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总裁办公室。
明疏桐与季总监被秘书一路引进来时,陆野已和四位董事分坐长桌两侧,合同一式三份静静躺在乌木托盘上。
笔尖落纸,沙沙两声,尘埃就此落定。
和甲方一一握手完,万象团队离开。
走进电梯时,季总监还在掐自己胳膊,发现疼得龇牙,才笑道:
“真不是梦!”
明疏桐看着低低直笑,心情也无比愉悦。
回到公司,消息像火星掉进了汽油桶,整层办公楼瞬间炸成烟火。
香槟塞子此起彼伏,彩带喷筒漫天飞舞,有人把键盘敲成架子鼓,有人把文件夹抛成纸飞机。
狂欢最顶点时,明疏桐的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一看到屏幕上那两个字——“奶奶”,像冰水从头顶浇下。
她侧身避进茶水间,玻璃门合上,外头的欢呼被切成遥远的嗡鸣。
“喂,奶奶。”
对面声音像冰渣:“下班来老宅。”
电话随即挂断,干脆得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明疏桐蹙眉,心头一阵阵发紧。
忽然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那位“奶奶”并非她的血缘祖母,而是祖父的续弦。
奶奶年轻时离了婚,带着和前夫所生的女儿冯玉珍再嫁明家。
冯玉珍是父亲明启元的原配,他们夫妻恩爱,大学毕业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变故发生在龙凤胎两岁时。
冯玉珍为救落水的女大学生钱桂华——也就是明疏桐的生母,心脏病猝发,香消玉殒。
钱桂华带着赎罪与感恩,嫁给了明启元,成了两个孩子的继母,又在次年生下明疏桐。
三岁那年,明疏桐与哥哥姐姐在老宅玩耍。
哥哥顽皮,带她爬树,树很高,哥哥先爬上去,明疏桐也爬了上去。
不想祸从天降,树枝“咔嚓”一声断裂,哥哥从高空坠下,头部砸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殒命。
那一天,也是冯玉珍的忌日。
奶奶看到二哥惨死后,就把长女的死、孙子的死,连同明家生意的颓势,一股脑全算在钱桂华母女头上。
奶奶认为:她们母女,就是克明家的祸害。
妈妈不忍明疏桐被欺负,将她送去姥姥家,直到高中毕业才回京。
但每年忌日,母亲总会带她回老宅“请罪”。
请罪的仪式,年复一年。
跪在乌木牌位前,听奶奶用最锋利的字眼骂她们:
“蠢,蠢人生的女儿就是蠢。”
“废物!钱桂华,你们钱家的垃圾基因全传给你女儿了!明家的好基因被你们糟蹋光了!”
“害人精啊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孙子,全是被你们母女害死的。还我女儿,还我孙子”
一句比一句恶毒。
若她顶一句,戒尺伺候。
再不服,姑姑就把她按跪在碎瓷片上,甚至关进小黑屋。
父亲长年在外,母亲心中有愧,默认了这场漫长的刑罚。
后来,母亲病逝,没人提醒她日子,奶奶的电话却从不缺席。
她不能不去。
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爷爷,如今全由奶奶照看。
若她敢违逆,爷爷就会被锁在阳台吹冷风,或者被掐得胳膊青紫。奶奶清楚她的软肋,只在逼她低头时才动爷爷。
这些年,她就这样一寸寸熬过来的。
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季总监探头:“疏桐,晚上火锅包场,庆功!”
“去不了,家中老太太有请。”
季总监打趣:“不会是催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