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秋入顾门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敲打着顾家公馆雕花的朱漆大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林晚秋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衣角,站在这扇气派的门前,心脏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突突直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三天前,她还在江南小镇的药铺里帮着父亲抓药,鼻尖萦绕的是艾草与当归的清香,如今却被一纸重金招募令带到了这座富丽堂皇却透着疏离的牢笼。
进去吧,能被顾家选中,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管家面无表情地推开沉重的大门,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温度,仿佛在谈论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迈进了这座占地百亩的公馆。庭院里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金黄一片,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宅子的岁月。穿过九曲回廊,廊柱上雕刻的龙凤栩栩如生,她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厅堂,里面已经站了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个个容貌秀丽,衣着光鲜,与穿着粗布衣裳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站好了,待会儿少帅和老夫人要亲自挑选。管家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姑娘们瞬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晚秋悄悄打量着四周,雕梁画栋上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在光线折射下熠熠生辉;墙上挂着的古画,笔触细腻,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角落里摆放的青瓷花瓶,造型雅致,釉色温润,处处都透着极致的奢华,却也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家要花重金招募女子,只说是为少帅延续香火,可这阵仗,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正思忖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眉宇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他肩宽腰窄,军装穿在他身上,更显身姿笔挺,袖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虽已年迈,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正是顾家老夫人,顾少帅的奶奶。
少帅,老夫人。管家恭敬地行礼,腰弯得像张弓。
顾晏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厅堂里的姑娘们,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望而生畏。老夫人则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时而伸出枯瘦的手指,捏捏这个姑娘的胳膊,时而让那个姑娘张嘴看看牙齿,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挑选牲口。
林晚秋被那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她不喜欢这种被审视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这个,还有那个,先留下。老夫人指了指两个容貌最为出挑的姑娘。一个是苏婉儿,柳叶眉,杏核眼,肌肤白皙,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透着几分娇俏;另一个是李梦瑶,气质温婉,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带着大家闺秀的娴静。
顾晏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就在林晚秋以为自己会被淘汰时,顾晏辰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她身上,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意外。
你,抬起头来。他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在空气中震荡。
林晚秋心头一颤,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瞳孔是纯粹的黑,像寒潭般冰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乱地移开视线,又强迫自己重新看回去。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清澈,此刻却因为紧张,蒙上了一层水汽。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晚秋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她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也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奶奶,这个留下。顾晏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老夫人有些意外,仔细打量了林晚秋一番,眉头微皱:这丫头虽清秀,但比起刚才那两个,似乎还差了些。肤色不够白,身形也太单薄了。
我觉得她合适。顾晏辰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晚秋脸上。
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既然你觉得合适,那就留下吧。她心里虽有疑虑,但孙子的眼光一向独到,或许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她没发现的好处。
就这样,林晚秋成了三个候选者之一。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入了顾晏辰的眼,论容貌,她并非最出众;论家世,她更是无法与另外两人相比——苏婉儿是商户之女,家里开着好几家绸缎庄;李梦瑶的父亲是教书先生,也算书香门第。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
2
严苛训练路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秋和另外两个姑娘住在公馆的西跨院。这里虽不如主院奢华,却也雅致清幽,院里种着几株腊梅,眼下虽未开花,枝干却透着一股韧劲。她们开始接受各种严苛的训练,仿佛要被打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从琴棋书画到礼仪规矩,甚至连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都被一一纠正。教礼仪的嬷嬷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要求却严苛到了极点。走路要像风拂杨柳,腰要挺直,步幅要小,不能发出声音。她拿着一根细竹条,谁要是做得不好,便会轻轻抽一下,虽不疼,却足够让人难堪。
林晚秋性子倔强,从不轻易认输。她白天努力学习,晚上便偷偷在房间里练习。练琴时,手指被琴弦磨出了水泡,她就用布裹着继续练;练书法时,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她就揉一揉再写;学礼仪时,因为总是记不住那些繁琐的规矩,被嬷嬷说了好几次,她就把规矩写在纸条上,贴在墙上,时时看着。常常练到深夜,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为她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顾晏辰偶尔会来看她们,却总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尊冷峻的雕像。他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林晚秋身上,深沉得让人看不懂。有一次,林晚秋练琵琶,一个音符弹错了,她懊恼地皱起眉头,重新弹奏。等她弹完一曲,抬头时,正好对上顾晏辰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她心里直发慌,连忙低下头去。
这天,老夫人让她们临摹一幅古画,是一幅《寒江独钓图》。林晚秋正聚精会神地画着,笔尖在宣纸上细细勾勒,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许是前一晚没睡好,手中的画笔不慎掉落,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瞬间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
废物!老夫人厉声呵斥,声音尖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连幅画都画不好,将来怎么伺候少帅,怎么为顾家开枝散叶
林晚秋慌忙跪下,想要解释自己头晕,却被老夫人打断: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好好反省!让她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架起林晚秋便往外走。林晚秋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看着老夫人那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心里又委屈又愤怒。
就在这时,顾晏辰突然开口:奶奶,手下留情。
老夫人转过头,不满地看着他:晏辰,你这是干什么这丫头如此不懂事,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她不是故意的,顾晏辰走到林晚秋身边,扶起她,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臂,感受到她的颤抖,我看她脸色不好,许是累着了。这些日子训练辛苦,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知道孙子护着这丫头,再坚持下去也没意思。
顾晏辰把林晚秋扶起来,轻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关切。
林晚秋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厅堂。回到房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被吓出了一层薄汗。刚才若不是顾晏辰帮忙,她恐怕真的要被关进那阴暗潮湿的柴房了。
从那以后,顾晏辰对林晚秋似乎多了几分关注。他会偶尔让人送来一些名贵的补品,说是老夫人赏的,可林晚秋知道,老夫人对她一向不冷不热,定是他的意思。有一次,她在院子里荡秋千,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脚踝崴了。顾晏辰得知后,立刻让人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还亲自过来看她,站在床边问了句疼吗,虽只是简单两个字,却让林晚秋心里暖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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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心里有些不安,她不明白顾晏辰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她只是个来自小镇的普通姑娘,从未想过能得到这样的关注,这让她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不踏实。
这天晚上,林晚秋正在房间里练习书法,写的是一首李清照的词。窗外的月光很好,透过窗棂洒在纸上,她写得格外认真。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叶间穿梭。她警觉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林晚秋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关好窗户,插上插销,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公馆里守卫森严,怎么会有黑影
第二天,林晚秋把这件事告诉了管家,可管家却只是敷衍地说:姑娘多虑了,公馆里有很多巡逻的护卫,不会有外人进来的。许是野猫野狗吧。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公馆里很安全。林晚秋心里很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她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
3
黑影现真相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几次。有时是在她窗前徘徊,有时是在她去花园散步时,远远地跟着。林晚秋越来越害怕,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不想让她留在顾家,想吓走她。
这天晚上,黑影再次出现。林晚秋鼓起勇气,她不能一直这样担惊受怕下去。她拿起桌上的砚台,那砚台是青石做的,沉甸甸的。她猛地打开窗户,朝着黑影砸了过去,嘴里还喊着:谁在那里
只听哎哟一声,黑影惨叫着摔倒在地。
林晚秋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一起被选中的苏婉儿。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被砸出了一个红印。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林晚秋质问道,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
苏婉儿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就是看不惯你!凭什么顾少帅对你另眼相看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论家世,论容貌,论才艺,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她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林晚秋恍然大悟,原来苏婉儿是嫉妒她。她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少帅对谁好,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何必这样
不争苏婉儿冷笑,进了这个门,谁不想成为少帅夫人成为少帅夫人,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你别装了,我看你就是故意在少帅面前装清纯!
就在这时,顾晏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他不知何时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苏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顾晏辰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苏婉儿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不停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顾晏辰没有看她,只是对管家说:把她送走,永远别让我再见到她。按照之前说好的,给她家里一笔钱,算是补偿。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容不得半分沙子。
管家立刻上前,架起苏婉儿往外走。苏婉儿哭喊着,却无济于事,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
院子里只剩下林晚秋和顾晏辰。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气氛有些尴尬。
谢谢你。林晚秋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
顾晏辰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不用谢我,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他顿了顿,又说,以后晚上不要开窗,不安全。
沉默了片刻,顾晏辰突然说: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
林晚秋点了点头,心里却更加困惑了。她不明白,顾晏辰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怜悯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4
婚讯突降临
苏婉儿被送走后,公馆里只剩下林晚秋和李梦瑶。李梦瑶性子温婉,与世无争,对林晚秋也颇为友善。她会在林晚秋练琴遇到瓶颈时,轻声指点;会在林晚秋被嬷嬷训斥后,递上一杯热茶。林晚秋本以为日子会就此平静下来,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
这天,老夫人突然召集所有人,包括府里的管事、嬷嬷,还有她们两个候选者,在主厅开会。主厅里气氛严肃,每个人都屏息凝神。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再过一个月,便是晏辰的生日。我决定,在那天为他举办婚礼,娶林晚秋为妻。
林晚秋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顾少帅的妻子。她感觉像在做梦,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看向顾晏辰,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悦,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李梦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走上前,笑着对林晚秋说:恭喜你。她的笑容很真诚,没有半分虚假。
林晚秋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嫁给顾晏辰,意味着她将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意味着她可以给远在江南的父亲更好的生活,可她也知道,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为了延续香火的交易。
婚礼的筹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裁缝师傅拿着软尺,在林晚秋身上量来量去,为她缝制嫁衣。嫁衣用的是最上等的云锦,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光是绣工,就耗费了十几个绣娘一个多月的时间。首饰也一箱箱地送来,金的、银的、玉的、珍珠的,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晚秋每天都被安排学习各种繁琐的婚礼礼仪,累得筋疲力尽。拜天地时要怎么弯腰,敬茶时要用什么样的手势,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严格的规定。她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指挥着做这做那,心里却越来越空。
顾晏辰依旧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来看她。有一次,他看到她因为练礼仪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让人拿来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林晚秋醒来时,看到身上的毯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可一想到这场婚姻的本质,那点暖意又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神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有时是温柔,有时是挣扎,有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这天晚上,林晚秋正在房间里试穿婚纱。婚纱是用洁白的绸缎制成的,上面绣着精美的缠枝莲花纹,领口和袖口缀着细小的珍珠,奢华而美丽。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顾晏辰突然走了进来,他没有敲门,像是有心事。
林晚秋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有些慌乱地想要脱下婚纱:少帅,您怎么来了
顾晏辰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很漂亮。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晚秋脸颊微红,低下头:谢谢。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你……愿意嫁给我吗顾晏辰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微微蜷缩着。
林晚秋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顾晏辰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有期待,有不安,还有一丝脆弱。她犹豫了片刻,轻声说: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她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掌控了。
顾晏辰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他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有些沉重。
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明白,顾晏辰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他还在乎她的想法吗如果在乎,这场婚姻又为何开始得如此荒唐
婚礼前几天,林晚秋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匿名的,信封是最普通的牛皮纸,上面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只写着林晚秋亲启。林晚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笔迹潦草,透着几分仓促:小心老夫人,她对你并非真心。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反复看着那行字,心里乱成一团。老夫人虽然严厉,可终究是定下了她和顾晏辰的婚事,怎么会对她并非真心难道这又是谁的恶作剧,像苏婉儿那样想挑拨离间可这字迹陌生,不像是府里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写的。
她把信纸折好,藏在枕下,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她想起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时严厉,有时审视,却从未有过真正的慈爱,或许……那封信说的是真的
第二天,林晚秋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顾晏辰。当时他正在书房看文件,听到这话,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脸色变得凝重:信呢
林晚秋从袖中取出信纸递给他。顾晏辰看完,指尖用力捏着信纸,指节泛白,纸角都被捏皱了。你别胡思乱想,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可林晚秋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知道,顾晏辰一定也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老夫人有别的打算林晚秋小声问,心跳得飞快。
顾晏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婚礼前这几天,你待在自己院里别乱走,我会让人多派些护卫守着西跨院。
林晚秋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隐隐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她收紧。
5
密室诉真情
婚礼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整个顾家公馆都被红色的绸缎装点着,处处透着喜庆,可林晚秋的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丫鬟们簇拥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为她梳头描眉。铜镜里的女子,凤冠霞帔,眉眼精致,可眼神里的惶恐却藏不住。姑娘,您今天真美,少帅看到了一定欢喜得很。贴身丫鬟春桃笑着说,手里拿着一支金步摇,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髻上。
林晚秋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铜镜边缘,那里映出窗外忙碌的人影,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可她却觉得这喜庆像一层薄薄的糖衣,下面裹着的是说不出的苦涩。
就在这时,老夫人带着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寿衣,上面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案,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没抵达眼底。晚秋啊,准备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回老夫人,快好了。林晚秋起身行礼,心里的警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老夫人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顾家的少帅夫人了,要好好伺候晏辰,早日为顾家添丁进口。她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林晚秋,这是我们顾家的传家宝,和田暖玉做的平安扣,戴上它,能保佑你平安顺遂,早生贵子。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碧绿色的平安扣,玉质温润,在光线下透着淡淡的光泽,看起来确实是件珍品。林晚秋看着那平安扣,又想起了那封信,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怎么了嫌弃奶奶的礼物老夫人的笑容淡了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
周围的丫鬟嬷嬷都看着她,林晚秋骑虎难下,只能伸出手,接过了盒子。谢老夫人。
我帮你戴上吧。老夫人说着,拿起平安扣,亲自为她系在脖子上。冰凉的玉贴着肌肤,林晚秋打了个寒颤。就在老夫人的手指离开平安扣的瞬间,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像是某种花香,又带着点苦涩。
紧接着,她的头开始昏沉起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老夫人的笑容在她眼里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你……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到老夫人对嬷嬷说:按计划行事,把人送走,别出岔子。
林晚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燃烧,发出昏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顾家公馆里的熏香截然不同。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灌了药。这是哪里老夫人果然要害她!那封信说的是真的!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庆幸。
林晚秋转过头,看到顾晏辰坐在床边,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少帅……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里是我的密室,顾晏辰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别担心,安全了。
老夫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晚秋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后怕。如果不是顾晏辰及时找到她,她现在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
因为她发现,我对你动了真心。顾晏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苦涩,她一开始招募女子,确实是想让你为顾家生个孩子,但她从没想过让你成为真正的少帅夫人。在她眼里,你和那些被选来的姑娘一样,只是个延续香火的工具。
林晚秋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对我动了真心
顾晏辰点了点头,眼神真诚:从第一次在厅堂里看到你,你抬起头,眼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谄媚和渴望,只有清澈和倔强,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看你努力练习,看你受委屈却从不抱怨,我就知道,我不能把你当成一个工具。
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自己的手紧紧裹着:奶奶担心你会影响我的决策,担心你会分走我对顾家的精力,更怕我对你用情太深,将来会为了你不顾家族利益。所以她才想在婚礼当天把你送走,再找一个听话的女人代替你,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顾家消失。
林晚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原来他不是对自己漠不关心,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那些他看似不经意的帮助,那些复杂难懂的眼神,都是因为……喜欢
那你把老夫人……林晚秋犹豫着问,她知道顾晏辰是个孝顺的人。
我把她软禁在她的院子里了,顾晏辰说,派人守着,不让她再插手这件事。等她想明白了,再说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没有后悔。
林晚秋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谢谢你,顾晏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少帅。
顾晏辰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点燃了一盏灯。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秋,我知道我们的开始很荒唐,很糟糕,但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不是因为奶奶的命令,不是因为家族的责任,只是因为我们想和彼此在一起。
6
红墙终圆满
林晚秋的心跳得飞快,脸颊也热了起来。她看着顾晏辰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她的影子,也映着他的真心。她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微笑:好。
三天后,林晚秋在顾晏辰的陪伴下,重新回到了西跨院。公馆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变了,有敬畏,有好奇,却再也没人敢轻视她。老夫人被软禁的消息虽然没传开,但大家都隐隐感觉到,少帅对这位准少帅夫人的重视,已经远超之前的工具之名。
李梦瑶看到她平安回来,松了口气,真诚地说:回来就好。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林晚秋整理房间。
顾晏辰取消了原定的婚礼,对外只说日子不吉利,改期再办。他没有再提婚礼的事,林晚秋也没有问。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相处,他会陪她在院子里散步,看腊梅的枝干在寒风中伸展;会听她弹琵琶,即使她偶尔还是会弹错音符;会给她讲外面的事,讲他在军营里的生活,讲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林晚秋也渐渐放开了心防,她会为他准备点心,虽然味道远不如公馆里的厨子;会在他处理公务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不打扰他;会在他疲惫时,给他按按肩膀,动作生涩,却带着满满的心意。
一个月后,顾晏辰带着林晚秋去了江南。他说,要去看看她长大的地方,看看她父亲的药铺。
江南的小镇,小桥流水,乌篷船在河面上缓缓划过,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林晚秋拉着顾晏辰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给他指哪家的桂花糕最好吃,哪家的布庄花色最全。
就是这里。她指着一家不大的药铺,门上挂着林记药铺的牌匾,有些陈旧,却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药铺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抓药,动作熟练。那是林晚秋的父亲。
爹!林晚秋喊了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林父抬起头,看到女儿,愣住了,手里的药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晚秋你怎么回来了他看到女儿身边的顾晏辰,一身笔挺的军装,气质不凡,有些局促。
爹,我回来看看您。林晚秋跑过去抱住父亲,这是顾晏辰。
顾晏辰对着林父行了个礼,态度恭敬:伯父好。没有少帅的架子,只有一个晚辈的谦逊。
林父虽然不知道顾晏辰的身份,但看他对女儿的态度,便知他对女儿是真心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江南待了五天,顾晏辰帮林父把药铺重新修缮了一下,又请了个伙计帮忙,让林父不用再那么辛苦。离开时,林父拉着林晚秋的手,嘱咐她:好好过日子,别任性。又对顾晏辰说:我们家晚秋性子倔,但心眼好,你要好好对她。
顾晏辰郑重地点头:伯父放心,我会的。
回到顾家公馆时,已是初冬。老夫人依旧被软禁着,但顾晏辰每天都会去看她,陪她说说话,虽然大多时候是沉默。
这天,顾晏辰从老夫人院里回来,脸色有些凝重。林晚秋给他倒了杯热茶:老夫人……还是不肯原谅你吗
顾晏辰接过茶杯,叹了口气:她不是不原谅我,是不原谅她自己。她觉得自己差点毁了我的幸福。他顿了顿,看着林晚秋,她说,想亲自给你赔罪,还说……想重新为我们办一场婚礼,一场像样的婚礼。
林晚秋愣住了,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说。
如果你不想……顾晏辰想说可以不办。
好啊。林晚秋打断他,笑着说,我想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老夫人亲自操办,比上次还要隆重。她看着林晚秋,眼神里虽然还有些严肃,却多了几分慈爱:以前是奶奶不对,委屈你了。以后好好和晏辰过日子,早生贵子。
林晚秋对着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奶奶。
婚礼当天,林晚秋穿着顾晏辰亲自为她挑选的嫁衣,上面绣着她喜欢的腊梅。顾晏辰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别着一朵红花,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拜天地时,林晚秋看着身边的顾晏辰,看着主位上露出笑容的老夫人,看着一旁站着的李梦瑶(她后来成了林晚秋的闺蜜),心里充满了踏实和幸福。
她想起刚到顾家时的惶恐,想起被老夫人刁难时的委屈,想起被苏婉儿嫉妒时的愤怒,想起被迷晕时的害怕……所有的波折和苦难,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红墙深处的故事,有过算计,有过挣扎,有过眼泪,但最终,还是迎来了温暖的结局。林晚秋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顾晏辰,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他们的爱,不是始于一场交易,而是穿过重重阻碍,终于抵达了彼此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