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村口的槐树抽了新芽。
姜怀枝坐在小院里,指尖捏着一枚铜扣,正仔细地在边缘刻着细小的花纹,阳光透过树隙洒在她身上,衬得那件月白色的细布衣裳越发清透。
林靳辞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一包油纸裹着的点心。
见她专注,便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被她察觉了。
“回来了?”她抬头,眉眼弯了弯,“洋行今日不忙?”
“再忙也得回来。”他将点心放在石桌上,顺势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指尖的铜扣上,“这是新样式?”
“嗯。”她将铜扣递给他看,“想着在边缘刻一圈藤蔓纹,衬你上回给的绸缎正好。”
林靳辞接过铜扣,指腹摩挲过那精细的纹路,忽然笑了:“当初在集市上见你第一面,就是被这手艺惊着了。”
姜怀枝耳根微热,低头整理散落的线头:“那时还以为你是随口一说……”
“我何时骗过你?”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姜怀枝一怔,抬眼正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怀枝。”他嗓音低沉,“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娘从省城来了信,说想把婚事办了。”
她耳尖的红越发明显,却没有抽回手。
这两年来,是他在流言四起时挡在她面前,是他在她高烧不退时彻夜守着,也是他一点一点教会她,不必再活得小心翼翼。
那次顾安予过来,他情急之下说出她是他未过门的妻,自那之后,他开始郑重其事地追求她,直到前些日子她点了头。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早已无声无息地沁入她的心间。
“好。”这一次,她依旧轻声答应下来,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
林靳辞眸色骤亮,忽然从怀中取出个锦盒,盒中一对白玉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娘的嫁妆。”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她说,要我亲自给媳妇带上。”
玉镯微凉,贴着手腕却很快暖了起来,姜怀枝望着镯子,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枝儿,总要往前看。”
如今,她终于能往前看了。
婚期定下后,林靳辞越发忙碌。
洋行的生意扩到了省城,他却仍坚持每日回来陪她用晚饭。
这日傍晚,她正煨着汤,忽听院外传来马蹄声。
推门一看,林靳辞身后还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孩子眉眼桀骜,却在看到她时猛地僵住。
“阿弟?”姜怀枝手中的汤勺“咣当”落地。
少年红了眼眶,突然“扑通”跪下:“姐……我对不起你!”
原来他当日做出那样的事后又后悔,想要去救下她,却被有人之人拐去黑矿,所以才一直不见踪影。
被欺辱的想要作死之时,被林靳辞偶然救下。
那之后的一年多,林靳辞一直派人教他读书算账,却从未提过与她的关系。
“姐夫说,要等你点头才敢带我回来……”少年哭得发抖,“姐你打我吧!是我蠢,信了那些人的鬼话……”
姜怀枝一把搂住弟弟,泪如雨下。
林靳辞悄悄退开几步,将空间留给姐弟俩,等再回来时,只见姜怀枝站在灶台前,正将新出锅的菜往食盒里装。
“靳辞。”她唤他,眼角还红着,嘴角却带笑,“明日我们去给娘上坟吧?告诉她……我们都好好的。”
他心头一热,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春风拂过院角的桃树,吹落几瓣粉白的花,远处传来货郎的叫卖声,混着孩童的嬉笑,热闹又鲜活。
曾经那个缩在商场角落卖纽扣的姑娘,终于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有了属于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