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念最后记得的,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窗外灰蒙蒙的天。
她在那个永远只有白色的房间里躺了太久,久到连护士换班的脚步声都能分辨出轻重。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想,要是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就好了,哪怕只是冰冷的谩骂。
再次睁眼时,刺目的不是医院的白炽灯,而是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的、带着尘埃的阳光。
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檀香,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被,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阿念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微凉的丝绸,这触感陌生又奢华,让她瞬间懵了神。
公主醒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张梳着双丫髻、穿着淡绿色宫装的脸凑了过来,眉眼间带着真切的喜悦,太好了,您都昏睡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们了。
公主奴婢阿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张脸,身上的衣服更是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小得可怜,白白嫩嫩,指甲盖上泛着健康的粉晕——这根本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输液而布满针孔的手。
水……她终于挤出一个单音节,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完全不属于她自己。
宫女连忙应声,转身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勺喂到她嘴边。
温水滑过喉咙,阿念才稍微找回了些力气,也终于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间宽敞的宫殿,陈设雅致,墙角燃着香炉,空气中的檀香正是从那里来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案几上摆着青瓷瓶,插着几支不知名的白花。
这不是她的世界。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阿念脑海里炸开,她猛地坐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又跌回床上,眼眶瞬间红了。
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宫女慌了神,连忙想去叫太医。
别……阿念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宫女愣住了,眼圈也跟着红了：公主,您名为赵灵月,是陛下的七公主。这里是您的寝宫‘汀兰苑’啊。您忘了三天前……太妃娘娘她……
太妃娘娘阿念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赵灵月,是当今圣上的第七个女儿,生母苏太妃半月前病逝,小姑娘受不了打击,一场风寒后就没了气息,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来自现代的孤女阿念。
原来,她不仅没死,还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六岁小公主。
阿念,不,现在该叫赵灵月了。她缩在锦被里,听着宫女絮絮叨叨地说着原主的事,心里五味杂陈。
她在现代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得了重病,渴望亲情却求而不得。而这个小灵月,有过母亲的疼爱,却在最懵懂的年纪失去了她。
或许,她们都是可怜人。
接下来的几天,灵月都待在汀兰苑里。宫女们对她很尽心,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灵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宫殿太大太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夜里,她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孤儿院冰冷的铁床,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还有小灵月记忆里母亲模糊的笑脸。
她抱着自己缩在床角,小声地哭,不敢让别人听见。因为她怕别人觉得她麻烦,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哪怕只是虚假的家。
这天午后,灵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块苏太妃留下的旧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针脚细密,是母亲的温度。
她摩挲着花瓣,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七公主这是在哭什么一个温和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灵月吓了一跳,连忙把帕子藏到身后,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门口。
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眉眼温婉,气质娴静,脸上带着淡淡的病容,却更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正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是贤妃。灵月的脑海里自动跳出这个名字。
记忆里,贤妃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好性子,只是身体不好,常年在自己的锦溪宫静养,很少出来走动。她怎么会来这里
灵月怯生生地看着她,不敢说话,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贤妃走到软榻边,目光落在她红红的眼睛上,又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手帕,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她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哭宫女呢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很轻柔,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灵月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贤妃。
回娘娘,奴婢们在外面候着。守在门口的宫女连忙进来回话,公主醒了就自己坐在这里,奴婢们不敢打扰。
贤妃点点头,没再责怪宫女,只是目光重新回到灵月身上,语气愈发柔和：是不是想娘亲了
灵月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想起那自己不曾拥有却难以忘怀的母亲的温暖,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用力点点头,小嘴一瘪,带着哭腔说：娘亲……不见了……
贤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她自己身体孱弱,多年无所出,看着这孩子孤零零的样子,难免生出怜惜。
她在软榻边坐下,把灵月轻轻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娘亲去天上当仙女了,在看着月月儿呢。月月儿要是乖乖的,娘亲会很高兴的。
这是灵月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
贤妃的怀抱很温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和花香混合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安心。
她再也忍不住,伸出小手紧紧抱住贤妃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襟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我想娘亲……这里好冷……没有人陪我……
她的哭声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孤单,听得贤妃心里软软的。
她任由灵月哭着,耐心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够了,才拿起旁边的帕子,仔细地帮她擦干净脸。
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贤妃捏了捏她的小脸。
以后要是想找人说话,就去锦溪宫找我,好不好我给你讲故事,教你绣帕子。
灵月吸了吸鼻子,看着贤妃温柔的眼睛,懵懂地点点头。
那天下午,贤妃把灵月带回了锦溪宫。锦溪宫不大,却收拾得雅致清净,院子里种着几株玉兰,正是开花的时节,香气袭人。
贤妃让宫女端来精致的点心,给灵月讲故事听。她讲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声音温温柔柔的,灵月听得入了迷,渐渐忘了难过。
傍晚的时候,贤妃让宫女送灵月回汀兰苑,临走前,还把自己亲手绣的一个小兔子香囊塞给了她：这个给你,晚上抱着睡,就不害怕了。
灵月捏着香囊,香囊里装着安神的香料,闻着很舒服。她抬起头,看着贤妃,小声说：谢谢贤妃娘娘。
贤妃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回到汀兰苑,灵月把小兔子香囊放在枕头边。
夜里,她没有再做噩梦,因为一闻到香囊的味道,就想起贤妃温柔的笑容和怀抱,心里暖暖的,很快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她的出现,也像一缕微光,照进了贤妃沉寂已久的生活。
锦溪宫常年冷清,贤妃早已习惯了独处,可今天灵月在她怀里哭泣、听她讲故事的样子,让她觉得这空旷的宫殿似乎有了一丝生气。
她坐在灯下,看着自己绣了一半的玉兰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
2
自那日贤妃将灵月带回锦溪宫后,灵月便成了锦溪宫的常客。
起初她还有些怯生生的,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贤妃身后,像只温顺的小尾巴。
但贤妃从不强迫她做什么,只是任由她在宫里闲逛,偶尔指点她认认院子里的花草,或是教她一些简单的刺绣针法。
灵月的小手还很笨拙,拿着绣花针总是戳到自己,绣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可贤妃从不笑话她,反而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下针、如何走线。
慢慢来,刺绣最讲究耐心。贤妃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你看这玉兰花瓣,要轻轻捻着线,一点一点绣出来,就像它慢慢开花一样。
灵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贤妃灵活的手指在布上穿梭,不一会儿,一片栩栩如生的玉兰花瓣就成型了。
她忍不住拍手：娘娘好厉害！
贤妃被她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等月月儿多练练,也会这么厉害的。
在贤妃的陪伴下,灵月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缩在角落里。
她开始会主动跟宫女说话,会拿着自己绣坏的帕子跑去问贤妃哪里不对,会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锦溪宫。
这日,灵月正在锦溪宫的廊下抓蝴蝶。她年纪小,跑步还不太稳,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
贤妃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书卷,含笑看着她。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灵月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怯生生地往贤妃身后躲。
姐姐在忙什么呢老远就听见孩子的笑声了。一个穿着绯红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姿高挑,眉眼明媚,带着一股飒爽之气,正是淑妃。淑妃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小雏菊。
贤妃笑着起身：妹妹怎么来了快坐。
淑妃走到贤妃身边坐下,目光落在躲在贤妃身后的灵月身上,眼睛一亮：这就是苏太妃留下的七公主瞧这模样,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
灵月从贤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淑妃。
淑妃长得很好看,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身上没有她想象中娘娘的那种疏离感,反而让人觉得很亲切。
月月儿,叫淑妃娘娘。贤妃轻声提醒道。
灵月眨了眨眼睛,小声叫道：淑妃娘娘好。
哎,真乖。淑妃笑得更开心了,从宫女手里接过那盆小雏菊,你看,这是我宫里新开的雏菊,送给你好不好
灵月看着那盆小小的雏菊,黄色的花瓣簇拥着,像一个个小太阳,很是可爱。
她伸出小手想去摸,又有些犹豫地看向贤妃。
贤妃笑着点点头：去吧,这是淑妃娘娘送你的,就收下吧。
得到许可,灵月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花盆边,轻轻碰了碰花瓣。
花瓣软软的,带着淡淡的花香。她抬起头,对淑妃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淑妃娘娘,花儿好漂亮。
淑妃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
她性子爽朗,不擅长后宫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一直独居在偏殿,很少有人像灵月这样真诚地对她笑。
她忍不住伸手,把灵月抱了起来：你喜欢就好,以后娘娘宫里开花了,都送你好不好
灵月被她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舒服。
她搂着淑妃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好呀！娘娘,这些花叫什么名字呀
这叫雏菊,你看它小小的,却很坚强,风吹雨打都不怕。
淑妃指着花瓣给她解释,御花园里还有好多花呢,牡丹、月季、海棠……改天娘娘带你去认认好不好
好！灵月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从那天起,淑妃也常常来锦溪宫,有时是带着新培育的花苗,有时是带来宫外的新奇玩意儿。
她会抱着灵月在院子里晒太阳,给她讲自己娘家的趣事,讲边关的风光。
灵月听得津津有味,常常听得忘了时间。
淑妃的到来,让锦溪宫更加热闹了。贤妃性子温和,淑妃爽朗爱笑,两人待灵月都极好,灵月在她们面前也越来越放得开。
她会缠着贤妃讲故事,会跟着淑妃学认花草,会把自己捡来的漂亮石子分给她们。
这天,淑妃带灵月去御花园玩。正是春末夏初,御花园里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开得正盛。
灵月像只快活的小鸟,在花丛中跑来跑去,时不时停下来捡一片好看的叶子,或是追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慢点跑,别摔着了。淑妃在后面笑着叮嘱,眼神里满是宠溺。
灵月跑累了,就跑到淑妃身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花瓣和叶子递给她：娘娘,你看,好看吗
淑妃接过那些花草,仔细地看了看,笑着说：好看,月月儿捡的都好看。我们把它们编成花环好不好
好！灵月高兴地拍手。
淑妃蹲下身,耐心地用草茎把花瓣和叶子串起来,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她把花环戴在灵月头上,笑着说：我们月月儿戴上这个,就像花仙子一样。
灵月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开心地转了个圈。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笑容比身边的花儿还要灿烂。
淑妃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在深宫待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孤寂,灵月的出现,就像这满园的春色,让她沉寂的生活也变得鲜活起来。
两人在御花园里玩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才准备回去。路过一处假山时,灵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假山后面说：娘娘,那里有人。
淑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后面坐着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神情专注。是容嫔。
容嫔精通诗书,才华横溢,却性子清冷,不常与人交往,在宫里也没什么存在感。淑妃对她不算熟悉,但也知道她的情况。
我们别去打扰容嫔娘娘了。淑妃拉着灵月的手,想带她离开。
可灵月却好奇地看着容嫔,小声说：娘娘在看书吗我也想看。
说着,她挣脱淑妃的手,小心翼翼地朝容嫔走去。淑妃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
容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灵月和淑妃,有些意外。
她放下书卷,站起身,对淑妃微微颔首：淑妃娘娘。
容嫔妹妹在看书呢淑妃笑着回应。
灵月走到容嫔面前,仰着小脸看着她手里的书卷,好奇地问：娘娘,你看的是什么书呀上面的字好看吗
容嫔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头上还戴着花环,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她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轻声说：是诗集。上面的字……还可以。
诗集是什么灵月歪着头问,有故事吗
里面是古人写的诗,有些是讲风景的,有些是讲心情的。容嫔耐心地解释道。
那娘娘可以念给我听吗灵月期待地看着她。
容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看了看淑妃,淑妃对她笑了笑,示意她随意。容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念一首简单的给你听。
她拿起书卷,轻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灵月听得很认真,等容嫔念完,她小声问：娘娘,月亮也照在你的窗户上吗你也会想家吗
容嫔的心猛地一颤。她入宫多年,早已把思乡之情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说起,却被这个小小的孩子一语戳中。
她看着灵月纯真的眼睛,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轻轻点了点头：嗯,会想的。
那娘娘看到月亮的时候,就想想开心的事,就不会难过了。灵月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容嫔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道。
容嫔看着她稚嫩的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握住灵月的小手,轻声说：好,娘娘听月月儿的。
淑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笑着说：妹妹要是不忙,不如跟我们一起回锦溪宫坐坐贤妃姐姐也在宫里呢。
容嫔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灵月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3
容嫔最终还是跟着淑妃和灵月去了锦溪宫。贤妃见容嫔来了,十分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又让宫女沏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灵月像个小东道主,忙着把自己攒的小零食分给三位娘娘,一会儿给贤妃递块桂花糕,一会儿给淑妃剥颗蜜饯,最后跑到容嫔面前,踮着脚尖把一块刚出炉的绿豆酥送到她嘴边：容嫔娘娘,这个好吃。
容嫔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心里一暖,张嘴接过了绿豆酥。
绿豆酥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清香,就像眼前这个孩子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她很少参加这样的小聚,总觉得自己性子冷淡,融不进热闹的氛围,可今天看着贤妃温和的笑容、淑妃爽朗的笑声,还有灵月忙碌的小身影,竟觉得十分惬意。
妹妹平日里都在书房练字读书吗贤妃笑着问道,听说妹妹的书法极好,可惜我们这些人没那个福气欣赏。
容嫔腼腆地笑了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谈不上什么好。
妹妹太谦虚了。淑妃接过话茬,上次我去给太后请安,还看到太后宫里挂着妹妹写的《心经》呢,太后可是赞不绝口。
灵月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容嫔：娘娘,书法是什么呀是画画吗
容嫔被她天真的问题逗笑了：不是画画,是写字。用毛笔写的字,可以写得很好看。
好看的字灵月眼睛一亮,像花儿一样好看吗我想学！
贤妃和淑妃都笑了起来。贤妃揉了揉灵月的头发：我们月月儿还想学书法真是个好学的孩子。
容嫔看着灵月期待的眼神,心里一动。
她在深宫多年,身边除了宫女再无他人,每日与笔墨为伴,日子过得平淡而孤寂。
若是能教这个孩子写字,或许生活会多些乐趣。她轻声说：若是月月儿想学,改日我教你好不好
真的吗灵月高兴地跳了起来,谢谢容嫔娘娘！
从那天起,灵月又多了一个去处——容嫔的墨韵轩。
墨韵轩不大,却收拾得雅致清净,一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墨香。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字迹或娟秀或大气,看得灵月啧啧称奇。
容嫔给她准备了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宝,手把手地教她握笔。
灵月的小手还握不稳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小蝌蚪一样。她有些泄气,把笔一放：娘娘,好难啊,我写不好。
容嫔耐心地鼓励她：别急,刚开始都这样。你看,要这样握笔,手腕要稳,慢慢来。
她握着灵月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简单的月字,你看,这是你的名字里的‘月’字,像不像一轮弯弯的月亮
灵月看着纸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点了点头：像！娘娘写得真好。
你也可以的。容嫔笑着说,多练习就好了。
在容嫔的耐心教导下,灵月渐渐找到了感觉,写出来的字也越来越像样。
她每天都要去墨韵轩练习一会儿,有时会缠着容嫔给她讲诗里的故事,有时会把自己写得好的字拿给容嫔看,期待得到她的夸奖。
容嫔也总是耐心地给她讲解,认真地点评她的字,看着她一点点进步,心里竟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天,灵月正在墨韵轩练习写字,宸妃派人来请容嫔去她的凝香殿坐坐。
容嫔有些意外,她和宸妃虽无矛盾,却也不算亲近,不知道宸妃找她有什么事。
她嘱咐灵月乖乖待在墨韵轩,等她回来,然后跟着来人去了凝香殿。
凝香殿不愧是位分高的妃子居住的地方,气派而奢华。
宸妃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喝茶,见容嫔来了,淡淡地笑了笑：妹妹来了,坐吧。
容嫔依言坐下,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宸妃的用意。
宸妃看出了她的紧张,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妹妹最近在教七公主写字
是。容嫔点点头,公主对书法有些兴趣,臣妾便教她几句。
七公主是个可怜的孩子,生母早逝,在宫里无依无靠。宸妃叹了口气,妹妹能多照顾她,我很欣慰。
容嫔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宸妃是为了灵月的事。她笑着说：公主乖巧懂事,臣妾很喜欢她。
那就好。宸妃点点头,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宣纸和墨锭,妹妹拿去给七公主用吧。小孩子学东西,用些好的笔墨,也能更有兴致。
说着,她示意宫女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容嫔。容嫔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上好的宣纸和墨锭,还有一支小巧的狼毫笔,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连忙推辞：娘娘太客气了,臣妾那里还有笔墨,不敢劳烦娘娘。
拿着吧。宸妃的语气不容拒绝,就当是我这个做娘娘的,给七公主的一点心意。
容嫔只好收下,感激地说：多谢娘娘。
从凝香殿回来,容嫔把宸妃送的笔墨拿给灵月看。
灵月看着那支小巧的狼毫笔,眼睛亮晶晶的：娘娘,这支笔好漂亮！是给我的吗
是宸妃娘娘给你的。容嫔笑着说,宸妃娘娘很关心你呢。
真的吗灵月开心地拿起笔,那我要好好写字,不辜负娘娘的心意。
看着灵月认真的样子,容嫔心里暖暖的。
她发现,自从灵月出现后,宫里的日子似乎不再那么孤寂了。贤妃、淑妃、宸妃,还有她自己,都因为这个小小的孩子,有了更多的交集和温暖。
这天,灵月写完字,突然指着容嫔发间的珠钗说：娘娘,你的珠子像月亮一样亮。
容嫔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珠钗。那是一支很普通的珍珠钗,她戴了很多年,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
可经灵月这么一说,她看着那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竟真的觉得像一轮小小的月亮。
她笑着说：是吗那月月儿喜欢吗
喜欢。灵月点点头,娘娘戴起来很好看。
容嫔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从头上取下珠钗,递给灵月：既然月月儿喜欢,就送给你吧。
真的吗灵月惊喜地接过珠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谢谢娘娘！
不客气。容嫔笑着说,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再戴好不好
好！灵月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珠钗交给身边的宫女收好,我会好好保管的。
看着灵月开心的样子,容嫔的心里也充满了喜悦。她发现,分享原来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灵月在四位娘娘的关爱下渐渐长大,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
她会在锦溪宫陪着贤妃刺绣,在淑妃的宫里摆弄花草,在墨韵轩跟着容嫔练字,还会时不时地跑去凝香殿给宸妃请安,讨些好吃的点心。
四位娘娘也因为灵月的存在,生活变得越来越充实。
贤妃的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淑妃的宫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她再也不觉得孤单了；容嫔的墨韵轩里多了孩子的嬉笑声,她的书法也似乎更添了几分灵气；宸妃的凝香殿虽然依旧端庄,却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深宫的日子依旧平淡,却因为彼此的陪伴,变得温暖而有意义。
4
初夏时节,宫中举行赏花宴,邀请了各位嫔妃和公主皇子参加。
这是灵月穿越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宴会,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贤妃早早地就给她准备好了新衣服,是一件粉色的襦裙,上面绣着精致的蝴蝶图案,衬得她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月月儿今天真漂亮。贤妃笑着帮她整理好衣领,到了宴会上要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娘娘。灵月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贤妃给她的小兔子香囊。
淑妃和容嫔也来到了锦溪宫,准备和她们一起去赴宴。淑妃给灵月头上戴了一朵新鲜的牡丹,笑着说：我们月月儿戴上这个,就像花仙子一样。
容嫔则递给灵月一本小巧的诗集：要是宴会上觉得无聊,就看看这个。
灵月开心地接过诗集,对她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娘娘们。
四位娘娘带着灵月来到宴会场地,只见花园里已经摆满了桌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各位嫔妃和皇子公主们也陆续到了,大家穿着华丽的衣服,说说笑笑,场面十分热闹。
皇帝还没到,大家都在随意地交谈着。灵月跟着四位娘娘找了个位置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些嫔妃对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有些则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视。
灵月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想起贤妃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小口地吃着点心。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紫色宫装的嫔妃带着她的女儿走了过来。那嫔妃是丽嫔,位分不高,但仗着自己有个女儿,平日里有些趾高气扬。
她的女儿比灵月大两岁,性子也有些骄纵。
丽嫔走到她们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不是贤妃姐姐、淑妃姐姐、容嫔妹妹和宸妃娘娘吗没想到你们也带七公主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灵月身上,带着一丝不屑,七公主年纪还小,参加这样的宴会,可要看好了,别到处乱跑,冲撞了贵人。
贤妃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淑妃却抢先开口了：丽嫔妹妹说笑了,我们月月儿很乖的,不会乱跑的。倒是你家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点规矩了。
丽嫔脸色一沉：淑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吗
我可没这么说。淑妃冷笑一声,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灵月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紧紧抓住了贤妃的衣角。
贤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丽嫔说：好了,妹妹,今天是赏花宴,大家高高兴兴的,别伤了和气。
宸妃也淡淡地说：是啊,丽嫔妹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别影响了大家的兴致。
丽嫔见贤妃和宸妃都开口了,也不敢再放肆,狠狠地瞪了淑妃一眼,带着女儿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丽嫔离开的背影,淑妃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好了,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贤妃笑着说,我们吃我们的。
灵月看着四位娘娘,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娘娘们是在保护她。她抬起头,对她们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娘娘们。
傻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贤妃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一会儿,皇帝带着皇后驾到,宴会正式开始。
皇帝看到灵月被四位娘娘围在中间,笑得十分开心,心里也很欣慰。他知道灵月身世可怜,看到她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也放下了心来。
宴会上,歌舞升平,大家都吃得很开心。灵月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对那些歌舞不感兴趣,反而对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更感兴趣。
她小声对贤妃说：娘娘,我想去花园里走走,看看那些花。
贤妃看了看外面的花园,点了点头：去吧,让宫女跟着你,别走远了。
嗯！灵月开心地点点头,跟着宫女跑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红的、粉的、黄的,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灵月像只快活的小鸟,在花丛中跑来跑去,时不时停下来闻闻花香,或是捡一片好看的花瓣。
就在她玩得开心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蛮的声音：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灵月转过身,看到丽嫔的女儿正叉着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不善的表情。
我是七公主。灵月怯生生地说,我在看花。
七公主那女孩撇了撇嘴,就是那个没有娘亲的公主哼,怪不得穿得这么寒酸。
灵月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没有娘亲。她咬着嘴唇,小声说：我有娘亲,我娘亲去天上当仙女了。
骗人！那女孩说,我娘说了,没有娘亲的孩子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你看你,连个陪你玩的人都没有。
灵月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刚想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淑妃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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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看到淑妃,吓得立刻闭上了嘴。淑妃走到灵月身边,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月月儿,怎么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灵月趴在淑妃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她……她说我没有娘亲……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淑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丽嫔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七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怎么会没人要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那女孩被淑妃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时,丽嫔听到哭声跑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哭,立刻不满地说：淑妃姐姐,你怎么能吓唬我的女儿
我吓唬她淑妃冷笑一声,你问问你女儿,她刚才对七公主说了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丽嫔看向自己的女儿,那女孩哭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丽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强辩道：小孩子不懂事,随便说几句罢了,姐姐何必当真。
随便说几句淑妃说,你知道你女儿的话有多伤人吗七公主生母早逝,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让你女儿这么欺负她,你安的是什么心
两人又吵了起来,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贤妃、容嫔和宸妃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灵月在哭,都心疼不已。
宸妃走到灵月身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月月儿别哭了,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皇帝和皇后也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皱起了眉头。皇后问明了情况,脸色也沉了下来：丽嫔,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在宫宴上欺负公主,成何体统
丽嫔吓得连忙跪下：皇后娘娘饶命,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女儿。
皇帝看着哭泣的灵月,心里也很心疼。他说：七公主是朕的女儿,谁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朕。丽嫔,罚你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反省。你女儿,也交给皇后宫里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丽嫔不敢反驳,只能连连谢恩。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灵月被宸妃抱在怀里,看着皇帝和皇后为她做主,看着四位娘娘为她出头,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了关心她、爱护她的人。
宴会结束后,灵月跟着四位娘娘回到了锦溪宫。贤妃给她端来一碗甜汤,温柔地说：月月儿,别难过了,喝碗甜汤就不苦了。
灵月接过甜汤,小口地喝着,心里却甜滋滋的。她看着四位娘娘关切的眼神,认真地说：谢谢娘娘们,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四位娘娘听到这句话,心里都涌起一股暖流。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慰和感动。
是啊,在这深宫之中,她们早已把这个小小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们会用自己的爱和温暖,守护着这个孩子,让她在这宫墙之内,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5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岁末。深宫之中处处都透着年节的喜庆,宫女太监们忙着贴春联、挂灯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腊梅香和点心的甜香。
灵月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裙,像个小福娃似的,在锦溪宫、墨韵轩和凝香殿之间跑来跑去,帮着娘娘们准备年货。
贤妃正在教灵月剪窗花,她拿着红纸,耐心地教灵月如何折纸、如何下剪。
灵月的小手还不太灵活,剪出来的窗花歪歪扭扭,有的像小兔子,有的像小蝴蝶,虽然不工整,却充满了童趣。
娘娘你看,这个像不像淑妃娘娘院子里的小雏菊灵月举着一张剪得参差不齐的窗花,献宝似的跑到贤妃面前。
贤妃笑着接过窗花,仔细看了看：像,我们月月儿真有天赋。等会儿把这些窗花贴在窗户上,肯定很好看。
灵月听了,开心地又跑去继续剪。淑妃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糖糕走了进来,看到灵月忙碌的样子,笑着说：我们月月儿真是个勤快的小家伙,快过来尝尝姐姐做的糖糕。
灵月闻到糖糕的香味,立刻放下剪刀跑了过去,拿起一块糖糕就往嘴里塞。
糖糕甜糯可口,带着桂花的清香,好吃极了。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淑妃娘娘做的糖糕最好吃了。
淑妃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递给她一杯温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容嫔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笑着说：月月儿,我教你几首过年的诗吧,等会儿去给陛下和太后请安的时候,说不定能讨到赏赐呢。
灵月立刻来了兴致,拉着容嫔的手说：好呀好呀,娘娘快教我。
容嫔耐心地教灵月念起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灵月学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会背了。她蹦蹦跳跳地说：等会儿我背给宸妃娘娘听,她肯定会夸我的。
宸妃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似的,正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她笑着说：说谁呢是不是在说我
灵月跑过去抱住宸妃的腿,仰着小脸说：宸妃娘娘,我会背过年的诗了,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宸妃笑着点点头。
灵月站直身体,奶声奶气地背了起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虽然有些字的发音还不太标准,但她背得很认真。宸妃高兴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月月儿真厉害,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她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镯子,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
灵月看着金镯子,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宸妃娘娘！
不客气。宸妃笑着帮她戴上镯子,戴上这个,我们月月儿就更漂亮了。
除夕之夜,皇宫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皇帝和皇后在大殿里宴请各位嫔妃和皇子公主,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看着歌舞表演,气氛十分热闹。
灵月坐在贤妃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灯笼,眼睛里满是好奇。
她第一次在古代过年,也是第一次跟亲人一起过年,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贤妃不停地给她夹菜,把她喜欢吃的都放在她的碗里。淑妃则在一旁给她讲着过年的习俗,容嫔和宸妃也时不时地给她递些点心和水果。
皇帝看到灵月被大家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很欣慰。他笑着说：月月儿,新年想要什么赏赐告诉父皇,父皇都满足你。
灵月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要娘娘们和父皇都开开心心的,身体健健康康。
听到这句话,四位娘娘心里都暖暖的。皇帝也被感动了,他笑着说：好,父皇答应你。朕也希望你们都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年夜饭后,大家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美丽极了。
灵月兴奋地拍手叫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烟花。
贤妃、淑妃、容嫔和宸妃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脸上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娘娘你看,那个烟花像不像容嫔娘娘写的‘月’字灵月指着一朵绽放的烟花说。
容嫔笑着点点头：像,月月儿观察得真仔细。
那个像贤妃娘娘绣的玉兰花！灵月又指着另一朵烟花说。
贤妃笑着说：是呀,真像。
在这绚烂的烟花下,灵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幸福。
她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她有了关心她、爱护她的亲人。
6
秋意渐浓,宫墙内的银杏叶落了满地金黄。灵月已经长到9岁,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文静乖巧。
她正坐在锦溪宫的窗边,帮贤妃理着丝线,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间,映得那支容嫔送的珍珠钗闪闪发亮。
娘娘,您看这颜色配玉兰花好不好灵月举起丝线,眼里满是期待。
贤妃笑着点头：月月儿选的准没错,这藕荷色最衬玉兰的清雅。
淑妃端着一盆刚开的秋菊走进来,打趣道：我们月月儿如今不仅字写得好,连配色都有模有样了,再过两年,怕是要超过我们这些前人了。
灵月红了脸,往贤妃身后躲,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容嫔拿着新写的诗稿进来时,正撞见这温馨一幕。她将诗稿递给灵月：看看这首《秋庭稚戏图》,是不是像极了你昨日在院子里追落叶的样子
灵月捧着诗稿念出声,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欢喜。
宸妃恰好进来,手里提着一盒刚出炉的栗子糕,笑着说：刚从御膳房讨来的,趁热吃。
这样的日子温馨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可灵月心里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时常在夜里梦见现代医院的白色天花板,梦见自己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变故发生在一个初雪的清晨。
灵月醒来时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抽离。
她挣扎着想去叫贤妃,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模糊间,她看到贤妃、淑妃、容嫔和宸妃焦急的面孔围过来,她们的声音遥远又清晰,带着哭腔。
月月儿别怕,太医马上就来！
乖乖躺着,娘娘给你讲故事……
这暖炉给你捂着,很快就不冷了……
灵月想对她们笑,想说自己不害怕,可眼皮越来越沉。
她最后看到的,是宸妃把那只金镯子紧紧握在她手里,不知谁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温热又冰凉。
再次睁眼,刺目的白光让她眯起了眼。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灵月猛地坐起身,看到自己手上的输液针,看到床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回到了现代的医院。
你终于醒了！医生惊喜的声音传来,你昏迷了半个月,我们都快急坏了。
灵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空荡荡的没有金镯子；摸了摸发间,没有珍珠钗。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瘦弱的手,那不是在宫里养得白白嫩嫩的小手。
宫墙、花香、笑声……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她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滑落,嘴里喃喃念着：贤妃娘娘……淑妃娘娘……
医生以为她刚醒意识不清,轻声安慰着离开。
灵月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她在那个世界待了三年,那些温暖的陪伴、真切的疼爱,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把脸埋进被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三年的依赖与不舍都哭出来。
出院后,灵月回到了孤儿院。
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手里攥着一块捡来的、像月亮的石头。
别的孩子在玩闹时,她会轻声念起容嫔教的诗；看到院子里的花草,会想起淑妃教她认植物的样子。
她把宫里的记忆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那是她在这孤寂世界里唯一的光。
7
时光荏苒,十五年弹指而过。
灵月考上了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古文专业。
毕业后,她在一家古籍出版社做编辑,每天与泛黄的书页为伴,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遥远的朝代近一点。
她努力工作,省吃俭用,终于在城市里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搬家那天,她特意在阳台上摆了一盆雏菊,在书桌前放了一个小小的玉兰刺绣香囊——那是她凭着记忆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像极了当年在锦溪宫学绣时的样子。
房子不大,却被她收拾得温馨雅致。书架上摆着她收集的诗集,墙上挂着一幅她临摹的《秋庭稚戏图》,窗台上的雏菊开得正盛。
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可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宫墙里的月光,想起四位娘娘温柔的笑容。
她知道,那些情意从未因时空阻隔而消散,它们像埋在心底的种子,在岁月里悄悄生长。
这天是灵月的生日,她加完班回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错觉,可客厅里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阳台上,一个穿着月白襦裙的女子正温柔地给雏菊浇水,侧脸温婉如昔。
客厅的沙发上,穿绯红宫装的女子正笑着摆弄她新买的绿植,爽朗的笑声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书桌前,穿青色衣裙的女子正低头看着她摊开的诗集,手指轻轻拂过书页,神情专注。
而餐桌旁,穿端庄宫装的女子正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桂花糕,见她回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四位女子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口的灵月。
她们的模样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眉眼间的温柔与疼爱,穿越了十五年的时光,清晰地落在她眼里。
月月儿,回来啦。贤妃的声音依旧温软,像春风拂过心湖。
淑妃笑着招手：快过来,看看我给你的花换了新土。
容嫔举起手里的诗集：这首诗你标注的地方,当年我就说你会喜欢。
宸妃把桂花糕递过来：刚做的,还热着呢,快尝尝。
灵月站在门口,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娘娘……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四位女子身上,仿佛为她们镀上了一层光晕。
檀香与花香交织在空气里,和记忆中的锦溪宫一模一样。
灵月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贤妃微凉的指尖。那触感真实而温暖,不是梦。
或许,有些情意真的能跨越时空；或许,那些年的相互救赎,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奔赴。
宫墙里的月光照过了千年,终究还是把她的娘娘们,送到了她的身边。
未来会怎样,无人知晓。但此刻,月光正好,桂香袅袅,她的家,终于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