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她咳得嘴唇发紫,「我怎么会知道你儿子在哪?要不是个带把的,人家都不要,至于卖哪去了你自己找去呗。」
自那日以后我搬出那个肮脏的家,联系了吕柠,让她发动全市侦探替我找当年被拐走的儿子。
「知道你不缺钱,但我不表示表示总心里过意不去,这钱你拿着,真找到了,那套公寓也是你的小柠。」
5
「孩子找到了,在甜水村。」
吕柠哽住了,清了清嗓。
甜水村?
那地方我在新闻里见过,是大山深处出了名的拐卖村,去年还曝出过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
「具体在哪家?孩子怎么样?」
我的声音抖得不行,尽量保持着该有的理智,但还是泪如雨下。
「好像是叫张老三,村里的老光棍,六年前花三千块买走的,孩子没病,身上发红是染了色,是个健康白净的孩子。」
吕柠声音压得极低。
「念念,你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境况不太好。」
我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车开了十个小时,最后又翻了一座山才抵达。
距离村口还有一小时路程时,我联系了警员。
毕竟这是个多次上过新闻的魔窟,我一个人妄想带走儿子也不现实。
可刚到村口,便看见一个穿补丁衣服的赤脚小男孩,正被个驼背男人抽打。
「整整一天你就割了这点猪草?你还不如条看门狗有用!」
果真是血浓于水,在看见他手臂内侧的褐色胎记之前,我的心便阵阵抽痛,隐约觉得他就是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恨老天的捉弄。
为什么我的儿子身上的胎记和傅毅川的胎记一模一样,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会替人渣养了六年?
「你是谁?」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个六岁孩子,小手上全是冻疮和裂口。
我想抱他,他却猛地后退,撞在树上。
「别碰我,疼。」
这时张老三见我拽着孩子,抡起锄头就朝我砸。
「哪来的疯婆子!敢抢我家娃!」
我把儿子护在身后,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眼前发黑。
「他是我儿子!」
我掏出手机里的照片,那是孩子刚出生时的样子。
「你看这胎记,他是我儿子!」
张老三的锄头停在半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胡说!这是我儿子,你少拿个破照片糊弄人!」
全村的人围过来大半,个个扛着锄头铁镐。
「这娃就是我们村的,你想带走,试试!」
儿子突然拽了拽我的手,劝我快走。
他的小手冰凉,我摸了摸他的胳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和这群人来硬的,怕是死在这都不算什么事。
他们心太齐。
我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围观的村民磕头,直磕得额头冒出血。
「求求你们,他是我亲儿子,他是被我老公和小三偷偷卖掉的,你们让我带他走,我给你们钱,给你们修路,给你们盖学校。」
儿子吓得哭起来,求我快些走,再晚些等村长来了可能我都走不出这个村了。
「这娃是个贱命,当年搞来的时候就说活不长,你有这功夫都生多少个了,真是有病!」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谁送来的?」
张老三愣了一下,眼神闪烁。
警员赶到时,我正抱着儿子缩在柴房角落。
他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念叨别打我,小身子烫得像团火。
张老三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叫骂。
我握着孩子的手,一遍遍重复。
「妈妈在,不怕了。」
他用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妈妈。
却突然抽搐起来,眼睛往上翻。
医生掀开他的衣服,我才看到他背上全是新旧交叠的鞭痕,肋骨的地方青得发黑。
「急性肾衰竭,还有内出血,长期暴力所致,就医太迟了,哎。」
我吻着他的额头,眼泪滴在他脸上。
「我们回家,妈妈给你买糖,买奥特曼,买好多好多玩具。」
他笑了笑,眼睛慢慢闭上。
我哭得几近晕厥,紧紧抱住儿子不敢松手,直到护士要把他的尸体推走。
「别碰他!」
我像疯了一样扑过去。
被拉开时,我看到吕柠站在走廊尽头,眼圈通红。
「傅寒声和秦在熹,去马尔代夫了。」
她递给我一张照片,是两人在机场的合影。
7
给儿子办完葬礼,我第一时间去了公司。
前台想拦我,被我一把推开。
「叫所有高管到会议室,五分钟,迟到的直接滚蛋,分红一分别想拿。」
他们大概没见过我这副样子。
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还沾着泥。
「傅寒声挪用公款,假公济私,为了秦在熹变卖了公司部分股权,证据都在这。」
我把整理好的证据甩在桌上。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把他送进监狱,公司还能保住;要么,等着跟他一起完蛋。」
没人说话。
我笑了笑,把之前的监控画面投在大屏上。
傅寒声和秦在熹在办公室里商量怎么转移资产,怎么伪造证据,怎么让我背黑锅。
能坐在这的个个都是人精,既知道站错了队,自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做好一切后我起身往外走。
电梯口撞见秦在熹,大概是回来拿东西。
「哟,这不是李念吗?怎么搞得跟叫花子似的。」
她笑得花枝乱颤。
「听说你儿子葬礼都办完了?真可惜,我和我老公该过去一趟的,只可惜腾不出时间来。」
没等她说完,我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死死抵在她的脖颈处。
「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死?你还我儿子!」
我手上刚用力,傅寒声便冲过来,一把将秦在熹拽到身后。
「李念你疯了!」
「孩子没了我们也很难受,况且那孩子本身就不健全。」
我笑出声,眼泪终于掉下来,「不健全?这种鬼话你也信?那分明是个健康的孩子!」
「傅寒声,那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是你和这个贱人亲手害死的!」
他突然给了我一巴掌,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
「你闹够了没有!公司都被你搞垮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让你们偿命。」
8
傅寒声把我按在地上时,秦在熹躲在他身后,偷偷拍视频。
「大家快来看,这个疯女人想杀我。」
她对着镜头哭得真切。
「她就是嫉妒我,嫉妒傅寒声爱我。」
我挣扎着要起来,傅寒声的膝盖顶着我的背,疼得我喘不过气。
「李念,我们离婚。」
「我本想可怜你,分你些家产,现在看来,只有让你净身出户了。」
「净身出户?」
我笑了,「傅寒声,你是不是忘了,这家公司,从名字到启动资金,都是我的,你挪用公款养情妇,现在想让我净身出户?」
他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么多。
我趁机推开他,「你等着,我会让你和你这个情人,还有那个野种,一起下地狱。」
傅毅川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抱着秦在熹的腿哭。
「妈妈,这个坏女人想杀你!我要让爸爸打死她!」
秦在熹摸着他的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挑衅。
「听到了吗?连孩子都知道你是个坏女人。」
我盯着傅毅川的脸,突然觉得可笑。
这六年,我给他喂奶,给他换尿布,送他去幼儿园,他却对着杀了我亲儿子的女人叫妈妈。
开庭那日,秦在熹没来,大概是怕惹祸上身。
傅毅川看到我,突然冲过来踢我的腿。
「坏女人!你把我爸爸的公司搞垮了!我要让你去死!」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妈只教你骂我吗?她有没有教你如何当人渣当婊子?」
傅寒声的脸瞬间白了,拉着傅毅川就走。
傅毅川还在骂坏女人!你不得好死。
是啊,秦在熹这个坏女人,肯定不得好死。
9
傅寒声坐在被告席上,还在和律师交头接耳,大概以为我拿不出实锤。
法官宣读判决时,他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所有非法所得予以追缴,公司及名下财产归原告李念所有。」
傅寒声猛地站起来。
「不可能!这公司是我的!李念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
「算计你?」
我走到他面前,把我儿子的照片举给他看。
「比起你害死我儿子,这点算计算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突然哭了。
「念念,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毅川你看了六年,就算不是亲生的,你忍心他跟着我受苦吗?」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傅寒声,你搞清楚,傅毅川,也不是你的儿子。」
他愣住了,瞳孔放大,身子微微后倾。
「你说什么?」
「傅毅川,是秦在熹和别的男人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把亲子鉴定报告甩在他脸上。
「你养了六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你为了他,害死了你的亲儿子儿子。你挪用公款养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傅寒声,你说你是不是个笑话?」
他突然尖叫起来,像疯了一样撞向法警。
「不可能!你们都骗我!秦在熹不会骗我的!毅川是我的儿子!」
被拖出去时,他还在喊,「李念!你真恶毒啊,你伪造亲子鉴定报告是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10
秦在熹卷款跑路的消息,是吕柠告诉我的。
「她把傅寒声藏在海外的三千万全转走了。」
吕柠的声音带着疲惫。
「不过傅寒声在入狱前,让人把傅毅川扣下了,说要让秦在熹回来换孩子。」
「她会回来的。」
果然,三天后,秦在熹主动联系了警方,说愿意自首,只求傅寒声放了孩子。
我跟着警员去了曾经的家,那里已经贴上了封条。
傅寒声被暂时放出来谈判,他把傅毅川绑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刀。
秦在熹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寒声我错了!我当时是怕你不要我,才骗你的!毅川虽然不是你的,但他是无辜的,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现在一无所有,都是因为他!我要让他给我陪葬!」
傅毅川吓得大哭。
「爸爸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
「别叫我爸爸!」
傅寒声的刀又紧了紧,「我不是你爸爸!你和你妈一样,都是骗子!」
我突然开口,生怕他忘记了,我们死去的儿子。
「你冷静些,你这样难道能换回我们的儿子吗?」
他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秦在熹趁机扑过去,想抢傅毅川。
傅寒声突然疯了一样,把刀刺向秦在熹,又转向傅毅川。
警笛声越来越近,我看着他举起刀,对着自己的心脏刺下去。
最后一刻,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对不起。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把这么多的证据都交上去。
如果只是离婚官司,说不定我现在能亲生宰了这些人渣。
不是亲生动手,太可惜了。
吕柠劝我离开这座城市,说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摇了摇头。
「这离我儿子近一些,我的心里也踏实些。」
我把公司卖了,钱全捐给了儿童救助站,用的是我儿子的名字。
大款趴在我脚边,尾巴轻轻扫着我的手。
它老了,跑不动了,却还是每天陪着我去孩子的墓地。
「妈妈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份一起。」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大款蹭了蹭我的手心,温暖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