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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卿声音沙哑。
“是陆娇娇下的毒”
陆璟修激动起来。
“原来这几天她一直在给父亲的汤药里下毒。她昨晚就不见了,还带走了所有细软!”
我愕然。陆娇娇竟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我们错待了你。”
父亲艰难地说。
“如今报应来了”
我呆愣住,这一切太过突然。
“陆娇娇她为何要这样?”
父亲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像片枯叶。
父亲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我们养了十七年的白眼狼。”
母亲扑到我脚边,发髻散乱,哪还有半点丞相夫人的体面。
“昭昭!求你救救你父亲!你父亲被奸人陷害,丞相的位置被拿走。只有萧家能请动御医!”
我后退半步,面无表情。
“现在想起我是你们女儿了?”
萧景珩的手稳稳扶住我的后腰。
陆砚卿跪了下来。
“小妹。”
他抬头时,我看见这个向来清冷自持的男人红了眼眶。
“算我求你。”
我望着这个曾给我送药又弃我如敝履的长兄,喉头涌上腥甜。
“侯爷。”
我转向萧景珩。
“能请御医吗?”
萧景珩眸光微动,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侍卫:“去太医院。”
母亲哭得更大声了,想去抓我的手,却被我避开。
“别误会。”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救他,是要亲口问他一句话。”
御医来得很快。
银针在药汁里浸过,扎进父亲周身大穴。
屋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混着母亲压抑的啜泣。
两个时辰后,父亲终于能完整说话。
“昭昭。”
他虚弱地招手。
“到爹这儿来。”
我没动:“当年换孩子的事,你知情吗?”
满室死寂。
父亲闭上眼,喉结滚动。
“知道。”
虽然早有猜测,真听到时还是如坠冰窟。
“为什么?”
“当时我刚入仕。”
“那婆子说娇娇的生母是”
“是谁?”
“先帝的私生女。”
我竟笑出了声。
为了攀附皇权,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
“结果呢?”
父亲老泪纵横。
“你走后我才查实那婆子骗了我娇娇生母只是个戏子。”
萧景珩捏碎了一个茶盏。
瓷片扎进他掌心,鲜血顺着桌沿滴落。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死死盯着我苍白的脸。
“所以我这些年受的苦,就活该?”
陆砚卿猛地站起身。
“昭昭。”
“别叫我!”
我抓起药碗砸在地上。
“你们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
碎瓷飞溅,在陆砚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父亲剧烈咳嗽起来,大口黑血喷在锦被上。
御医慌忙施救,屋里乱作一团。
萧景珩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昭昭,能和我说几句话吗?”
陆砚卿追了出来。
萧景珩脚步不停。
“不必了。”
我靠在他肩头,看着这个曾经让我仰望的兄长,心中再无波澜。
马车驶离丞相府时,下起了雨。
我蜷在萧景珩怀里,眼泪浸湿他前襟。
他一手抚着我后背,一手还滴着血。
“疼吗?”
我摸他掌心的伤。
“不及你万分之一。”
雨声渐密,车帘被风吹得翻飞。
一道惊雷劈下,照得他眉眼如画。
我仰头吻了他。
萧景珩愣了一瞬,随即扣住我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时,我们都在喘。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景珩捉住我的手,放在他心口。
“三年前那个雪夜,你记得吗?”
我怔住。
“那个给你包子的背影是我。”
原来兜兜转转,早在那时,命运就已埋下伏笔。
“所以。”
我心跳如鼓。
“你早就知道我是”
“知道。”
他蹭掉我腮边泪珠。
“从你进丞相府第一天,我就派人盯着了。”
“那你还”
“将计就计。”
萧景珩眼中闪过寒光。
“太后想用陆家控制我,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雨幕中,丞相府的轮廓渐渐模糊。
我忽然想起离府时,陆砚卿站在雨里的样子。
那个曾给我送药的少年,终究成了陌路。
“后悔吗?”
萧景珩问我。
我看着车窗上我们交叠的倒影,缓缓摇头。
“不悔。”
父亲没能挺过去,死在了那日清晨。
陆家也彻底垮了。
但是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