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客气。
徐为民对着吴天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
“我我们”
吴天放被问的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欲哭无泪!
因为这件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都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叫起来,这才知道了这件事!
至于核查
他沉默下来,有些心虚。
因为以他对他们组织内部的了解,这群人当时办案的时候,八成是只想着尽快完成任务,消除隐患!
哪里会去深究一个乡下老头的背景,档案空白在他们看来,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没有怎么深入,直接就将姜成给抓回来了!
更不用说,在他们办案的时候,市里的最高层还在给他们施加压力。
这就更容易出事了。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市委都开口了,难道还能冤枉了你?
“废物!一群废物!”
徐为民的声音充满了震怒:
“现在,立刻!马上!把姜成同志给我请出来!毫发无伤地请出来!”
“至于秦司令那边,你给我稳住!我亲自和他通话!要是老英雄在你那里少了一根头发,吴天放,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此话一出,吴天放脸色顿时一变!
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的事态竟如此严峻!
忙道:“是!是!张书记!我马上去办!马上!”
随后就赶紧切断通讯,对着周围还在发愣的手下嘶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静心室!把姜成不,把姜老营长给我请出来!快!!”
“通知所有单位!解除警戒!收起武器!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有任何挑衅行为!违令者军法从事!”
说罢,他便看向秦卫邦,脸上露出一抹讪笑:
“那个,秦老司令,您刚才也听到了,这只是个误会,您看”
“滚!”
秦卫邦没有一句废话,手一指旁边:“我什么时候见到我的老营长,你什么时候再来给我说这些废话!”
话音落下,吴天放脸色一沉,有些不自然。
他再怎么说也是真定府玄衣卫的负责人。
结果现在,却被你秦卫邦当着一种手下的面,训的跟个孙子一样。
这让他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但奈何,现在势比人弱。
加之这件事事出有因,他也奈何不了秦卫邦怎么样。
只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随后咧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好的,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他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基地深处,一间墙壁和地面都覆盖着特殊吸音吸能材料的房间内,灯光惨白而恒定。
这个房间十分安静。
安静到外面的警报声,破门声,以及秦卫邦的咆哮,都被隔绝在这堵门外!
姜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他枯槁的面容在恒定灯光下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一尊历经岁月风化的石像,早已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他静静听着自己体内血液艰难流动的声音。
听着每次呼吸,关节里发出的吱呀异响。
它们是那样的无趣,又是那样的一成不变。
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
“呜—”
一声细微无比的声响骤然在这安静到极致的房间内响起。
吴天放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玄衣卫高级成员。
看着坐在轮椅上,那平静得可怕的老人,吴天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悔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极度恭敬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声音干涩而颤抖:
“姜姜成老营长!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是我们工作出现了失误!严重失误!让您受委屈了!”
“您放心,我们之后一定好好反省,严加看管,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那个不知您可否随我移步,秦司令秦司令亲自来接您了!”
听着吴天放那有些恐慌的声音。
姜成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眸子看向吴天放,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却又让吴天放感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看到他内心所有的卑劣和恐惧。
“!!!”
迎着这道目光,不知为何,吴天放感觉浑身发毛!
明明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可在这一刻,却让他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制服,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下。
在他身后,那紧随其而来的玄衣卫成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深深低下头颅,不敢直视面前这名战功赫赫的老兵。
在这一片凝重的气氛中。
终于。
姜成缓缓抬起了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了一下。
好似是在托起吴天放,让其不必如此。
吴天放读出其意思,顿时如蒙大赦,连忙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动轮椅,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带着姜成朝着外面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老营长,您放心!”
“姜家村那边,我们的调查组已经全部撤回!所有村民都安全无恙!”
“军方军方的同志已经在那里保护了!”
“还有,还有那个霍云案我们一定会重新彻查的!还你们姜家村一个公道!给您一个交代!”
“对于这次这次我们工作的严重错误,我们玄衣卫真定分部一定深刻检讨!向您,向军区,向省里,做出最诚恳的道歉和赔偿!”
“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说是一句跪舔也不为过。
不怪他会如此。
实在是姜成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
第七特战营的营长啊!
别看官不大,但人家的功劳,说出来都能吓死人!
但凡他要是早知道姜成有着这层身份。
别说去抓了。
他自己都得亲自拎着几箱牛奶几箱鸡蛋,屁颠屁颠的去找姜成问好。
对此,姜成依旧没有回答。
只是闭目养神,仿佛与吴天放口中说的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见他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唱独角戏唱的有些尴尬,还是看出了姜成不愿搭理他。
吴天放的声音渐渐变弱,直到最后,彻底闭上了嘴巴。
他默默推着姜辰向前走去。
通道里,所有遇到的玄衣卫成员,无论级别高低,在看到轮椅上的姜成时,都下意识地微微低头,站至一旁,用眼角余光看着这名老者,眼神复杂,眸中充满了敬畏,羞愧和一丝茫然。
而玄衣卫基地破碎的大门口,雨势稍歇。
钢铁洪流如同沉默的巨兽群,静静地匍匐在基地前的空地上。
士兵们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但枪口已经低垂。
刚刚和上级通过话的秦卫邦站在装甲指挥车前,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但他却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的盯着通道出口。
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
明明久别重逢这应该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
可马上就要见面了,秦卫邦却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开始加重。
这令秦卫邦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起接下来要是见面了,自己该对姜成说点什么。
是爷们一点,爽朗一点的表示自己来救他了,问他开不开心。
还是严肃一点
算了,严肃好像又不是很行。
毕竟几十年没见了。
上来要是特别严肃,万一姜成以为自己是在给他甩脸子怎么办。
秦卫邦忐忑不安,心中思绪万千。
只不过,还不等他思考出个确切答案。
远处的通道口。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
一切,尘埃落定!
当吴天放推着轮椅上的姜成出现在破碎的合金大门阴影下时。
整个基地内外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卫邦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顷刻间一扫而空。
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枯槁面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片刻之后。
“老老姜!”
秦卫邦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完全无视了旁边脸色惨白,努力想挤出笑容的吴天放。
他走到轮椅前,弯下腰,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抓住姜成那双同样布满老茧、冰冷枯瘦的手。
几十年生死相隔,再见竟是在如此情境下!
看着姜成那苍老枯槁的面容,又看了看他那坐在轮椅上,已经残废的双腿。
秦卫邦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想要问这几十年姜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当年的那个披靡战场好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在对上其浑浊却依旧平静的眼神那一刻,千言万语又堵在胸口。
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无尽愧疚和兄弟情谊的低吼:
“姜哥受苦了!老弟我来接你回家!”
而姜成,他则看着眼前这张苍老了许多,却依旧熟悉的脸庞。
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似乎只是肌肉的抽动。
随后反手,用尽力气,轻轻拍了拍秦卫邦的手背。
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卫邦直起身,深呼吸数次,在竭力压下心中那翻腾的情绪后。
他攥紧拳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吴天放和一众玄衣卫,声音恢复了冷硬:
“吴天放!”
“人,我接走了!”
“今天这事,没完!”
“你们玄衣卫,还有真定府某些人,必须给我,给第七特战营所有活着和死去的兄弟,给姜家村两千多口受惊受辱的百姓,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否则,老子就是把这身军装脱了,也要把你们这黑窝子掀个底朝天!听清楚了吗?!”
话音落下,吴天放顿时身体一颤,他连忙举手敬礼,声音干涩道:
“是!是!秦司令!请放心!”
“我们一定一定深刻反省,彻查责任!”
“给老营长,给军区,给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闻言,秦卫邦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只是走到姜成身后,推着轮椅,对着身后一众士兵一挥手:“我们走!”
“是!”
士兵们齐齐应道。
然后就在旁边护送着秦卫邦,直到其将姜成小心翼翼的推到一辆特制的军用医疗车上后,这才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嗡!”
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引擎,缓缓调头。
如同归鞘的利剑,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载着那位沉默的白发老兵,碾过破碎的合金大门残骸,驶离了这满地狼藉的玄衣卫基地,消失在那渐渐沥沥的雨幕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的基地内,只剩下凄厉的警报余音,闪烁的红光,以及一片死寂和挥之不去的沉重压力。
吴天放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又看了看地上扭曲变形的合金大门碎片,脸色灰败如土。
因为他很清楚,经过此事,自己,以及真定府的很多人,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哪怕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将责任给甩了出去,也没有办法避免!
与此同时,另一边。
霍氏集团大厦。
“霍青天,你这个蠢货,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一通电话打来。
市委张书记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惶恐!
闻言,霍青天顿时一愣。
“什什么?”
他干什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市委张书记怎么这么生气?
“姜成,那个你求我抓起来的人!”
“你当时不是给我说他没有没有背景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是当年第七特战营的营长!”
“是南城区军区司令秦卫邦的老战友!”
“你竟然敢对他动手,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个人,现在整个真定府都乱了?!”
“你这个蠢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