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前,弟弟去大山里摘回来许多蘑菇。
我认出其中掺杂了墨汁鬼伞,剧毒,不能吃,吃了会死人。
爸爸一脚就踹到了我肚子上,怪我诅咒他们,心思恶毒。
为了不让他们吃,我将蘑菇倒进了粪坑里。
弟弟见了大哭大闹,奶奶心疼孙子,一巴掌将我打的头冒金星。
她说那是弟弟孝敬她的,比我这个赔钱货强多了。
爸爸妈妈为了哄弟弟,直接将我扔进了粪坑里,爸爸拿着木棍,妈妈拿着皮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我身上,打的头破血流还不停手。
弟弟站在粪池边拍手叫好。
爸爸为了证明那蘑菇没毒,特意将粪坑里的蘑菇捞出来,和妈妈一起,一口一口的喂到我的嘴里。
我双眼逐渐模糊,已经分不清是屎尿还是鲜血……
我永远留在了14岁暑假的这个粪池里。
再睁眼,弟弟背着满满一背篓蘑菇,神气十足的进了家门。
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看着奶奶骄傲的向前,接过了弟弟背上的背篓。
1。
五颜六色的蘑菇将背篓装的满满登登,我妈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脑袋上。
死丫头,发什么呆呢没见你弟回来了还不赶紧上去接人！
我猛地回神,看着像打了胜仗的弟弟,以及一边教训我,一边慈爱的看着弟弟的妈妈,还有抱着弟弟不停夸的奶奶。
我这才意识到,我重生了。
大丫,还不赶紧去迎接你弟,赶紧给你弟端水,让他洗洗脸。
我妈一脚就踹了过来,我灵活闪身,妈,我这就去拿毛巾,端水,给小弟擦脸。
奶奶将弟弟的背篓放地上,搂着弟弟亲个不停,特别不耐烦地瞪我一眼。
这个懒丫头！爱死不死的玩意,看着就心烦。
其实我已经很勤快了。
什么活都抢着干,就连奶奶的内裤小衣我都要洗了。
家里的三亩田地都是我种的。
天不亮就得去地里干活,干完活走几里路,去镇上上学。
放学回来,喝一肚子井水,就得去地里继续干活。
我都已经14岁了,与隔壁8岁的王小花一样高,一样重。
即使这么能干了,奶奶还是嫌弃我碍眼,吃的多,干的少。
我肩膀上搭着毛巾,端着一盆水,妈,我给弟弟端水来了。
赶紧去给你弟弟擦擦脸,看这满头的汗,热到我儿,我饶不了你个死丫头！
我妈难得冲我点点头。
12岁的弟弟被奶奶抱在怀里,朝我抬了抬脸,示意我给他擦脸。
我将毛巾塞到了他的手里,将奶奶手里的背篓接了过来,弟啊,你竟然采了这么多蘑菇,真厉害啊！
奶奶拿起毛巾,特别狗腿的帮弟弟擦脸,嫌弃得瞥了我一眼。
还用你说,我家耀祖厉害的很！
弟弟就像打了胜仗的公鸡,瞪着一双大眼,狠狠的看着我,好像在说：
没用的死丫头,赶紧去死吧！
妈,这些蘑菇晚上炖了吃,我听隔壁小虎说,可鲜了！
好,晚上就炖,一定让我们家耀祖多吃几碗。
我妈一把就将背篓提了过去,耀祖摘回来的蘑菇,可别让你这贱丫头煮坏了。
我擦了擦嘴,看着背篓满脸的期待,妈,煮好了,能不能给我一碗吃
呸！馋丫头你想屁吃吧！那是我捡回来的蘑菇,你不配！
弟弟一把推开奶奶,冲到妈妈面前,护住他捡回来的蘑菇。
奶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恶狠狠得踹了我一脚,我乖孙说的对,你这副穷酸样,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我微微低下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生怕自己忍不住,会亲自帮他们去炖蘑菇。
很快,蘑菇的香味飘了出来。
爸爸串门打牌回来了,正好赶上吃蘑菇。
老公,儿子捡的蘑菇,炖的蘑菇汤,又鲜又美,快尝尝。
妈妈赶紧盛了一碗,递到了他的手里。
还剩下一些,过两天咱们蘑菇炒肉。
爸爸喝了一口蘑菇汤,点了点头。
我心里想着。
妈妈是地府的牛头马面吗阎王让他三更死,为了业绩,让爸爸一更就去报到了。
2。
桌子上的菜特别丰盛,一大盆蘑菇汤,一盆炸蘑菇,一盆凉拌蘑菇。
我面前放着一碗清澈见底的小米粥,我盯着碗里几粒小米在水里浮浮沉沉,丝毫不看桌子上的几个菜。
爸爸一看这丰盛的菜品,赶紧拿出上次大姑带来的假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爸,能不能给我尝一滴,我听耀祖说,这东西喝了特别美！
我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他面前的小酒杯。
死丫头,瞪什么瞪！
妈妈拿着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我的胳膊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惦记别人嘴里的东西,没出息！
爸,我陪你喝,那赔钱货哪里配喝酒啊。
我弟端起酒杯,一仰头就是一杯。
奶奶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就提溜下餐桌了。
贱丫头,你哪来的脸跟你弟弟争啊,不要脸的下贱坯子！
我赶紧捂住耳朵,蹲在了门口的地上,心里寻思。
争什么
争着去阎王面前报到吗
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一边给弟弟倒了一杯酒,盛了一碗汤。
耀祖再喝几杯,好好尝尝,以后把赔钱货卖了,给你买酒喝。
弟弟见酒杯又满上了,眼睛就一亮,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喝酒,他就是再光宗耀祖,也不能天天喝啊。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一碗又一碗的蘑菇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爸爸喝美了,见我蹲在门口,瞬间烦躁的骂了起来。
以后,死丫头也不用去上学了,省下钱来给耀祖买酒喝,隔壁村那个老鳏夫,说是给高价彩礼,正好给咱耀祖在城里买个房子。
我撇了撇嘴,爸,我听话还能干活,不上学就不上学吧,能不能别让我嫁给老鳏夫。
村里不上学的女孩子特别多,被嫁人换彩礼的也常见,可被嫁给老鳏夫的却没有。
哼！
奶奶冷哼一声,瞪着三角眼审视我一眼,贱丫头,你长的丑想的还挺美,不嫁出去怎么换彩礼还想在我们家白吃白喝啊！
我们家可不养你这个废物,嫁出去还能给家里赚点彩礼。
妈妈也附和奶奶的话。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就是赚彩礼的工具,怪不得上辈子我就倒了一背篓蘑菇,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弟弟一脚就踹到了我胸口,九年义务你才上几年啊,就认识毒蘑菇了
我看你就是想与我争宠,瞎编乱造的。我才不要你这么恶毒的姐姐！
话音刚落,爸爸妈妈就将粪坑里的蘑菇全部捞了出来,塞到了我嘴里,捂着我的嘴,逼着我一口一口吃下去。
弟弟是耀祖啊,弟弟的话就是圣旨。
吃完后,他们又将我嫌弃得丢进了粪坑里,都回屋了。
我恶心呕吐,头晕目眩,慢慢得窒息感传来。
我用力往粪坑上面爬,不断拍打着,喊叫着求救,但他们好像都聋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出现。
最终,一口气没喘上来,划进了粪池里。
第二天,弟弟去厕所,发现了漂在粪池里的尸体。
想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是我。
当爸妈来到我跟前时,却立刻抱住了弟弟,儿啊,没吓到你吧这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死了还吓唬耀祖！
爸爸看了我两眼身上的屎和蛆,嫌弃的唉声叹气。
死了就死了吧,就是可惜了老鳏夫那笔彩礼了。
我早跟你说了,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想死,嫁到老鳏夫家再死啊！
奶奶边走边骂,看我这模样,忍不住呸了两口。
我看着他们嫌弃又责怪的模样,既然都这样狠心,我又何必做圣母呢
3
弟弟是耀祖,永远都是吃的最香,喝的最多的那个。
突然之间,弟弟就捂着头,妈,我头晕恶心,胸口还特别难受。
耀祖这是喝醉了爸爸脸色也有些难看,不然就抠嗓子,吐出来。
可不行,可不行！
妈妈赶紧摆了摆手,好酒就是劲大,耀祖头一次喝这么多,都吐出来,太可惜了。
奶奶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拿起酒瓶又给弟弟倒了一杯。
乖孙,再喝一杯,压压酒劲。
弟弟这杯酒到底是没喝上,紧接着就口吐白沫,脸色发青,晕倒在地了。
这时,爸爸也趴在桌子边大吐特吐,脸色煞白煞白。
我妈虽然也恶心吐,但她更关心老公和儿子,她趴在弟弟跟前,吓得直哭。
贱丫头,赶紧去请大夫！
奶奶眼前一黑,在倒地之前,朝我喊了一声。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推开门,一步一步朝着村里的卫生所走去了。
慢腾腾走到卫生所才发现大夫去镇上的大医院培训了,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我转身又去了村里的小商店,老板,一块大白兔奶茶,记在奶奶账上吧。
我吃了块糖,将肚子潦草的填了填。
家门口就能听到妈妈在家哭喊的声音,转身我就进了邻居家。
爸妈与奶奶的极品处世方式,在村里出了名,人缘特别差。
我跪在邻居大叔的面前,叔,我爸妈弟弟奶奶醉倒了,麻烦您跟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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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想多管闲事的邻居,见我跪在地上请求,还是跟我上门了。
进院门时,我妈正抱着弟弟,一步一步往外爬。
她见我太久没回来,想要带弟弟爬出门求救。
大叔进门时,弟弟脸色铁青,伸手一探,连呼吸都没了。
往屋里一看,爸爸与奶奶都躺在堂屋的地下,心里一惊,转身就跑了。
妈妈眼神狠毒的看着我,让你去找大夫,你干什么去了
妈,送弟弟他们去医院吧,卫生所里的大夫去城里学习了。
我看弟弟铁青的脸和我前世一样,忍不住建议。
去什么医院！他们都是喝酒喝多了,睡醒就好了,那就值得花钱去医院了！
妈妈有气无力的责骂我。
我撇了撇嘴,值不值得关我什么事
很快,邻居大叔带着村长等人赶来了。
不顾妈妈的反对,带着爸爸他们就去了医院。
医生一看弟弟的情况,皱了皱眉断气了
妈妈吐了一身,一听弟弟断气了,赶紧挣扎着起来,耀祖喝醉了,睡一觉就醒了。
医生叹了口气,准备抢救！
不管是人工按压还是电击,最终,医生宣告弟弟死亡。
爸爸喝酒挺多,吃的蘑菇并不多,他被推进抢救室洗胃。
医生在爸爸胃里发现了未曾消化的蘑菇,他气冲冲的找到我妈这是什么蘑菇
我怯生生的举了举手,这是墨汁鬼伞。
你们就吃这个
医生满脸震惊的看向妈妈。
妈妈脸色已变得铁青,那、那不是没毒我们就是喝了点酒,醉了！
医生,是不是村长带我们来医院路上,颠簸出事了我一定要找村长去算账。
医生翻个白眼,看着我,你挺清醒
我点了点头,弟弟采的蘑菇,我不配吃。
我靠,命大啊！
医生爆了个粗口,转身冲进抢救室,门口那两个女人,赶紧洗胃！
妈妈和奶奶被推进急救室,一波又一波的医生冲进去,给她们洗胃。
村长陪我站在旁边,看着我欲言又止。
村长叔,我爸妈他们吃了毒蘑菇,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是好心人！
村长听我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很快,妈妈和奶奶被推了出来,她们吃的少,洗了胃,抢救过来了。
4
当爸爸和弟弟被推出来时,妈妈以为他们也没事了,赶紧扑了上去。
孩子没救回来,大人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丢下一句话,就进了清理室。
奶奶一清醒就听到她乖孙死了的消息,再次晕了过去。
妈妈抱着弟弟,一边哭一边骂我的儿啊,你死的冤啊！死的怎么不是赔钱货,贱丫头啊！
我听着实在吵得头疼,就陪着护士姐姐,将爸爸和奶奶推进了病房。
爸爸醒了之后,先是痛哭一场,然后就听他跟妈妈和奶奶说：
死了就死了吧。这些年咱们也没亏待他,咱们再生个儿子,有大丫给咱赚彩礼,还怕养不活一个儿子。
医院的住院费实在太贵。
第二天,奶奶就办了出院手续,带着弟弟的遗体出院了。
回到家,奶奶指挥着大家搭起灵棚。
转头就看到弟弟采回来的蘑菇,一边抹泪,一边跟我妈唠叨。
耀祖还没吃上蘑菇炒肉,他命可真苦！
难得奶奶大方了一次,拿出了过年存的腊肉递到了我手里。
大丫,你拿着这些蘑菇和腊肉送到厨房,让忙丧的婶子大娘炒了添个菜。
好好吃一顿,给耀祖整个好坟头,耀祖也能高兴高兴。
你可让那些婶子看清楚,可别再吃错了蘑菇。妈妈抚摸着弟弟的脸,突然抬起头,冲我嘱咐了一句。
吃出人命来,我们可负不起责。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哭声！
我的好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呢！
大姑鬼哭狼嚎的进了院子,趴在弟弟的身上哇哇大哭。
原来大姑得到消息,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奶奶一看大姑回来了,委屈的眼泪直流,大闺啊,你终于回来了,都怪这个丧门星,逼着我乖孙喝酒吃蘑菇！
丧门星,当初你进我们家门的时候,我就不愿意,要不是我弟喜欢,你连我家门槛都摸不到！
大姑一听,加入了奶奶讨打妈妈的队伍,一边骂,一边对我妈拳打脚踢。
有大姑和爸爸在,妈妈不敢还手,护着头,为自己争辩：妈,耀祖是我的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吃了毒蘑菇！
村里人见妈妈被打狠了,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前拉架。
将妈妈拉开之后,妈妈见我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朝着我的脸就甩了两巴掌。
赔钱货,你明知道蘑菇有毒,为什么不拦着你弟弟！丧良心的狗东西！
妈妈怕爸爸责怪她,赶紧将我拉出来背锅。
老公,耀祖没了,都怪这死丫头,都是他害死了咱们的儿子,都怪她,差点害了咱们性命！
爸爸听了妈妈的话,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抽出腰带,朝我身上就招呼了过来。
我连忙闪身,他的力气失去了着力点,他猛地从凳子上跌在了地上。
大姑赶紧上前去扶,爸爸竟然憋的脸色铁青,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妈,你看小弟怎么了
奶奶一看他的症状,赶紧招呼人送他到卧室里。
快去找大夫！
妈,大哥这刚出院,根本没治好啊,找大夫有什么用
大姑自作聪明,去村里找神婆来,是不是有脏东西跟着了！
很快,村里的神婆到了。
她围着爸爸转了两圈,拿出一沓黄符纸,吩咐大姑烧成纸灰之后,给爸爸灌了下去。
我看着大姑眼珠子一圈一圈的转悠,忍不住想。
大姑你可真没让我失望啊！
我转身退出了爸爸的房间,跪在了弟弟的遗体前,一张一张,十分有耐心的给他烧着纸钱。
过了没一会儿,爸爸的房间里传出了奶奶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让妈可怎么办！
我跟着众人慌慌张张进屋。
爸爸嘴里,鼻子里流出了黑黑的纸灰,脸色变憋得铁青铁青,像弟弟一样。
大家惋惜的摇了摇头,都以为在医院没抢救过来。
没人知道,爸爸是被大姑喂了纸灰,呛死的！
我妈终于受不住,晕倒在地。
很快,弟弟的棺材旁边又放上了一口大大的棺材,里面躺着爸爸。
等妈妈醒来,她不哭不闹,就那么呆呆得看着那两口棺材流着泪。
5
突然,妈妈一个激灵站起来,跑进了房间里,翻箱倒柜。
大姑见妈妈的样子,大眼珠子转呀转,拉着奶奶就进了屋。
妈,你瞧瞧我弟丧事还没办完,那娘俩就想霸占咱家的财产,那可都是你和我弟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可不能便宜了她们。
您这么大岁数了,将来还能指望外人给你养老不成
您毕竟是我亲妈,我就算吃糠咽菜也得给你养老,咱家这些财产还是放在我手里比较保险。您说是不是
很显然,大姑猜到了妈妈找什么了。
我静静得站在昏暗的角落里,听着大姑的话。
前世,我被毒死之后,也是大姑出面,将我的尸体卖了出去。
就是她害的我死了也不得安宁。
既然你上赶着去投胎,那我就不客气了。
奶奶最爱的就是爸爸和弟弟,现在他们都死了。
大姑这个血缘至亲,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经过大姑这一挑唆,奶奶竟觉得特别有道理。
大丫可是你弟的亲闺女,你弟的财产不应该全给她
村里经常组织一些法律小课堂的讲座,每个去听课的老人都能领到10个鸡蛋,奶奶可领过许多鸡蛋的人,自然懂一点法律知识。
妈,大丫赔钱货,把她嫁出去就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咱还能赚一笔彩礼呢！
大姑拍了拍奶奶的肩膀,我们村长家的儿子头几天没了,需要个小媳妇。
可、可大丫还活着啊。
奶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震惊的一时回不过神。
妈,人家放出口风,彩礼十八万呢。
大姑皱了皱眉头,家里不是还有些蘑菇,让她吃了。
奶奶摇了摇头,你弟妹可就这一个孩子了,她能愿意
哪能不愿意她这个克夫克子的丧门星,有什么资格不愿意,实在不行,让她们一起吃蘑菇算了。
大姑双眼冒着红光,越说越兴奋。
我想,她可能把我当成了会下金蛋的鸡了。
我转身往妈妈的房间走去。
虽然她不喜欢我,但现在爸爸和弟弟都没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跟她合伙总归比外人强一些。
一进门,就发现她坐在床上发呆。
听到我进门,猛地就向我扑了过来。
死丫头！死的应该是你！为什么你还没死,你这个害人精,你去死,还我儿子命来！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往我身上招呼,我实在受不住,啪的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妈妈被打疼了,摸着脸恶狠狠得盯着,正准备大骂时,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死到临头了,你知不知道
她被我的狠样吓住了,呆呆得看着我,吓得六神无主。
爸爸和弟弟都没了,只要你也跟着去了,我就要被卖给死人,你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财,可都成人家的了！
妈妈还不算太笨,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说你大姑又想把你卖了,还想害死我,吃绝户,侵占咱家财产
妈,咱家的蘑菇可都还在呢,大姑一会儿要去做蘑菇炒肉。
我妈恍然大悟,大丫,妈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放心,就算为了你,妈也不能让她得逞！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信她话,但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
妈,爸爸已经洗胃成功了,医生都让咱出院了,为什么会死了
你是说你大姑做的手脚
我妈仔细想了想,突然说道：那一大碗纸灰水
妈,口说无凭。
我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查清楚你爸到底怎么死的！
话落,她就趁着天黑悄悄出门了。
6
翌日,大家找不到妈妈了。
奶奶蹲在爸爸的棺材前,又哭又骂。
这个小浪蹄子,刚死了男人,就守不住跟人跑了！
大姑跪在火盆旁,一边烧纸一边唉声叹气。
弟妹不容易啊,是我们家对不住她,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咱们家是留不住她的,早点走就走吧！
村里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就觉得不对劲。
儿子男人刚没了,她就跑了,你们说是不是她害死的人
对,我建议你们还是报警,查清楚他们的死因。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
我抹了把眼泪与鼻涕,走到了大姑跟前。
大姑,我没爸了,妈也跟人跑了,奶奶年纪又大了,我还小,赚不来钱,以后,你会照顾我和奶奶的吧
昨晚还谋划着卖了我,贪了我家财产的大姑,脸色突然一变。
咱们村风水好,你和你奶都留在这里就行,我们家太小,住的不方便。你大姑父又没本事,我们家日子都过不起来呢。
大丫你放心就行,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等你大姑父赚了钱,我也一定会送些回来,放心吧,不会饿到你奶奶的。
很显然,大姑觉得我家的财产是她的了,没必要跟我费心演戏了。
奶奶在一旁又哭又骂,折腾了一场又一场,哭的眼睛都肿了,嗓子都哑了。
最终,在傍晚时分,她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村民们手忙脚乱的将人抬进屋子里的时候,被明亮的灯光照的眯起了眼。
我家门口来了两辆警车。
警察进门就要抬走爸爸的尸体,大姑哭着闹着,抱着爸爸的尸体不松。
这天气又潮湿又闷热,再放下去,我大哥这尸体得臭了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让我弟死也不安生吗
警察看了一眼无理取闹的大姑,我们在办案,请不要妨碍公务。
办什么案我们家没人报警,你们不会是偷尸体的吧！
大姑偷尸的事情做的真不少,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我们是正经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
警察一听被怀疑了身份,掏出自己的证件,晾了晾,是死者的妻子报案,觉得他死的蹊跷,让我们验尸查明真相。
昏倒的奶奶一听要验尸,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抱住爸爸的大腿,死活不让抬走。
她可听戏里说过,被解剖的人,下辈子可不能当人了。
她们两个女人怎么能与警察叔叔抗衡,很快爸爸的尸体就被抬到了车上。
然后警察就跟我要了爸爸喝剩下的符水,把大姑带上了警车,顺便神婆也跟着去了警局。
我端着大姑藏起来的蘑菇,警察叔叔,这是大姑准备招待大家的蘑菇。
这么多墨汁鬼伞,这可不能吃！警察赶紧接过蘑菇,这些都是证物,我们带走了。
村民们见大姑被带走,就问奶奶,为什么要给他们做有毒的蘑菇
村民们庆幸大家没吃上蘑菇炒肉,纷纷回家去了。
奶奶心虚又理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见我妈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丧门星,你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吗还回来折腾我儿子干什么活着的时候你克死他,死了你这个贱人也不放过他！
你到底跟警察说了什么为什么会把你姐带走！你这王八蛋,你是想把我们家折腾的家破人亡啊！
我妈吓得畏畏缩缩,一把就将我推出去,大丫告诉我,说他爸是被大姐灌符水呛死的！
奶奶一听,拿起烧纸钱的木棍就往我身上招呼,没良心的东西,我打死你一了百了！
被妈妈出卖我早有准备,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奶,我可是你唯一的孙女了,你打死我可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奶奶一听,瞬间像老了几十岁,没一点精气神了,耷拉着肩膀靠着棺材,缓缓坐在了地上。
7
爸爸的尸体被带走后,弟弟孤零零的躺在院子里。
妈妈陪在弟弟身边,一遍一遍的摸着他的脸,都怪赔钱货,该死的是她。
我一点也不关心她说了什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第二天,警察送回了爸爸的尸体。
爸爸体内的毒已经很少了,好好养养能好好活下去。
但大姑那一碗符水灌的太多太快太急,直接把他呛死了。
据那神婆交代,她被大姑找来前嘱咐过,多给爸爸烧点符水,最好是又黑又浓。
奶奶听了警察的话,在堂屋里又哭又骂,骂大姑不是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
咒大姑去死,咒大姑一家人都该去死,给爸爸和弟弟赔命。
我掏了掏耳朵,拉着警察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将我听到的秘密全部告诉了警察。
大姑说爸爸弟弟死了,家里的财产都是她的。
大姑说他们村长的儿子刚死了,要我去跟他结婚。
大姑说,我和妈妈碍了她的事,要用蘑菇毒死我们。
……
警察听了我的话,做好笔录就离开了。
很快,大姑为了贪娘家财产,故意杀人的罪名就判了,被判了几十年,久未露面的大姑父也去监狱找大姑离了婚。
家里就剩我、妈妈和奶奶。
我又回学校去上学了。
奶奶怕我妈跑了,也不让她出门打工,就在家照料着一亩三分地。
她偶尔看我和妈妈的眼神特别矛盾,有时候是欣慰有时候是怨恨。
我知道她欣慰我和妈妈没有抛弃她。
她怨恨我和妈妈害了大姑一辈子,她肯定想不明白,爸爸与弟弟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让大姑去坐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奶奶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好了。
她开始关心我的学习,关心我的生活,偶尔还会去镇上给我买新衣服。
当我与外人发生矛盾时,她也能站在我一边。
见她这么照顾我,我的心突然柔软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她与邻居的聊天。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就把她当成耀祖的替身,看她过的好,我就觉得耀祖也过的挺好。
那一刻起,我再也没自作多情。
她把我当成耀祖,我更加理所当然的享受她给我的一切。
尽管她不是真心为我,但在她细心的照顾下,我变白了,长高了,变得更加水灵。
每当弟弟和爸爸的忌日,奶奶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总是伸手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奶,弟弟和爸爸会心疼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总是哭着说没了儿子孙子我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我不能让我孙女小小年纪,为了生活受苦,我为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妈妈听了她的话,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好几次,她想跟隔壁村的野男人跑了,都被奶奶发现,狠狠打了几顿。
我笑着安慰奶奶,还是奶奶最疼我。
可我心里明白的很,她只是不想让妈妈给他儿子戴绿帽子。
不想让爸爸一辈子攒下来的那点钱,被妈妈花在别的男人身上。
8
自从弟弟和爸爸没了,奶奶和妈妈不再吃山上的任何菌类。
就连奶奶最信奉的神婆,也不再相信了。
如果生病了,小病就熬,大病就等死。
转眼间,我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在大一那年,监狱传来消息,大姑死在了监狱里,没人收尸,让妈妈去收尸。
奶奶得知大姑去世的消息,当既就晕倒了,听我妈说,是脑梗,瘫在床上了。
大姑是奶奶唯一的念想,大姑没了,奶奶也没撑下去。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我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看着奶奶干瘦的身体,以及放在她身边那一碗接着一碗的蘑菇汤,
我看着妈妈,忍不住问她。
你饿死了她
是,我受够了这个老巫婆,一天我也忍不了了。我妈崩溃的压着声音说,没想到她宁愿饿死,也不吃一口蘑菇汤。
我知道妈妈每天都在盼着奶奶死,可她却残忍的选择了这种方式。
我们家又扎上了灵棚,奶奶又躺在了棺材里。
妈妈端着一大盆蘑菇炒肉招呼着来帮忙的村里人。
奶奶下葬的地方就选在了爸爸和大姑的旁边。
弟弟就葬在爸爸的正下方。
前世,奶奶说我未成年,还没嫁人,不能进入祖坟,随即就将我卖了,埋进了别人家的祖坟。
大姑是女人,还离了婚。
弟弟未成年。
他们都埋进了祖坟,而我却不能。
安葬了奶奶后,我们往家走。
妈妈走在了我的前面。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快过年的时候,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大丫,你有空回来一趟,妈生病了,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妈妈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感觉。
妈,我马上结业考试了,考完就放假了,过不了几天就回去过年了。
我本能拒绝,城里往返村里,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
回来看妈一眼吧。
她喘了口气,轻声祈求。
我心里一疼,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绝望的自己。
经过再三考虑,我向导员请假,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妈妈瘦的皮包骨头,她躺在堂屋的沙发上,双眼昏暗的望着门外。
你怎么了
大丫,见到我这样,你高兴吗
妈妈有些疯癫的坐起身,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明明知道蘑菇有毒,为什么不阻止我们吃明知道你大姑会呛死你爸,为什么你不阻止她我们家变成这样,全怪你！
最近你弟弟和你爸爸整夜整夜的缠着我,说他们死的惨,他们想报仇。
死的明明该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妈,弟弟与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你就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吧。
我嘴角勾起嘲讽的笑,那你记得我前世有多惨吗
那又怎么样都是你自找的,自找的！
她打了个哆嗦,恶狠狠瞪着我。
我要弄死你,给我儿陪葬！
妈,咱俩不一定谁活的时间长呢,看你这样,应该活不了几天了吧。
我瞥了一眼餐桌上放着的蘑菇,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这些蘑菇扔了吧,有剧毒。
我先睡了,折腾了一天,太累了。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又是前世悲惨的结局。
9
等我再次从痛苦中醒来,天亮了。
妈,今早想吃什么
我打着哈欠出门,推开了妈妈的房门。
她竟然不在。
我转身进了厨房,做点饭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
进门就看到妈妈倒在了炉灶旁,锅里还炖着蘑菇汤。
鲜艳的蘑菇在锅里起起伏伏,浓浓的汤汁不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我凑上去一看,她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竟然断气了。
我哭笑不得,死前还想着给我炖的蘑菇汤
……
妈妈的葬礼很简单,将她与爸爸葬在了一起。
我收拾收拾彻底离开了这个村子。
在大学里我加入了国家机密组织。
我这一辈子本就侥幸重生,理应报效祖国,哪怕隐姓埋名过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