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亲手放弃治疗我七个月大的女儿,又将她的遗物踩进烂泥,逼得我跳楼自尽。
被救回后,我被他焊死门窗彻底软禁,生不如死。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一个女佣却冒死塞给我一张我哥留下的SIM卡。
当我用老人机看到卡里藏着的惊天秘密时,我知道,司珏和那对狗男女的好日子,到头了!
1
为了给我那被构陷商业间谍罪、面临天价赔偿的哥哥沈聿一条活路,我嫁给了京海市的资本阎王,司珏。
我们结婚五年。
新婚夜,宾客满堂,他牵着我的手走上主台,拿起话筒,对着满场权贵说的第一句话是: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佣人,沈晚。
满场死寂,随即是压抑的窃笑。
他把我推到他恩师的妹妹林微萤面前,嗓音淬着冰:跪下,给微萤小姐倒酒。
那是我五年屈辱的开始。
也是从那夜起,我成了整个京海市上流圈的笑柄,一个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司太太。
今天,是我七个月大的女儿,被司珏亲手优化掉的第四天。
我刚从医院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里面装着她来这世上唯一的痕迹——一小撮柔软的胎发,和一方小小的脚印泥模。
别墅门口,司珏的车疾风般刹停。
他长腿一迈,裹挟着一身寒气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那张俊美到毫无瑕疵的脸上,此刻布满戾气。
沈晚,谁给你的胆子,敢去公司闹事,还打了微萤一巴掌
他一把扼住我的脖颈,力道之大,让我瞬间窒息。我被他像拖破布一样,一路拖进客厅,狠狠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木盒脱手,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将它护在怀里。
林微萤跟在他身后,眼眶通红,脸上挂着清晰的五指印,哭得梨花带雨:阿珏,你别怪晚姐姐……她刚没了孩子,心情不好,是我不该去医院看她,惹她生气的……
好一个不该去。
她在医院,笑着告诉我,我哥哥沈聿三个月前在躲避追债人时,从天桥失足坠亡的消息。
是她,一字一句,刺激得我当场大出血,腹中七个月的胎儿被迫早产。
我的女儿在保温箱里挣扎了三天。
最后,是司珏,亲手签下了那份资源优化建议——放弃治疗同意书。
我早就认清,这个男人没有心。
无论我怎么解释,我哥是被陷害的,他恩师的死与我们沈家无关,他都听不进去。
他只相信他认定的事实。
也只在乎林微萤的眼泪。
我抱着木盒,蜷缩在地上,没看他,也没辩解。这五年来,我已经学会了沉默。因为我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他加倍羞辱我的理由。
他最厌恶我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果然,他胸膛剧烈起伏,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哑巴了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我只是摇头,嘴唇被我咬得发白。
林微萤的哭泣声像魔咒,她柔弱地扯着司珏的衣角:阿珏,算了,别为了我……孩子没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可晚姐姐就这么一个……
她话没说完,却成功地点燃了司珏眼中最后的理智。
是,我们会有。
司珏低头,目光落在我怀里的木盒上,眼神里全是嫌恶。
但你,沈晚。
他一字一顿,像宣判,
你不配生我的孩子。
他猛地扯开我的衣服,将我压在冰冷的沙发上。
我浑身一僵,终于有了反应。
司珏!我刚引产!医生说……会死的!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粗暴。
终于肯开口了
他的呼吸烫得吓人,话语却比冰还冷。
可惜,晚了。
死了,正好给我们的孩子陪葬。
2
意识模糊间,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
哥哥满身是血地跪在我面前,求我去求司珏。
晚晚,哥是被陷害的!只有司珏能还我清白!求求你,你去跟他说,我们以前……
我们以前,和司珏是邻居。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会骑着单车,带我穿过整个夏天。他会在我被欺负时挡在我身前,会温柔地叫我晚晚。
他曾是我整个青春唯一的梦。
可当沈聿被诬陷为商业间谍,导致他恩师公司破产跳楼后,那场梦就碎了。
所有的温情,都变成了浸骨的恨意。
爱你沈晚,你和你那个卑鄙的哥哥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这是我质问他是否有一丝爱过我时,他给我的回答。
所以,我早就死了。
一次次的心死,熬干了我所有的情绪。
想到这里,我竟不觉得疼了,反而感到一种解脱的平静。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司珏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粗粝的指腹抚上我的脸,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和……慌乱。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从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看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
但那幻觉转瞬即逝。
对视的刹那,他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和暴虐。
还敢笑看来是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他折磨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他竟然还没走。
这五年来,除了有一次他喝醉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我房里过夜。
他给我准备了早餐,一杯温热的牛奶,安静地看着我把那个小木盒摆好,点上一根细细的檀香。
然后,他把牛奶推到我面前。
沈晚,你身体那么脏,从被你哥逼着娶你的那一刻起,就不配生下我的种。
他的嗓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垂下眼,麻木地点头。
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
两年前,林微萤出现在他身边,名义上是照顾恩师遗孤。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碰过我。
直到半年前,我不知为何断了三个月的避孕药。他喝得酩酊大醉,闯进我房间,对我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抱着我,一遍遍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声音那么真切,让我差点以为,那个白衣少年回来了。
可酒醒后,他掐着我的脖子嘶吼。
为什么你是沈聿的妹妹!为什么!
我那时才知道,他比我更痛苦。
他困在仇恨里,出不来,也不许我出来。
然后,我发现我怀孕了。
这是他留在我身上,唯一的,不属于仇恨的东西。
现在,也没了。
我毫无胃口,只是机械地喝着牛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微萤两个字。
我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她的猫丢了,或者她的狗死了。这是她为了把司珏从我身边叫走,用烂了的借口。
果然,司珏拿起手机,眉头瞬间拧紧,起身准备离开。
我必须开口了。
司珏,我能出去一趟吗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眼神充满审视。
我补充道:我想把……孩子安葬了。怕他不信,又说了一句,我不会跑。
他漆黑的眸子盯了我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同意。
最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门禁卡,扔在桌上。
那是可以出入他所有产业的最高权限卡。
记住你的话。
我攥着那张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
我抱着木盒,去了安葬哥哥的那片公墓。
我选了一棵大树下,亲手挖了一个小坑,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然后一点点把土填平。
我对着小小的土包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告诉她哥哥是个多么好的人。
宝宝,以后有舅舅陪你,你不会孤单了。
起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林微萤娇滴滴的声音。
这棵树的风水倒是不错,看来我的小布丁会很喜欢这里。
去,把这块地挖开。
我猛地回头,看见她怀里抱着一只脖子断掉的波斯猫,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剽悍的保镖。
保镖拿着工兵铲,一铲就铲在我刚堆好的坟上。
3
晚姐姐,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林微萤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残忍。
你看,我给我们家小布丁选的这块安息地,好不好
那一铲子,像铲在了我的心上。
我发疯似的冲过去,被其中一个保镖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滚开!
我撞在墓碑上,背脊剧痛,小腹也跟着一阵绞痛。一股热流涌出,眼前阵阵发黑。
可我顾不上了。
林微萤!住手!那是我孩子的墓!我嘶吼着,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手脚冰凉。
她根本不理我,反而对着那两个保镖催促:快点啊,天都要黑了,难道要我的小布丁在外面过夜吗
我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土堆被粗暴地刨开,露出了那个紫檀木盒。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爬到林微萤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卑微地乞求。
我求求你,林微萤,求你让他们停下来……我磕着头,额头很快见了血,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放过我的孩子,他还是个婴儿……
林微萤抬起镶钻的高跟鞋,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压。
婴儿一个流着罪人血脉的野种,也配占这么好的地方
她的声音又甜又腻,说出的话却恶毒如蛇蝎。
不过……她话锋一转,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你这么可怜,也不是不能放过他。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得天真烂漫: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把这盒子还给你。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吧
她指了指旁边被暴雨冲刷出的一个深坑,底下满是泥浆和碎石。
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阴狠,你怀上阿珏的孩子,还敢让阿珏在你那里过夜!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滚出他的世界!为什么你不听!
你不消失,阿珏的心就永远有一块地方……不属于我!
她嫉妒得发狂。
快挖!她尖叫道,把里面的脏东西倒出来,这个盒子不错,正好拿来装我的小布丁!
保镖伸手就要去拿那个木盒。
不要!我目眦欲裂。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她,像疯了一样冲向那个木盒。
但在我碰到它之前,它就被人一脚踢飞了。
木盒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伴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尖叫,掉进了旁边的深坑,瞬间被浑浊的泥浆吞噬。
踢飞它的人,是司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身笔挺的西装纤尘不染,与这片狼藉的墓地格格不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厌恶和鄙夷。
林微萤哭着扑进他怀里:阿珏,我好怕,晚姐姐她疯了,她要杀我……
司珏扶住她,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
沈晚,你现在连人都敢动了
我趴在坑边,双手疯狂地往外刨着泥浆,指甲断裂,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找回我的孩子。
司珏……帮我……我的声音碎裂在风里,求你,帮我把它拿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你离婚,我把司珏太太的位置让给她,我永远消失……求你……
我哭着求他,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为了一个破盒子,你要跟我离婚
他缓缓走过来,皮鞋踩在泥地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沈晚,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堆烂木头
我抬起满是血和泥的脸,看着他。
我曾经深爱的少年,早就在这五年无尽的折磨里,面目全非。
你连烂木头……都不如。我轻声说。
这句话,像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好,很好!
司珏怒极反笑,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甩到一边。
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然后,他跳进了那个泥坑。
我愣住了。
他……是要帮我找回来吗
下一秒,我看到他捡起了那个木盒。
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挣扎着想爬过去。
他却当着我的面,缓缓地、用力地,将那个小小的木盒,一脚一脚地踩进了更深的污泥里。
直到它被彻底掩埋,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恶心。
他吐出两个字,爬出泥坑,满身污秽。
我所有的希望和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
喉头一甜,我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倒了下去。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似乎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4
再次醒来,是在我那间形同冷宫的卧室。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司珏就躺在我身边,手臂紧紧地圈着我。我一动,他就醒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像是许久没有睡好。
晚晚,醒了医生说你大出血,身体很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声晚晚,恍若隔世。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灯,那光刺得我眼睛疼。
司珏。我的嗓子哑得像破风箱,我的孩子呢
他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
已经过去了。他把水杯递到我唇边,语气难得的温和,别再想了,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瑞士散心。
我没有喝,只是偏过头,看着他。
温和的语气,关切的眼神,仿佛我们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夫妻。
多可笑。
散心回来呢继续这场互相折磨的游戏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司珏,我累了。
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砰!
水杯被他狠狠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放了你他猛地欺身过来,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沈晚,你休想!
他咬牙切齿,那张完美的脸上,痛苦与恨意交织。
从沈聿背叛我恩师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注定了不死不休!
说完,他摔门而出。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耳膜都在疼。
我静静地躺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我才缓缓拔掉手上的针头,赤着脚,走下床。
地板冰得刺骨。
我走到衣帽间,打开那个最角落的保险柜。
里面放着那张司珏扔给我的黑色门禁卡。
这张卡,是通行证,也是催命符。
今天,我要用它,去走最后一条路。
我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司珏送给我的。那时候,他还不是恨我入骨的司阎王。
公司的顶楼,是一个巨大的露天无边际泳池。
整个京海市的璀璨夜景,都匍匐在脚下。
今晚,天色很沉,没有星星,只有远处天际线翻滚的乌云,偶尔被闪电撕开一道口子,带来瞬间的光明和接踵而至的轰鸣。
我用那张黑色的卡,刷开了通往顶楼的最后一道门。
浓重的湿气夹杂着风,扑面而来。
巨大的泳池像一块黑色的镜子,倒映着城市的光怪陆离。
我一步一步,走到泳池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风很大,吹起我的裙摆和长发,像要随时将我吞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沈晚!你要干什么!给我回来!
是司珏。
我回头,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五年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脸上,很冷,却又好像能洗刷掉我身上所有的污秽和痛苦。
我看见他疯狂地朝我跑来,那张永远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恐惧吗
司珏,你看。
我轻声开口,声音被风雨打得支离破碎。
终于,有办法了。
我死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
司珏,再见。
不,是永别。
我在他绝望的嘶吼声中,闭上眼睛,向后仰去。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
5
坠落的感觉,很短暂,也很平静。
像沉入深海,所有声音都被隔绝,所有的痛苦都在远去。
我以为,这是解脱。
但一只手,像烧红的烙铁,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股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被一股巨力猛地向上拖拽,整个身体狠狠撞在泳池坚硬的边缘,痛得我闷哼一声。
睁开眼,是司珏那张因恐惧和暴怒而扭曲到极致的脸。
他猩红着双眼,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手臂上的青筋贲起,用尽全身力气把我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他成功了。
我躺在冰冷的雨水中,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呼吸着,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他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一把掐住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来,劈头盖脸地咆哮:谁准你死的!沈晚,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关心。
不是后怕。
是他的玩具,差点脱离掌控的,那种极致的愤怒。
我看着他,不哭不闹,眼神空洞。
我的身体还在这里,但我的灵魂,已经坠下去了。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我这副彻底失去反应的样子,似乎比我的死亡更让他恐惧。
说话!你给我说话!他摇晃着我,力道大得快要将我的骨头拆散。
我任由他摆布,像个破掉的布偶。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给我打了镇定剂。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被精心安置的尸体。司珏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中的血丝比窗外的闪电还要骇人。
林微萤来了,穿着一身纯白的裙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失措。
阿珏……晚姐姐她……
滚出去。司珏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没有一丝温度。
林微萤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被这样对待。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我,嘴里反复地、无意识地呢喃着一句话。
你不能死……晚晚,你不能死……至少……至少要等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懒得去想。
意识陷入黑暗前,我感觉脸上有一滴滚烫的液体滑落。
是雨水吗
我被彻底软禁了。
卧室的窗户从外面焊死,门口二十四小时站着两个保镖。司珏收走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连吃饭的餐具都换成了婴儿用的软胶勺。
他成了我的专属狱卒。
他想摧毁我最后的精神,逼我崩溃,逼我求饶,逼我再次对他产生情绪。
但我没有。
我配合地吃饭,睡觉,像一株被养在玻璃罩里的植物。
这种无声的抵抗,彻底激怒了他。
这天,他将晚餐重重地砸在我面前,胸膛剧烈起伏:沈晚,你到底要装死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我没说话。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我告诉你,游戏还没结束。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房门被推开。
林微萤端着一盅燕窝走进来,柔声说:阿珏,别气了,医生说晚姐姐这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慢慢会好的。
她的出现,打破了我和司珏之间窒息的平衡。
一个女佣跟在林微萤身后,低着头,神情惶恐不安。
就在她和林微萤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手,飞快地往我垫在背后的枕头下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小,很硬。
动作快到,连近在咫尺的司珏都没有发现。
林微萤还在温言软语地劝着司珏,炫耀着她女主人的地位。
我的心,却在沉寂了数日之后,第一次,重重地跳了一下。
6
夜深人静。
我确定门口的保镖换了岗,才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摸出那个东西。
不是钥匙,不是字条。
是一枚已经被淘汰了很久的老式电话卡,那种小得像指甲盖的SIM卡。
是我的……哥哥沈聿用过的。
他当年被人泼脏水,所有电子设备都被当作证物收缴,只有这张卡,被他藏了起来。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可我没有手机,这张卡对我来说,只是一块无用的废铁。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旧沉默。
但我的沉默,有了目的。我在观察,在等待。
机会很快就来了。
林微萤的胜利者姿态,让她越发有恃无恐。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我的房间,探望我,名为探望,实为炫耀。
这天,她得意地告诉我,司珏把哥哥沈聿破产前、为了东山再起而创办的最后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也收购了。
你哥哥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迹,也彻底被抹掉了。她边修剪着指甲,边云淡风轻地说,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会记得他了。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我麻木的心脏。
但疼痛之后,却激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司珏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哥的那家小公司,负债累累,毫无价值。司珏并购它,图什么单纯为了羞辱一个死人
不。
他在找东西。
一个连他都忌惮的东西。
一个我哥哥宁死,都要保护的东西。
也许,就藏在那张小小的SIM卡里。
我需要一部手机,和一个让他放松警惕的契机。
晚上,司珏又端着饭碗进来时,我看着他。
在他拧紧眉头,准备再次发作前,我开了口。自从跳楼被救回来后,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哑,像生了锈的零件在摩擦。
我说:我饿了,司珏。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神里满是错愕。
我垂下眼,避开他审视的目光,用一种近乎怀念的语气,轻声说:我想喝汤了。
……就是小时候,你经常给我做的那种,番茄土豆汤。
空气死寂。
我能清晰地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以为我在服软,在向他示好,在用我们那早已被仇恨埋葬的过去,来乞求他现在的怜悯。
他错了。
我在用那段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温情,当作撬开这座牢笼的,第一根杠杆。
7
司珏走了。
没有摔门,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像一片翻涌的海,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赌对了。
番茄土豆汤,是他心底没有上锁的软肋。那道防线,被我轻轻一碰,就破了。
我知道,他亲自去厨房了。
在这个巨大的别墅里,只有他自己,还记得那道汤的做法。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已经被判了死刑的记忆。
我的时间,不多。
大约十分钟后,房门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是那个女佣。
她没有进来,只是从门缝里飞快地塞进来一样东西,低声说了句:快!东边围墙!然后仓皇离去。
是一部早就该被淘汰的,按键式老人机。
几乎是同时,我捏碎了餐盘里一直藏着的一小块瓷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手腕。
鲜血瞬间涌出。
我不停地按着床头的紧急呼叫铃,制造出巨大的恐慌。
来人!救命!
门口的保镖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看到满手的血,他们也慌了。紧接着,司珏带着一身的汤水香气,从楼下冲了上来。
看到我的瞬间,他脸上血色尽失。
沈晚!
叫医生!快!
场面一片混乱。
没人注意到,我悄无声声地将那个老人机塞进了病号服宽大的口袋。也没人注意到,在我被抬上担架,经过二楼走廊时,那个女佣失手打翻了清洁桶,将所有人的去路都堵了一瞬。
而她旁边的那扇通往花园的维修门,虚掩着。
就是现在。
我趁着所有人围着担架手忙脚乱的当口,一个翻身,滚到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了那扇门。
身后是司珏惊怒交加的咆哮:拦住她!
可一切都晚了。
我像一头冲出囚笼的野兽,疯狂地奔跑在黑夜的花园里。带血的伤口,被风吹得钻心地疼。
我冲到东边的围墙,那里,一架绳梯已经放下。
墙外,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等着。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对我伸出了手。
沈小姐,快上车!我们没时间了!
是我哥哥的前任律师,陈叔。
车子绝尘而去。
我看着那栋囚禁了我五年的
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没有丝毫的留恋,只有刺骨的冷意。
拿出手机,我将那张SIM卡颤抖着装了进去。
开机,信号满格。
只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我躺在私人疗养院里、至今昏迷不醒的母亲。
她的床边,站着笑意盈盈的林微萤,手里拿着一根已经抽好药剂的针管,针尖,正对着我母亲输液的管路。
紧接着,手机震动,司珏的号码跳了出来。
一行血红色的字,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游戏开始了,沈晚。
我说过,就算是死,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8
陈叔,回去!快掉头回去!
我崩溃地嘶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陈叔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得更死。
沈小姐,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母亲暂时不会有事,他们还需要她当筹码。你只有拿到沈聿留下的东西,才有资格跟他们谈条件!
一句话,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是的,哥哥。
哥哥留下的东西,是我唯一的希望。
去哪里我的声音还在颤抖。
荷塘路,一家叫『半夏』的咖啡馆。
咖啡馆已经打烊,陈叔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后门。
在储物区,我们找到了七号柜子。
密码是八位数。陈叔说,沈聿说,这个密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八位数……
只有我知道的……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不是我和他的生日,不是父母的祭日……那会是什么
我闭上眼,一段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浮现出来。
十八岁生日,哥哥送给我的不是洋娃娃和漂亮裙子,而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刚成立的小公司的百分之十股份。
那天,他对我说:晚晚,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我们兄妹俩,以后要一起,把公司做到京海市第一。
我睁开眼,在密码盘上,输下了那份文件上记载的日期——18080826。
柜门咔哒一声,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箱。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却让我愣住了。
第一件东西,是一叠研发报告,报告的抬头,赫然印着司珏恩师那家公司的LOGO。正是当年我哥哥被指控泄密的核心项目!
这些是原始文件,上面有无数哥哥修改的笔记和演算过程。
可最关键的,记录着核心算法的那一页,被撕掉了。
撕掉的地方,用我哥哥熟悉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算法在我脑子里。司珏知道我没卖。我死前三天,亲口告诉他的。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司珏……他一直都知道我哥是无辜的
那他这五年的折磨……是为了什么!
我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看向箱子里的第二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U盘,被藏在箱子底部的夹层里。U盘下面,压着两张去往云贵边陲一个小镇的火车票。
日期,是我哥坠亡后的第三天。
我拿起票,看清上面的乘客姓名时,呼吸都停滞了。
一张是我哥,沈聿。
另一张……是司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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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那两张火车票,像一个荒诞的笑话。
我哥和司珏……在他死后三天,要去同一个偏僻小镇
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细想,陈叔已经将那个U盘插进了他带来的加密笔记本里。
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像是一个被伪装成纽扣的摄像头拍摄的。
镜头里,是我哥哥沈聿。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全是血。
但他的眼神,亮的吓人。
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站在他面前。
那个背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司珏口中,那个视他如子、一手将他栽培成人的恩师,那个因为公司破产而悲愤跳楼的受害者——高振邦。
一个本该死了五年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你很聪明,沈聿。高振邦的声音温和依旧,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竟然能猜到我假死脱身。
我哥笑了,嘴角的血迹让他笑起来格外狰狞:你错了,我不是猜到,是查到了。你利用司珏对你的信任,让他成了你复仇的刀,把所有脏水都泼在我身上,自己却卷走了公司最后的资产,在海外逍遥。你真把他当傻子耍。
高振邦不以为意:他是块好材料,可惜,太重感情。而感情,是生意场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不仅耍他,我还耍了整个京海市。现在,把核心算法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视频里,我哥的目光,忽然透过镜头,仿佛在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司珏,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我不欠他什么,是你!是你爸……你快去查你爸当年的投资明细!查『远航计划』!
话音未落,几个壮汉冲了进来,画面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归于黑暗。
我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我的世界,在这短短几十秒的视频里,被彻底颠覆,然后碎裂成齑粉。
所谓的恩师,是幕后黑手。
所谓的复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司珏……他不是刽子手,他只是高振邦手里,最锋利,也最可悲的一把刀。
这五年,他对我做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陈叔的脸色同样惨白:我明白了……司珏收购沈聿最后那家公司,他不是为了羞辱……他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在找这个视频!
是了。
那两张火车票……我哥在临死前,不是约司珏去同归于尽,他是约他去摊牌,去揭露真相!
那这五年……我们之间这五年血海深仇的折磨,究竟算什么!
就在我脑中一片混乱时,那个老人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颤抖着接通,听筒里传来的,是那个女佣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尖叫。
沈小姐!不好了!
林小姐……她带着人,把你妈妈从疗养院带走了!说要去港口送她『出国』!
还有!司先生知道消息后,立刻就带人追过去了……但是……但是我在他们出门前,听到林小姐打电话说……
她哽咽着,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说什么『桥上的引爆器已经装好了』……要给他准备一场盛大的……『意外』!
10
去医院,还是去大桥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选择。
去环江大桥!快!我对陈叔嘶吼。
陈叔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划出一个刺耳的弧线。
我的脑子,此刻冷静得可怕。
母亲,是林微萤和高振邦最后的筹码,他们不会轻易伤害她。
但司珏,是高振邦棋局上最大的变数和威胁。一旦他知道了真相,第一个要撕碎的就是高振邦。
所以,高振邦必须杀了他。
我不能让司珏死。
不是因为爱,更不是因为原谅。
是因为,他是唯一能和高振邦抗衡的力量。他是能救出我母亲、能为我哥哥和我自己这五年讨回公道的,唯一一把武器。
他这条被仇恨浸泡得发黑的命,现在,必须由我来决定,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结束。
当我们赶到环江大桥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被撞得变了形,正卡在断裂的桥面上,车头燃着熊熊大火,随时可能坠入江中。
司珏的安保人员乱作一团,有的在救火,有的在和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交手。
场面混乱不堪。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困在驾驶座上的司珏。
他满头是血,正艰难地推着变形的车门,但根本推不开。
隔着跳动的火焰和滚滚浓烟,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狠厉,没有了控制欲,只有一片死寂的、破碎的灰。
也许,他以为我是来看他笑话的。
是来看这个囚禁了他五年的囚犯,是如何欣赏他走向地狱的。
可他不知道,我来,是为了把他从地狱的门口,再拖回来。
高振邦的骗局,哥哥的遗言,他被当成棋子操纵的荒唐真相……所有的一切在我脑海中翻腾。
最后,定格在了十八岁生日那天,少年递给我那份股权书时,眼里的光。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对自己说。
我从陈叔车里抄起灭火器,冲向那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车。
小姐,危险!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只知道,高振邦的剧本,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剧本,由我,沈晚来写!
我用灭火器狠狠砸开车窗,灼热的气浪混着玻璃碎片扑面而来,在我脸上划开无数细小的口子。
司珏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半昏迷地靠在那里。
我伸手进去,想解开他的安全带。
就在这时,他忽然睁开眼,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咳出一口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火声淹没。
报告……孩子……
他艰难地说着,似乎想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份报告……我们的孩子……他……
他说不下去了。
意识彻底涣散前,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里面有我从未见过的,毁灭性的悲恸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