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后院,一间平日里用来堆放药材的库房内。
当顾九看到那份,由忠叔送来的菜单时,他的那双桃花眼,瞬间就亮了。
“佛跳墙?还是甜的?”他啧啧称奇,将那份食谱在手中反复端详,“我们这位主公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用鲍鱼和鱼翅来做甜品,也亏她想得出来。”
“顾先生,”一旁的忠叔,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主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送出消息,不是让你来研究菜谱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将那份食谱,凑到鼻尖轻轻一嗅,随即,脸上的那份玩世不恭,便缓缓地凝固了。
“……不对。”他喃喃自语,“这墨里有‘龙葵’的味道。”
“龙葵?”
“没错。”顾九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草药,本身无毒,但若与‘甘草’同用,便会产生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奇特效果。主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她怀疑,我们之前的所有判断,都只是敌人想让我们看到的‘幻觉’!”
他迅速地将那份食谱,用特制的药水浸泡。
片刻之后,那张原本写满了“山珍海味”的宣纸上,竟缓缓地浮现出了几个,用特殊药水写就的蝇头小字!
“查安王!弃李裕!”
当那名在陆风离开后,临时负责统领狼卫的副统领“柒”,看到这六个字时,他那张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查安王?!
那个终日礼佛,与世无争,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的安王?!
“主公她……她是不是搞错了?”饶是柒,此刻也忍不住对这个指令,产生了怀疑。
“她不会错。”顾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们这位主公,是天底下最会玩弄人心的妖精,她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传我的令!”陆风不再有任何犹豫,他对着门外,沉声喝道,“命所有狼卫,停止对大皇子府的监视!将我们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
“目标,”他的眼中,寒光闪过,“安王府!”
……
就在狼卫,开始将所有的力量,都转向安王府的时候。
一场更大的风暴,却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
法,此乃典型的‘心神失养’之症啊。”
“这……”沈从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知道,这个诊断虽然虚无缥缈,却比任何实质性的疾病都要可怕!
一个即将嫁入他国的未来太子妃,“心神失养”这四个字,足以让大徽王朝找到一百个理由来退掉这门婚事!
“那……那可有法子医治?”他艰难地问道。
“自然是有的。”张院使点了点头,“此症病根在‘心’,还需静养。寻常的汤药,效力太慢。老夫这里,倒有一剂宫廷秘方,乃是用天山雪莲辅以数十种安神定气的珍贵药材,精心熬制而成的‘静心安神汤’。”
他说着,便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了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了沈从安。
“只是,”他补充道,“此方对火候和药材的配比,要求极其严苛,非宫中御药房的巧匠不能为。这样吧,从明日起,老夫会亲自督促御药房,每日熬制一份,派专人送到府上。大小姐只需连服七日,定能药到病除。”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充满了“皇恩浩荡”的体恤。
可听在沈琉璃和君北玄的耳中,却不亚于最后的宣判!
“好一招‘釜底抽薪’!”君北玄在她脑中,冷冷地说道,“他这是要用陛下的‘恩典’,来给你送催命的毒药啊!”
沈从安拿着那张,仿佛有千斤重的药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拒绝,便是抗旨,是公然地质疑皇帝的“好意”。
接受,便等于将自己女儿的性命,交到了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手中。
“……多谢,陛下隆恩。”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送走了张院使和那一队杀气腾腾的禁卫,整个晚晴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春桃早已是吓得六神无主,抱着沈琉璃的胳膊,泣不成声。
而沈从安,则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看着那张薄薄的药方,一夜白头。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边的绝望。
他戎马一生,在朝堂上与政敌斗了半辈子,都未曾像此刻这般无力。因为,他这一次面对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父亲。”
就在此时,沈琉璃的声音,异常平静地响了起来。
她走到沈从安的面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天,还没塌下来呢。”她轻声说道。
沈从安抬起头,看着自己女儿,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琉璃……”他声音沙哑,“你难道不知道,这……”
“我知道。”沈琉璃打断了他,“我知道,这碗每日由宫中送来的‘安神汤’,就是大皇子送给我的催命符。我也知道,我们一旦接了这道旨,便再无任何退路。”
“那你为何……”
“因为,”沈琉璃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藏着最大的生机。”
他们不是想用这碗药来杀我吗?”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让这碗药,变成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