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说女孩儿要富养,十年里,她没让我干过一件重活。
村里人都羡慕我,说刘翠花把我当亲生女儿疼。
我也这么觉得。
直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家里特地杀了鸡,给我摆了一桌。
养父喝了点酒,红着眼圈说:静静长大了,该懂事了。
我没懂。
直到我的傻哥哥,王强,突然扑过来抱住我。
他三十岁了,神志不清,力气却大得吓人。
他浑浊的口水滴在我的脖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媳妇儿...媳妇儿...
我浑身僵硬,胃里翻江倒海。
刘翠花和王德福却只是笑着,把王强拉开,刘翠花还慈爱地拍着我的手:你看,咱家强子多喜欢你。
那一刻,我看着他们脸上理所当然的笑,忽然觉得。
这个家,烂透了。
1
童养媳的阴谋
王强的手像两把铁钳,死死箍着我的胳膊,他身上的汗臭和一股常年不洗衣物的馊味混合在一起,熏得我头晕。
我挣扎,他箍得更紧。
强子,松开妹妹,吓着她了。刘翠花笑着说,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
王德福递给我一个红包,沉甸甸的,静静,十八了,是大人了。以后要多替家里分忧。
分什么忧
我看着他,他避开了我的眼神。
刘翠花把王强哄到一边,给他塞了一只鸡腿,他便立刻忘了我,埋头啃了起来,发出猪一样的声音。
餐厅里的气氛很诡异。
我捏着那个红包,指甲陷进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爸,妈,我下个月想去城里,我同学说那边服装厂招工,我想去试试。
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裁缝,开一家自己的店。这件事,我跟刘翠花说过很多次。
她每次都笑着夸我手巧,有出息。
但今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去城里干什么家里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王德福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女孩子家,待在家里学学针线活,安安分分的,别总想着往外跑!
我就是想...
你想什么刘翠花打断我,她的声音很冷,是我从未听过的冷,我们养你十年,不是让你翅膀硬了就飞走的。
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动作依然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
静静,你得知恩图报。我们对你的好,不是白给的。
你哥这个样子,你也知道。我们老了,指望不上他,就指望你了。
我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指望我什么
刘翠花笑了,拉起我的手,又拉过一旁啃鸡腿的王强的手,把我们俩的手叠在一起。
王强的手又油又腻,黏糊糊的。
我像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抽回手。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我王家的童养媳。王德福终于把话挑明了,他盯着我,眼神像在审视一件货物,我们好吃好喝供你十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就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你给我王家,生个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炸开了一个洞。
童养媳。
生个根。
多么荒谬,多么恶毒。
我看着他们,看着刘翠花脸上那点虚伪的温柔彻底剥落,只剩下算计和冷漠,看着王德福理所当然的命令。
我忽然笑了。
原来村里人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把我当亲生的疼。
亲生的牲口。
我不愿意。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不愿意王德福冷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这事,由不得你。
他走过来,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好好待着,准备给你哥当媳-妇-儿。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我看着手机的残骸,心里最后一点对这个家的幻想,也跟着一起碎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们。
好。我说。
刘翠花和王德福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屈服了。
刘翠花脸上又堆起了笑:这就对了,静静最听话了。你放心,以后你生了儿子,你就是我们王家最大的功臣。
我点点头,垂下眼。
功臣
不。
我要当你们王家的掘墓人。
2
软禁中的等待
我被软禁了。
大门被王德福用一把大铜锁从外面锁上,我的房间窗户也被钉死了木条。
刘翠花每天按时给我送饭,她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慈爱的模样,仿佛生日那晚的狰狞从未发生过。
静静,多吃点,看你都瘦了。她把一碗炖得烂糊的猪蹄汤推到我面前,女人啊,身子骨养好了,才好生养。
她现在说话,三句不离生养。
我低头,沉默地喝汤。
味道很好,但我喝得想吐。
王强被允许随时进入我的房间。
他像一头没有领地的野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巢穴。他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我床边,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他的眼神是浑浊的,贪婪的,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痴迷。
有时候,他会突然傻笑起来,伸手来摸我的脸,或者抓我的头发。
我每次都躲开。
他就发脾气,在房间里乱砸东西,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
刘翠花听到了,就会进来,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强子乖,别闹,媳妇儿是你的,跑不了。
然后她会转向我,脸色一沉。
你就不能顺着他点他脑子不好,你还刺激他万一伤到你,或者伤到他自己怎么办
我看着她,反问:你怕他伤到我,还是怕他伤到‘你的孙子’
刘翠花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没良心的东西!
我笑了。
妈,你以前总夸我懂事,善良。现在怎么不说我善良了
因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绝后,对吗
我的平静和微笑,似乎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让她愤怒。
她气得嘴唇发抖,指着我骂:你...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养出你这么个祸害!
我拿起桌上的针线筐,开始绣花。
那是一块准备做旗袍领口的布料,上面是我自己画的并蒂莲。
我一针一线,绣得极其认真。
外面的咒骂声,王强粗重的呼吸声,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必须冷静。
我越冷静,他们就越疯狂。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我在等。
等一个能帮我把锁链彻底砸碎的人。
机会很快就来了。
半个月后,刘翠花告诉我,我城里的表姐李月要来。
李月是刘翠花姐姐的女儿,在城里读大学,思想很新潮,刘翠花一直不喜欢她,觉得她野。
但她家里有钱,刘翠花又不得不巴结着。
你表姐要来住两天,你给我安分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有点数。刘翠花警告我,要是敢乱说话,坏了我们家的名声,我扒了你的皮!
我停下手中的针,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
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好好招待我的表姐。
用一场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大戏。
那天下午,李月来了。她穿着时髦的连衣裙,拉着一个行李箱,像一只闯入鸡窝的孔雀。
她一进门,就热情地抱住我:静静,想死我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塞到我手里。
最新色号,送你!
我握着那支冰凉的口红,看着她明媚的笑脸,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刘翠花在一旁假笑着:哎呀,小月来了,快坐。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李月没理她,拉着我问:静静,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最近没睡好。
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我还没开口,王强突然从里屋冲了出来,直奔我而来。
李月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口水横流的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
他是谁啊
这是你强子哥。刘翠花连忙解释,脑子...有点问题。
王强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来抓我,嘴里又开始喊:媳妇儿...我的...
李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3
婚礼的陷阱
李月的脸色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上。
她死死地把我护在身后,像一只被激怒的母鸡。
小姨,你让他叫静静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刘翠花脸上的假笑快要挂不住了,她尴尬地搓着手:哎呀,孩子瞎叫呢。强子他...他就是喜欢静静,跟她亲。
亲李月冷笑一声,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刘翠花和王德福的脸,我怎么看着,不像兄妹之间的亲,倒像是...
她顿住了,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王强还在锲而不舍地往前挤,试图越过李月来抓我。
王德福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将王强拽开,低声呵斥:滚回屋去!没看见有客人吗
王强委屈地看着他,又看看我,嘴一撇,居然哭了,哭声像牛叫。
我要媳妇儿...爸,妈,你们说静静是我的...
空气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能清晰地听见李月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刘翠花和王德福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站在李月身后,心里一片平静。
炸弹的引线,终于被点燃了。
小姨,小姨夫。李月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童养媳你们把静静当什么了
刘翠花眼看瞒不住,索性心一横,开始抹眼泪。
小月啊,你不知道我们家的苦啊!你姨夫就你强子哥一个儿子,偏偏还是个傻的。我们王家,眼看就要断了香火了啊!
她声泪俱下,捶胸顿足。
我们养了静静十年,对她比亲生的还好。现在,就想让她给我们王家留个后,这有错吗她报答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把李月气得浑身发抖。
报答你们管这叫报答这是犯法!是买卖人口!是把人当牲口!
你放屁!王德福猛地一拍桌子,冲着李月怒吼,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们养她,她就得听我们的!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妹妹!李月也吼了回去,寸步不让。
我从李月身后走出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姐,别跟他们吵了。
我走到刘翠花面前,看着她那张哭得皱成一团的脸。
妈,你别哭了。我答应。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静静,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翠花也止住了哭,怀疑地看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笑得特别乖巧。
我不跑了,也不闹了。我留下来,给哥当媳妇,给你们王家生孩子。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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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福警惕地问:什么条件
我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你们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我要金戒指,要大红喜服,要八抬大轿。
刘翠花和王德福对视一眼,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在他们看来,我这是彻底认命了,开始为自己争取一点女人的虚荣。
好!好!都依你!刘翠花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强子!
李月在一旁,急得快哭了。
她用力抓着我的手,压低声音:静静,你不能这么傻!你会被他们毁了的!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捏了一下。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
帮我。
李月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眼里的焦急和绝望,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她冲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
刘翠花,王德福,你们想要一场婚礼是吗
好。
我就给你们一场最盛大,最难忘的——
葬礼。
4
洞房夜的反击
婚礼定在三天后。
刘翠花和王德福像是打了鸡血,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请了村里最好的吹鼓手,定了镇上最贵的酒席,还托人去城里给我买了金戒指和一套大红的嫁衣。
村里人都说王家疯了。
为了给一个傻儿子娶媳妇,居然下这么大的血本。
但更多的人是羡慕我。
静静真是好福气啊,王家待她可真没得说。
是啊,虽然强子傻了点,但王家就他一个,以后家产不都是她的
我听着这些议论,只是微笑。
李月这两天一直陪着我。
在刘翠花他们面前,她表现得像一个为妹妹的好归宿而高兴的姐姐,甚至还主动帮忙操持婚礼的琐事,赢得了刘翠花夫妇的信任。
但只要一回到房间,她的脸就立刻沉下来。
静静,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我,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
我正在试穿那件大红的嫁衣。
料子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华丽又沉重,像一副精致的枷锁。
姐,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我转了一圈。
好看,但这不是重点!李月快急疯了,你快告诉我你的计划!
我走到她面前,附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我的计划。
李月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听完后,她倒吸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要是失败了...
不会失败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平静而坚定,他们欠我的,我要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姐,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要我做什么李月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决绝。
婚礼那天,会来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要你把他,带到后院的柴房。

村西头的张瘸子。
李月愣住了:张瘸手那个收破烂的酒鬼你找他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没有多解释,记住,一定要在他喝得半醉的时候,把他引过去。然后,你就在外面守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李月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婚礼当天,王家大院热闹非凡。
流水席从院子里一直摆到大路边,吹鼓手把唢呐吹得震天响。
我穿着那身红嫁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端坐在房间里,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刘翠花喜气洋洋地走进来,给我戴上金戒指,金耳环。
我的好媳妇,今天真漂亮。她满意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以后给我们王家生个大胖小子,妈给你记头功。
我笑了笑,没说话。
王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新郎官衣服,被王德福牵着,傻笑着在外面给客人敬酒。
他像个提线木偶,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总是不停地往我房间的方向瞟,带着一种急切的渴望。
我能感觉到,他的兽性,已经被这场婚礼彻底点燃了。
吉时到了。
我被扶着走出去,和王强一起拜天地。
司仪在前面高声唱喏,周围是村民们的哄笑和叫好声。
我机械地跪下,磕头,站起。
王强在我身边,兴奋得满脸通红,口水都流了出来。
拜完堂,我被送入洞房。
那是我住了十年的房间,此刻贴满了大红的囍字,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座坟墓。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我的新郎,也等待我的判官。
5
真相的揭露
酒席上的喧闹声一阵阵传来,像海浪拍打着礁石。
我的心却异常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海。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王强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喝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野兽般的光芒。
媳妇儿...嘿嘿...媳妇儿...他含糊不清地叫着,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有躲。
在他碰到我的前一秒,我从袖子里滑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磨得锋利无比的剪刀。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剪刀的尖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触感让王强瞬间僵住。
他那被酒精和欲望烧得混沌的脑子,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你...你要干啥他结结巴巴地问。
别动。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别叫,不然,我就杀了你。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冷,或许是剪刀的锋利让他感到了恐惧。
王强真的不动了,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你...你不是我媳妇儿吗他委屈地问。
我不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都不可能是。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耳朵却在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听到了李月和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后院柴房的方向。
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用剪刀逼着王强,把他带出了房间,绕过喧闹的前院,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
小月...你带我来这儿干啥...嗝...有啥好东西给我看
是张瘸子的声音。
我推开门,将王强一把推了进去,然后反手锁上了门。
柴房里很暗,只有一丝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
张瘸子看到我们,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
你...你们是...强子还有...新娘子
王强被我一路用剪刀逼着,早就吓破了胆,此刻看到外人,更是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我没有理会张瘸子,而是走到柴房的另一头,搬开一堆码放整齐的柴火。
柴火后面,露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木箱。
这是我前几天趁刘翠花他们不备,偷偷藏在这里的。
我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
一沓泛黄的信纸,一个陈旧的户口本,还有一张被撕碎后又粘好的黑白照片。
我拿着这些东西,走到张瘸子面前。
张叔,你还记得十年前,你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女娃吗
张瘸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女娃,你养不起,又怕事情败露。正好,王德福家想给傻儿子找个媳-妇-儿,你们一拍即合。
你把女娃卖给了王德福,对外就说,是发大水时捡来的孤儿。
我说的,对吗
我把那张黑白照片举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和一个猥琐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年轻时的张瘸子。
那个女孩,就是十年前的我。
不...不是...张瘸子惊恐地摇着头,连连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冷笑一声,把那些信纸扔在他脸上,这些,是你当年写给你外面相好的信,信里,把你买卖我的事情,写得一清二楚。
这些信,怎么会在你这里!张瘸-子-失声尖叫。
因为你的那个相好,后来跟人跑了,就把你的东西,全卖给了收破烂的。而我,恰好从那些破烂里,翻出了我的身世。
我看着他,又看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强。
今天,我就让你们,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我举起手中的剪刀,一步一步,朝张瘸子走了过去。
6
报应的开始
柴房里,张瘸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
我没有理他,转身走向王强。
王强已经吓傻了,缩在墙角,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我听话...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那把还沾着血的剪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不是想要媳妇儿吗
你不是想生孩子吗
我凑到他耳边,用魔鬼般的声音低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生不了孩子。
你和你爹,你和你爷爷,都生不了正常的孩子。你们王家的男人,血里有毒,生下来的,只会是傻子,一代又一代。
王强听不懂这些复杂的话,他只是被我吓住了。
我站起身,把剪刀扔在地上,拉开了柴房的门。
李月正焦急地守在外面,看到我满身是血地走出来,吓得脸都白了。
静静!你...
姐,报警。我平静地说,就说,张瘸子意图新娘,被新郎当场撞见,两人发生搏斗,新郎为保护新娘,失手将张瘸子刺伤。
李月愣住了。
我看着她,继续说:王强是傻子,法律会从轻处理。张瘸子是人贩子,罪有应得。
至于我,我是受害者。
一个被逼嫁给傻子,又在洞房夜险些被的可怜的,无辜的,受害者。
李月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警笛声很快就响彻了整个王家大院。
前院的喧闹声戛然而生,所有人都涌到了后院。
当他们看到柴房里的惨状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瘸子抱着流血的腿在地上打滚,王强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角落里哭。
而我,穿着被撕破的大红嫁衣,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痕,瑟瑟发抖地躲在李月身后。
刘翠花和王德福冲了进来。
强子!我的儿啊!刘翠花扑到王强身上,哭天喊地。
王德福看到张瘸子,脸色大变,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指着我怒吼: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我还没说话,李月就挡在了我面前。
小姨夫,你说话要讲证据!全村人都可以作证,静静一直在洞房里!是张瘸子自己喝醉了酒,跑进来耍流氓!强子哥为了保护静静,才跟他打了起来!
村民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张瘸子这人手脚一直不干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可怜了静静这孩子,新婚之夜就碰到这种事。
警察开始盘问。
王强什么也说不清楚,只会哭着喊媳妇儿。
张瘸子疼得死去活来,一口咬定是我伤了他。
我哭着说:我不知道...我害怕...我一进来,就看到强子哥和他打在一起了...
我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警察从柴房里搜出了那个小木箱。
当他们看到里面的信件和照片时,脸色都变了。
一个警察拿着照片,走到我面前,又看了看张瘸子。
小姑娘,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相,就在他们眼前。
但他们,却被我引向了另一条路。
王德福和刘翠花看着那些信件,脸如死灰。
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们精心策划了十年的骗局,被我用一场婚礼,彻底葬送。
我看着他们绝望的表情,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只是开始。
你们的报应,还在后头。
7
新生的起点
张瘸子因为故意伤害和拐卖妇女儿童罪,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
他在法庭上,像疯狗一样指认王德福是同谋。
王德福矢口否认。
他说他只是收养了一个可怜的孤儿,对张瘸子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那些信件,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王德福参与其中,最终没能给他定罪。
但他买媳妇的事情,却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王家,彻底成了全村的笑话。
王强因为是限制行为能力人,并且是在正当防卫中伤人,被免于刑事处罚,送进了精神病院。
刘翠花去医院看过他几次。
但王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发疯一样地又打又骂,喊着骗子、你害我。
他似乎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了他父母身上。
刘翠花彻底崩溃了。
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她王家唯一的香火,疯了。
而我,作为这场闹剧里最无辜的受害者,被李月接到了城里。
我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去工厂。
我在城里的一个老街区,租下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开了一家旗袍店。
店名叫静静。
李月帮我找了最好的律师,起诉离婚。
因为王强是精神病人,婚姻关系被判无效。
我还向王家索要了十年的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
法庭上,王德福和刘翠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
他们拿不出钱。
为了给王强办那场风光的婚礼,他们已经掏空了家底。
最后,法院把他们家的老宅子,判给了我。
我拿到房产证的那天,回了一趟村子。
王德福和刘翠花,已经搬到了村口一间废弃的牛棚里。
两个人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刘翠花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刻骨的仇恨,她冲上来,想打我。
你这个扫把星!你毁了我们家!我跟你拼了!
我没有躲。
王德福从后面拉住了她。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恨,有悔,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颓然。
你还回来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
我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晃了晃手里的房产证。
这栋房子,现在是我的了。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你们的东西,全部搬走。
你...刘翠花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逼死你们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把我当牲口养,逼我嫁给一个傻子,想让我给你们家当一辈子生育工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逼死我
刘翠翠,王德福,你们记住,你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们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刘翠花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我听着,觉得那是我这十年来,听过的最动听的音乐。
我把那栋承载了我十年噩梦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也把我过去的人生,烧成了一片灰烬。
从今天起,我叫陈静。
只是陈静。
8
最后的忏悔
我的旗袍店生意很好。
我手艺好,设计的款式新颖,价格也公道。很多城里的太太小姐都喜欢来我这里定做衣服。
李月成了我店里最忠实的顾客和模特。
她穿着我做的旗袍,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发在网上,给我免费打了无数广告。
两年后,我用赚来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拿到钥匙的那天,我和李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开了一瓶红酒庆祝。
静静,祝贺你,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李月举杯,眼眶微红。
姐,也谢谢你。我跟她碰杯,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别这么说,都是你自己争气。李月喝了一口酒,突然问我,你...还恨他们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谁。
我摇了摇头。
不恨了。
不是原谅,只是觉得不值得。
他们已经不配占据我心里任何一个位置,哪怕是仇恨。
我的生活,在往前走。
而他们,早就被我甩在了身后,烂在了过去。
又过了一年,我的旗袍店开了分店,我还注册了自己的品牌。
我变得小有名气,甚至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我。
采访中,记者问我:陈小姐,看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成功,背后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吗
我看着镜头,平静地笑了。
我的故事很简单。我是一个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他们想让我给他们的傻儿子当媳妇,我不愿意,就跑了出来。
我只想告诉所有和我有过类似经历的女孩,你的身体,你的人生,都只属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着‘亲情’或者‘报恩’的旗号,来支配你,物化你。
生而为人,请务必自由。
这期节目播出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很多人被我的故事打动,我的品牌也因此名声大噪。
我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励志偶像、独立女性的代表。
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幸存者。
一个从地狱里,靠自己爬出来的幸存者。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是...是静静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刘翠花。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静静...求求你,你回来看看吧...刘翠花在电话里哭了起来,你爸他...他快不行了...
我沉默了。
他中风了,瘫在床上,话也说不清楚...医生说,没几天了...他一直念叨你的名字,说...说对不起你...
他想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
我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而那个曾经试图把我拖入地狱的人,就要死了。
我应该高兴的。
但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静,静静...算我求你了...刘翠花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我轻轻地,笑了。
好啊。我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看他。
我去看他,怎么咽下最后一口气。
9
血缘的真相
我按照刘翠花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的新家。
那是在城市最边缘的棚户区,一间用石棉瓦和塑料布搭起来的窝棚,又矮又小,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走进去的时候,刘翠花正蹲在地上,给一个躺在木板床上的男人喂水。
那个男人,就是王德福。
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气焰。
他瘫在床上,面容枯槁,嘴角歪斜,口水顺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流。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翠花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站起来。
静静,你来了!快,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我冷冷地打断她。
刘翠花脸色一僵,随即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是是是...你看我,老糊涂了。王德福他...他想跟你说对不起。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德福。
他伸出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颤颤巍巍地想来拉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对不起我笑了,看着他那张绝望而悔恨的脸,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王德福,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对我更好一点后悔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王德福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泪从他浑浊的眼角滚落。
他好像在点头。
静静,你就原谅他吧。刘翠花在一旁哭着说,他都要死了,你就让他安心地走吧。
安心我转向她,眼神冰冷,他凭什么安心我那十年被偷走的人生,谁来赔给我我差点被毁掉的一辈子,谁来还给我
刘翠花,你以为我今天来,是来听你们忏悔的吗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是我和我亲生父母的。
我今天来,是来告诉你们一个真相。
我把报告,摔在刘翠花的脸上。
我,陈静,根本不是什么发大水捡来的孤儿。
我是你们的亲外甥女。我的妈妈,就是你被你们逼得离家出走,最后客死他乡的亲妹妹,刘翠莲!
刘翠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捡起那份报告,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冷笑着,当年,我妈未婚先孕,被你们视为家族的耻辱,被我那个所谓的‘外公’活活打断了腿,赶出了家门。她走投无路,只能把我生在外面。
后来,她病重,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托人把刚出生的我送回了家,求你们看在血缘的份上,照顾我。
可是你们呢你们嫌我是个拖油瓶,就把我扔给了人贩子张瘸子!
你们没想到吧十年后,你们为了给自己的傻儿子传宗接代,又把我从张瘸子手里‘买’了回来!
你们把我当成生育工具,逼我嫁给我的傻子表哥!
刘翠花,王德福,你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恶心的事情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们的心上。
刘翠花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床上的王德福,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咯咯声。
然后,他的身体一僵,彻底不动了。
他死了。
被我亲口说出的真相,活活气死了。
10
自由的人生
王德福死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到死都没能闭上。
刘翠花抱着他的尸体,没有哭,只是痴痴地笑,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像一个彻底疯了的女人。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窝棚里,看着这出人间惨剧,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身后,刘翠花的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渐渐远去。
我走在阳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没有了霉味,只有自由和新生。
几天后,李月找到了我。
静静,我妈...也就是你大姨,她想见见你。李月的表情很复杂。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在我外婆家那栋老旧的房子里,我见到了我的大姨。
一个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却满脸沧桑的女人。
她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她告诉我,当年,外公重男轻女,思想封建,逼走了我母亲后,他也后悔了,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生。而她,因为懦弱,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也愧疚了一辈子。
刘翠花,也就是我的二姨,是家里最自私,最狠心的那一个。
静静,你...能原谅我们吗大姨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谁也不恨,但也谁也无法原谅。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我拒绝了她想给我的经济补偿。
我不需要。
我想要的一切,我自己都能挣来。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张黑白全家福。
照片上,我的母亲笑得灿烂,她的身边,站着年轻时的刘翠花和我的大姨。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她们都很可怜。
被那个吃人的时代,和那个吃人的家庭,吞噬了所有。
而我,挣脱了。
我用我的方式,完成了对命运的复仇。
我的事业越来越成功。
静静旗袍成了国内知名的高端定制品牌。
我上了很多次杂志,接受了无数采访,成了无数人眼中的传奇。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什么传奇。
我只是一个不想认命的普通人。
三十岁生日那天,李月给我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
派对上,一个一直追求我的年轻律师,拿着戒指,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英俊,多金,温柔体贴,是所有人都看好的完美伴侣。
所有人都起哄让我答应。
我看着他,笑了笑,把他扶了起来。
对不起。我说,我不想结婚。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拿起了话筒。
谢谢大家今天来为我庆祝。三十年,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我的人生,不需要用婚姻来证明圆满。我的价值,也不需要由另一个人来定义。
我爱这个世界,但我最爱的,是我自己。
说完,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看到李月在对我笑,眼里闪着泪光。
我也笑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就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