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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求你原谅,”他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那是一枚戒指。
是我当年答应他求婚时,他送给我的那枚。
离婚时,我把它留在了婚房里,没想到他一直收着。
“方可可,我这一生,真的只爱过你一个人。”他说,“和宋怡,不过是逢场作戏,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会信,我也没指望我们还能回到过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在辩论赛上,让我一眼就心动的女孩。”
他说得很诚恳,眼神里充满了迟来的悔意。
我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只鹦鹉。
那只鹦鹉,在我搬家的时候,也一起带了过来。
它现在,就在休息室的窗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我走过去,打开笼子,把它托在手上。
“沫沫,”我对它说,“你看,谁来了?”
沫沫歪着头,看着陈墨,突然开口了。
这一次,它说的不是那几句骂人的话。
它用一种惟妙惟肖的、娇滴滴的女孩声音,清晰地喊了一句。
“默默,我爱你。”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陈墨脸上的深情和悔恨,瞬间冻结,变成了一种极其荒唐可笑的表情。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只鹦鹉,除了会骂人,还会说情话。
而且,还是用他最熟悉的声音。
“看来,”我抚摸着沫沫的羽毛,淡淡地开口,“它学会的东西,还挺多。”
“你们的『逢场作戏』,还真是情真意切。”
陈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
他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的辩解,在这句清脆的“我爱你”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墨,”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你走吧。”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之间,十三年的情分,在你把宋怡带回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断了。在你把我的心血据为己有,踩着我往上爬的时候,更是连灰都不剩。”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被你这样的人打扰。”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冲上来,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臂。
“方可可!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情绪激动地喊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对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放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他固执地抓着我,力气大得惊人。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毫不费力地就掰开了陈墨的手,将我拉到了他身后。
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今天画廊的安保负责人,一个退伍军人。
“陈先生,”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陈墨看着他护着我的姿态,眼神变得怨毒。
“好,好,方可可,”他指着我,连说了两个好字,“你现在是有人撑腰了,看不起我这个落水狗了是吧?”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陈墨撂下这句狠话,终于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休息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你没事吧?”朋友关切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没事,谢谢你。”
沫沫在我手上,又叫了一声。
“坏蛋!走开!”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你呀,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以为,和陈墨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
没想到,几天后,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陈墨起诉了我。
他起诉我恶意侵占他的学术成果,要求我赔偿他的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失,共计五百万元。
我看着起诉状上那些颠倒黑白的指控,只觉得荒谬。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的律师告诉我,这场官司,他没有任何胜算,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拖垮我。
“不用理会,开庭那天,我们直接提交证据就行。”律师说。
然而,就在开庭前一天,陈墨却突然撤诉了。
第二天,我从新闻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他因为涉嫌多起投资诈骗,被警方逮捕了。
原来,在他被学校开除,一无所有之后,他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
反而利用自己过去的人脉和“教授”的余威,打着高回报的幌子,骗取了很多人的投资款。
东窗事发,资金链断裂,他才狗急跳墙,想从我这里讹一笔钱来填补窟窿。
新闻照片上,他戴着手铐,被警察押上警车,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形容枯槁,眼神里只剩下绝望和麻木。
看着那张照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恶人自有天收。
我关掉新闻,走到窗边。
沫沫正站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阳光照在它绯红色的羽毛上,流光溢彩。
它看见我,高兴地叫了起来。
“可可!美女!”
“可可!真棒!”
这是我后来,一句一句,亲自教它的。
我笑了笑,把它托在手心,走到了阳台上。
外面,是海阔天空。
属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