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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柔站在灵堂,看着我的遗像,一边喝酒一边与空气聊天。
“我订了很多白玫瑰,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花,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定好不好?”
“小全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姐姐下去陪你好不好?”
不好,如果她真的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只会恶心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谢思雨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面,那里有我和她所有的回忆。
七岁那年,我送给她一个我亲手做的玩偶熊,可是一年前被她扔到河里了,她说那个礼物廉价又可笑。
昨天她直接跳下河去找,花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河堤的淤泥里找到了。
她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像亲吻至宝一样珍重地吻上去。
“哥哥,我爱你,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顾青青,我总想你多看我一眼。”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好不好,姐姐”
一年后,佛寺里,顾青青跪在佛寺面前,双手合十,郑重地宣布自己要遁入空门。
“师傅,我有罪,我辜负了我最心爱的人,我惟愿此生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为我的爱人祈福。”
主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执念过重,可是你心中那人,早已放下前往另一个世界。”
顾青青苦笑了一下,看向脖子上挂着我的相片。
“那样也好,只要我的小全幸福,什么都好。”
顾青青放弃了顾氏集团所有财产,宣布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她执意地要为我祈福,于是主持就给了她一个办法。
佛寺山上的三千长阶,只要日日夜夜三跪九叩,跪完五十年,便可以实现一个心愿。
于是顾青青当真每一日都去了,风吹日晒刮风下雨也不曾停过。
她的额头出现一处伤疤,胡子乱长,狼狈得像一个流浪汉。
可是她没有停过,即使满身都是伤,也没有停过。
休息的时候,她会看我的相片,然后还是自顾自地说起以前的经历,我们在外国的那几年。
【活着不珍惜,死了在这跪来了,我能说什么。】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深情里面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我无语了。】
弹幕似乎换了一些人,它们不再盲目地为顾青青说话,而是客观地评价着她们的行为。
就算顾青青真的跪完了五十年,我也不会有任何动容。
她自作自受,活该。
那座我和谢思雨曾经一起去的雪山之上,她正一步一步走着,循着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径。
漫天风雪,没有一个人敢涉足,可是她甘之如饴地走着。
她带着我的遗物,神色温柔。
“哥哥,你看,这是我们一起看过的日出,那一天刚刚到达山顶,就发生了雪崩,我埋葬在了雪里,我本以为我已经快死了,可是你花了几个小时把我挖了出来,那几个小时一定很苦,对不多,哥哥。”
“我曾经想让你把我当一个真正的女人对待,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哥哥,如果能换你醒过来,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她终于到了山顶,放下了包,沉默着目视远方。
“欠了命,我应该要还的,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无论是生还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她打开药瓶吞下一堆药片,然后坐在悬崖旁边,静静闭上眼。
很快她就被等着掩埋了,只是这一次,我不会,也不能再救她一次。
【滚啊活着的时候烦人死了你要缠着了。】
【姜全倒霉蛋一个。】
【很好我愿赐予你深情姐的名号。】
【三个人为了深情姐的外号归谁开始花样百出了。】
我看着谢思雨死去,没有难过,也没有欣喜,仿佛我所有的情绪,都随着死亡彻底消逝了。
谢思雨和这片雪山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人知道她死在这里,只知道那个谢家的大小姐在竹马死后就彻底失踪了。
而姜柔,开始大肆地投身慈善事业。
她出现在公众视野,被媒体大力度地夸赞。
可是每一次接受采访,她都要解释一遍。
“我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而我是一个恶人,是我害死了他,我应该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
她签下了器官捐赠书,并且开始投资拍摄关于我的电影。
我的名字,也考试出现在公共视野,曾经的那些丑闻都被覆盖。
她有时也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很久,一遍又一遍地弹奏我送给她的琴谱。
她开始失眠,幻听幻觉,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最后,她躺在了浴缸里,鲜血从手腕处流出。
她选择的方法,和我在她面前那一次一样。
她死后,器官被尽数捐出。
姜柔被埋在了我的旁边,即使我不愿意,她还是埋在了我的旁边。
我只能庆幸我马上就要回到原世界,死后不用受到这几个人的折磨。
【死了两个好好好,那边还有一个清冷佛女磕头姐。】
【不想说话了,希望姜全下一辈子幸幸福福的,不再遇见这几人了。】
弹幕已经完全变成了为我说话。
我的心里,也渐渐升起一些暖意。
我的灵魂逐渐消散开,很久很久之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妈妈敲开了我的房门,说今晚做了我最喜欢的菜,而我泪流满面,扑到她的怀里。
从此以后,我终于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