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和张哲的通盟,是建立在悬崖边上的浮木,脆弱而不堪一击,却是彼此唯一的生机。他们的新目标,明确而危险——探查老板娘陈姐,以及那把作为凶器的、华丽的古董匕首。
直接询问是行不通的。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能让他们窥探陈姐那片“谎言沼泽”的借口。
“陈老板,”张哲清了清嗓子,扶了扶金丝眼镜,重新摆出了学者的派头。他那张因恐惧而蜡黄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对“知识”的探究欲。“我对这家旅店的装潢很感兴趣。您这里似乎有很多……有年代感的老物件。作为地质研究的业余爱好者,我对历史和民俗也颇有涉猎。不知能否有幸,听您讲讲这些宝贝的来历?”
这个请求,在当下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但又勉强合乎情理。一个醉心研究的教授,试图用自已熟悉的方式来转移对死亡的恐惧,这说得过去。
陈姐那双总是显得很疲惫的眼睛,在灯光下审视着张哲,也扫了一眼他身旁的林越。她沉默了几秒,那片深不见底的“谎言沼泽”开始波动,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张教授您是行家,可别笑话我。”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既然您有兴趣,就跟我来吧。我办公室里,还有一些。”
这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陷阱。林越跟在后面,将全部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旅店的办公室在一楼吧台后面,空间不大,却被各种古旧的家具和饰品塞得记记当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木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但这股物理上的气味,完全无法掩盖林越感知到的、从陈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腐朽、粘稠的“谎言”恶臭。这里,就是她那片沼泽的源头。
“这面墙上的挂毯,是我从一个藏族老乡手里收来的,据说是清末的东西……”陈姐开始介绍墙上那些色彩暗淡的饰品,她的声音很平稳,但林越能“看”到,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加厚包裹着她的那层黑色烟雾。
张哲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听众,不时提出一两个专业的问题,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那些小巧的、可以被收藏的摆件。“这个铜器很有意思,是本地的工艺吗?”“这个木雕的面具,有什么说法吗?”
林越则像个真正的、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插画师,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游走。他的速写本拿在手里,笔却没有动。他在扫描,在寻找。他在寻找一个空位。一个本该摆放着一把镶嵌着绿松石的古董匕首,但现在却空空如也的位置。他的目光扫过玻璃柜,扫过陈列架,扫过墙上的挂钩……没有。没有任何明显的空缺。如果匕首曾被陈列,那么它的主人在取走它之后,又巧妙地重新布置了周围的摆件,抹去了它存在过的痕迹。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可怕对手。
“陈老板,您这里……收藏过兵器类的东西吗?比如,小刀、匕首之类的?”张哲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陈姐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她身上那片沉寂的“谎言沼泽”,在这一刻,猛烈地翻腾起来,一股浓烈到几乎让林越窒息的、混杂着“恐惧”与“守护”的恶臭,扑面而来!
“没有。”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但她的谎言,却像海啸一样爆发。“开旅店的,收藏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干什么?不吉利。”她撒谎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林越的目光,就在她撒谎的瞬间,被她下意识瞥过的一个方向所吸引。那是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张旧书桌。书桌的第三层抽屉,上着一把小巧的铜锁。在林越的感知中,那股最浓烈、最古老的“谎言沼泽”的核心,就源自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陈姐在守护的,是那个抽屉里的秘密。
就在林越和张哲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准备想办法继续试探时,办公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孙宇,那个沉默的青年,像幽灵一样站在门口。他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径直落在了陈姐身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东西,你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