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房产中介,但客户比较特殊,一般人做不了。
今天,我正准备把西郊一栋别墅交接给新业主,听说是个古代的将军,脾气不太好。
我开到别墅门口,正要倒进专属车位,一辆银色跑车直接抢了进去。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我上前说明这是私人车位,他瞥了我一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
这个山头都是我家的,我爱停哪停哪,拿着钱滚。
我没接,只指了指车位上4号别墅专属的牌子:先生,麻烦您挪一下车,业主马上就到了。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一个小小中介,敢命令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叫霍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中介这行。
我很为难。
霍骁我没听过,但我知道,4号别墅的新业主,是个死了三百年的僵尸。
他不喜欢别人占他的地盘。
......
1
我耐着性子解释:霍先生,这栋别墅已经售出,您看,这是合同。
我把电子合同调出来给他看。
霍骁连眼皮都懒得抬,旁边车里又下来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
她挽住霍骁的胳膊,娇滴滴地开口:骁哥,跟这种人废什么话,他就是想多要点钱。
说着,她从自己的包里也拿出一叠钱,轻蔑地扔在我脚下。
拿着钱,别在这碍眼,脏了骁哥的地。
风一吹,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我脸色沉了下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请你们立刻离开。
霍骁嗤笑一声,搂着女人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给你脸了蒋诚是吧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我的工牌。
一栋破凶宅,卖出去了又怎么样
我爸说了,这地方晦气,留着碍眼。
过两天就让人推平了,给我家米雪盖个玫瑰花园。
米雪笑得花枝乱颤:骁哥你真好。
我心头火起,但三百年的僵尸将军,我更得罪不起。
今天这位业主,傅戎将军,生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死后也是一方鬼雄。
他特意嘱咐,交接时辰不能错,别墅内外不能有半点活人阳气沾染。
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前三个小时到场,清扫布置,焚香静地。
眼看吉时将近,却被霍骁这么个活人堵了门。
霍先生,买家身份尊贵,你们冲撞了他,后果自负。
尊贵霍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云山,还有谁比我霍家更尊贵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我霍家的地盘上撒野。
他不但不走,反而靠在车头,点燃一支烟,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我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直跳。
跟活人打交道,真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约定的吉时只剩一炷香的时间。
我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师傅发来的消息。
【傅将军已动身,切记,万事俱备。】
我心里一沉,抬头看向霍骁。
霍先生,我最后说一次,请你把车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2
霍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把烟头弹到我脚边,火星溅到我的裤腿上。
不客气你想怎么不客气
他身后的跑车里又下来两个男人,一看就是跟他一伙的富家子弟。
骁哥,怎么回事一个中介也敢跟你叫板
这人脑子有病吧,不知道云山姓霍吗
霍骁摊了摊手,一脸玩味:他说,这破房子的新业主,我们得罪不起。
几个人哄堂大笑。
米雪捂着嘴,眼神轻蔑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一个穷中介,能接触到什么大人物
骁哥,别是碰上什么骗子了吧拿个假合同就想来讹钱。
我看他就是想讹钱,这种人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我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在这里跟他们动手。
一旦阳气泄露,惊扰了地脉,傅将军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你们不走,那我就只能报警了。
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霍骁脸色一变,一步上前,夺过我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
报警你用什么身份报警一个物业中介,管到我业主头上来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告诉你,我爸是霍氏集团董事长,这片区的物业公司,都是我家的。你报警,猜猜警察来了会抓谁
我心一凉,知道这事无法善了。
师傅说过,我们这行,最忌讳和活人产生因果纠缠。
可麻烦已经主动找上门。
霍骁,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神却冰冷。
不想怎么样,就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你不是说业主很尊贵吗行啊,我今天就等等看。
我倒要看看,他来了,敢不敢让我挪车。
他这是铁了心要跟我耗下去。
我看着被摔碎的手机,心里焦急万分。
没了手机,我无法和师傅联系,更无法确认傅将军的具体位置。
霍骁见我脸色难看,笑得更得意了。
怎么怕了你的大人物呢怎么还不来
他身后的朋友也跟着起哄。
别是个缩头乌龟吧听到骁哥的名字就吓得不敢露面了
笑死,一个中介说的话你们也信,骁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米雪从车里拿出一瓶红酒和几个高脚杯。
骁哥,别跟这种人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我们喝酒,就当看猴戏。
他们竟然就在别墅门口的草坪上,旁若无人地开起了派对。
音乐声震耳欲聋,酒气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冲散了我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清净气场。
我布置在门口用以清心静气的檀香,被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踢翻,香灰洒了一地。
什么玩意儿,一股死人味儿,闻着就晦气。
他嫌恶地用脚碾了碾。
我的心在滴血。
这香不是普通的檀香,而是师傅用秘法特制的安魂香。
光是原材料里的百年沉香屑,就已是千金难求。
它能安抚鬼魂躁动不安的情绪,是迎接傅将军这种级别的凶悍鬼雄必不可少的物品。
现在全被他们毁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太过分了!
霍骁晃着酒杯,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
过分还有更过分的。
他把杯中猩红的酒液,尽数泼在了别墅洁白的大门上。
这房子,我看着不爽,泼点红色,喜庆。
他身后的男男女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骁哥威武!
哈哈,这下喜庆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扇门是鬼门,用百年阴沉木所制,上面刻着镇魂符文,是整栋别墅的阵眼。
被阳气极盛的活人血液或酒水污了,会大大削弱它的镇压之力。
傅戎是僵尸,煞气极重,没有这扇门镇着,一旦发起狂来,方圆十里都要遭殃。
你们会后悔的。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霍骁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阴鸷。
后悔我霍骁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穷鬼,拿什么让我后悔
他将我逼到墙角。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这破房子给你拆了
3
他不是在开玩笑。
和一个被宠坏的纨绔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闭上嘴,开始思考对策。
硬碰硬肯定不行,我只是个中介,不是打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
拖到吉时,傅将军亲自降临。
到时候,就不是我跟他们讲道理,是傅将军跟他们讲道理了。
见我服软,霍骁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拍了拍我的脸,力道不轻,带着侮辱性。
不过,光闭嘴还不够。
他指着地上的狼藉。
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给我们磕个头,说声‘霍爷爷我错了’,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米雪和他的朋友们都在旁边看热闹,手机镜头对着我。
他们要把我的窘态拍下来,当作战利品。
欺人太甚。
我紧紧咬着牙关,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怎么不愿意霍骁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他从旁边一个朋友手里拿过一个高尔夫球杆。
我给你三秒钟,跪下,或者我打断你的腿。
冰冷的金属杆头,轻轻点在我的膝盖上。
我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动手。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刮过。
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霍骁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什么鬼天气,突然这么冷。一个男人抱怨道。
米雪缩了缩脖子,往霍骁怀里钻得更紧了。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天气。
是傅将军的先锋阴兵到了。
他们是来探路的。
我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我不能暴露,但可以借势。
我故意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指着他们身后。
你们……你们身后……
几个人下意识地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影。
装神弄鬼!霍骁恼羞成怒,举起了球杆。
我数到一,你要是还不跪……
就在他即将挥下的瞬间,他那辆价值千万的银色跑车,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声。
接着,四个车窗玻璃同时炸裂开来。
砰!
清脆的爆裂声,在寂静的山野里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霍骁脸上的嚣张凝固了。
他看着自己满地玻璃碴的爱车,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他怒吼道。
他的朋友们也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只有米雪,吓得尖叫起来。
我心里暗笑。
傅将军的阴兵,虽然不能对活人直接动手,但搞点小破坏,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只是个警告。
如果霍骁再不知好歹,下一个碎的,可能就不是车窗了。
我抓住机会,冷冷地开口:我说了,让你们走,你们不听。
现在,你们信了吗
霍骁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愤怒。
是你搞的鬼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只是个普通的中介,能搞什么鬼我只是提醒过你,此地不祥,业主尊贵,冲撞了没好果子吃。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肯定是线路问题!
一个朋友强行解释,但声音里透着心虚。
霍骁显然也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对!没错!肯定是这破车的线路出了问题!妈的,回去就把它给砸了!
他快步走到车前,想要检查,却被一地的碎玻璃挡住了去路。
就在这时,那被他泼了红酒的别墅大门,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
像是年久失修的门轴在转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门,自己开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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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股森然的寒气,从门缝里泄露出来,带着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血腥的气味。
啊!米雪再次尖叫,脸色惨白。
另外两个男人也吓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霍骁虽然强撑着,但握着高尔夫球杆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装神弄鬼!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他色厉内荏地对着门缝大吼。
门缝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浓。
我心里清楚,这是傅将军动了怒。
他老人家最重规矩,最恨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霍骁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触怒了他。
我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霍先生,现在走,还来得及。我做了最后的劝告。
霍骁却像是被激怒的公牛,红着眼睛瞪着我。
走我今天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他居然举着球杆,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
骁哥,不要啊!米雪哭喊着想去拉他。
但他已经疯了。
他走到门口,一脚踹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我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给老子滚出来!
门被踹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从门内喷涌而出。
霍骁首当其冲,被黑气整个包裹。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保持着踹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米雪和两个朋友,也被黑气的余波扫中,齐齐发出一声惨叫,软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早有准备,在黑气涌出的刹那,便用师傅教的法子屏住了呼吸,同时后退了十几步,堪堪躲过了冲击。
这是傅戎将军积攒了三百年的尸气。
活人沾之,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毙命。
看霍骁他们的情况,显然属于后者。
我看着门口那个保持着踹门姿势的雕像,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不作死,就不会死。
黑气在院子里盘旋了一圈,最终汇聚成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身穿古式的将官戎装,身姿笔挺,面容冷峻,一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片幽深。
正是傅戎将军。
他看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几个人,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霍骁,眉头微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蒋中介,这就是你说的,‘清扫干净’
我心里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将军息怒,是晚辈办事不力,惊扰了将军清修,还请将军恕罪。
我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傅戎听完,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似乎更冷了几分。
霍家他咀嚼着这个姓氏,京城那个靠倒卖军火起家的霍家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正是。
傅戎冷哼一声。
当年本将还在世时,霍家的老祖宗不过是本将麾下一个小小军需官。
见了本将连头都不敢抬,只会跪在地上磕头。
没想到三百年过去,他的后人倒是出息了。
有胆子敢踹本将的门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门口的霍骁。
冲撞本将,该当何罪
我低着头,不敢接话。
这位将军杀伐果断,我怕我一开口,霍骁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虽然他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条人命,我不想沾上因果。
傅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罢了,你是个心善的。
今日是你我交接房产之日,本将不想多造杀孽,脏了我的新宅。
他手腕一翻,一道黑气射出,打在霍骁身上。
霍骁像个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地上那三个人,也停止了抽搐,彻底晕死过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傅戎淡淡地说道,他们冲撞了我,污了我的宅子,这个因果,霍家必须接下。
5
傅戎将军没有再看那几个人一眼,径直走进了别墅。
我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将军在别墅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客厅中央。
蒋中介,你做的不错。他看着我为他准备的养魂木棺椁和一应陈设,脸上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宅子,我很喜欢。
我连忙躬身:将军满意就好。
门口那几个,你处理一下。傅戎挥了挥手,别让他们死在这里,晦气。
是。
我走到门口,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四个人,一阵头疼。
这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就这么扔在路边。
我正犯难,师傅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的手机被霍骁摔坏了,但我们可以用阴界的联系方式。
阿诚,事情办妥了师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师傅,办妥了,但是出了点意外。我把霍骁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师傅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霍家的小子哼,不知死活。
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没多久,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开了过来。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将霍骁四人抬上车,又把现场的狼藉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我那被摔坏的手机和被踢翻的香炉都一并带走了。
不到十分钟,别墅门口就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他们专业的动作,暗自咋舌。
师傅的人脉,真是深不可测。
处理完杂事,我回到别墅,傅戎将军已经躺进了那具巨大的棺椁里。
蒋中介,这次多谢你了。他的声音从棺椁里传出来,有些沉闷。
将军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傅戎说道,日后若有麻烦,可来此地寻我。
能得到一个三百年僵尸的承诺,这笔买卖,值了。
我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别墅,并轻轻带上了那扇被污损的鬼门。
当我关上门的刹那,门上被红酒染出的血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古朴的木色。
从今天起,这云山4号别墅,就是傅戎将军的地盘了。
任何活人,胆敢擅闯,都将有来无回。
第二天,一则新闻引爆了京城的上流社会。
【霍氏集团太子爷霍骁,携友人在云山飙车,意外坠崖,四人皆成植物人。】
新闻配图是霍骁那辆摔得稀巴烂的银色跑车,以及医院ICU里,他戴着呼吸机毫无生气的脸。
我看着新闻,心里毫无波澜。
傅戎将军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让他们变成植物人,永远活在无尽的噩梦里,或许比直接杀了他们,是更严酷的惩罚。
这件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霍家动用了所有关系,想查出真相,但最后警方给出的结论就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4号别墅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天后,师傅约我见面。
他给了我一部新手机,还有一张黑色的卡。
这是你这次的佣金,还有傅将军额外给你的谢礼。
我接过卡,入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银行的标志,只有一个古朴的傅字。
傅将军说,凭此卡,可调动他留在阳间的所有产业和人脉。师傅解释道。
6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三百年前的将军,在阳间居然还有产业和人脉
别小看这些老怪物。师傅呷了口茶,他们活得久,见得多,布局也深远。霍家那种暴发户,在他们眼里,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我点了点头,将卡收好。
霍家那边,怎么样了我问。
师傅冷笑一声:还能怎么样儿子成了活死人,霍氏集团的股价一落千丈,几个对家公司趁机联手狙击,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们也找了不少所谓的大师去看,都说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没人敢接这个烂摊子。
前天,霍家的当家人,霍振雄,托人找到了我。
我心里一动:他想请您出手
是。师傅放下茶杯,他倒是有点眼力,知道这事不简单,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师傅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
阿诚,你要记住,我们是中介,是搭桥的,不是判官。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霍骁种下的因,就该他们霍家自己去尝那个果。
我们若是强行插手干预,非但救不了他们,反而会把自己也卷进这摊浑水里,沾上一身因果,得不偿失。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师傅。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麻烦再次找上了我。
那天我刚完成一单生意,替一个吊死鬼找到了他生前一直想住的河景房。
准备回家时,被一辆黑色宾利堵住了去路。
车上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大约五十多岁,保养得宜,但眉宇间带着戾气。
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你就是蒋诚女人开口,语气不善。
我心里咯噔一下,认出了她。
霍骁的母亲,霍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周慧。
您是我故作不识。
我是谁,你心里清楚。周慧冷冷地看着我,我儿子出事那天,你也在场,对不对
我心里一惊,他们居然查到了我。
看来霍家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
但我面上不动声色: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房产中介,每天带客户看房,不记得见过您儿子。
还敢狡辩!周慧厉声喝道,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天骁儿就是去了云山4号别墅,然后就出了事!而你,就是那栋别墅的中介!
她情绪激动,指着我的鼻子。
说!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您儿子出事,是警方认定的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意外周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儿子车技那么好,怎么可能意外坠崖一定是你,是你和那栋凶宅里的鬼东西,一起害了他!
她越说越激动,眼神也变得疯狂起来。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术,我命令你,立刻把我儿子变回来!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7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叹了口气。
夫人,您儿子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你还敢说!周慧彻底被激怒了,她对身后的保镖一挥手,给我把他抓起来!带回去!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两个保镖立刻朝我逼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张冰凉的黑色卡片。
我没想过要用这张卡。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在两个保镖即将抓住我时,一道黑影闪过。
砰!砰!
两声闷响,那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面容古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对我微微躬身:蒋先生,您受惊了。
我认得他,是那天晚上来处理现场的黑衣人之一。
周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看着地上的保镖,又看了看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脸上满是惊骇。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中山装男人没有理她,只是恭敬地对我说:蒋先生,将军有令,霍家三番两次骚扰您,已是越界。此事,将由我们全权处理,您不必再为此烦心。
我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周慧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是你……真的是你……
她想说什么,但中山装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霍夫人,请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周慧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被另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请上了一辆车。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任何粗暴的举动,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比任何暴力都令人心悸。
事情解决后,中山装男人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蒋先生,这是将军为您准备的一点心意,作为您的补偿。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京城最中心地段一栋四合院的房产证,户主那一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推辞。
这是将军的意思。中山装男人坚持道,将军说,您是他的朋友。朋友受了委屈,他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他便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拿着那本滚烫的房产证,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几天后,京城又爆出一条大新闻。
【霍氏集团董事长霍振雄,与其夫人周慧,因涉嫌多起商业犯罪、非法集资、偷税漏税等罪名,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
新闻里,霍振雄和周慧戴着手铐,面容憔悴,再也不复往日的风光。
紧接着,霍氏集团内部的各种丑闻被接连曝出,墙倒众人推,这个曾经在京城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在短短一周内,便分崩离析,宣告破产。
所有资产都被查封拍卖,用于抵债。
我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傅戎将军的影子。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留任何余地。
师傅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
委托人,是傅戎将军。
他想让我帮他寻一个故人。
8
她叫婉秋,是我当年的未婚妻。傅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我出征前,与她约定,待我凯旋,便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可我……最终食言了。
我死后成了孤魂野鬼,在战场上游荡了数十年,不敢回去见她。后来被一个云游的高人发现,说我煞气太重,恐为祸人间,便将我镇压在一处古墓之中,一晃就是三百年。
如今我虽脱困,却仍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更无颜面去寻她。
蒋中介,你行走阴阳,路子广,我想请你帮我找到她的魂魄,问一问,她是否……还在等我。
我看着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局促不安的将军,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
将军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我接下了这个委托。
我动用了师傅和傅戎将军的所有人脉,在阴阳两界发布了寻人启事。
从城隍庙的判官,到黑白无常,再到各地的土地山神,我都一一拜访了过去。
终于,在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乎跑断了腿之后,我在忘川的边上,找到了婉秋姑娘的魂魄。
她没有去投胎,而是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三百年来,只为等一个人。
我将傅戎将军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听完,只是静静地流泪,然后对我嫣然一笑。
蒋先生,多谢你。
身许家国,他没有错。
请你转告他,我从未怪过他。
告诉他,我在等他回家。
我将婉秋姑娘的话,带给了傅戎将军。
那天,将军的别墅里尸气翻涌,鬼哭狼嚎了一整夜。
我知道,那是他在宣泄积压了三百年的思念与悔恨。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别墅。
傅戎将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他将一个精致的木盒交给我。
蒋中介,大恩不言谢。
这是我傅家世代相传的《青囊鬼经》,里面记载了一些行走阴阳的法门和秘术,或许对你有用。
从此以后,你我两清。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去寻他的爱人了。
这栋他心心念念的宅子,他不住了。
因为,有比这里更好的归宿在等着他。
我没有推辞,收下了木盒。
将军,保重。
傅戎对我点了点头,身形化作一道黑气,冲天而去,消失在了天际。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怅然若失。
后来,我把这栋别墅,卖给了一对新婚的鬼夫妻。
他们很喜欢这里,说这里有爱情的味道。
至于霍家,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听说霍骁在医院里没撑多久,就因为多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了。
他的父母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将在牢里度过余生。
而我依旧做着我的阴阳房产中介。
师傅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或许吧。
毕竟,跟鬼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简单多了。
打开傅戎将军送的《青囊鬼经》,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我笑了笑,合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