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理智到近乎冷酷的男人,究竟是被怎样的感情牵绊,才会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夫人,您是想问阿宁小姐和谢总的事?”
小林看出她的心思,脸上露出些为难,“抱歉啊,我刚去苏家时只是个门房花匠,连正院都进不去呢。”
见苏婉清眼里的光暗下去,她又急忙补充:
“不过听园丁班的老师傅说,他俩虽是青梅竹马,从前却总吵吵闹闹的。大多时候是阿宁小姐追着谢总跑,谢总对她不冷不热的”
小林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语气渐渐笃定:
“直到六年前,谢总出海时船翻了,眼看就要沉进深海,是阿宁小姐跳下去把他拖上岸的。听说她自己差点没上来,被救上来时肺里全是海水,躺了半个月才醒。”
“就是那次之后,阿宁小姐不能再跳舞了,谢总大概也是为了报答她,才松口说要娶她的。”
小林的絮叨像断线的珠子,一句接一句滚落在空气里,浑然不觉对面的苏婉清早已敛了笑意。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杯身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漫上来的滞涩。
六年前,那片翻涌着灰蓝浪花的海边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苏婉清抬手按了按,指腹下的皮肤带着些微灼意。
记忆里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她记得那天许秋芸的勘探船摇摇晃晃地驶回港口,夕阳把海面染成融化的金箔。
就是在那时,船舷左侧突然传来扑腾水声,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浪里沉浮,像片被暴雨打烂的荷叶。
她几乎是本能地扯掉救生衣往身上套,教练曾说她的水性是老天爷赏饭吃,可那天跳进海里才知道,真正的风浪从不会看情面。
咸涩的海水呛进鼻腔,她咬紧牙关托着男人的腋下往岸边游,礁石划破了小腿也浑然不觉。
直到脚底触到温凉的沙滩,她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连那人湿透的眉眼都没来得及看清。
后来许秋芸带着人找到她时,沙滩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海风卷着细沙落在她脸上,像谁在无声地嘲笑。
“哪有这样的人,人家拼命救了他,竟然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了。”
苏婉清望着窗外的夜色,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自嘲。
当年她躺在医院里还愤愤不平了好几天,觉得自己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可现在听小林絮絮叨叨讲着苏婉宁六年前救起陌生男人的事,她忽然觉得命运这东西真是奇妙。
她和苏婉宁还真不愧是流着同样血的人,竟然在同一时间都在海里救了一个男人上来。
苏婉清轻轻笑出声来,眼底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
真的这么巧吗?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时间有些晚了,她冲小林道:“好,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快去睡觉吧。”
小林走后,苏婉清又陪了谢可欣一会儿后,才起身去洗漱。
将身上那束缚的衣服脱下来后,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想到闵芫华说的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苏婉清心口便憋了一口气。
看着那礼服,她想也没想,从抽屉里拿出剪刀便将衣服剪了个稀碎。
她苏婉清从今以后要做自己,管他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