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塔罗喵 > 第7章
冰冷的金属盒甫一入手,凌暹的指尖便传来一阵清晰而诡异的悸动——如同握住了一颗沉睡在冰棺中、微弱搏动的心脏。盒盖上镌刻的“M”字纹路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金属的冷光,边缘处沾染着几抹暗沉、粘稠的污迹,凑近细嗅,一股若有似无、混合着铁锈与陈腐甜腥的气息钻入鼻腔,令人胃部不适地翻搅。
“打开它。”陆烬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整个第三车间已沦为一片失控的金属地狱!成千上万的钟表指针如同疯魔般狂舞,化作一片令人眩晕的银光旋涡!刺耳的“咔哒咔哒”声、金属摩擦的“吱嘎”声、以及钟体坠落的“哗啦”碎裂声,汇聚成一场足以撕裂神经的噪音风暴!墙壁在震颤,灰尘如雪崩般簌簌落下。
凌暹稳住心神,指尖用力扣向盒盖。接缝处严丝合缝,触感粘腻,仿佛被某种半凝固的胶质死死封住。他深吸一口气,用撬棍尖端楔入缝隙,猛地发力!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盒盖应声弹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刺鼻消毒水(福尔马林?)与浓重血腥的恶臭瞬间喷涌而出!几乎形成有形的冲击!
盒内没有预想中的日记或钥匙。
只有一卷缠绕在骨白色线轴上的缝合线。
线轴触手冰凉、沉甸,质地如同被岁月打磨光滑的某种小型动物腿骨,泛着陈旧的象牙黄。而缠绕其上的缝合线,色泽暗红近黑,仿佛在粘稠的血液中浸泡了千年,凝固着无法言说的怨毒。线体本身并非光滑,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生物筋络般的细微纹理。最令凌暹心脏骤停的是——几根纤细的、闪烁着独特银白色光泽的毛发,如同被血泪浸透的遗物,死死地粘附在线头上。
暹罗猫的毛发!与他化形前颈项间最柔软的绒毛,一模一样!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凌暹。他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轻轻触碰那暗红的线体。
就在指尖触及的刹那!
那卷看似死物的缝合线,如同被惊醒的毒蛇般猛地“活”了过来!暗红的线头如同拥有生命般弹起,闪电般缠绕上他的手指!一股冰冷粘腻、带着惊人吸附力的触感瞬间传来!凌暹骇然之下本能地想甩脱,却惊恐地发现越是挣扎,那线体缠绕得越紧、越深!更恐怖的是,暗红的线体表面,竟然开始渗出细密的、如同汗珠般的粘稠血珠!它们沿着他的指缝滑落,带着灼人的温度!
“别动!它在吸血!”陆烬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手死死扣住凌暹的手腕,另一只手已从战术腰包(在第二车间搜刮所得)中抽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特种合金战术折刀!刀刃薄如蝉翼,带着军用的冷酷气息。他毫不犹豫地将刀锋压向那根缠绕的、如同活物般的血线!
“滋啦——!!!”
刀刃切入线体的瞬间,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了新鲜的皮肉上!更骇人的是,那暗红的缝合线竟猛地一颤,从内部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如同濒死幼猫般凄厉刺耳的“嘶——!!!”鸣叫!
这声尖叫仿佛点燃了地狱的引信!
“轰隆隆——!!!”
整个第三车间如同爆发了十级地震般猛烈摇晃!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那四尊刚刚被“封印”的钢铁巨猫守卫,它们头颅内部猛地爆发出粘稠如血的深红光芒!这光芒不再是光束,而是如同真正的血液般,从它们金属装甲的每一个接缝、每一个铆钉孔洞中汩汩涌出,顺着冰冷的躯壳向下流淌,在地面汇聚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血泊!
“呜嗷——!!!”
“不要——抛弃——!!!”
“恨——!!!”
无数种扭曲、叠加、充满极致痛苦与怨毒的嘶吼声,如同海啸般从车间最幽暗的深渊中爆发出来!声音的源头并非单一,而是无数个重叠的、破碎的意识!那些散落各处的玩偶残骸——断肢、头颅、躯干——此刻如同被无形的、暗红的丝线牵引,疯狂地蠕动、聚合!断裂的金属骨架被强行拼接,破碎的布料被血线粗暴缝合,不同玩偶的部件被强制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肢体扭曲、形态臃肿、不断滴落着粘稠黑血的恐怖聚合体!它们每一次笨重地挪动,缝合处便渗出更多污血,在布满灰尘的地面留下一个个刺目的、散发着腥气的脚印!
“这些线……在操控它们!在汲取它们的痛苦和怨恨!”陆烬瞳孔骤缩,瞬间洞悉了核心!他手中的战术折刀精准而狠厉地斩下!刀刃划过那根缠绕凌暹手指的“活线”,如同切断了一根痉挛的血管!
“噗嗤!”
暗红的线体应声而断!断口处猛地喷溅出一小股粘稠的黑血!被斩断的半截如同离水的蚂蟥般剧烈扭动了几下,随即迅速钻入地板一条细小的裂缝中,消失不见。
凌暹的手指终于获得自由,留下几圈深可见肉、正不断渗血的勒痕,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灼烧状焦黑,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痹与刺痛。
“走!”陆烬一把拽起凌暹,朝着记忆中出口的方向发足狂奔!身后,那些由无数残骸缝合而成的、流淌着污血的巨大聚合体玩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迈着沉重而狂暴的步伐紧追不舍!它们的速度远超想象,铁皮与骨骼摩擦地面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丧钟!
一只由三个玩偶头颅和四条不同手臂缝合而成的怪物猛地凌空扑至!陆烬怒吼一声,身体拧转,手中的撬棍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
“砰——咔嚓!”
怪物被狠狠砸飞,头颅碎裂,手臂折断!然而,断裂处瞬间涌出无数暗红的、如同活体线虫般的丝线!它们疯狂地蠕动着,将散落的残骸重新拉回、缝合!不过数息,一个形态更加扭曲、散发着更浓烈血腥气的怪物再次咆哮着扑来!
陆烬在格挡中,手臂外侧不慎被一只飞溅的、包裹着铁皮的利爪擦过!鲜血瞬间涌出!但诡异的是,那些血珠并未滴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迅速在伤口表面凝聚成一颗颗饱满、暗沉的血珠!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密集的、细小的、如同刚刺破皮肤的猫毛根须般的红疹!奇痒难耐,带着一种灼热的麻木感!
“你的手!”凌暹的声音带着惊骇。
“别管!快走!门就在前面!”陆烬咬紧牙关,强忍着那股钻心的麻痒和迅速蔓延的冰冷感,用肩膀狠狠撞开挡路的半截货架,将凌暹猛地推向那扇在灰尘弥漫中若隐若现的锈蚀铁门!
“哐当!”
两人几乎是滚出了第三车间,陆烬反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沉重的铁门狠狠关上!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立刻从门后传来,铁门剧烈震颤,锈屑簌簌落下,仿佛随时会被里面的怪物撕碎!但那厚重的金属暂时阻隔了那令人疯狂的嘶吼与血腥。
门外是一条狭窄、压抑的维修通道。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管道表面凝结着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粘稠水珠。更令人心悸的是,管道内部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那液体的颜色……与刚才那诡异的缝合线如出一辙!
凌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黏在脸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勒痕,伤口边缘的焦黑处传来阵阵麻痹感,但猫裔强大的恢复力似乎正在生效,鲜血已止住,只留下几道狰狞的暗红印记,如同被烙铁烫过的烙印。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
陆烬靠在对面墙壁,脸色有些发白。他撕开手臂伤口处的布料,露出的景象让凌暹倒吸一口凉气——伤口周围的皮肤已完全被那片密集的、如同红色猫毛根须般的疹子覆盖!疹子中心微微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更可怕的是,从伤口渗出的暗沉血珠,正缓慢地、如同拥有意识般沿着他的小臂皮肤向下蜿蜒流淌,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色脉络!
“血……还有那些线……”陆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冰冷的分析,他死死盯着手臂上蔓延的诡异红疹,“带有强烈的生物活性……甚至……寄生性。那个玩偶师,根本不是在制作玩偶……”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是在进行某种禁忌的……生命缝合!用血、用怨念、用这些诡异的线……强行拼凑和维持着那些‘东西’的存在!”
就在这时——
“滴答……滴答……滴答……”
一阵清晰、规律、如同水珠滴落的声音,从通道幽暗的尽头传来,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两人瞬间绷紧神经,目光如炬般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通道尽头,一扇紧闭的、印着“核心培育区”警告标志的合金门前,一个穿着肮脏白色实验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他佝偻着腰,手中握着一支粗大的金属注射器,针筒内充盈着粘稠得如同糖浆般的暗红色液体——与管道中流淌的、缝合线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他正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刺入门前一个复杂仪器侧面的注入口,缓慢地推动着活塞。
是艾略特·莫里亚!那个猫脸的玩偶师!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后的闯入者毫无察觉。只有他低哑、破碎、带着无尽狂热与病态满足感的呓语,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
“快了……我的孩子们……很快……最后的融合就要完成了……这一次……你们会是最完美的……真正的……家人……”
“再也不会……背叛……再也不会……离开了……”
“永恒的……陪伴……”
凌暹和陆烬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如同最谨慎的猎豹,将脚步放得近乎无声,一点点向那个佝偻的背影靠近。
距离足够近时,他们看清了仪器屏幕上闪烁的复杂图谱。那并非简单的设计图,而是密密麻麻、不断滚动刷新的基因序列图谱!其中一段被高亮标记、闪烁着刺眼红光的序列片段,其基础构架与标准人类基因组有着惊人的相似度,但在关键的、决定生物形态和意识的区域,却被粗暴地、强行嵌入了大量属于猫科动物——尤其是暹罗猫——的独特基因片段!图谱旁跳动着无数疯狂运算的数据流和警告符号,如同失控的脑电波!
“他在……进行基因融合?!”凌暹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最恐怖的真相——那些会流血、会重组、充满憎恨的玩偶!那拥有活物特性的缝合线!那弥漫整个工厂的痛苦怨念!原来并非魔法或诅咒,而是源于眼前这个疯狂猫裔科学家最黑暗的生物实验!他将人类(或许包括他自己?)与猫的基因,用那诡异的血线强行缝合,创造出了那些介于生与死、机械与血肉之间的……怪物!
艾略特似乎终于完成了注射。他缓缓拔出针管,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张覆盖着深棕色短毛的猫脸暴露在通道昏暗的光线下,琥珀色的竖瞳中燃烧着一种非人的、令人胆寒的狂热光芒!
“啊……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笑容,露出尖利的牙齿,“正好!正好赶上见证……我毕生杰作的诞生!”
他猛地拍下仪器中央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嗡——!!!”
一阵低沉而巨大的能量嗡鸣声响起!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伴随着液压装置的嘶鸣,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气混合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和生物培养液的气味,如同地狱的吐息般汹涌而出!伴随着这股气息的,是一个沉重得如同擂鼓、充满了暴虐与贪婪的……呼吸声!那声音巨大无比,仿佛来自一头沉睡在血池深处的远古凶兽!
刺目的红光从门内倾泻而出,照亮了通道,也照亮了艾略特脸上那病态的狂喜。
“看吧!”他张开双臂,如同展示神迹的疯子,“这就是……我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基因……还有那些‘自愿’献身的流浪小可爱的基因……共同孕育的……最完美的‘家人’!”
“它们……将拥有不朽的生命!猫的敏捷与忠诚!以及……超越人类的智慧与力量!”
“它们……将永远……只属于我!”
红光中,一个庞大到几乎堵住整个门框的阴影,缓缓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从门后的血光中……蠕动了出来。
那绝非语言能够形容的恐怖造物!
它由无数张扭曲、痛苦、咆哮的猫脸和无数条属于不同人类(或玩偶?)的、布满缝合痕迹的肢体强行缝合而成!高度接近三米,臃肿的躯体如同一个由血肉、金属和破碎布料构成的、不断滴落着粘稠黑血的山峦!无数条暗红色的、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着的缝合线在它体表虬结缠绕,仿佛一张巨大的、束缚着痛苦的网!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缝合处撕裂般的血水喷涌!
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它那颗位于躯体正中的“主头颅”——那是一个被强行放大了数倍、覆盖着深棕色与银白色混杂短毛的暹罗猫头颅!但它的眼睛,却是两颗巨大无比、闪烁着纯粹、冰冷、如同深渊寒冰般深蓝光芒的玻璃珠!那蓝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吞噬一切的、纯粹的恶意!
它那由无数手臂(人类、玩偶、猫爪)强行融合成的巨爪,重重地踏在合金门槛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通道都在震颤!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浑浊、如同来自地狱熔岩深处的咆哮,死死锁定了通道中的凌暹与陆烬!
“完了……”凌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攫住了他。这绝非简单的怪物,这是艾略特疯狂执念与禁忌科技的终极产物,一个融合了人类贪婪、猫科野性、以及无尽怨恨的……憎恶缝合体!
“你疯了!艾略特!”陆烬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充满力量,他强忍着右臂上那诡异红疹带来的麻痒与灼痛,将凌暹牢牢护在自己身后,手中的特种合金战术折刀在红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看看你造出了什么!这不是家人!这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憎恶!是亵渎生命的畸形产物!”
“不!你们不懂!!”艾略特歇斯底里地尖叫,猫脸上血泪再次奔涌,“是你们!是人类!是那些背叛我的、抛弃我的‘家人’!逼我走到了这一步!只有自己亲手创造的、完全掌控的生命……才不会背叛!!!”
那巨大的缝合憎雾仿佛被艾略特的愤怒点燃,深蓝的巨眼中寒光暴涨!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由无数手臂融合成的、滴淌着粘液的巨爪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挡在凌暹身前的陆烬狠狠拍下!那爪尖闪烁着金属和骨骼的寒光,足以将钢铁拍扁!
通道内腥风扑面,空间仿佛被那纯粹的恶意压缩凝固!
陆烬握紧刀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诡异的红疹如同活物般搏动,带来阵阵麻痹与刺痛。但他的眼神却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磐石般的坚定:“退后!找掩护!”
凌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四肢百骸。他看着陆烬那宽阔、却因红疹蔓延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那遮蔽了所有光线的、滴落着污血的恐怖巨爪,一股从未有过的、复杂的情绪汹涌而出——是恐惧,是绝望,但更深处的……竟是一种被守护的、滚烫的悸动,以及一股不甘就此倒下的倔强!
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日记,为了离开这地狱。
他必须知道,这个与他流着相同血脉(或许?)的猫裔,这个被孤独和背叛扭曲的灵魂,是如何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粘稠的、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恶风已经扑面!
恶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