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莱阳站在窗后,眼前一亮。
就在她打算换了角度,琢磨怎么能看见男人脸侧脸的时候,廖缙云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记者们鱼贯而出,廖缙云礼送出门,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挥手告别。
莱阳化身成小跟班,也在一旁假装忙活了一阵。
待人都走光了,她再往楼下看去的时候,那辆大奔早就消失无影踪了。
“看什么呢?”
廖缙云问。
又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莱阳一时间恍惚了。
八十年代,真的有那么阔的人么?就算有吧,但那么阔,手还那么好看的人,真的存在吗?
莱阳有些晃神。
“别发愣了,你进来,我有事儿交代你。”
“还有王金龙,赵姐,李大友,你们几个也都进来一下。”
送走记者,廖缙云就原形毕露了。
莱阳随着大部队走进办公室,廖缙云就扯掉领带扔在沙发上。他的皮鞋搭在桌角上,另一只脚已经翘了上来。
王金龙往莱阳身后躲了躲。
廖缙云摘下墨镜,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画了一层淡蓝色的雾。
“辣手鸳鸯这个专题,算是完美收官了。”
“刚才张洁打电话来,说谢国华和黄娇已经正式批捕了。谢国华死刑跑不了,黄娇怎么也是无期。”
围在办公室的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奋的目光最终都落在莱阳身上。
“莱阳!咱们报社还是第一次被人夸,你是功臣啊。”
资深记者赵大姐对莱阳竖起大拇指。
“没错!”
王金龙钻出脑袋,“你立了功。”
莱阳脸色微微泛红。
把功劳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对报社同事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对廖缙云不公平。
且不说这个选题,是廖缙云给自己的。
就说廖缙云给自己的日记本,才是真正把报道推向高潮的物证。最关键的,还是廖缙云对这个报道的态度。
如果没有廖缙云的魄力,这篇报道,只会在谢国华找人杀自己的那件事后,戛然而止。
什么王小花,什么日记本,都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廖缙云,不论他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在莱阳眼中,他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我没立功,都是廖,”
莱阳正要把功劳还给正主时,廖缙云摆了下手。
“行了,都别耽误报社挣钱。新闻赶紧给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写一个新报道给我审。”
见莱阳没说话,廖缙云敲了下桌面。
“你的武侠小说继续写,新专题也得报。”
“报上来的选题,不能比辣手鸳鸯的差。”
好家伙……
莱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辣手鸳鸯完美收官,敢情自己不但不能喘口气儿,自己还有双倍的“福报”呐!
她也不是吃素的。
“主编,我来咱们报社都快一个月了,宿舍的事情,您什么时候给解决一下?”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
大家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着声音都嫌大了,众人开始抿着嘴,小心翼翼地喘气儿……
自从廖缙云做了古今奇闻的主编后,还从没有人敢在这间办公室里如此放肆。
廖缙云也沉默了。
他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这个星期内。”
他很镇静地回答莱阳的问题。
下班路上,莱阳美滋滋地登上公交车。
其实,现在宿舍对于她来说,不是刚需了,但看见廖缙云吃了个鳖的模样,她还是挺开心的。
到站后,莱阳兜了个圈子。
她在供销社买了个卷尺,兴冲冲地往新房子走去。她要去量尺寸,虽说现在的新房空空如也,至少要把自己房间的窗帘先装上。
有了新窗帘,她就要开始准备家具了。
她盘算着自己手头的钱。
这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一共110元,手头上还另有500元的闲钱。也不知道现在的床什么价钱……
就在莱阳盘算家具时,她已经走到了小院子边。
她刚要掏钥匙,发现了异样。
院门上的锁,不翼而飞了。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回家时,江极峰把院门锁得死死的,自己还特意看了一眼,怎么过了一夜,锁还没了?
莱阳揣上皮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她刚走进客厅,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客厅里摆了一套崭新的布艺沙发,和沙发正对的一面墙,还有四斗柜和五斗柜,斗柜上,还有个小电视机呢。
莱阳愣了半天,这才慢慢挪到了卧室。
看见眼前的景象,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朝南的卧室里,床和衣柜都有了。床是江家的床,衣柜是江家的衣柜。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莱阳往窗外看去,是江极峰端着三个铝皮饭盒走了进来。
他在院子里就看见了莱阳,脚步越来越快。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喏,咱们晚上吃食堂。”
莱阳正好饿得发慌,她接过饭盒打开一看,还真的很丰盛啊。不仅有肉有菜有馒头,还有自己最爱吃的青椒炒蛋。
“还有这个。”
江极峰把最下面的饭盒打开,莱阳探头看去,眉毛挑得老高了。
最下层的饭盒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排绿豆糕。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饭盒,直接上手拿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绿豆糕冰冰凉凉的,入口又甜又糯……
“好吃。”
莱阳笑弯了眼睛。
“我今天一看见炊事班的同志们在做,我就想到也给你尝尝,我够意思么?”
江极峰转了一圈,脸上露出胜利的神情。
“还有,这是我今天的战果。”
“咱们要早点住进来,家具就不能等木工来打了,我找了个木工买了现成的。”他最得意的就是卧室了,
“看看,我把咱们卧室全搬过来了。”
“今天没时间了,明天我再找个三轮车,把铺盖也都运过来。咱们就能搬进来住了。”
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撞断了江极峰的思路。
江极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身子一沉,一个软绵绵,香乎乎的东西,砸在了自己怀中。
他睁大眼睛,只见手中竟然捧着莱阳。
莱阳吓的瑟瑟发抖,双手紧紧住自己的衬衣,她的头就像个铁钻头似的,攒足了劲儿往自己怀里钻。
她一言不发,拼了命地顶自己。
“吱吱,吱吱吱,”
江极峰听见异响,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一只灰色的小老鼠,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头扎进了莱阳刚打开的饭盒里。正在里面撒欢吃饭呢。
听见莱阳见叫,老鼠吓的一呲溜窜了。
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女人,竟然怕老鼠。
“好了,”
“它,”
它跑了三个字,猛地噎在喉咙里。
江极峰一手托着莱阳的腿弯,另一只竟然压在软乎乎的物体上。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仿佛触了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没恋爱过,更没和女人如此接近过。
此时,江极峰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满眼都在开花,无穷无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