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皎月西沉,梆子已敲过三更,白溪仍俯身在沙盘前,纤细的手指不时将木俑推前几分,又蹙眉撤回。
烛火映照下,她那双眼眸亮得惊人——这次出征不仅是关乎边疆安危的战役,更是她蛰伏多年等来的转机,她要证明武力比和亲有用,更要为自己挣来一份实打实的功勋!
前几日,她听说有两位嫔妃被特招成为了女官,那晚她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女子穿着官服的模样。
明媚、勇敢、坚定,令人向往。
而她缺的,不也正是这样一个机会吗?
凭什么白洲那个废物都能混个将军当,她却要困在后宫绣花?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一介女流吗?!
当然,她不会绣花,也绝不妥协。
她要向世人证明,她的手是要拿起刀枪上阵杀敌的!
如今,皇兄真的给了她这个机会!
“公主,四更天了。”侍女小声提醒。
白溪却猛地拍案而起:“睡什么睡!去校场!”她大步流星往外走,铠甲哗啦作响,忙腔热血在沸腾着,“我一定让那群蛮子知道,和亲不如挨揍痛快!”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内,白洵正对着粮草账册发愁,忽然听见“啪嗒”一声,转头就见闺女醒了,她霸气地一脚踹开锦被,藕节似的小腿在羊绒毯上胡乱蹬踹。
白晓晓睡得挺沉,忽然想起来有个将领通敌卖国了,于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
当初是因为白洲昏庸无能,有人选择了投靠异族,后来军饷被克扣又酿成了兵变不知道现在改朝换代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个许副将好像休妻娶了个异族姑娘。」
「该怎么样才能让爹爹知道呢?」
“敌敌!”奶娃娃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手。
“我们晓晓是在叫爹爹吗?现在要改口叫‘父皇’啦!”陈兮芮换了碗热茶,想催着白洵赶快去休息,见女儿醒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的小脸,忍俊不禁,“简单的还没学会,又要学困难的了,我们晓晓是个聪明孩子,肯定能学会的。”
可惜,聪明孩子白晓晓一心只想摆烂。
想不到好的办法,那就先睡一觉吧,遇事不决先睡觉,至于醒了以后还能不能记得,那就随缘吧。
可惜她这辈子的爹是个连婴语都要逐字解读的勤勉帝王,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摆烂?
再睁开眼,白晓晓不在自己熟悉的屋子里,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穹顶高悬,蟠龙柱上金漆耀眼,日光透过琉璃瓦洒落,晃得她眼睛生疼。
「嚯!给小姑奶奶我干哪儿来了?」
「差点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她努力转动小脑袋,视野里全是晃动的金线和模糊的人影。谁懂一个小婴儿的视角啊,要不是耳边传来亲爹熟悉的声音,她真以为自己又双叒穿越了——穿进天庭的那种。
「夭寿啦!这是要spy凌霄宝殿吗?」
「那个胡子翘上天的老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啧啧啧,左边那个大叔腰带都快勒不住肚子了,还搁那儿挺胸抬头装威严呢」
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圣上,这公主上朝,不合规矩啊!”
「规矩你奶奶个爪!」
「规矩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活这么大岁数都不懂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