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岑薇恋爱七年,从大学到职场。
她说加班太累,我给她买了最新款按摩椅。
直到我在她手机里看到监控画面——她和小三在我买的按摩椅上苟且。
我删掉监控,把强酸倒进她的精华液。
她尖叫着捂住脸时,我贴着她耳朵说:你毁了我的爱,我毁了你的人生。
看着她被公司辞退、被父母唾弃,我仍不满足。
第一章
我叫骆征,岑薇是我女朋友。我们好了七年,从大学图书馆里她坐我对面开始。七年时间,足够把新鲜感磨成一种习惯,一种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儿也能变质。
周六晚上九点,我坐在客厅沙发里,电视里放的什么根本没进脑子。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和岑薇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我发的:加班到几点给你留灯。
没回。
茶几上放着一个包装盒,挺大,印着个按摩椅的图片。最新款,带加热带气囊,花了我三个月奖金。岑薇总念叨她颈椎不行,加班回来肩膀硬得像石头。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很轻。门开了,岑薇侧身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皮有点耷拉。
回来了我站起来。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弯腰换鞋,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累死了,那个破项目。
吃饭了吗
在公司对付了一口。她直起身,目光扫过茶几上的大盒子,顿了一下,这什么
给你买的,我走过去拆包装,按摩椅。你不是总说脖子疼肩膀酸么试试这个。
盒子打开,灰黑色的椅身露出来。岑薇看着它,眼神有点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外套下摆。这……很贵吧又乱花钱。她声音不大,听不出太多高兴。
你舒服就行。我笑了笑,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又冒了头。她最近总这样,心不在焉,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我。我归咎于工作压力太大。
她走过来,手指在冰冷的皮革椅面上滑过。谢谢啊。声音有点干。
试试我按了下扶手上的开关,按摩椅发出低沉的嗡鸣,椅背开始有节奏地起伏。
岑薇犹豫了一下,坐了上去。气囊鼓起,挤压着她的腰背。她闭上眼,身体随着机械的运动微微晃动。
怎么样我问。
还行。她没睁眼,声音闷在椅背里,力道……还行。
手机震动突兀地响起,不是我的。声音来自她扔在玄关柜子上的手提包。嗡——嗡——
岑薇几乎是弹起来的,动作快得不像个刚喊累的人。她冲过去,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她飞快地瞄了一眼屏幕,手指一划,挂断。动作一气呵成。
客厅里只剩下按摩椅空转的嗡嗡声。
谁啊我问,声音有点沉。
推销的!烦死了,一天打好几个!她语速很快,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柜子上,转过身,脸上挤出一点笑,有点僵硬,这椅子真挺好的,放我书房吧正好我加班能用。
行。我看着她,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越勒越紧。
她走过来想搬那沉重的按摩椅底座,我伸手挡住。我来吧。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冰凉。
书房不大,我把按摩椅挪到她书桌旁边。她跟进来,没帮忙,就站在门口看着。我把电源线插进墙角的插座,按摩椅再次启动,发出低沉的运行声。
好了。我说。
嗯。她应着,目光扫过那张椅子,又飞快地移开,落到书桌的笔记本上。那个……骆征,你早点睡吧。我……我还得收个尾,项目报告。
好。我退出书房,顺手带上了门。门合拢前那一秒,我瞥见她已经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侧脸对着门缝,没什么表情。
我回到客厅,关了电视。屋里一下子安静得过分,只有书房门缝底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我坐在黑暗里,沙发柔软的靠背贴着脊梁,脑子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那个电话……她刚才冲过去的速度,挂断时的慌乱……推销的
鬼才信。
我站起来,无声地走到书房门口。耳朵贴近冰冷的木门。
里面传来很低的说话声,压着嗓子,黏黏糊糊的,像在哄小孩。
……嗯……知道了……别闹……
明天……老地方……
我也想你……乖……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耳朵里,刺穿颅骨,冻僵了脑子里的血。老地方想你了乖
我猛地直起身,血液轰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七年!七年时间垒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像被推倒的积木塔,哗啦啦碎了一地,只剩下冰冷的渣滓。
我后退两步,身体撞到冰冷的墙壁才停住。黑暗中,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那令人作呕的、情人间的低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压不住心底那股疯狂滋长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寒意。
第二章
书房里的低语还在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像阴沟里湿滑的蠕虫,钻进我的耳朵,在脑子里扭动。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只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撞得颅骨生疼。
不能冲动。
骆征,不能冲进去。冲进去能怎么样捉奸在床她只是在打电话,和一个……野男人。证据呢她会承认她会哭,会说你误会了,会倒打一耙说我疑神疑鬼。七年,足够她摸透我的软肋。
我需要证据。实实在在的,甩在她脸上,让她那张漂亮脸蛋彻底扭曲的证据。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客厅,坐在沙发上,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我。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起来。电话短信聊天记录她那么谨慎,手机肯定设了密码,删得干干净净。
眼睛无意识地扫过客厅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白色小圆点,是我半年前装的家庭监控摄像头。初衷是防贼,还能偶尔看看家里宠物(一只叫煤球的猫)在干嘛。后来煤球送回了老家,这玩意儿也就闲置了,连着的APP很久没打开过。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书房!那个监控……我记得它的视角……好像能斜斜地扫到书房门口!如果角度够好……
我几乎是扑到茶几上抓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某种冰冷的兴奋和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点开那个积了灰的监控APP,登录。加载的圆圈转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连接成功。
屏幕上跳出了熟悉的客厅画面,空无一人。我飞快地切换日期和时间,直接拉回到昨天晚上。岑薇说她在加班。
快进。画面里,客厅灯亮着,空荡无人。时间跳到晚上十点多。咔哒,门开了。岑薇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她确实回来了,脸色疲惫,和我昨天看到的一样。
她换了鞋,没进客厅,径直走向……书房。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手指悬在快进键上,不敢按下去。我死死盯着屏幕。
书房门开着一条缝。监控的视角,刚好能穿过那条门缝,斜切进书房内部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那张崭新的、我花了三个月奖金买的按摩椅,占据了画面的一角。
岑薇的身影在门缝里晃动了一下,消失在书桌方向。她大概在开电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控画面无声地流淌。十点十五分。十点半。她似乎真的在忙。
十点四十五分。
玄关那边,又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很轻,但监控清晰地捕捉到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门开了。一个男人侧身闪了进来。
身高和我差不多,可能略矮一点,穿着件深色夹克,身形偏瘦。脸……监控角度问题,加上他侧身关门,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颌线。他动作很熟稔,像回自己家。他甚至没换鞋,穿着外面的运动鞋,踩在光亮的地板上,留下清晰的鞋印。
他目标明确,直接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岑薇站在门口。监控拍到了她的侧脸。刚才对着我时那种疲惫和心不在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的、带着点娇嗔的光彩。她伸手,轻轻拉了那个男人一下。
男人顺势进了书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关上了!
画面里只剩下空荡的客厅和紧闭的书房门。死一样的寂静从手机屏幕里蔓延出来,扼住了我的喉咙。
时间在无声的画面里爬行。十点五十。十一点。十一点十分。
十一点十五分。
书房的门,开了。
那个男人先走出来。夹克敞开着,里面的T恤领口有点歪。他脸上带着一种餍足的、懒洋洋的笑意,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门里说了句什么,口型模糊不清。
紧接着,岑薇出现在门口。她靠在门框上,头发有些凌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眼神黏腻得拉丝。她抬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冲着男人飞了个吻。
男人咧嘴一笑,做了个同样的动作回应,然后拉开大门,闪身出去。
门关上。
岑薇又在门边站了几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变成一种复杂的、带着余韵的慵懒。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家居服,才转身走回书房,门再次关上。
时间:十一点十八分。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死死盯着那个定格的画面:紧闭的书房门,空荡的客厅,还有玄关地板上,那个男人留下的、清晰的、不属于我的鞋印。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我几乎要吐出来。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火辣辣地疼。那画面,那无声的影像,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我脑子里反复切割、搅动。
三个月奖金换来的按摩椅。他们就在那上面……
我猛地攥紧了手机,冰冷的金属硌得掌骨生疼。一股阴冷到极致的火焰,取代了最初的暴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每一滴血都在奔涌着一个念头——
毁了他们。
不是冲进去打一架,不是歇斯底里的质问。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的,是彻底地、不留余地地,把他们的世界碾成齑粉。就像他们碾碎我这七年的感情一样。
我关掉监控APP,删除了刚才那段记录在手机本地的回放缓存。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的脸,扭曲,冰冷,眼睛里没有一点光。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上班,下班,和岑薇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异样,依旧带着那种疲惫的假面,偶尔对着我皱眉抱怨工作累,抱怨脖子疼。每次听到她抱怨,我就想起监控里她在那张椅子上、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意乱情迷的样子。
那张按摩椅成了书房里最刺眼的存在。每次经过那扇紧闭的门,我都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开始准备。
报复不是一时冲动。我需要冷静,需要耐心,需要万无一失。那个男人,监控里那张模糊的侧脸和利落的下颌线,像一根毒刺扎在我脑子里。我需要知道他是谁。
岑薇的手机防护严密,我找不到机会。但我知道她一个习惯——用生日做银行卡密码的后六位。一个周末的下午,趁她在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我溜进书房,动作极快。她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桌上,盖子合着。
我掀开盖子。屏幕亮了,要求输入密码。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她的生日……我闭了闭眼,把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敲了进去。
回车。
屏幕闪了一下,桌面跳了出来。成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紧张,是冰冷的兴奋。我飞快地点开她的微信。聊天记录删得很干净,尤其是最近的。但我找到了文件传输助手。里面躺着一个压缩包,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母数字组合。
直觉告诉我,就是它。我插上早就准备好的空白U盘,把那个压缩包拖了进去。拷贝进度条飞快地跑满。拔出U盘,合上电脑,放回原位,擦掉指纹。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
回到自己房间,插上U盘。解压那个文件。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个文档。
照片点开的瞬间,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背景是酒店房间。照片的主角是岑薇。她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度迷醉放荡的表情,眼神迷离地望着镜头。照片不止一张,角度清晰,毫无遮掩。
那个男人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只露出了一只带着黑色腕表的手。腕表的样式很特别,银色金属表链,深蓝色表盘,表盘边缘有一圈细密的红色刻度。一个奢侈品牌子的限量款,我记得,邵辉戴过。他是岑薇公司新来的项目总监,年轻有为,手腕上那块表在茶水间被女同事羡慕地议论过好几次。
邵辉。
名字对上了监控里那个模糊的侧脸和身形。一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彻底击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文档里是开房记录。时间、地点、酒店名称、房号。密密麻麻,从三个月前开始,频率越来越高。最早的一次,甚至就在我给她买按摩椅的前一周!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还巴巴地把凶器送到她面前!
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渗出血腥味。保存好所有证据,清空U盘。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第一步,先毁了岑薇最在乎的东西。她的脸。
她爱美,爱到骨子里。每天雷打不动的护肤流程,瓶瓶罐罐堆满梳妆台。她常说,脸是女人的命。
那就从这条命开始。
几天后,一个普通的傍晚。岑薇发来信息:今晚邵总监请项目组吃饭,庆祝阶段性成果,晚点回。
邵总监。我看着那三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很好。
我提前回了家。玄关安静,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出门前喷的香水味,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我径直走进卫生间。她的梳妆台就在洗手池旁边,瓶瓶罐罐摆放得一丝不苟。
我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一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上。那是她最近的心头好,某大牌的焕活修护精华液,死贵,号称液体黄金,她每次用都小心翼翼,只舍得滴几滴。
我拿起那个瓶子,很轻。拧开滴管盖子,里面淡金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底。我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打开水槽下方的柜门。角落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深色塑料瓶,标签被撕掉了,瓶身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头的危险标志。这是以前装修房子处理瓷砖污渍剩下的氢氟酸。剧毒,强腐蚀性。
我戴上厚厚的橡胶手套,动作极其小心。拧开塑料瓶盖,一股刺鼻的酸味立刻弥漫开来。我屏住呼吸,拿起岑薇的精华液瓶子,将里面仅剩的那点液体黄金倒进水槽。淡金色的液体瞬间被水流冲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我拿起那个深色塑料瓶,将里面粘稠、无色的氢氟酸,慢慢地、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那个精致的深棕色玻璃瓶里。瓶口很小,我灌得很稳,没有溅出一滴。灌满,拧上滴管盖子。
data-fanqie-type=pay_tag>
瓶子放回梳妆台原位,和其他瓶罐摆在一起,看不出任何异样。做完这一切,我摘下手套,仔细冲洗干净水槽和自己接触过的地方,打开排气扇。刺鼻的气味渐渐散去。
我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新闻主播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显得空洞而遥远。我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等待着猎物归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夜色渐浓。十一点多,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咔哒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钥匙转动。
门开了。
岑薇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尚未散尽的、属于社交场合的虚假红晕和笑意。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哼着不成调的歌。
回来了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嗯。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看也没看我,趿拉着拖鞋就往卫生间走,累死了,一身味儿,洗个澡。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关掉电视。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水声格外清晰。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清晰地勾勒出里面的画面:她脱下带着烟酒味的衣服,站在淋浴喷头下……然后,她会像往常一样,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她神圣的护肤仪式。她会拿起那个深棕色的小瓶子,拧开……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水声停了。
短暂的窸窣声,大概是她在擦身体。
接着,是赤脚踩在瓷砖上的声音,走向梳妆台。
几秒钟的安静。她应该在挑选瓶子。
来了。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刺破寂静,从卫生间里炸开!那声音里饱含着无法想象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尖锐得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紧接着是砰啷一声脆响,玻璃瓶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
惨叫声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哀嚎,混杂着剧烈的、痛苦的抽气声和身体撞在墙壁、洗手池上的混乱声响。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卫生间门口。门没锁。我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浓烈的、刺鼻的酸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岑薇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她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指缝间,有粘稠的、混合着血液和黄褐色液体的东西不断渗出、滴落。她昂贵的丝质睡袍被溅上点点污渍,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也有几处明显的灼伤痕迹,正迅速红肿起泡。
地上,是摔碎的深棕色玻璃瓶碎片,还有一滩正在滋滋轻微作响、冒着白烟的粘稠液体。空气里的酸味更浓了。
她听到门响,身体猛地一僵,捂着脸的手指颤抖着松开一条缝。透过那条血污和脓液模糊的缝隙,我看到了她一只眼睛。那只曾经漂亮、总是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剧痛,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放大、涣散。
骆……骆征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救……救我……脸……好痛……啊啊啊——!剧痛让她再次蜷缩起来,发出非人的嚎叫。
我慢慢地蹲下身,凑近她。那股混合着血腥、酸腐和皮肉烧焦的味道钻入鼻腔。我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捂着脸的、沾满血污的手,扫过地上那滩还在腐蚀瓷砖的液体,最后落回她那只从指缝里透出的、充满绝望的眼睛上。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滑过枯叶,清晰地钻进她剧痛的耳朵里:
舒服吗用着我买的‘精华’我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盯着她那只因极度恐惧而收缩的瞳孔,你毁了我的爱,我毁了你的人生。很公平。
第四章
那天晚上,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裂了小区的宁静。担架抬走岑薇时,她用一件外套死死裹住头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从外套下传出来。
医院诊断:面部及颈部、肩部多处化学性灼伤(氢氟酸),深II度至III度,伴随组织坏死,毁容性损伤。眼部有灼伤风险,需密切观察。
我扮演着一个惊慌失措、痛心疾首的男友。在急诊室外面,我对着医生和护士,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她……她就是用了新买的护肤品……怎么会是强酸天啊!
我捂着脸,肩膀耸动,把无法承受的悲痛演得十足。医生同情地看着我,安慰说会尽力救治,但面部功能恢复和外观修复将是一个极其漫长和痛苦的过程,效果也……不容乐观。
我给岑薇的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里,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自责:叔叔阿姨……薇薇她……出事了……在医院……脸……被不明化学物质灼伤了……很严重……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岑薇的母亲在电话那头直接晕了过去。
岑薇被转入了烧伤科重症监护。我去探望过两次。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她整张脸和脖子都裹满了渗着药液和脓血的纱布,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缝隙。眼睛红肿,眼神呆滞而空洞,像两口枯井。每一次换药,病房里都会传出她撕心裂肺、不成调的惨叫。护士私下摇头,说病人情绪崩溃得厉害,几乎无法配合治疗。
我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玻璃外,冷冷地看着。看着她痛苦地扭动,听着她绝望的哀嚎。那股盘踞在心底的冰冷火焰,得到了第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燃料。
这只是开始。
我无意中把医生关于毁容性损伤、漫长痛苦修复、效果难料的诊断结论,不小心透露给了岑薇公司里一个平时就爱传八卦的女同事。消息像插了翅膀,当天就传遍了整个项目部,甚至飞到了其他部门。
岑薇的脸毁了。彻底毁了。不再是那个漂亮精致的项目主管了。
流言蜚语在公司里发酵,带着一种残酷的猎奇和隐秘的兴奋。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殷勤和赞美,瞬间变成了背后的指指点点和避之不及的恐惧。她那个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
在她住院的第三周,公司人事部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她病房。我就在她床边,看着她用那只没有包扎的手,颤抖着拿起手机。
喂张经理她的声音嘶哑干涩。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公式化,透过听筒隐约能听到一点:……岑薇女士,鉴于您目前的身体状况,短期内无法履行主管职责……公司项目进度不能耽误……经研究决定,暂时由王副主管接替您的工作……您的病假期满后,公司会根据您的康复情况……再行商议后续岗位安排……
后面的话,岑薇已经听不清了。手机从她颤抖的手里滑落,掉在白色的被单上。她整个人僵在那里,裹满纱布的脸对着天花板,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灰一样的绝望。
她被架空了。公司用最体面也最冷酷的方式,抛弃了她这张失去价值的脸。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重鼻音的抽气从纱布下传来,像是漏气的风箱。……脸没了……工作……也没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认命的、彻底的死寂。
我弯腰,替她捡起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温柔,眼神却像冰锥。
别想太多,先养伤。我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她的头微微动了一下,那只枯井般的眼睛转向我,里面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她似乎在等我说点什么,等一点安慰,一点支撑。
我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放心,我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那只眼睛里的祈求瞬间冻结,然后碎裂,被更深、更浓的恐惧取代。她猛地转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病床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厚厚的纱布底下闷闷地传出来。
毁容,失业。她的世界已经塌了一半。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还有父母,还有最后的避风港。我要让她连这最后一块遮羞布,都彻底烂掉。
第五章
岑薇出院那天,天气阴沉得像块脏抹布。她脸上的纱布拆了一些,露出了部分皮肤。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景象:暗红、皱缩、扭曲的疤痕组织像丑陋的藤蔓爬满了她的脸颊、下巴和脖子,边缘处是尚未完全愈合的嫩肉,泛着不健康的粉色。她的左眼因为眼皮的挛缩有些变形,看人时带着一种怪异的斜视。曾经秀气的鼻子也歪了,鼻翼塌陷下去一块。
她全程低着头,用一条宽大的围巾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惊惶和自卑的眼睛。我开车送她回她父母家。一路上,她缩在副驾驶座,像一只受惊的鹌鹑,身体绷得紧紧的,手指死死抠着安全带。
到了她家楼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狭窄昏暗。她父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岑母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眼泪唰就下来了,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岑父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着岑薇的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失望。女儿的脸毁了,工作丢了,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拖累。
爸……妈……岑薇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带着哭腔。
岑母上前想抱她,手伸到一半,看着女儿脸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动作僵住了,眼泪流得更凶。岑父重重叹了口气,闷声说:先……先上去吧。
我帮着把岑薇简单的行李提上楼。小小的两居室,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岑薇躲进了自己以前的小房间,关上门,再也没出来。岑母坐在客厅抹眼泪,岑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
骆征啊……岑父掐灭烟头,声音沙哑,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医药费……我们……
叔叔,别这么说。我打断他,语气诚恳,薇薇的事,就是我的事。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还有点积蓄。
我扮演着不离不弃的好男友角色。
岑父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激,也有更深的忧虑。唉……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慢慢治,总会好的。我安慰着,话锋却微微一转,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沉重,只是……叔叔阿姨,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薇薇她……怎么会把那种强酸当护肤品用她一向很仔细的。而且,那瓶东西,她说是在公司茶水间捡到的,没标签……可我们后来去问过,公司说根本没采购过那种东西……
我欲言又止。岑父岑母的脸色瞬间变了。捡到的没标签这听起来太蹊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们脑子里——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他们女儿
你是说……有人……岑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只是觉得……太奇怪了。我皱着眉,一脸凝重,薇薇最近在公司……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或者……我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出事前,情绪一直不太好,总加班……我……我其实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这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岑父岑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和某种可怕的猜测。
时机到了。
几天后,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包裹送到了岑家。收件人是岑父。拆开,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岑父疑惑地打开信封,一沓照片滑了出来,散落在茶几上。
照片的主角,是他们的女儿,岑薇。
背景是奢华的酒店大床。照片里的岑薇,眼神迷离放荡,脸上带着极致的、近乎扭曲的媚笑。
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里,一只带着黑色腕表(银色表链,深蓝色表盘,边缘有红色刻度)的男人手,正搭在她的腰肢上。
啊——!!!岑母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和……铺天盖地的羞耻!
岑父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成一种骇人的猪肝色。他死死盯着那些照片,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拿着照片的手抖得像得了疟疾。他猛地抬头,看向女儿紧闭的房门,眼神不再是心疼和失望,而是喷薄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耻辱!
岑薇!!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小小的客厅里爆开,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小房间的门被猛地拉开。岑薇惊慌失措地探出头,围巾滑落了一些,露出脸上狰狞的疤痕。爸……怎么了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岑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抓起茶几上的照片,劈头盖脸地砸向岑薇的脸!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
照片纷纷扬扬砸在岑薇身上、脸上。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当看清其中一张照片的内容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那只露出的眼睛里,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放大,血丝密布!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
不……不是的……爸!妈!你们听我说……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试图辩解。
说!说什么!岑母也爆发了,她冲上去,手指颤抖地指着岑薇的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而扭曲,说你怎么不要脸!说你怎么跟野男人鬼混!我们老岑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丢尽了!!她捶胸顿足,哭嚎着,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指望你有出息……你……你就干出这种下贱事!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你活该!你活该啊!!
我没有!是骆征!是他害我!是他!岑薇猛地指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照片是他拍的!是他害我毁容!都是他!
岑父岑母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我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巨大的震惊、委屈和痛苦。我后退一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薇薇……你……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那些照片……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我怎么可能拍这种东西
我转向岑父岑母,眼圈发红,叔叔阿姨,你们信我,我怎么可能害薇薇她是我女朋友啊!我为了她的伤,跑前跑后,钱也花了……
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痛苦地低下头。
我的表演无懈可击。一个被深爱女友背叛、还要被反咬一口的痴情男人形象,瞬间博得了岑父岑母的全部同情和信任。对比眼前这个面容丑陋、行为放荡、满口谎言的女儿……
够了!岑父一声怒吼,彻底斩断了岑薇的指认。他指着岑薇,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冰冷刺骨: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老岑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满嘴谎话的贱人!滚!现在就滚!!
爸——!!
滚!!!岑父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岑薇脚边!瓷片四溅!
岑薇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身体晃了晃,看着父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唾弃,最后一点支撑也崩塌了。她捂着脸,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哭,踉跄着冲出了家门。
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岑母撕心裂肺的哭骂和岑父沉重的喘息,也彻底隔绝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容身之地。
我站在门内,听着门外楼道里那渐渐远去的、绝望的哭声,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上,终于燃起了第二簇火焰。温暖,炙热,带着毁灭后的满足。
她的脸,她的工作,她的家,都没了。
现在,轮到那个男人了。邵辉。
第六章
岑薇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她那张被毁掉的脸和身败名裂的处境,让她无处可去,也无脸见人。我不关心她去了哪个桥洞或者廉价旅馆,她已经是条丧家之犬。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该集中在邵辉身上。
那个戴着昂贵腕表、在酒店大床上玩弄我女人的男人。
邵辉的日子最近似乎不太好过。岑薇出事,项目组人心浮动,流言蜚语满天飞,其中不乏关于他和岑薇关系的猜测。虽然他极力撇清,但影响已经造成。加上岑薇位置空缺,竞争激烈,他那个总监的位置,坐得也不那么稳当了。我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偶遇过他两次,他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和疲惫,那块深蓝色表盘的腕表依旧戴在手上,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时机成熟。
我用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给邵辉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像一条精准投放的毒饵:
邵总监,岑薇手里还有更‘精彩’的东西,关于你和你们项目组那笔‘额外经费’的操作。不想身败名裂,今晚十点,城北废弃化工厂,三号仓库。一个人来。过期不候。
项目额外经费是我从岑薇电脑里那个文档的边角料里挖出来的,一笔数额不大不小、经不起细查的糊涂账。邵辉这种位置的人,屁股底下不可能绝对干净。
短信发出去,石沉大海。但我一点也不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他赌不起。事业是他这种人最在乎的东西,比女人重要得多。
城北废弃化工厂。几十年前的老厂区,早就停工荒废,到处是锈迹斑斑的管道、坍塌的厂房和齐腰深的荒草。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我提前踩过点,对这里了如指掌。
三号仓库是个巨大的铁皮棚子,以前用来堆放原料。里面空旷、黑暗,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腐败气味。高高的穹顶下,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损的顶棚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仓库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混凝土搅拌池。方形的池体深达三米多,池壁上凝固着厚厚的、黑灰色的水泥垢,像丑陋的疤痕。池底残留着一些干涸的泥浆块。搅拌池旁边,连接着早已废弃的进料管道和控制阀门。
我的计划就在这个池子里。
晚上九点半。我藏身在搅拌池旁边一堆巨大的、蒙着厚重灰尘和蛛网的废弃滤网后面,像一头潜伏在阴影里的猎豹。夜视望远镜里,能看到仓库唯一入口的方向。空气冰冷,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吸进肺里有些刺痛。我耐心地等待着。
九点五十五分。一道汽车的灯光由远及近,停在废弃厂区外围。灯光熄灭。一个黑影下了车,打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显得格外渺小和警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三号仓库走来。
是邵辉。他穿着深色夹克,身形在宽大的工装外套下显得有些单薄。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电光不时扫过周围荒凉的景象,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和警惕。那块深蓝色表盘的腕表,在晃动的手电光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光。
他走到三号仓库巨大的、锈蚀的铁门前,停住了。手电光往里扫了扫,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犹豫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我拿出另一个准备好的旧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寂静的仓库里,刺耳的手机铃声猛地炸响!邵辉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电光都晃乱了。
喂他迅速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紧张。
进来。我对着旧手机说,声音经过简单的变声处理,低沉而模糊,走到中间。打开你的手电,放在地上。别耍花样。
邵辉站在门口,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抬脚,跨进了仓库大门。手电光柱在巨大的黑暗空间里显得微弱无力,只能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布满灰尘和碎屑的水泥地。他一步步往里挪,脚步声在空旷中发出空洞的回响。
我……我进来了。你在哪他对着手机问,声音发紧。
继续走。到中间。变声器处理过的指令毫无感情。
他走到仓库中央的位置,离那个巨大的搅拌池只有不到五米远。他停了下来,依言把手电筒放在脚边的地上,光柱向上,勉强照亮他周围一小圈,映出他苍白而紧张的脸。
东西呢他问,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四周浓稠的黑暗。
就在这时,我像幽灵一样从滤网后闪身出来,动作快如闪电!邵辉只觉眼前黑影一晃,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后腰上!
呃啊!他痛呼一声,身体完全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
而他前方,正是那个深不见底的搅拌池!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在死寂的仓库里格外刺耳。手电筒的光柱因为他跌倒而滚落在地,光线正好照向池口。
操!谁!!邵辉在池底惊恐地大叫起来。池底离地面有三米多高,他摔得不轻,挣扎着想爬起来,脚下却踩到滑腻的干泥块,又重重摔了回去,激起一片陈年的灰尘。手电光从上方斜斜照下去,能看到他狼狈地在池底扑腾,脸上沾满了黑灰色的泥垢,昂贵的夹克也蹭得一片狼藉,那块腕表在污浊中反射着一点微光。
我走到池边,蹲下身,俯视着下面那个惊恐万状的男人。我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但他似乎认出了我的身形,或者我的眼神。
骆……骆征!邵辉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他猛地抬头,手电光正好打在我的下半张脸上。他看清了,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恐,是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冰冷的回音。我慢慢站起身,走到搅拌池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控制台前。控制台早已废弃,但我提前做过手脚。我用力扳动一个被我用工具强行拧松的巨大阀门手柄。
咯吱——嘎嘎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连接在搅拌池上方、一根粗大生锈的管道口,原本被锈死的阀门,被我强行打开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声隐隐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邵辉在池底惊恐地抬头看着那根管道,又看看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疯了!那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岑薇的。她虽然躲起来了,但电话应该还能打通。
我拨了出去。
嘟……嘟……
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了。那头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岑薇。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清晰地传进电话那头,也回荡在死寂的仓库里,钻进邵辉的耳朵。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沉默。但我知道她在听。她能听到这边管道发出的、越来越响的沉闷轰鸣。
听好了。我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搅拌池里那个面无人色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对着话筒说:
邵辉现在在我脚下。在一个搅拌池里。
看到你左边那个阀门了吗我打开了它。我顿了顿,听着管道里那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轰鸣越来越近,几乎震耳欲聋,里面装的,是刚从隔壁沥青厂高温管道里引过来的液态沥青。温度,大概一百八十度。
呲啦——
一股浓稠、漆黑、散发着刺鼻焦糊味和灼人高温蒸汽的液体,猛地从管道打开的缝隙里喷射出来!像一条滚烫的黑色毒蛇,直直地浇向搅拌池的底部!
啊——!!!邵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滚烫的沥青有几滴溅到了他的小腿上!瞬间,皮肉接触高温的恐怖滋啦声响起,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他像被烙铁烫到的野兽,疯狂地跳起来,拖着那条瞬间烫烂的腿,惊恐绝望地扑向池壁光滑的另一边,拼命想往上爬!指甲在坚硬冰冷的水泥池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留下道道血痕!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倒吸冷气的抽噎!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清晰地捕捉着搅拌池里传来的、越来越凄厉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恐惧的嚎叫,还有那滚烫沥青不断浇落的哗啦声和皮肉烧灼的滋滋声。
我对着话筒,声音不高,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穿透电波:
救他还是听他被活活烫熟
第七章
电话那头,死寂被彻底打破。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完全破音的尖叫猛地炸开,像玻璃被硬生生刮碎!那是岑薇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想象的恐惧、崩溃和彻底的绝望!骆征!你疯了!你放开他!放开他啊!!!
她的哭喊声尖锐刺耳,伴随着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抽泣和干呕,透过听筒传来,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搅拌池里。
哗啦——!!
又一股滚烫粘稠的黑色沥青从管道口喷涌而出,这次不再是溅射,而是如同小瀑布般浇灌而下!目标正是邵辉刚才躲闪的位置!
呃啊啊啊啊——!!!
邵辉的惨嚎瞬间拔高到非人的频率!他本能地向旁边扑倒,但池底空间狭小,他的一条手臂和半边肩膀,结结实实地被那滚烫的黑油浇中!
恐怖的滋啦声密集响起!皮肉接触超过一百八十度高温液态沥青的后果,是瞬间的、彻底的焦糊和碳化!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沥青刺鼻的焦糊味,猛地从池底蒸腾上来,充斥了整个仓库!
啊——!我的手!我的胳膊!!邵辉在池底疯狂地翻滚、挣扎,像一条被扔进油锅的鱼!被沥青浇中的左臂和左肩瞬间变得漆黑、扭曲、不成形状,高温还在持续向下侵蚀!剧痛让他丧失了所有理智,只剩下野兽濒死般的哀嚎。他仅剩的右手徒劳地在滚烫的池底拍打、抓挠,指甲崩裂,血肉模糊,却只能带起更多灼热的泥灰和溅起的滚烫油星,灼伤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骆征!我求你了!停下!快停下!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电话里,岑薇的声音已经完全崩溃,只剩下语无伦次的哭喊和哀求,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站在池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面的地狱景象。邵辉的惨嚎声,皮肉烧灼的滋滋声,粘稠沥青流淌的哗啦声,混合着电话里岑薇撕心裂肺的哭喊,形成一首疯狂而残酷的交响曲,冲击着我的耳膜。
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被这声音彻底点燃!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近乎沸腾的满足感,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欢呼!七年积压的屈辱、背叛的痛苦、被愚弄的愤怒,在这一刻,随着仇敌的哀嚎和背叛者的崩溃,被彻底焚烧殆尽!
做什么都行我对着话筒,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晚了。
不!不要!骆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下贱!是我不要脸!你冲我来!你杀了我!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岑薇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怜。
放过他我嗤笑一声,目光冷冷地扫过池底。邵辉的挣扎已经微弱了很多,他被烫伤的半边身体泡在慢慢积聚、温度依然骇人的沥青里,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带起一阵痛苦的痉挛。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神涣散,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昂贵的腕表早已被沥青和血污覆盖,失去了光泽。
你听。我把手机稍微移开耳朵,让话筒更清晰地捕捉池底传来的声音——邵辉那越来越微弱、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兽般的嗬嗬声,以及粘稠沥青包裹身体、缓缓流动的、令人牙酸的粘腻声响。
他在被活活烫熟。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岑薇耳中,如同最终审判,这是你们应得的。
不——!!!魔鬼!你是魔鬼!!岑薇发出最后一声崩溃到极致的尖叫,随即,电话那头传来手机重重摔落在地的碎裂声,紧接着是彻底死寂的忙音。
她挂了。或者,她彻底崩溃了。
我收起手机。池底,邵辉的挣扎已经完全停止。他大半个身体浸泡在粘稠、滚烫、渐渐冷却凝固的黑色沥青里,像一只被琥珀包裹的丑陋昆虫。仅剩的、露在沥青外面的头和右肩,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焦黑色,五官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似乎想吸入最后一口气,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充满极致痛苦和恐惧的表情。眼睛圆睁着,瞳孔扩散,空洞地倒映着仓库高顶破碎的月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臭和沥青味。巨大的搅拌池,成了一个刚刚凝固的、活人的坟墓。
我静静地站在池边,看着这由我亲手缔造的、残酷而完美的杰作。仓库里只剩下冷却沥青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收缩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感笼罩了我。不是空虚,不是茫然。是彻底的、纯粹的、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般深邃而满足的平静。七年积累的阴霾,被一场酣畅淋漓的毁灭性风暴彻底涤荡干净。
我掏出兜里那个旧手机,取出SIM卡,随手扔进旁边一个积满锈水的铁桶里。然后,我转身,脚步平稳地走出这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弃仓库,将身后的地狱景象彻底关在铁门之内。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和远处城市的微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自由的空气,感觉从未如此畅快。
第八章
邵辉失踪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那个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一个大活人,还是公司的项目总监,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人间蒸发。手机关机,家里没人,车子被发现遗弃在城北废弃工业区外围。
警方介入调查。调监控,走访询问。监控显示邵辉的车深夜独自开往城北,最后消失在废弃化工厂那片没有监控的荒地区域。警察找到了那辆车,也搜索了那片庞大的废弃厂区。三号仓库被重点排查过。但里面除了灰尘、蛛网、废弃的机器,还有那个巨大的、空空如也的搅拌池(池底只有凝固的、厚厚一层陈年水泥垢和一些干涸的泥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目击者。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流言四起。卷款潜逃被仇家做掉压力太大自寻短见每一种猜测都绘声绘色。公司内部更是暗流涌动,邵辉的位置很快被人顶替,他经手过的项目被重新审计,那笔额外经费的糊涂账也被翻了出来,成了他经济问题的重要佐证。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没人会想到那个深达三米、池壁光滑的废弃搅拌池。更没人会想到,池底厚厚的陈年水泥垢下面,封存着一具滚烫的、新鲜的人形琥珀。高温沥青的完美包裹,掩盖了一切。
岑薇彻底消失了。也许在某个城市的角落苟延残喘,也许……已经自我了断。我不关心。她的名字和邵辉的失踪案有过短暂的关联(毕竟曾是上下级关系),但警方很快排除了她的嫌疑——一个毁容失业、被家人唾弃、自身难保的女人,哪有能力绑架一个成年男人她只是这场闹剧里,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可悲的注脚。
她的父母在巨大的耻辱和打击后,似乎也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闭口不提,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我依旧是骆征。按时上班,下班。同事偶尔会议论起邵辉的失踪和岑薇的惨剧,言语间带着唏嘘和猎奇。我通常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世事无常,表情平静无波。没人会把这个沉默寡言、工作勤恳的老实人,和那两场发生在暗夜里的血腥清算联系起来。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之前更加平静。心底那片曾经被背叛和愤怒啃噬出的巨大空洞,如今被一种深沉、厚重、无比踏实的满足感填满。那是一种亲手拨乱反正、执行了最公正裁决后的安宁。
第九章
三个月后。
初冬的傍晚,天色阴沉,飘着细碎的冷雨。我下班回家,打开公寓的门。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的湿冷。
客厅的电视开着,本地新闻频道。漂亮的女主播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城北废弃化工厂区域改造工程已正式启动。今日下午,施工方在对原三号原料仓库进行拆除前清理时,于废弃搅拌池底部,意外发现一具被不明黑色凝固物包裹的男性尸体……尸体损毁严重,身份确认困难……警方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三个月……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画面切到了现场。打码的担架被抬出来。背景是那个熟悉的、巨大的三号仓库铁皮棚顶,正被挖掘机的机械臂撕开。搅拌池的位置一片狼藉。
我站在玄关,静静地看着新闻画面。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一片平静。
没有紧张,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
警方会查吗当然会。但他们能查到什么指向我的线索,早就在那个雨夜被彻底抹去。动机谁会相信一个被女友抛弃的老实人,会策划如此精密、如此残酷的报复邵辉失踪当晚,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公寓楼下的监控显示我整晚都在家。至于岑薇一个彻底消失的、精神崩溃的毁容女,她的话,谁会信
这案子,最终只会成为一桩悬案,档案袋上落满灰尘。邵辉的名字,会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渐渐被人遗忘。
新闻播完了,跳到了奶粉广告。我关掉电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样食材。我拿出一个苹果,红彤彤的,很新鲜。又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地冲刷着苹果光滑的表皮。水珠滚落,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我把洗好的苹果放在砧板上。拿起刀。
锋利的刀刃切入果肉,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汁水瞬间渗出,带着清甜的香气。
我切下一块,送进嘴里。果肉饱满,脆甜多汁。
咀嚼着。一下,又一下。
甘甜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四肢百骸。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靠在料理台边,慢慢地、专注地吃着苹果。每一口都咬得很实,嚼得很碎。
冰凉的水果刀静静地躺在砧板上,刀刃折射着顶灯的光,寒芒流转,像一颗凝固的、冰冷的星。
屋外冷雨敲窗,屋内温暖如春。
我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平静的、彻底的弧度。
一切都结束了。
完美。
(全文结束)
感谢阅读,感谢点赞,感谢评论(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