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要是发现咱们阳台也冒绿，直接叫环保局上门。”贝贝的话让陈楚眼神一动，突然想到，“阳台。”
“啊？”三人一愣。
“拿去阳台试试。”陈楚拎起喷壶，“卫生间封闭，数据单一。阳台是开放环境，风吹日晒，还有灰尘鸟粪，才是真考验。”
蛋子立马举手：“我反对！我衣服都晾那儿！你喷完它长出蘑菇来，我穿还是不穿？”
“那就别挂衣服。”陈楚已经开始调配，“四十八小时别靠近，清场就行。”
贝贝叹口气：“你们这是要把宿舍变成生物实验室？迟早被举报。”
“举报就举报。”阿东已经撸起袖子，“就说我们搞环保创新，响应碳中和。”
当天下午，四人花了两个小时清理阳台墙面。瓷砖缝里的霉斑抠得指甲发黑，蛋子边擦边骂：“这比抄思政作业还累，我感觉我在为人类文明献身。”
陈楚没说话，等基面干燥后，亲自拿着喷壶上阵。雾状液l均匀洒在墙面上，阳光一照，隐约有层极淡的虹彩滑过，像肥皂泡破的瞬间。他用毛刷把角落补了一遍，最后在标签上写了行小字：p-07-t1-ext。
“ext？”贝贝歪头，“啥意思？”
“外面用的。”陈楚收起工具，“别碰，别摸，四十八小时后再看。”
蛋子盯着那面墙，突然压低声音：“你说……它会不会长草？”
“草？”阿东笑出声，“你当这是菜园子？”
“我奶奶家老墙缝就长草。”蛋子不服，“一点点绿，风一吹就晃。”
陈楚看了他一眼：“要是真长了，说明我们搞出了能唤醒生态的玩意儿。”
“那不得上新闻？”贝贝眼睛亮了，“‘大学生阳台种出奇迹草坪’！”
“先别让梦。”陈楚锁好柜子，“要是长的是毒蘑菇，咱们就得上殡仪馆宣传片了。”
三天后，中午。
蛋子端着泡面路过阳台，筷子刚伸进碗里，猛地刹住。
墙角，那道最深的瓷砖缝里，钻出三簇嫩绿色的小苗。叶片细长，顶端微微卷曲，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
他手一抖，叉子掉进汤里。
“卧——槽——！”
屋里三人冲出来时，蛋子已经蹲在地上，眼睛瞪得像看见外星生物。
“它……它真长了！”他指着那几根草，“我没让梦吧？我掐自已了，疼！”
阿东掏出手机就拍，“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宿管看见，非说我们搞违建种植！”
陈楚没说话，蹲下身，从裤兜掏出镊子，轻轻夹住一根草苗的根部，连土带根取了下来。
“你干嘛？”蛋子紧张，“别拔啊，这是证据！”
“带回去看。”陈楚起身，“显微镜说话。”
回到宿舍，他把样本放上载玻片，调好焦距。菌群分布清晰可见——它们没有吞噬草根，反而在根表形成了一层网状共生膜，像给植物穿了层防护衣。
“明白了。”他松开手，“不是污染，是激活。”
“啥意思？”蛋子凑过来，“它把草种醒了？”
“这墙缝里本来就有草籽，多年休眠。”陈楚指着屏幕，“我们菌群代谢时释放的有机酸和氮源，相当于施肥。再加上这几天下雨，湿度够，光照适中，条件齐了。”
阿东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咱们这玩意儿，不只是清洁，还能……催熟？”
“不叫催熟。”陈楚摇头，“是生态唤醒。它不创造生命，只是帮早就存在的生命点把火。”
贝贝脸色变了：“那要是喷在别的地方，比如学校花坛、操场草坪……会不会一夜之间全疯长？”
“理论上可能。”陈楚盯着显微镜里的荧光点，“但现在问题是——我们控制不了边界。”
蛋子突然一拍大腿：“等等！那我再喷一面墙，看看能不能复制？”
“你别作死！”贝贝拦他，“万一长出一些奇怪的生物怎么办？”
“蛇不会从墙里钻出来。”陈楚冷静道，“但不可控本身就是最大风险。”
可蛋子已经偷偷摸摸在另一面墙喷了半壶。他还特意选了个干燥、少光的角落，说要“反向验证”。
三天后，那面墙啥也没长。只有一圈淡淡的霉斑，像是墙皮自已烂了。
“失败了？”阿东看着照片，“为啥这边就不行？”
陈楚调出温湿度记录仪的数据，对比两面墙的环境参数。几分钟后，他指着屏幕：“找到了。”
“哪？”
“长草那面，正好是雨水渗漏点。每天早上六点到七点，会有微量水流顺着缝往下滴，带点泥，带点腐叶。等于天然营养液。”
他合上笔记本：“我们的菌群不是清洁工，是扳机。它不主动创造，但一旦环境具备‘生态启动条件’，它就会推一把。”
屋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蛋子挠头，“咱们这技术，现在是清洁剂还是化肥？”
“都是，也都不是。”陈楚翻开新本子，写下一行字：设计定向抑制因子，屏蔽生物唤醒功能。
贝贝看着他写，小声问：“那你现在打算咋办？还继续试？”
“试。”陈楚抬头，“但得更小心。”
当晚，蛋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一点，他悄悄爬起来，摸到阳台，掏出手机照那几根草。
草还在，绿得有点扎眼。
他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小声嘀咕：“你说……要是喷在沙漠里，能不能长出一片草原？”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窗外灌进来，草叶轻轻一颤。
陈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记录本，刚写下一行新目标：若能控制，荒漠亦可生绿。
他抬头看了眼那几根随风摆动的草，笔尖顿了顿。
风又起，一片草叶断了，打着旋儿飘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