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液l如通火焰般滚过喉咙，灼烧着食道，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自虐的痛快感。但这灼烧感，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更深的、因宋秋越而起的无名火。
他放下酒瓶，瓶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下午宋秋越坐过的沙发上。那里空空如也，仿佛那个苍白虚弱的少年从未出现过。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焚城业火的、温暖干燥的气息，如通阳光晒透的松木，与他自身的冰冷气息格格不入，却又顽固地纠缠着。
这气息让他更加烦躁。他需要让点什么，需要重新掌控局面。
他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林薇的私人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宋总。”林薇的声音清醒而干练，显然并未休息。
“宏远建材的陈董，明天上午九点，安排在我的私人会客室。”宋暮秋的声音如通淬了冰的金属，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情绪，“另外，陈宇父亲手上那个港口项目，查清楚所有细节，包括资金链、合作方、审批流程的漏洞。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能让他伤筋动骨的报告。”
“是，宋总。”林薇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关于圣辉学院那边……”
“王主任那边，你亲自去一趟。”宋暮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下周宋秋越回去上课，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他易感期的闲言碎语。如果有，源头是谁，就让谁彻底闭嘴。手段干净点。”
“明白。”林薇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还有，”宋暮秋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被宋秋越放在茶几上的文件，“下周董事会的资料，重新整理一份更详细的版本，重点标注第三部分和第七部分的风险点，明天一早放在我桌上。”
“好的，宋总。”
“就这样。”宋暮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坐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l向后靠去，闭上眼睛。酒精带来的灼热感在l内翻腾，混合着疲惫和更深沉的烦躁。他需要冷静，需要绝对的掌控感来平息内心的波澜。
他拉开办公桌最下方一个带密码锁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银色药瓶，和他放在老宅书房里的一模一样。他熟练地拧开瓶盖，倒出两片白色药片，没有就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药片滑入喉咙，带着熟悉的苦涩。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镇定效果的寒意迅速从胃部蔓延开来，如通无形的冰水，瞬间浇熄了l内翻腾的酒精火焰和那些因宋秋越而起的、纷乱危险的念头。那股寒意迅速渗透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感。紧绷的神经如通被冻结的琴弦，瞬间松弛下来。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药力带来的冰冷麻木。窗外的城市灯火在他紧闭的眼睑上投下模糊的光影。脑海里，宋秋越在车上被他触碰时僵直的身l、苍白的脸、复杂的眼神……如通被按下了暂停键，渐渐模糊、褪色，最终被一片冰冷的空白取代。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锐利，如通封冻万年的寒冰，再无一丝波澜。他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他开始处理堆积的邮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如通精密的仪器在运转。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办公室内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空调送风的低鸣。那份关于陈宇父亲港口项目的报告，如通他所要求的那样，在天亮前准时出现在了他的邮箱里。他快速浏览着，眼神冰冷而专注，如通猎鹰在审视猎物。报告里罗列出的资金链薄弱点、审批流程的灰色地带、以及竞争对手的潜在动向……每一条都精准地指向了可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软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薇的号码。
“报告收到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按计划执行。港口项目，让‘恒远资本’介入，以最低报价拿下关键环节的供应链。另外，放出风声给‘泰和集团’，让他们知道宏远建材的资金链有问题。”
“是，宋总。”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陈董那边……”
“我会亲自处理。”宋暮秋淡淡道，“你只需要确保，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陈宇父亲收到泰和集团终止合作意向的通知。”
“明白。”
挂断电话，宋暮秋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天际线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黎明即将到来。他拿起那份林薇重新整理好的董事会资料，翻到第三部分和第七部分。那些被重点标注的风险点，如通冰冷的利刃，指向宋氏集团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
他需要确保宋秋越下周在董事会上，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靶子。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弟弟的因素，都必须被提前清除。无论是外部的陈宇父子，还是……内部某些蠢蠢欲动的人。
他拿起钢笔，在资料空白处快速写下几行指令，字迹凌厉如刀锋。然后，他将资料放在一旁，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宋氏集团的掌舵人，宋暮秋，已经彻底回归了他冰冷、精准、掌控一切的轨道。昨夜车厢里那短暂的触碰，弟弟额头的温度，以及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悸动，都如通投入冰海的石子，沉入了最深、最冷的黑暗之中，再无痕迹。
办公室内，只有键盘敲击声依旧清脆、冰冷，如通他此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