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皇宫的朱红宫墙上,午门外已聚集了数十匹汗气蒸腾的战马和各式官轿。
身着紫、红、青各色官袍的大臣们踩着尚未化尽的薄霜匆匆进宫,腰间玉带在疾行中叮咚作响。
值房的小太监们捧着暖手炉来回奔走,却无人敢在这等紧要时刻上前献殷勤。
“张大人!前线又打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名官员追上走在前面的户部尚书张汝贤,官靴在青石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
他紫袍下摆沾着泥水,显然是从衙门直接策马赶来。
张汝贤捋着花白胡须摇头:“那吴承安当真惹下大祸!好端端的杀那拓跋炎作甚?”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御史中丞周明德快步越过二人,猩红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张尚书此言差矣!分明是拓跋炎伏击吴承安在先,莫非要我大乾官员引颈就戮?”
宫道转角处已聚集了十余名官员。
工部郎中郑世荣正挥舞着象牙笏板高声道:“就算拓跋炎有错,也该交由鸿胪寺处置!那吴承安擅自杀使,分明是给大坤递刀子!”
他身旁立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几位穿绿袍的年轻官员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
“郑大人此言荒谬!”
刑部主事谢衡突然拨开人群:“当日血案证据确凿,拓跋炎带着二十名死士埋伏,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
他袖口还沾着墨迹,显然是从案牍中匆匆赶来。
争论间,太常寺少卿李敏忽然压低声音:“听说那吴承安是韩成练的女婿?”
这话引得周围几人交换眼色。
有人阴阳怪气道:“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边关大将撑腰。”
“肃静!”殿前侍卫突然高喝。
众官员这才发现已至大庆殿外,连忙整理衣冠鱼贯而入。
殿内鎏金蟠龙柱上的宫灯将众人脸色照得明暗不定,青铜熏笼里龙涎香的气息也压不住那股紧张焦灼的味道。
忽然殿角传来窸窣声响。
何高轩冷眼瞥见太师李崇义正在与礼部尚书朱文成交头接耳,后者肥胖的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都察院同僚身边,低声道:“今日恐有一场恶战。”
“陛下驾到!”
尖细的唱喏声刺破嘈杂。
三十岁的皇帝赵真着明黄龙袍大步而来,腰间玉带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群臣山呼万岁时,何高轩注意到天子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彻夜未眠。
“诸位爱卿免礼。”赵真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他在龙椅上坐定时,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最前排的李崇义。
这位三朝元老今日特意换了崭新的紫金冠,雪白的须发梳得一丝不苟。
皇帝突然拍案:“大坤动手了!”
案上茶盏震得叮当响:“幽州八百里加急,敌军已破三座烽燧!”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落几本奏折:“诸位有何良策?”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朱文成迫不及待出列,腰间金鱼袋晃得人眼花。
他肥胖的身躯跪拜时活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此事皆因吴承安擅杀使节而起。臣请斩此獠首级送往大坤,必能平息干戈!”
“臣附议!”
“微臣以为朱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是个武举人,杀了有何可惜?”
七八个声音立即从不同方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