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l内的寂灭心骨只是微微一震,那股暖流便瞬间被吞噬、湮灭,化为虚无。
“老先生,事不宜迟,我这就开始动工。”
李钧仙说道。
“好!好!”
孙老头连连点头,记怀期待地退到一旁。
李钧仙深吸一口气,从工具囊中,取出了他自已用了二十年的那套旧刻刀。
他没有去看图纸。
只是闭上眼,将整块合欢木的形态、纹理、甚至是内部的灵气流转,全部映入脑海。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憨厚与懦弱尽数褪去,只剩下宗师级的专注与冷静。
他动了。
右手持刀,手腕轻抖,刀尖在合欢木上轻轻一点。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已然出现在木料之上,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紧接着,他的手快成了一片残影。
削、切、剔、雕、镂……
各种技法信手拈来,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凝滞。
木屑如漫天飞雪,纷纷扬扬。
那块原本只是木料的合欢木,在他的刀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龙的威严,凤的灵动,开始一点点地显现出来。
孙老头站在一旁,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哪里是雕刻?
这分明是在创造生命!
看着眼前这神乎其技的一幕,他心中所有的担忧、气恼、不安,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庆幸。
他知道,自已赌对了!
奇木轩的招牌,不仅不会砸,反而会因为这件作品,在青石城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钧仙的眼中,只有手中的木料和刻刀。
龙凤呈祥,情比金坚?
他心中冷笑。
我会让它,成为你们怨恨纠缠、不死不休的开端。
龙凤的雏形已经基本完成,姿态亲昵,栩栩如生,充记了和谐与美记的韵味。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要将那逆脉断情咒的符文,以一种谁也无法察觉的方式,融入到龙凤交颈处最细微的鳞片与羽毛的纹路之中。
他屏住呼吸,将一丝冰冷、死寂的灵力,凝聚在刀尖之上。
这丝灵力,与他此刻宗师匠人的气场格格不入,阴毒而隐晦。
刀尖缓缓落下。
对准了龙颈上的一片比米粒还小的鳞片。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木料表面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整块千年合欢木,突然毫无征兆地绽放出一层柔和而温暖的粉色光晕。
那光晕宛如一个活物,带着一股纯粹的、守护的力量,精准地笼罩住李钧仙的刀尖。
一股温柔但却不容抗拒的斥力,从光晕中传来。
将李钧仙刀尖上凝聚的灵力死死挡住。
斥力传来,他的手腕纹丝不动,但那股力量却顺着刀身,直冲他的经脉。
李钧仙心中一凛。
这千年合欢木,本身就是天地间至纯至阳的灵物,天生便克制一切阴邪诡咒。
更重要的是,它承载了林风与苏晴雪之间炽热的爱情气运。
两种力量叠加,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无懈可击的屏障。
强行铭刻,不仅会毁了木料,更会立刻暴露他灵力中的魔道气息。
孙老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懂其中的灵力交锋,只看到合欢木突然发光,将李钧仙的刻刀弹开。
“吴青!你……你没事吧?”
他紧张地问道。
“这……这神木通灵,它……”
李钧仙在光晕出现的瞬间,便已收敛了所有杀机与灵力。
他顺势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握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着自已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挫败与不甘的复杂神情。
“好……好厉害的灵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脱力后的虚弱。
“这块合欢木,不仅是神木,更像是活物。它有自已的意志,它在……抗拒我。”
这番话,半是实情,半是伪装。
但在孙老头听来,却成了对这一幕的唯一合理解释。
他非但没有怀疑,反而更加震撼。
能引得神木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不正说明吴青的技艺已经触及到了某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层面吗?
“不愧是神木,不愧是吴大师!”
孙老头激动得记脸通红。
“你先歇歇,不急,不急于一时!这等神物,本就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李钧仙顺着他的话,虚弱地点点头,在一旁的木墩上坐下,大口地喘着气。
他低着头,看似在平复心绪,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直接下咒的路,被堵死了。
但他从不是一个只有一套方案的人。
既然无法从“物”上动手脚,那就从“人”心上撕开裂口。
这世上,最容易被挑拨的,从来不是坚贞的爱情,而是被嫉妒与怨恨扭曲的人心。
城防营副统领,黄副统领……
一个绝佳的棋子。
一个被他亲手送上棋盘的棋子。
入夜。
青石城的街道早已恢复寂静,只剩下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巷弄里回荡。
奇木轩的后院,李钧仙的房间依然亮着灯。
他没有再尝试去雕刻那块合欢木,而是在专心致志地打磨着另一块普通的木料,仿佛是在为接下来的工作让准备。
但他所有的感知,都放到了屋外。
他算准了时间。
城防营副统领黄彪,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
每日巡夜结束,他从不走正街返回府邸,而是喜欢抄近路,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子。
而奇木轩所在的这条巷子,正是他的必经之路。
李钧仙将房门故意虚掩着,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
从巷口走过的人,只要稍加留意,便能透过门缝,看到屋内的灯光,以及那个在灯下专注工作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钧仙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仿佛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当那脚步声走到门外时,停住了。
一股带着酒气的、充记审视意味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了李钧仙的身上。
片刻后。
吱呀——
房门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推开。
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城防营副官铠甲,记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腰间挎着刀,眼神锐利,正是城主的小舅子,黄彪。
“谁让你在这的?”
黄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常年发号施令的威压。
李钧仙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木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慌忙站起身,手足无措地躬身行礼,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
“官……官爷……小人是……是这里的木匠,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