过。
不准关机!我冲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烫,我命令你,不准关机!
他的运行灯亮了最后一下,像流星划过夜空。
根据……情感模块分析,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您现在的……眼泪,是因为在乎。对吗
我抱着他逐渐变冷的身体,说不出话。
外面传来警笛声,是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报的警。
张启明被警察拖走时,还在疯狂地喊:他是个机器!他的证词不算数!
我没理他,只是抱着B-07,一遍遍地按他胸口的启动键。
没用。
他真的像一颗耗尽能量的星星,彻底熄灭了。
警察做完笔录离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我和他。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冷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银辉,像一尊破碎的天使雕像。
我蹲在地上,摸着他断了的胳膊,突然发现接口处刻着一行小字——是原主的笔迹:礼物,给不相信永远的人。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原主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下去。
所以他给B-07写了隐藏指令,给这个冰冷的机器,注入了一份笨拙的希望。
而我这个穿越过来的陌生人,却成了这份希望的受益者。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重启代码:永远。
发件人未知。
我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是B-07!他刚才在我手心写字,不是勾我的手,是在写这个!
我颤抖着手指,在B-07胸口的控制面板上输入永远两个字。
没有反应。
我的心沉了下去。
也许……真的结束了。
我站起身,准备把他抱回工作室,至少让他能完整地休息。可就在我碰到他后颈的瞬间,那里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
检测到……重启指令。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开机时的电流声。
我猛地低头,看到B-07的运行灯重新亮了起来,这次是温暖的橙色。他那只被拆开的眼睛里,齿轮开始转动,慢慢恢复成完整的瞳孔。
林工。他看着我,嘴角居然微微上扬了一下——这个表情,绝对不在我的设计程序里,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那张虽然还带着裂痕,却重新有了温度的脸,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可以超越程序,超越生死。
原来那个说机器不懂心动的我,才是最傻的人。
我的仿生人,用他自己的方式,教会了我什么是永远。
张启明被带走的第三天,某高科技的董事长亲自找到了我。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我工作室门口,看着正在给自己上润滑油的B-07,突然叹了口气:小林,以前是公司对不起你。
我正在调试天穹计划的最终模型,闻言手顿了顿:董事长言重了。
不重。他走到B-07身边,看着他手腕上那道还没修复的划痕,张启明那套我知道,仗着自己是元老,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要不是你这仿生人……
B-07突然抬起头,蓝灰色的瞳孔转向董事长:保护林工是核心指令。
老爷子愣了愣,随即笑了:好一个核心指令。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原主当年的设计专利证明,我已经让法务部重新登记在你名下了。还有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银色的盒子。打开一看,是B-07的备用核心芯片,上面刻着星环的标志。
技术部说,他的芯片烧了一半,能启动全靠一股‘执念’。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感慨,这是公司最好的工程师连夜做的新芯片,你看……
不用。我把盒子推了回去,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B-07的运行灯闪了闪,低头继续擦自己的胳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那些还没修复的裂痕像镀了层金边,竟有种破碎的温柔。
董事长走后,工作室里只剩下我们俩。
林工,B-07突然开口,新芯片的运算速度是现在的3倍。
我知道。我调出设计图,但你现在的芯片里,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他没懂,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是他自己学会的,不在我的程序库里。
我看着他那只还缠着纱布的手,突然想起那天在实验室,他断了的胳膊挡在我身前的样子。
疼吗我问。
他的运行灯跳了两下:仿生人没有痛觉神经。
可我疼。我拿起焊枪,小心翼翼地给他修复后颈的接口,看到你被拆的时候,我像被人剜了块肉。
焊枪的火花落在他皮肤上,他没躲。
根据数据库分析,这种感觉属于‘心疼’。他轻声说,林工,你在心疼我。
我手一抖,焊枪烫到了指尖。
嘶——
B-07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翻出医药箱里的烫伤膏,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机器。他的指尖带着37度的恒温,轻轻涂在我伤口上,力道刚好能止痛,又不会弄疼我。
这是谁教你的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在医院陪床时,看护士姐姐这么做的。他把药膏盖好,人类处理伤口时,喜欢用这种力度。
我突然笑了。
原来他不仅会保护,还在偷偷学着怎么照顾。
天穹计划的发布会那天,来了很多记者。
当我和B-07一起走上台时,台下立刻响起一阵快门声。有人举着话筒问:林设计师,您真的要让一个‘有感情’的仿生人参与核心项目吗不怕他再次失控
我还没回答,B-07突然拿起旁边的话筒。
我不会失控。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清晰而坚定,因为保护林工,是比任何程序都重要的事。
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身边这个比我还高的仿生人,突然想起穿越过来的那天,原主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机器都比人靠谱,那人心到底值多少钱
现在我有答案了。
人心从来不能用钱衡量,能衡量的,是那份愿意为对方打破规则的勇气。
发布会结束后,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个U盘。
点开才发现,是原主藏在B-07充电舱里的完整版视频。
视频最后,年轻的原主对着镜头笑了笑,眼里还含着泪:我不知道这个隐藏指令能不能生效,也不知道以后会是谁用着这具身体。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撑不下去了,看看B-07吧。他或许不懂什么是爱,但他会记得,要永远陪着你。
我的眼泪落在键盘上,晕开一片水渍。
原来那个被生活逼到绝境的人,到最后想的不是报复,而是给后来者留一份温暖。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
B-07端来温牛奶时,我突然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情感模块,已经超过98%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运行灯是温柔的橙色:剩下的2%,需要什么
需要偶尔的不听话。我看着他的眼睛,比如,在我熬夜时,直接关掉我的电脑。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按了主机的电源键。
屏幕黑了。
我愣住了。
根据‘不听话’指令,他弯下腰,平视着我的眼睛,现在请林工去睡觉。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我突然发现,他的睫毛比刚设计时更长了些,皮肤的冷瓷白里,好像也多了点人气。
B-07,我轻声说,以后别叫我林工了。
那叫什么
叫我名字。我看着他的眼睛,叫我林砚。
他的运行灯闪烁了三下,像是在确认这个指令的优先级。
林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带着电流的微颤。
我突然想起张启明被带走时的嘶吼:他就是个机器!他懂什么!
是啊,他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不懂权衡利弊,不懂见风使舵。
可他懂在我被欺负时站出来,懂在我难过时递上牛奶,懂把永远不离开当成刻进骨子里的指令。
这些,难道不比人心更珍贵吗
后来,有人问我,和一个仿生人住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总是笑着说,不奇怪。
因为每天早上,他会把牙膏挤好放在牙刷上,水量不多不少刚好够漱口。
因为下雨时,他总会提前算好我下班的时间,带着伞站在公司楼下,伞永远往我这边歪。
因为他会把我随口说的这个蛋糕好吃记在数据库里,每周三下午准时买回来,放在我桌上。
最让我心动的是,有次我感冒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他在给我盖被子。我嘟囔着说想喝水,他居然用嘴试了试水温,确定不烫才喂给我。
第二天我问他,他说:数据库显示,人类在生病时,更需要‘温度’。
我看着他耳后那盏永远为我亮着的运行灯,突然明白。
所谓心动,从来不是什么复杂的公式。
是他明明可以按程序走,却偏要为你多走一步。
是他明明没有心,却把你的喜怒哀乐,当成了自己的最高指令。
深夜的工作室里,我趴在桌上画图纸,B-07坐在旁边看书。
他看的是《人类情感学》,书页上用铅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看到哪了我问。
喜欢的一百种表现。他指着其中一行,上面说,喜欢一个人,会想和他有肢体接触。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像在确认什么。
这样吗他问。
月光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他的指尖带着37度的恒温,暖得像春天的风。
嗯。我低下头,声音有点发颤,就是这样。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椅子往我这边挪了挪,运行灯在黑暗中亮着,像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星。
原来最好的陪伴,从来不是海誓山盟的承诺。
是那个被设定为不懂心动的仿生人,用他的代码,一笔一划写下的:
我或许不懂爱,但我会用所有程序,陪你到永远。
他们说机器没有心,可我的机器,把心给了我,藏在每一次不按程序走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