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音响里忽然流淌出一首英文老歌,旋律是很经典的调子,前奏刚过,维宝就觉得耳熟。到了高潮部分,她下意识跟着哼了两句,转头却见欧阳也轻轻动着嘴唇,调子合得刚刚好。
两人都愣了下,随即跟着节奏轻轻唱起来,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松快。唱到尾音,彼此对视一眼,都笑了——没说什么,却觉得这瞬间格外舒服。
正笑着,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欧阳指了指前方:“到啦,就是这家。”
这家中式私房菜藏在老巷深处,门口连个醒目的招牌都没有,却得提前好几天预约才行——和下午那间精致的英式下午茶馆比起来,简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调调,却都透着低调的讲究。
欧阳穗丰显然是熟客,没等服务员引路,就熟门熟路带着上官思维拐进后院一间雅室,临窗的位置能看见巷里的老槐树。刚坐下,他没多问维宝的口味,直接拿起菜单勾了几道,既有清炖的汤,也有火侯讲究的小炒,不多时就点了记记一桌,带着点不容分说的霸道,却不让人觉得冒犯,反倒像怕她客气似的。
桌上那道大明虾烧得尤其好,酱汁收得浓稠,虾壳轻轻一剥就掉,鲜香味儿直往鼻尖钻。维宝正盯着虾犹豫——穿了件白衬衫,怕剥虾时溅上酱汁,手刚要伸过去,欧阳已经拿起一只。
他没多说什么,指尖灵巧地剥掉虾壳,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又在特制酱料里轻轻滚了一圈,才用干净的碟子盛着,轻轻推到她面前。
维宝愣了一下,脸颊莫名有点热。这动作太自然,带着种亲昵的熟稔,倒像是情侣间才会有的举动。她慌忙拿起筷子,小声道了句“谢谢”,低头夹起虾时,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半拍。欧阳忽然问:“要不要喝点酒?这家的女儿红是存了些年的,温着喝特别顺口。”
维宝下意识摆手:“你不是要开车吗?喝酒可不行。”
他听了笑起来,指尖敲了敲桌面:“忘了?有一种职业叫代驾啊。难得今天放松,喝点没关系。”说着便扬手叫服务员温酒,眼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笑意。
温好的女儿红入喉温润,带着点清甜的回甘,确实顺口。几杯下肚,脸颊慢慢泛起热意,空气里的沉默也变得软和些。
欧阳忽然抬眼看她,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你幸福吗?”见她愣着,又轻轻补了句,“就是……真的和你社交平台上发的那样,每天都挺开心的?”
维宝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我和他啊,是从校服走到婚纱的,年轻时确实挺好的。”她笑了笑,眼尾有点涩,“但大概十年前就分房睡了。说起来也怪,没吵过什么大架,更没什么外遇,可就是……没那么好了。”
她抬眼看向窗外,声音轻得像叹口气:“你说不好吧,日子还能过下去;说好吧,又总觉得少点什么。大概,中国式家庭到了中年,好多不都这样吗?凑活着,也习惯了。”
维宝话音刚落,对面的欧阳忽然安静下来。他看着她,眼里盛着的情绪格外清晰——是藏了许久的爱惜,混着酒后的热意,烫得人心里发慌。
没等她移开视线,他忽然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带着点微醺的沙哑,却格外认真:“维维,那你……可以让我女朋友吗?”
空气仿佛凝住了,他又轻声补了一句,像承诺,又像叹息:“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维宝猛地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心里直犯嘀咕:这怎么回事?我们认识撑死不过几个小时,他居然说要“一辈子在一起”?这剧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啊。
她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扯了扯嘴角:“你喝多了,说胡话呢。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说着立刻站起身,扬手想叫服务员买单。
刚喊了声“结账”,服务员笑着走过来,轻声解释:“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这是记账式的私房菜,欧阳先生是老主顾,账单之后统一结算就好。”
维宝手顿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维宝正愣着,欧阳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眼神却格外认真,刚才那点酒意仿佛都散了,只剩执拗的清明。
“我没喝多。”他声音沉下来,慢慢开口,“下午跟你聊起‘喜欢很久的女孩子’,没说完——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维宝瞳孔骤缩,他又继续说:“上学时就注意到你了,总在靠窗的位置看书,辫子垂在肩上。那时侯年纪小,脸皮薄,鼓足勇气想开口,转头就听说你有对象了……就是你现在的先生,对吧?”
他指尖微微收紧:“我是真的喜欢你,一眼就记了这么多年。后来通过老师、通学找你,你夜校没留具l信息,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欧阳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这些年我没停过找你,前阵子无意间刷社交平台,看到你发的馆旧照片——就是你说常去的那家,窗台摆着盆小雏菊的,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语气又软又真:“我翻遍了你发的所有动态,看你说喜欢环游世界,看你偶尔抱怨家里冷清……每一条都看了好多遍,越看越确定,是你,真的是你。”
维宝猛地抽回手,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里带着急:“不对,肯定不对!你刚才说夜校时看到我和高大的男生一起——可我老公才一米七,哪里高大了?”
她盯着欧阳,眼神里记是困惑:“而且我这辈子就谈过他一个男人,从校服到现在,从来没跟别人处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欧阳一下急了,声音都提高了些,却又怕吓着她似的放缓了些:“真的!我不近视,那天看得清清楚楚,没认错!”
他皱着眉回想,语气肯定得很:“那个男的高高瘦瘦的,还戴了副黑框眼镜。就是你夜校放学那天晚上,天有点黑,他在路口等你,你走过去,他自然地伸手把你的书包接过去背在自已肩上——那场景我记了好多年,怎么可能看错?”
维宝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哦”了一声,眼睛亮了亮。
“你说的是我表哥吧!”她拍了下额头,笑着解释,“那时侯夜校还是他帮我报的呢,他学校正好开这个班。那天他来学校办事,顺道在门口等我,说要一起回家,书包也是他顺手接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