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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化妆镜灯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
“醒了?”
经纪人林姐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行程表,见她醒了,递过来一杯温水。
“头疼不疼?喝点蜂蜜水。”
桑晚接过水杯,指尖冰凉。
她皱眉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断片得厉害,只记得自己在酒吧喝到不省人事,再往后
那个吻,那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桑晚,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握紧水杯。
“林姐,昨晚我是怎么回家的?”
“你自己回来的啊。”
林姐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来家里找你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床上睡得可安静了,旁边还放着碗醒酒汤呢。”
“醒酒汤?”
醒酒汤?
桑晚皱眉。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煮过什么醒酒汤。
“对啊,还挺贴心的。”
林姐翻着行程表,随口道。
“睡得可安静了,我都没忍心叫醒你。”
桑晚抿唇,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挥之不去。
不是慕迟那会是谁?
“别发呆了。”
林姐拍了拍她肩膀。
“今天拍水戏,导演特意给你换了温水,这天气冷水确实受不了。”
她只好把疑问咽下去,拿起剧本机械地翻看。
直到她站在水池里。
初冬的水温即使被加热过,依然刺骨。
桑晚按照剧本要求一次次沉入水中,长发如水草般散开。
“卡!”
导演突然喊停。
桑晚从水中抬起头,她抹了把脸,疑惑地看向岸边。
导演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庄可颜穿着米色高领毛衣,安静地站在那里,朝她微微一笑。
她转头看向导演,纤细的手指比划着手语,导演连连点头,转头对场务喊道。
“换冷水!庄编剧说得对,温水拍不出效果!”
桑晚裹着毛毯站在岸边,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工作人员把加热设备撤走,一桶桶冰水被倒入池中,水面甚至浮起几缕白雾。
“真是见鬼了。”
她接过林姐递来的热咖啡,指尖冻得发红。
“这女人什么时候混进剧组的?”
林姐压低声音,眼神不善地盯着不远处正在和导演比划手语的庄可颜。
“连我这个经纪人都没接到通知。”
桑晚低头啜了一口咖啡。
“还能是谁安排的?”
除了慕迟,谁有这个本事能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人空降剧组当编剧?
导演突然朝这边招手:“桑晚,准备一下,再来一条!”
工作人员已经将池水换成了冷水,水面泛着刺骨的寒光。
桑晚把毛毯递给林姐,神色平静。
“没事,再拍一条而已。”
“晚晚!”
林姐急得拽住她手腕。
“你疯了吗?这天气泡冷水会生病的!”
桑晚回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可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以前没遇见慕迟的时候,零下十度拍跳河的戏,不也活下来了?”
她甩开林姐的手,在众人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中,一步步踏入水池。
寒气像无数根针扎进骨髓,她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凝固的刺痛。
导演喊“开始”的瞬间,她猛地沉入水底,睁着眼睛看光线在水面扭曲成破碎的波纹。
水下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自己逐渐缓慢的心跳。
恍惚间,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她刚入行,被副导演逼着在结冰的湖面拍落水戏。
她挣扎着爬上岸时,整个剧组都在笑她狼狈,没有一个人递来毛巾,只有林姐心疼她。
而现在,至少还有条毯子。
当桑晚第七次从水里出来时,她的嘴唇已经泛青,化妆师不得不给她补上鲜艳的口红来掩盖。
林姐红着眼睛递来热茶,却被庄可颜的助理拦住。
“庄小姐说连续拍摄效果更好。”
“她算什么东西!”
林姐终于爆发了。
“一个靠男人进组的哑巴,真当自己是”
“林姐。”
桑晚轻声打断,颤抖的手指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我没事。”
到最后不知道入水了多少次。
“卡!完美!”
导演兴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桑晚浮出水面,剧烈咳嗽着。
岸边的庄可颜忽然走近,蹲下身递来一条毛巾,眼神温柔得像在施舍。
她没接。
自己撑着池边爬上来时,听见庄可颜用手语对导演比划。
【她演得真好,难怪慕迟以前总夸她有天赋。】
导演尴尬地翻译完,全场寂静。
桑晚拧着衣角的水,忽然笑了。
“庄小姐这么关心慕迟对我的评价?”
她凑近庄可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可惜啊,他夸我的时候通常都在床上。”
桑晚话音未落,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慕迟不知何时来了,神色淡漠地站在庄可颜身旁,目光甚至没往浑身湿透的桑晚身上瞥一眼。
她攥紧毛巾的手指微微发白,却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天啊!可颜姐的项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