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远冲到赵诚身边,猛地往后一拽,赵诚踉跄着退了几步,眼神还是直勾勾的。
“醒醒!赵诚!快醒醒啊!”
陈清远几乎贴在他耳朵边使劲喊。
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情急之下,他抬手狠狠给了赵诚一巴掌。
这一下剧痛总算让赵诚回过神,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刚才那诡异的经历涌上来,顿时吓得眼睛都圆了:“陈兄!刚才那……”
“醒了就赶紧走!这儿太危险!”
这时候哪有功夫细说,陈清远拽着他的胳膊就想往外跑。
“陈兄小心后面!”
赵诚眼珠子猛地一缩,失声大叫。
不用提醒,陈清远已经感觉到背后有股恶风扑过来!
一道黑乎乎的石影子从半空飞快地冲过来!
“躲开!”
千钧一发的关头,赵诚一下子撞过来,把陈清远撞开了!
一根胳膊粗、带着棱角的石刺像鞭子似的甩过来,狠狠抽在赵诚的肋下!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裂开的脆响,赵诚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砸在泥泞的空地上,再也没动静了。
陈清远眼睛都红了,僵在原地。
那带着土腥味的石刺收回去的时候,几乎擦着他的鬓角过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像要炸开,紧接着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这时候,一个由好多尖石头、黏糊糊的黑泥凑成的大家伙,已经完全从深坑里爬了出来。
它摊开身子,露出好几根沾满泥浆、扭来扭去的石质触须,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怪物,凶得吓人。
它静静地立在那儿,虽然没长眼睛,可所有的石刺却齐刷刷地对着倒地的赵诚,显然盯上了这个敢拦它的小虫子。
陈清远却拼命往前冲,想把赵诚拖到安全的地方,忽然觉得头顶一暗,抬头只见乌云压得很低,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
而那石头怪物像活物似的,违反常理地弯下身子,一根根石刺像长矛一样,直扎向地上不知死活的赵诚!
陈清远眼睛瞪得圆圆的。
“跑!”
话还没说完,赵诚已经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刺彻底吞没了!
陈清远只听见自己粗得像拉风箱似的喘气声,天地间好像一下子静了,过去的种种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晚……晚生赵诚,是新来的书吏,啥都不懂,要是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前辈多担待……”
刚进工部的时候,青涩的赵诚挠着头,露出拘谨又腼腆的笑。
“陈前辈,主事大人让我跟着您学,往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等这个月发了俸禄,我一定请您喝酒!”
被同事们推来推去半天,终于找到靠山的赵诚,带着松了口气的高兴劲儿,讨好地说。
“师父,您说话总是这么不留情面吗?这人背景可不简单啊……”
第一次见识到他做事的样子后,赵诚满是震惊和不解地问。
可现在,这个叫赵诚的同事,这个絮絮叨叨跟了他两年的徒弟,就在他眼前,没了。
陈清远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几乎喘不上气。
“赵诚……”
“他是为了我……”
陈清远咬着牙,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滚来滚去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从来没有过的悲愤直冲头顶,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凭着本能,抄起地上一根断了的窑棍。
“妖怪受死!!!”
陈清远吼得像打雷,猛地冲了出去!
而那裹住赵诚的石头怪物,突然射出一根碗口粗、布满尖棱的石胳膊,像蟒蛇似的缠住了陈清远的脚踝。
陈清远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泥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使劲去掰那石胳膊,可那东西又硬又凉,还滑溜溜的,任凭他十个指头磨破了,鲜血直流,也纹丝不动。
……
这时候,方影刚飞快地赶到窑场的柴门外,神识穿过雨幕,已经“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昨晚的感觉果然没错!
他当时捕捉到的,就是这怪物的微弱气息。
传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随机谕令:消灭低级石祟。】
【奖励:仙盟资历十点,随机赏赐。】
可方影早就抬起了手,掌心远远地对着那团黑乎乎的魔影。
这是方影第一次直面魔物,更是要在生死关头救人,哪敢有半分保留?
丹田的真气像决了堤的洪水,拼命往外涌!
“呜——”
狂风突然刮起来!
他的蓑衣斗笠一下子被掀飞了,长头发在风里乱舞,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刘香君这时候正艰难地推着雇来的牛车冒雨往前走,看见方影的背影,刚想开口叫他,突然刮起的狂风差点把他连人带伞卷走。
他死死攥着伞骨,使劲在风里睁眼睛,接着,就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方影的衣服翻飞着,漫天的雨点像碰到了无形的墙,往两边滑开,一道道细碎的电光在他身边跳来跳去。
天上的乌云翻滚得像墨一样黑,深蓝色的电光在云层里攒动、流动,隐隐有雷声轰隆隆地响。
刘香君眼睛瞪得圆圆的,嘴不由自主地慢慢张开。
手里的油伞再也抓不住,被狂风卷起来,打着滚儿消失在茫茫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