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妈妈掐着我胳膊狞笑:工作让给你弟,不然卖给老鳏夫!
前世我含泪妥协,最后被假千金夫妇灭口。
重生归来,我笑着点头:好,都听妈的。
转头就嫁了农信社那位俊美如神祇的顾总。
假弟弟挪用公款事发那天,我敲开真父母家门。
爸,我亮出亲子鉴定,你养女和女婿,正打算明天推你下凤凰山呢。
后来养母在牢里嚎: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就该掐死你!
我抚着孕肚冷笑:晚了,你亲女儿亲儿子都在监狱等你呢。
1
李金花的手,带着洗不掉的劣质香粉和猪油混合的馊味,死死揪住我胳膊最嫩的皮肉上。
指甲掐进去,尖锐的疼直钻脑髓。
林晚!
她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怼到我眼前,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妈跟你掏心窝子!那工作,必须给你弟!听见没世界500强!是你弟的登天梯!你个丫头片子,去了也是白瞎!给人端茶倒水都嫌你笨手笨脚!
前世灭顶的绝望和此刻臂上的剧痛重叠。
无数画面在我脑中炸开:农信社柜台前永无止境的点钞声、同事轻蔑的斜眼、每月工资到手还没捂热就被她搜刮一空的窒息感……
最后,意识定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温热的血从我后脑汩汩涌出,视野尽头是弟弟林强和他妻子李薇那张因恐惧和残忍而扭曲的脸,还有李薇手里那把沾着血、沉甸甸的黄铜貔貅镇纸……
听见没
她见我不吭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乖乖签了分配表,让你弟弟去。不然……
她另一只油腻的手指了指窗外,院子里那个常年蹲在墙角晒太阳、眼神浑浊得像死鱼的老鳏夫赵瘸子。
我就把你卖给老赵!三百块彩礼他都备好了!下半辈子你就等着给他生儿子、倒夜壶吧!
我回来了。我重生回来了!
回到了这地狱的起点。
我缓缓抬眼,看向这个用尽恶毒手段将我彻底偷换掉的女人。
她脸上每一道贪婪的沟壑,我都记得。
前世的我,就是被她吓破了胆,含泪签下了那张将我钉死在农信社棺材板上的纸。
这一次,我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好。
李金花一愣,掐着我的手劲下意识松了点。
她浑浊的眼珠狐疑地在我脸上滚了几圈,像在检查一件出了故障的货物。
你…真答应了试探的语气里塞满了不放心。
嗯,
我垂下眼帘,眼里充满了烈焰。
弟弟前程要紧。我…去顶爸的班,进农信社。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钉在我的心口,也钉在我复仇的蓝图上。
哎哟!这才是我李金花的好闺女!
她笑得那么贪婪,像吸饱了血的蚂蟥终于松了口。
拍着我的肩膀。
妈就知道你懂事!农信社是铁饭碗!以后工资,一分不少都得按时交家!妈替你存着,给你寻个好婆家!
我沉默得像尊泥塑木雕,任她拍打。
只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才让我保持着一丝理智,扼制住了将这恶妇撕成碎片的念头。
林强那张因狂喜涨红的脸在门缝一闪而过,贪婪和得意毫不掩饰。
他踩着我血肉模糊的脊梁,踏上了那条金光闪闪的登天梯。
命运的齿轮,在仇恨的机油润滑下,严丝合缝地重新咬合、转动。
2
农信社像个被时光遗忘的霉烂罐头。
空气里永远搅和着旧纸、劣质印油和灰尘的沉腐味。
头顶惨白的光打在灰扑扑的地砖上,像给停尸间打光。
我的工位在最角落,一台老电脑屏幕幽幽发亮,旁边是台上了年纪、点钞时咔哒咔哒响得像要散架的点钞机。
它像个暴躁的肺痨鬼,每次启动都咳出陈年的灰尘,喷在崭新的钞票上。
林晚!魂游天外呢三号窗凭证录完没有!
内勤主任王姐尖利的嗓音瞬间割破沉闷的空气。
她叉着腰站在几步外,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快戳到我鼻尖,脸上的刻薄能刮下二两油来。
这四十多岁的水桶腰女人,是网点的活阎罗,专爱撕咬我们这些没根脚的新人。
我垂下头,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麻木敲打。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一群蠕动的黑虫。
录入、核对、盖章…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小林!去库房!把上季度传票搬出来归档!
王姐的命令又砸下来,不容置疑。
王姐,我这报表…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屁话年轻人多干点能累死
她不耐烦地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我默默起身。
沉重的库房门推开,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混着灰尘扑鼻而来。
堆积如山的、沾满灰的传票袋子像一座座沉默的坟丘。
我弯腰去搬最顶上那摞,袋子粗糙的棱角狠狠硌进手臂,生疼。
灰尘暴起,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眼泪直流。
喂!磨洋工呢!快点!下午审计等着看!
王姐刻薄的催促穿透灰尘,再次扎进耳朵。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这污浊。再睁眼时,眼底深处那簇幽蓝的鬼火无声燃烧。
忍耐,林晚。这只是开始。你还有一张王牌,一张能掀翻地狱的王牌。
哐当一声,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微凉的秋风,稍稍搅动了室内的陈腐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在门口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他身量极高,裹在一身剪裁精绝的深灰羊绒西装里,衬得肩线如刀削。
里面是质地冷冽的雪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顶。
一张脸英俊得近乎肃杀,鼻梁如险峰,下颌线如斧凿,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如寒潭古井,目光扫过这方腌臜天地时,掠过一丝极淡地厌弃。
聒噪的王姐瞬间噤声,脸上堆砌起谄媚的假笑,像戴了副劣质面具。
顾…顾总!您大驾光临!快请坐快请坐!小刘!上好茶!最好的毛尖!
王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甜得发齁,扭着水桶腰就迎上去。
仿佛刚才叉腰骂街的是她的双胞胎姐妹。
顾承聿。农信总社最年轻的阎王爷,真正的钻石王老五。也是我前世的丈夫。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随意扫过大堂,
最后,竟精准地落在了库房门口、一身灰土、狼狈如逃难的我身上。那目光似乎试图将我看透一般!
我的心猛地一撞。
前世初见,亦是如此。那时我满心屈辱自卑,在他目光下几乎缩进尘埃里。
但这一次……
我直起身,非但没躲,反而抬起手,用手背极其自然地、轻轻拂去脸颊沾的灰尘。
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与这身廉价工装格格不入的沉静。
在他那穿透性的注视下,我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不是谄媚,更像是一种…隔世的、心照不宣的回应。
顾承聿的眼神似乎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他什么也没说,只对黏在旁边的王姐冷淡开口:不必。取预约的资产证明。
王姐忙不迭应声,亲自扑向柜台。
顾承聿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停留了两秒。
但我知道,命运的线,已再次精准地缠绕上他的指尖。
顾承聿,这张复仇棋盘上最锋利的后手,已稳稳落袋。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比农信社更像一口活棺材。
狭小的客厅里塞满了廉价烟草、隔夜饭菜和人体散发的浑浊气味。
电视机聒噪地放着婆媳剧。
我爸林大富四仰八叉瘫在掉皮的破沙发上,一只脚搭在油污的茶几上,烟灰簌簌落在肮脏的地板。
死丫头!磨蹭什么钱呢拿来!李金花尖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闷。
她刚从厨房钻出来,腰上围着油腻的围裙,叉着腰,眼珠像探照灯一样死锁着我的包。
我沉默地从那个边角磨烂的帆布包里,掏出刚到手,还带着银行封条的薄信封。
那是我忍受无数白眼、加班加点换来的全部。
李金花一把夺过,动作粗鲁得像抢赃。
熟练撕开封口,抽出里面那沓薄得可怜的钞票,沾着唾沫,手指贪婪地捻动点数。
数完,她眉头拧成疙瘩,啐了一口:就这么点儿皮痒了想藏私房钱
妈,网点效益差,加班费没发……我低声解释,残留着前世卑微的惯性。
放屁!李金花唾沫横飞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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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是心野了!告诉你林晚,你吃我的穿我的,骨头缝里的油都是我的!少一个子儿试试!
恶狠狠瞪着我
我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也遮住眼底翻涌的、足以焚城的仇恨。
藏私房钱
前世的我,连买包卫生巾都要掂量三天!
每一分血汗,都被他们敲骨吸髓!
知道了。
吐出两个的字,不再看那张贪婪的嘴脸。
转身快步钻进阳台隔出的、仅容一床的房间。
薄木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喧嚣和恶臭。
背靠冰冷、糊满旧报纸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不能急,林晚。
指甲深陷掌心,留下血痕。
快了。你们欠我的血债,我要你们百倍偿还!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从偷来的云端,摔进无间地狱!
农信社的日子依旧灰暗,王姐的刁难变本加厉,家里的盘剥永无止境。
我如耐心的毒蛛,在暗影里无声编织着复仇的网。
我利用一切缝隙,冷静地收集林强和李薇的碎片信息。
李薇那些精心粉饰的社交账号是重点。
奢华的餐厅、限量皮包、海岛日光浴…每一笔浮夸的消费,都像一根引线,最终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精准地掐着那个致命的倒计时。
3
就是这几天,林强和李薇挪用宏远集团巨额公款的丑事,会被李薇的父亲、总裁李正国发现!
前世,就在李正国震怒、即将彻查报警的前夕。
这对豺狼为了保住偷来的一切,精心策划了那场意外——邀李正国去西郊凤凰山散心,将他推下万丈深渊!
今天,就是李正国发现真相的日子!也是前世,他们磨刀霍霍的前夜!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推送的本地财经快讯标题刺眼:宏远集团股价午后异动,内部审计疑云引市场震荡。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在耳膜里轰鸣。就是现在!
下班后,我没回那个家。
换上最干净利落的衣服,将那份早已备好的亲子鉴定报告小心放进洗得泛白的帆布包里。
坐上了驶向城市另一端、那片象征着云端财富与权势禁地的公交车。
窗外的景致从灰扑扑的老城,渐次变为宽阔的林荫道,再到戒备森严、绿树掩映的独栋堡垒区。
连空气都昂贵得让人窒息。
宏远集团董事长李正国的府邸,盘踞在半山腰最幽静的深处。
巨大的雕花铁门紧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严。
我站在门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按响了门铃。
叮咚——
片刻,一个穿着笔挺制服、面容冷硬如石雕的中年管家出现在门后。
隔着冰冷的铁栏审视我:找谁有预约
李正国先生,我极力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声音异常平稳。
麻烦转告,我知道谁要杀他,也知道他真正的女儿在哪里。
管家刻板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眼色凌厉,上下扫视我。
片刻,转过身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通信器低声说了几句。
沉重的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我踏了进去。
脚下是昂贵的大理石,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巨大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木质香气。
巨大的客厅空旷得有些寂寥,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宛如油画般的园林。
管家引着我,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实木书房门虚掩着。
董事长,人到了。
管家在门口恭敬道。
进来。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声音传出。
我推开门。
书房宽大得像个小礼堂,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个男人。
他约莫五十多岁,鬓角已染霜雪,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轮廓,但此刻眉宇紧锁。
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利。
正是李正国。
前世,陪丈夫参加慈善活动的时候才匆匆见过一面的生父。
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上位者天然的压迫感。
你说你知道谁要杀我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还有…我女儿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的痛楚。
我一步步走到他那张巨大的书桌前,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我从包里取出那份文件,轻轻放在光洁如镜的红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白色的封面上,几个黑色加粗的宋体字触目惊心:
【DNA亲权关系鉴定意见书
委托人:林晚
被鉴定人1:林晚
被鉴定人2:李正国】
李正国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瞳孔骤然收缩!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李薇,我迎着他震惊的目光。
还有她的丈夫林强,挪用了集团近三亿的公款,窟窿堵不上了。今天下午,您应该已经收到了内部审计的初步报告。
我顿了顿,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怒和痛心。
为了掩盖罪行,保住他们偷来的一切,他们计划明天下午,邀请您去西郊凤凰山散心,在鹰愁涧那个位置,把您推下去,伪装成失足意外。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
重重地砸在死寂的书房里,也砸在李正国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
不可能!他几乎是低吼出声,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沉重的皮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撑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被至亲背叛的惊怒和最后一丝挣扎的怀疑。
薇薇她…她怎么会…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悲怆。
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份鉴定报告上。
我才是!当年在医院,是那个叫李金花的女人,您的保姆,为了让她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把我和她的孩子调换了!
轰隆!
窗外一声沉闷的惊雷炸响,惨白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傍晚沉郁的天幕。
李正国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踉跄一步,手死死抓住桌沿才没倒下。
目光紧紧锁定在鉴定报告之上,随即猛地抬眸,定定地凝视着我眼前这位略有褪色的母亲的影像。
那双眼睛和鼻梁,无不显露出与母亲相似的轮廓。
那目光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怀疑、巨大的痛苦,还有一丝…被救赎的微光。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抢一般抓起了那份报告。
雪茄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兀自冒着青烟。
他急切地翻到最后一页,搜寻着最终结论。
终于,他看完了。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报告冰冷的纸页上,散开成一小团深色的湿痕。紧接着,又是一滴。
这位在商海沉浮半生、杀伐决断的宏远帝国掌舵人,此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孩子…我的孩子…他看着我,声音哽咽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伸出一只微微发颤的手,似乎想触碰我,又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影。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爸!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骗子!
李薇尖锐的叫声划破凝滞的空气。
她冲了进来,精心描绘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愤怒,身后跟着同样脸色煞白、眼神慌乱的林强。
李薇冲到书桌前,一眼看到李正国手中那份报告,脸色瞬间惨白如鬼。
她疯了似的想去抢夺:假的!爸!这鉴定一定是假的!是伪造来骗您的!她想害我们!她想抢走宏远!
林强也扑上来,试图帮腔。
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是啊爸!您想想看,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跳出来!肯定是知道了我们挪用…啊不!知道了集团审计的事,趁机敲诈!她就是个农信社的小职员!穷疯了!
李正国猛地抬起头!
那双刚刚还盛满痛苦和泪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至亲背叛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怒火!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对他曾经视如珍宝、如今却面目狰狞的男女,眼神像在看两团令人作呕的垃圾。
敲诈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伪造
他的目光扫过李薇和林强惨白的脸,最终落回那份报告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好,很好。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熄灭,只剩下冷酷和杀伐。
既然你们说这是假的……
他猛地按下了书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几乎是同时,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形矫健如猎豹的保镖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牢牢锁定了李薇和林强。
把他们,
李正国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给我控制起来。
爸!不要!我是您女儿啊!
李薇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
想扑过去,却被保镖的手死死扣住双臂,动弹不得。
林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爸…爸饶命…我们是一时糊涂…都是薇薇的主意…饶了我…
李正国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玷污。
4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比冰更冷:
张局长吗是我,李正国。我实名举报,我的女儿李薇,女婿林强,涉嫌巨额职务侵占,以及…意图谋杀。证据确凿。请立刻出警,地址是……
话筒放下。
书房里只剩下李薇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林强语无伦次的求饶。
被保镖死死压制着,像两条被钉在案板上的垂死之鱼。
李正国不再理会他们。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我。
那高大的身影在窗外惨淡的天光映衬下,带着一种沉重的、失而复得的悲怆和力量。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里面有太多我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愧疚、心疼、狂喜、后怕……
他缓缓地、极其珍重地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最终,那只宽厚、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只是极其小心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孩子…爸…对不起…爸马上接你回家…
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滚烫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沿着刚毅的脸颊滑落。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雨幕,也彻底撕裂了李薇和林强最后的幻想。
他们被保镖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哭嚎和咒骂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站在原地,任由那只温暖厚重的手落在肩头。
一股迟来了两世的、混杂着酸楚和一点点微弱暖流的复杂感觉,悄然漫过冰冷坚硬的心房。

这个字眼,在前世,只意味着榨取和冰冷的死亡。
我抬起眼,看向窗外。
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穿透雨帘,映在湿漉漉的玻璃上,像地狱入口跳动的鬼火。
李金花那张油腻贪婪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该收最后一笔账了。
5
警笛的余音还在冰冷的空气里震颤,书房里弥漫着一种大悲大喜后的死寂与硝烟味。
李正国的手依旧带着微颤,重重压在我肩上。
爸…
我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个称谓在舌尖滚过,带着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还有一个人。
李正国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缩,里面尚未完全退却的怒火和痛苦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他看着我,没有问是谁,只是缓缓收回了手,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
他懂了。
她在哪他的声音沉得像浸透了冰水。
城西,棉纺厂家属院,三栋二单元一楼东户。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地址,李金花。
当年,就是她在医院把我和李薇调换了。
这些年,她榨干了我的血汗,把我推进农信社那个火坑,用我的骨髓供养着她那个偷来的好儿子林强。
每一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李正国的心口。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翻涌起比刚才面对李薇林强时更甚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
那是被最卑劣的蛇蝎愚弄了二十多年、被窃取了血脉亲情的滔天恨意!
他猛地抓起书桌上的座机话筒,手指几乎要将那硬塑料捏碎。
张局,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冰冷、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气。
是我。再添一条,城西棉纺厂家属院三栋二单元一楼东户,李金花。罪名:拐骗儿童,遗弃罪,诈骗罪…给我抓!立刻!马上!所有罪名,往最重里办!我要她这辈子,把牢底坐穿!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话筒被重重砸回座机,发出一声闷响。
窗外,雨似乎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像是天地在为这场迟来的清算而恸哭。
李金花家的门,是被警察用破门槌硬生生撞开的。
哐当——!
腐朽的木门应声碎裂,木屑飞溅。
客厅里,李金花正瘫在那张破沙发上,一只脚踩着茶。
不久前才和林强通了电话
…强子啊!钱啥时候打过来妈看中个金镯子…啥出事了出啥事了喂喂!
她脸上的横肉因为焦急而扭曲着,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
门被撞开的巨响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她惊愕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门口涌进来的、穿着制服的警察,瞬间被惊恐填满。
你们…你们干啥私闯民宅啊!
她尖叫起来,挥舞着粗壮的胳膊。
李金花为首的警察面无表情,亮出证件和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拘捕令。
你涉嫌拐骗儿童、遗弃、诈骗等多项罪名,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跟我们走一趟!
啥拐骗诈骗放屁!
李金花像被踩了尾巴的母猫,猛地跳起来,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唾沫星子乱飞。
我告你们诽谤!我清清白白!……
她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目光,越过了警察的肩膀,落在了门口。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上不再是那套灰扑扑的农信社工装,而是换了一身剪裁考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裙。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
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洗尽了前世的卑微与疲惫,只剩下一种冰雪般的平静。
身后站着两位神情肃穆的保镖,无声地彰显着截然不同的身份。
李金花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死死地盯着我,像见了鬼。
你…你…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颤抖地指着我。
林晚你个死丫头…你穿的什么鬼衣服你…
她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或者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李金花,我向前走了一步,保镖紧随左右。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屋内的嘈杂,精准地切入她混乱的神经。
李薇和林强,刚刚因为挪用公款和谋杀未遂,被警察带走了。你的好儿子,完了。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金花的天灵盖上。
她肥胖的身体猛地晃了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
她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怨毒的疯狂!
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她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濒死的母兽,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来撕扯我。
祸害!白眼狼!早知道…早知道在医院就该把你掐死!把你淹死在尿桶里!让你跟那个病痨鬼短命妈一起…
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狠狠扭住,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死了她的手腕。
老实点!
警察厉声呵斥。
李金花被反剪着双手,身体被粗暴地往下压,脸几乎要贴到油腻肮脏的地板。
她依旧奋力地抬起头,一双充血的、恶毒到极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林晚!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
嘘——
我微微弯下腰,凑近她那张因极度怨恨而扭曲变形的脸。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李金花,
我带着讥笑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亲生的女儿,李薇,她会在监狱里,等着和你团聚
我顿了顿,看着她眼中骤然放大的惊恐和茫然,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而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林强,他挪用的钱,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你们一家,
我直起身,俯视着她,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堆垃圾,地狱路上,整整齐齐,一个都不会少。
说完,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在保镖的护卫下,从容地走出了这间散发着恶臭和绝望的屋子。
身后,传来李金花撕心裂肺、如同厉鬼般的号哭和咒骂。
那声音扭曲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绝望。
最终被警车尖锐的鸣笛声彻底吞噬。
6
把农信社那制服扔进垃圾堆里。
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自由气息的空气。
前世那口憋在肺里、直到死亡都未曾吐出的浊气,终于缓缓吐出。
五个月后,顾氏庄园的暖房里,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暖意融融。
名贵的兰花在恒温恒湿的环境里静静绽放。
我慵懒地靠在一张铺着厚厚天鹅绒软垫的藤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薄毯。
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一个新生命正在那里安稳地生长。
顾承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一张财经报纸。
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清冷而专注。
他偶尔抬眼看向我,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会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管家无声地走近,将一份薄薄的、带着油墨味的文件轻轻放在我手边的鎏金小几上。
夫人,您要的东西。
我拿起文件。是一份内部简报的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印着几行冰冷的文字
……宏远集团原总裁李正国先生正式认回亲生女儿林晚(现名李晚),
并宣布其将逐步进入集团核心管理层……原继承人李薇及其丈夫林强,
因犯职务侵占罪、故意杀人罪(未遂)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数罪并罚。
一审分别判处无期徒刑及有期徒刑二十年……同案犯李金花,拐骗儿童、遗弃、诈骗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指尖轻轻拂过李晚那两个字,又扫过下面那三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名字。
无期徒刑。二十年。十五年。
冰冷的数字,宣告了三座活地狱的开启。
我放下简报,端起旁边小几上温热的牛奶,浅浅啜了一口。
浓郁的奶香在舌尖化开。
暖房外,花园里传来园丁修剪花枝的轻微声响,混合着远处喷泉潺潺的水声,宁静而祥和。
顾承聿放下报纸,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询问。
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笑容不再空洞冰冷,而是带着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以及一丝…对新生命的温柔期盼。
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笼罩着我们。
前世那口棺材,终于被彻底钉死,沉入了最深的海沟。
而我的新生,才刚刚在云端之上,温柔地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