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你是不是觉得,用穷来考验我,特有成就感
我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廉价服务生制服,额头还冒着细汗的男人,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这是我和他交往的第三年,纪念日。我特地订了这家全城最贵、据说人均五千起的法式餐厅,想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惊喜真的很大。给我点单的服务生,就是我的男朋友,江默。
他脸上的惊慌失措,比我在烛光下看到的任何表情都要真实。
然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想用托盘挡住自己的脸。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笑了,端起桌上的柠檬水,轻轻晃了晃,我倒是想问问你,我那个号称在创业公司当程序员,每天加班到深夜,连房租都要我付一半的男朋友,怎么会在这里,当服务生
三年来的一幕幕,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中闪过。他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说这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他吃着泡面,说等公司上市了就给我买大房子;他拒绝我送他的任何贵重礼物,说男人的尊严要自己挣。
我信了。我陪着他,省吃俭用,幻想着我们的未来。
直到上周,我那个在银行风控部门工作的闺蜜,偶然看到了江默的资料。他根本不是什么创业狗,他是江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名下光是信托基金,每年分红都是九位数。
他不是穷,他是在扮演穷。用一场长达三年的、精心的骗局,来考验我这个拜金女,会不会嫌贫爱富。
现在,考验结束了。
然然,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太爱你了,我怕你爱的是我的钱……江默急得快要哭了,他扔下托盘,想来抓我的手。
我向后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别碰我,我觉得脏。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拍在桌上,当做他刚才给我倒水的小费。
江默,我们完了。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眼泪那种东西,在认清骗局的瞬间,就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只有恶心。
走出餐厅大门,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得近乎锋利的侧脸。
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吗男人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
我认得他。刚才在餐厅,江默对他毕恭毕敬,喊他老板。江默拙劣的谎言里,唯一真实的部分,就是他确实在打工,给面前这个男人打工。
我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好啊。我看着他,报出了我家的地址,随即,又改了口,算了,去全城最好的酒店。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不客气感到一丝意外。他没有多问,只是吩咐司机开车。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和木质香水的味道,高级、沉稳,充满了侵略性。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开口问道:你认识江默
他是我侄子。男人回答得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我泛红的眼眶上,他不懂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侄子
我愣住了。江默的叔叔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小叔我试探着问。
男人似乎被我这个称呼逗笑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可以这么叫我。我叫江臣。
江臣。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江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杀伐果断,手段狠厉,二十八岁就从他哥哥手里接管了整个商业帝国。传闻他至今单身,是全城所有名媛最想嫁的男人。
原来,江默的考验,是他这位小叔默许的。他们整个家族,都在看我的笑话。
一股怒火和不甘,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
凭什么
我转过头,直视着江-臣那双深邃得像古潭一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小叔,你想不想,玩个更刺激的游戏
2
江臣的套房,在酒店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我将一杯红酒递给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你侄子,花了三年时间,想证明我爱的是他的钱,还是他的人。我靠在吧台边,看着他,现在,我想让你帮我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江臣抿了一口酒,目光深沉地看着我,像一头在观察猎物的狮子。
证明他不仅瞎,而且蠢。证明他放弃的,究竟是什么。
江臣笑了。那是一种成年男人的、洞悉一切却又不点破的笑容。苏小姐,你这是在邀请我,当你的报复工具
不,我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彻底认清现实,然后滚回他该待的地方,别再给你丢人的机会。
我的大胆和直白,似乎取悦了他。
有意思。他放下酒杯,伸出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那么,苏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很简单。我直视着他,从明天开始,做我的男朋友。
那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们聊了一整夜。从商业聊到哲学,从艺术聊到人生。我发现,抛开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身份,江臣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他的智慧、他的格局、他的幽默感,都像一张细密的网,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而我,也让他看到了,我苏然,绝不是一个只会被男人用考验来定义的、愚蠢的恋爱脑。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我从沙发上醒来,身上盖着一件带着他体温的、质地精良的西装外套。
江臣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留着一张房卡和一张便签。
外套送你了。早餐叫了客房服务。——江臣
我笑了。我拿起那件西装,穿在身上。宽大的外套,松松垮垮地罩着我,袖子长出了一大截。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刻意没有扣上所有的扣子,只在胸前,系上了一颗。那颗用黑曜石和白金打造的、独一無二的袖扣,在他的外套上,显得格外醒目。
我就是要这样,回到我和江默那个家里,去收拾我的东西。
我刷卡开门的时候,江默正像一尊望妻石一样,枯坐在客厅里。他满眼红血丝,胡子拉碴,看见我,立刻像找到了主人的狗一样扑了过来。
然然!你终于回来了!你昨晚去哪了我给你打了一百多个电话!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卧室,拿出我最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然然,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跟在我身后,语无伦次地道歉,我不该骗你,不该考验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放进行李箱。
江默注意到了我身上那件极不合身的男士西装。他的目光,瞬间凝固了,随即,燃起了熊熊的妒火。
这……这是谁的衣服苏然,你昨晚跟谁在一起!他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我的手,指了指那颗扣在我胸前的、独一无二的袖扣。
你觉得呢
江默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落在了那颗袖扣上。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知道,他认得这颗袖扣。这是江臣的专属标志。
你……你和他……江默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眼中的痛苦、嫉妒、和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甩开他的手,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江默,游戏结束了。现在,轮到我,给你上课了。
3.
The
Family
Group
Chat
Bomb
苏然!你不能走!
江默彻底疯了。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堵在门口,用身体拦住了我的去路。他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变得狰狞。
你告诉我!你和我小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去勾引他的
勾引我被他这个词逗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默,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除了围着你转,就没有别的人生了或许,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江臣比你,优秀一万倍呢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了他最脆弱的自尊心。
你这个拜金女!你果然还是爱钱!他口不择言地咆哮起来,你以为我小叔是真心对你的吗他只是玩玩你而已!像你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
是不是玩玩,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拉着行李箱,绕过他,准备离开。
江默眼看拦不住我,情急之下,做出了一个愚蠢到极点的举动。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飞快地解锁——我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他点开微信,找到了一个置顶的、名叫江氏一家亲的群聊,然后,以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把我,拉了进去。
紧接着,他在群里,发了一段歇斯底里的话。
@所有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前女友’苏然。一个刚跟我分手,就迫不及待爬上我小叔床的、爱慕虚荣的女人!小叔,你玩女人没关系,但能不能别找我剩下的你不嫌脏吗
我看着他这番操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笑。他以为,这是在羞辱我。他不知道,这正是我计划中的、最关键的一步。
他这是在引爆一颗炸弹,一颗足以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果然,群里沉默了几秒钟后,瞬间炸开了锅。各种亲戚的头像开始跳动,发出一连串的问号和惊叹号。
一个备注是姑姑的人说:小默,你胡说什么呢!快把人家姑娘退出去!
另一个备注是二婶的人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小默,你不是在创业吗,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江默看着群里的反应,脸上露出了报复的快感。他以为他赢了。
就在这时,那个我最期待的头像,终于亮了起来。
是江臣。
他没有发很长一段话,只发了短短几个字,却像一柄重锤,让整个群聊,瞬间死寂。
她昨晚,是和我在一起。
紧接着,他又发了第二条。
另外,江默,谁给你的胆子,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如果说第一条是陈述句,那么第二条,就是带着雷霆之威的质问。
群里,连一个表情包都不敢有人再发。
江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但,真正的绝杀,还在后面。
一个备注为董事长,头像是威严的雄鹰的账号,发话了。我知道,这是江默的父亲,江氏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江臣的哥哥。
他只说了一句话。
江默,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回来!江氏集团的百亿资产,迟早要败在你这种蠢货手里!你但凡有你小叔一半的稳重,我也不至于天天愁得睡不着觉!
百亿资产。
这四个字,像一颗原子弹,在我的微信里,在江默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能清晰地看到,江默的瞳孔,在瞬间放大,随即,又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暴露了。以一种最彻底、最公开、最社死的方式。
他那场自以为是的考验游戏,在家族长辈的权威认证下,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是考验者,他只是一个不成器的、愚蠢的的继承人。
我的手机,在这一刻,疯狂地响了起来。是江默那些狐朋狗友,是那些曾经嘲笑我跟着一个穷小子的塑料姐妹,是无数个闻风而动的朋友。
他们的信息,只有一个主题:
卧槽!苏然!你男朋友是江氏集团的太子爷
我从江默那双已经失神的手中,拿回我的手机。然后,当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打出了我在那个江氏一家亲群聊里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叔叔阿姨好,我是苏然,江臣的现任女友。给各位添麻烦了。
说完,我按下了退出群聊的按钮。
我拉着我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住了三年的、见证了我青春和愚蠢的房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和江默的人生,将走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4
我搬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用的是江臣留下的那张副卡。我刷卡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这不是拜金,这是战利品。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世界,前所未有的热闹。
江默的电话、微信,几乎要被打爆。他像一个疯子,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联系到我。道歉、忏悔、威胁、利诱,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我一概不理。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那些曾经对我爱答不理的朋友们,也开始变得热情似火。她们约我喝下午茶,逛街,言语间,充满了对江默的羡慕,和对我慧眼识珠的吹捧。
我冷眼看着她们的表演,觉得无比乏味。
反倒是江臣,除了那天在群里那两句石破天惊的话,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他像一个高明的棋手,落子之后,便静待棋局的变化。
这种沉得住气的态度,反而让我对他更加欣赏。
一周后,就在我以为这种热闹会慢慢平息时,江臣的电话,终于来了。
苏小姐,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低沉的磁性。
当然,小叔。我故意在称呼上,加重了语气。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极其私密的顶级会所。我到的时候,江臣已经在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抱歉,最近有点忙。他替我拉开椅子,解释道,江默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就是有点吵。我耸了耸肩。
我已经让他出国冷静一段时间了。江臣递给我菜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小叔,你这是在……帮我解决麻烦
不。江臣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是在清理门户。顺便……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的合作,还要继续。
我有一个提议。江臣切入正题,我母亲最近,一直在催我结婚,给我安排了无数场相亲,我不胜其烦。所以,我想请你,继续扮演我的‘女朋友’。
有什么好处我直接问道。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第一,我会以我私人的名义,投资你的工作室。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在大学时,就和朋友一起创办过一个小的服装设计品牌,虽然失败了,但想法很好。
我愣住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那段黑历史。他竟然去查了。
第二,他继续说道,仿佛没看到我的惊讶,江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就算只是‘扮演’,你也需要有足够匹配的身份和底气。我会给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资源——人脉、资金、平台,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在设计界站稳脚跟。让你从‘江臣的女朋友’,变成‘能站在江臣身边的苏然’。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我平静的心湖。
他不是想包养我,他是在给我递一把梯子,一把能让我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看风景的梯子。
这比单纯的金钱,要诱人得多。
为什么是我我问。
因为你够聪明,也够狠。江臣的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我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合作愉快。
我们的新游戏,正式开始了。
5
在江臣雷厉风行的安排下,我的个人设计工作室,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挂牌成立了。地点,在全市最顶级的写字楼,和江氏集团,只隔了一条街。
江臣没有食言。他给了我一笔足够我试错三年的启动资金,却从不过问我的具体运营。他只是偶尔会把他的一些商业伙伴、名流贵太,介绍给我认识。
他像一个真正的天使投资人,只负责提供阳光和雨露,然后,静待花开。
而我,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我把我过去三年里,在江默身上浪费的所有精力和才华,都投入到了我的事业上。
我设计的第一个系列,主题就叫考验。我把爱情中那些不平等的、充满算计和试探的元素,用解构主义的手法,融入到服装设计中。不对称的剪裁,真假混杂的材质,看似华丽却暗藏束缚的细节……
这个系列,充满了冒犯性和争议性。但也正因为如此,它一经推出,就在时尚圈,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而江默,则成了我最好的反面教材。
他并没有像江臣说的那样,安分地待在国外。他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用尽各种方式,试图挽回我。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送礼物。限量版的爱马仕,堆满我工作室门口的蓝色妖姬,甚至是一辆扎着巨大蝴蝶结的粉色法拉利。
对于这些,我的处理方式,简单而粗暴。
包,我转手就挂在二手网站上,标明前男友赠品,一折出售。
花,我让助理全部送给了写字楼的保洁阿姨。
至于那辆法拉リ,我直接联系了一家慈善拍卖行,当着无数媒体的面,将它公开拍卖。拍卖所得,全部捐给了妇女权益保护基金。
我在镜头前,笑得云淡风轻:感谢江默先生的慷慨。他的这份心意,能帮助到更多在感情中受到伤害的女性,我觉得,这比它停在车库里,要有意义得多。
我的这番操作,让我彻底火了。
媒体将我塑造成一个人间清醒的独立女性典范。我的工作室,也因此名声大噪,订单接到手软。
而江默,则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一个被前女友反复公开处刑的、人傻钱多的可怜虫。
每一次,他想用钱来彰显他的优越,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悲,同时,也给我,送来了又一波免费的流量和热度。
这是一种极致的、畅快淋漓的爽。
这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回到酒店,发现江臣竟然在。他坐在我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我的设计稿,看得津津有味。
小叔,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调侃道。
等你。他放下设计稿,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祝贺你,苏大设计师,你的‘考验’系列,大获成功。
还要多谢江总,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灵感来源’。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他拉起我的手,带你去个地方,庆祝一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我第一次,没有抽回来。
66
江臣带我去的,是他名下的一处私人马场。
夜色下,没有了白日的喧嚣,整个马场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马儿偶尔的嘶鸣。我们并肩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头顶是漫天的星光。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参加什么庆功酒会。我说。
那种场合,太吵。江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而且,面具戴久了,会累。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带着我,走进马厩。里面有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非凡的纯血马。
它叫‘月光’。江臣抚摸着马儿的脖颈,眼神温柔,它性子烈,不轻易让人靠近。整个马场,除了我,只有一个人能骑它。
谁我好奇地问。
我父亲。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想试试吗
在江臣的指导下,我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接近月光。很奇怪,那匹传说中性子极烈的马,在闻了闻我的味道后,竟然主动用它的脸,蹭了蹭我的手心。
看来,它很喜欢你。江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那一晚,江臣牵着缰绳,带着我,骑着月光,在星空下的草场上,慢慢地走着。我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
这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宁静而又安心的感觉。
我们聊了很多。聊他的童年,聊他接管家族生意的压力,聊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江默,其实本性不坏。江臣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他只是被我哥嫂宠坏了,又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下。他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去‘考验’你,其实,是他极度自卑的一种表现。他渴望真爱,又害怕别人爱的不是真实的他。
所以,我就要为他的自卑,买单吗我冷冷地说。
当然不。江-臣立刻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犯了错,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的话,让我心里最后一丝对江默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傻瓜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就在气氛正好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打了进来。是江臣的。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一个合作方。江臣的语气,瞬间从温和,切换成了商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江总。他用流利的德语,和对方讨论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并购案。
我安静地听着,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谈判,并不顺利。江臣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挂掉电话后,他脸上的温和,已经被一片冰冷的严肃所取代。
抱歉,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必须马上过去处理。他对我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
没关系,正事要紧。我善解人意地说。
他驱车送我回酒店的路上,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我知道,他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而我,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或许,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7
江臣遇到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要大。
第二天,财经新闻的头条,就是关于江氏集团的。他们准备并购的一家德国老牌精密仪器公司,突然遭到了另一家国际资本巨鳄的恶意狙击。对方来势汹汹,摆明了是要和江氏硬碰硬。
一时间,江氏集团的股价,应声大跌。各种负面新闻,也开始满天飞。
我知道,这是江臣执掌江氏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江默,又给我送上了一份大礼。
他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我母亲住院的消息。我母亲有心脏病,一直在一家私立医院静养。江默竟然找到了医院,以准女婿的身份,给我母亲的账户里,强行打了一笔五百万的治疗费。
随即,一张他站在医院缴费窗口的孝顺照片,和那张五百万的缴费单,被一个营销号,发到了网上。
标题是:《豪门痴情太子爷,为爱豪掷千金救助前女友母亲,是真情还是炒作》
这个新闻,瞬间引爆了舆论。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江默的又一次痴情表演。
但我知道,这是他最恶毒的一次攻击。
他不是在示好,他是在用钱,来羞辱我,来摧毁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独立女性人设。他在向所有人暗示:你看,苏然,你再怎么清高,你母亲的命,还不是要靠我江默的钱来救
更致命的是,他这番操作,会把我母亲,推到舆P的风口浪尖。
果然,很快,网上就出现了各种难听的声音。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钱啊。一边骂前男友,一边花着前男友的钱给妈治病,这脸皮够厚的。
我就说嘛,哪有女人不爱钱的,装什么独立呢
心疼江少,这是被PUA了吧
我看着这些评论,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骂我,但我不能容忍,他们伤害我的家人。
这是我的虐点,我唯一的软肋。
江默,精准地,一刀插了上来。
我立刻给医院打了电话,要求退回那笔钱。但医院的答复是,钱已经入账,而且是指定用途,无法退回。
我给江默打电话,第一次,主动联系他。电话接通后,我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他那得意洋洋的声音。
然然,怎么,终于肯理我了是不是要谢谢我啊
江默,你无耻!我气得声音都在抖。
我无耻苏然,这只是个开始。他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我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我会让你知道,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在我江默的钱面前,一文不值!
挂掉电话,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慌。江默这条疯狗,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江臣。
在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在工作室。
待在那,别动,我马上到。
88
半个小时后,江臣推开了我工作室的门。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中有淡淡的红血丝,显然是熬了通宵。但他身上的气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和沉稳。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我桌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网络评论。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拿过我的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合上了。
别看了。这些垃圾,不值得你浪费情绪。
然后,他看着我,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把江默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说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委屈和愤怒。
江臣安静地听着,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等到我说完,他整个人的周围,都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江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触怒了逆鳞的、真正的王者。
我知道了。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助理的电话。
通知法务部,立刻以‘恶意侵犯名誉权’和‘寻衅滋-事’的名义,起诉那个叫‘娱乐扒一扒’的营销号,以及所有转载和发布不实言论的媒体。我要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内,公开道歉,并且,赔偿到破产。
联系微博平台,立刻启动‘清朗’协议,把所有相关的不实热搜和话题,全部屏蔽。查出背后推动这件事的所有水军公司,把名单发给我。
通知江氏风投部,立刻停止对‘飞扬传媒’的所有投资。另外,查一下,江默私人账户控股的几家公司,和我们集团,有哪些业务往来。从现在开始,全部切断。
他一条一条地,下达着命令。每一条,都精准、狠厉,直击要害。
他这是要……为了我,和他那个亲侄子,彻底开战。
挂掉电话后,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抱歉,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是我没处理好,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你。
他的指尖,温暖而干燥。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坚强,都瞬间崩塌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江臣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就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用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像一个可以抵御一切风浪的港湾。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我情绪平复下来,才发现,他的那件昂贵的手工衬衫,已经被我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谢谢你。我红着脸说。
傻瓜。他笑了,伸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说过,我会给你提供所有资源。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帮你清除所有垃圾。
那一刻,我看着他那双带着笑意的、深邃的眼睛。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份名为合作的协议,已经悄然地,发生了质变。
99
江臣的报复,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不到十二个小时,那个发布不实新闻的营销号,就被平台永久封禁。其背后的运营公司,也收到了江氏集团法务部发出的、厚得像一本书一样的律师函。
网上的所有负面舆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江默那五百万治疗费背后、更深层次的扒皮。
有人匿名爆料,江默打钱给我母亲,只是为了逼我复合的无耻手段。他装穷三年的考验史,也被重新翻了出来,鞭尸了一遍又一遍。
舆论,瞬间反转。
江默,从一个痴情太子爷,彻底沦为了一个品行低劣、为爱发疯的豪门败家子。
而江氏集团,也正式发布公告,宣布切断与江默名下所有公司的业务往来。这等于,是江臣,亲手断了江默所有的财路。
做完这一切,江臣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处理他那桩棘手的海外并购案。
但我知道,他和江默之间,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而我,则在这场风波中,彻底冷静了下来。江默的疯狂,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被动的防守,永远无法解决问题。我必须,一次性地,把他彻底打痛,打怕。让他再也不敢,来招惹我。
我把我工作室的所有流动资金,都抽了出来。然后,我找到了江臣。
江总,我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我工作室目前能拿出的所有钱。不多,但希望能帮你,度过这次难关。
江臣看着那份文件,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苏然,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我这次的资金缺口,有多大吗你这点钱,可能……连一天的利息都不够付。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累赘。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江臣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深沉。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钱,我不能要。但是,你或许,真的能帮上我。
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恶意狙击我们的资本巨鳄吗
记得。
我查到,他们这次的操盘手,是一个叫‘魅影’的基金经理,极其神秘,也极其厉害。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制造市场恐慌。我需要了解这个人。但我们所有的情报网,都查不到他的任何有效信息。
你想让我……
我想让你,帮我,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这个人。江臣看着我,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你设计的‘考验’系列,让我看到,你对人性的洞察,有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我希望你,能从他的操D盘风格里,帮我‘画’出他的性格画像。他自负吗他贪婪吗他最大的弱点,可能是什么
我明白了。
他这是在邀请我,参与到他的战争中来。
这比任何的金钱和资源,都更能体现他对我的信任。
那一晚,我没有回酒店。我们就在江臣那间巨大的、可以俯瞰整个金融区的办公室里,通宵达旦地,研究着魅影过去所有的操盘案例。
我们就着咖啡和数据,激烈地争论,分析,推演。
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魅影的,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极度的自负。在他所有的案例中,他都喜欢在把对手逼到绝境时,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而这种快感,往往会让他,在最后关头,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致命的松懈。
我们,可以赌一把。我对江臣说。
怎么赌
我们,故意卖一个破绽给他。一个看起来像是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准备投降的破绽。把他,引入我们最后的陷阱。
江臣看着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苏然,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你真是我的……福星。
那一刻,窗外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照了进来,洒在我们紧握的双手上。
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10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和江臣,几乎是形影不离。
我们一起,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商业大戏。我们故意放出各种利空消息,制造江氏集团资金链即将断裂的假象。我们抛售非核心资产,收缩业务,甚至不惜让股价一路下跌。
我们把一个垂死挣扎的巨头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魅影,果然上钩了。他开始变得更加激进,更加贪婪,试图用最后一击,彻底将江氏这个庞然大物,吞噬殆尽。
而我们,则在暗中,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的资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他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在这段并肩作战的日子里,我和江臣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是雇主和扮演者。我们更像是战友,是知己。我们可以在深夜的办公室,为了一组数据争得面红耳赤;也可以在压力最大的时候,相视一笑,分享同一杯苦涩的咖啡。
我看到了他身为一个帝国掌舵者的疲惫和孤独,他也看到了我坚强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脆弱。
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薄得近乎透明。但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它。
直到,决战的前夜。
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完成。成败,就在明天开盘后的三个小时。
办公室里,异常的安静。江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言不发。
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威士忌。
紧张吗我问。
有点。他难得地,承认了自己的脆弱,这一战,赌上的,是江家几代人的心血。
我们会赢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流转。
苏然,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不要再‘扮演’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放下酒杯,伸出手,轻轻地,捧起了我的脸,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好吗
窗外的霓虹,在他的眼眸里,碎成了点点星光。他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气,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踮起了脚尖,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吻,很轻,很软,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我们两个人。
我们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份并肩作战的情谊,那份早已超越了合作的暧-昧情愫,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他反客为主,用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不容拒绝的力道,加深了这个吻。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升温。
那一晚,我们没有再讨论任何关于商业的事情。我们用最原始、最坦诚的方式,向对方,交出了自己的身心。
第二天,我是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的。江臣已经走了。床头,留着一张字条。
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知道,他去他的战场了。
而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我感觉身体有些莫名的疲惫和不适。算算日子,我的生理期,好像……已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一个荒唐的、却又让我心惊肉跳的念头,浮上了我的心头。
我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和墨镜,悄悄地,去了附近的一家药店。
半个小时后,我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刺眼的红杠,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我……怀孕了。
11
我怀孕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深水炸弹,在我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坐在酒店房间冰冷的地板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小小的验孕棒,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那两条红杠。
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我和江臣,只有过那么一次。而且,他明明做了措施。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我的第一反应,是恐慌。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
我和江臣的关系,才刚刚开始。我们甚至还没有正式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过一天。这个孩子的到来,会把一切,都推向一个未知的、我无法掌控的方向。
他会怎么想他会以为,我是用孩子,来要挟他,来巩固我江家女主人的地位吗
我们之间那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于欣赏和信任的感情,会不会因为这个意外的到来,而瞬间变质
我不敢想。
我立刻预约了离酒店最近的一家私立妇产医院,想去做一个更精确的检查。
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特工。但即便如此,在我从医院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那张写着早孕6周的B超单时,我还是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担心,成了现实。
在我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用一个长焦镜头,对准了我。他精准地,捕捉到了我脸上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以及我手中那张被风吹起的、露出了孕字的检查单。
这个男人,是江默花重金雇来的私家侦探。
自从被江臣全面封杀后,江默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他像一条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想找到我的把柄,想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翻盘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被他等到了。
当他拿到那张模糊的、却足以说明一切的照片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D狂的、混杂着希望和绝望的情绪中。
怀孕了
苏然怀孕了
是谁的是我的吗
他疯狂地计算着时间。六周前,那不就是……他和苏然分手前后那段时间吗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他和苏然,有过那么几次,没有做任何措施。
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这个念头,像一剂最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他早已枯萎的身体。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是他能把苏然,从他小叔手里,重新抢回来的、唯一的筹码!
他立刻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了江家的老爷子。他哭着,跪着,说苏然怀了他的孩子,是他对不起苏然,他要对她们母子负责。
一时间,整个江家,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曾孙,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商业战场上进行最后收割的江臣,和沉浸在恐慌与不安中的我,都一无所知。
一张无形的、更大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12
江臣回来了。
带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足以载入商业史册的胜利。
他精准地抓住了魅影的那个致命的破绽,在对方倾尽全力做空江氏股票的最后一刻,联合了多家盟友资本,瞬间将股价拉到了涨停板。
魅影爆仓了。据说,亏损的金额,是一个天文数字。而那个狙击江氏的资本巨鳄,也因此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出了这场战争。
江臣,一战封神。
他回来的那天,没有开庆功会,也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他直接来了我的工作室。
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精神却异常的好。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着胜利者的光芒。
我回来了。他看着我,笑着说。
我看着他,却笑不出来。我手里,还攥着那张折磨了我两天的孕检单。
江臣,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发现我的手心,一片冰凉。
怎么了他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是江默。
苏然,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压抑的兴奋,我在你工作室楼下。你下来,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冷冷地回答。
是吗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得意,那如果,是谈我们‘孩子’的事呢你也不想下来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下来,我不保证,下一秒,你手里那张孕检单的照片,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是他江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
我去处理。江臣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我拉住了他。
我不能让他去。江默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他去,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江臣,做出了一个决定。
江臣,你听我说。我把那张孕检单,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他,我怀孕了。六周。
江臣看着那张单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在几秒钟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所以……我看着他,艰难地开口,在我们那晚之前,你和江默……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怀疑,这个孩子,是江默的。
我的心,像被一把刀,狠狠地捅了进去。疼得无法呼吸。
我知道,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道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的深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江默发来的一张彩信。
照片上,是他跪在民政局门口的场景。他手里,高高地举着一张打印出来的、我那张孕检单的模糊照片。
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字。
苏然,我在这里等你。我们,去把证领了。给孩子,一个家。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这是要,把我们所有,都逼上绝路。
13
民政局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各种长枪短炮的镜头,像饥饿的狼眼,死死地锁定在那个跪在地上的、狼狈不堪的身影上。
是江默。
他像一个行为艺术家,用一种最极端、最公开的方式,上演着一场名为痴情救赎的独角戏。
他高举着那张打印出来的、我的孕检单照片,任由记者们疯狂地拍照。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然然,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复婚吧!
复婚这个词,用得极其巧妙。它瞬间,把我钉在了一个婚内出轨,带球跑路的无耻女人的十字架上。
豪门太子爷跪求前妻复婚
惊!验孕单显示孩子已六周
苏然婚内出轨对象竟是其小叔
各种耸人听闻的、带着恶意揣测的话题,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疯狂地蔓延。
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声誉,我的尊严,在这一刻,被他用这种最卑劣的方式,砸得粉碎。
我和江臣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堪称世纪奇观的景象。
江臣的车,瞬间就被记者们包围了。
江总,请问您对您侄子跪地求婚的事怎么看
江总,苏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请问您和苏然小姐,真的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吗
各种尖锐、刻薄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我们。
江臣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瞬间挡在了我和所有镜头之间。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整个人,都裹在他的气息里。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的镜头,和那个跪在地上的、可悲又可恨的身影。
第一,江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全场安静下来的、绝对的权威,苏然,从来没有和我侄子结过婚。所以,不存在‘复婚’一说。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江默高举的那张照片上,这张所谓的‘验孕单’,来源非法,内容不实。我的律师,会追究到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江臣说着,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我。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下跪。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巨大的钻戒。
苏然,他仰起头,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和复杂,只剩下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情而又坚定的光芒,我承认,我刚才,有过片刻的动摇。我嫉妒,我愤怒,我甚至,想过把你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但,就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孩子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的。
你,是我的。从你决定和我并肩作战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一切,好的,坏的,都由我江臣,来负责。
所以,苏然,忘掉这一切。现在,嫁给我。好吗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我的眼里,只剩下他。和他眼中的,那片璀璨的星海。
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14
江臣的这番话,和他那个石破天惊的单膝下跪,像两颗重磅炸弹,把整个舆论场,都炸翻了天。
豪门叔侄为女人开战
这个话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速度,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第一。
剧情的反转,再反转,比任何一部电视剧,都要精彩。
跪在地上的江默,彻底傻了。他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软在地。他所有的算计,他所有的疯狂,在他小叔这番王者级的、教科书式的公关面前,都显得那么地可笑,那么地不堪一击。
江臣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站起身,温柔地,替我戴上了那枚戒指。然后,他牵起我的手,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记者们疯了。他们想冲进来,却被江臣的保镖,组成的人墙,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领证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
当我们拿着那两本红色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结婚证,走出来的时候。江臣,做了第二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
他停下脚步,面对着所有的镜头,举起了我们紧握的、戴着同款婚戒的手。
然后,他缓缓地,公布了一个足以让江氏集团股价,再次震动的消息。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借这个机会,我宣布两件事。
第一,从今天起,苏然,是我的合法妻子,江氏集团唯一的女主人。任何对她的不实诽谤和恶意中伤,江氏法务部,将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第二,我将把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江氏集团股份,无偿转让到我太太苏然的名下。相关手续,下周一就会完成。
百分之三十!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苏然,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备受争议的拜金女,一跃成为了江氏集团,除江臣之外,最大的个人股东。
她的身家,瞬间,超过了百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嫁入豪门了。这是江臣,在用一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布:
我的女人,我宠着。她的地位,她的尊严,由我来赋予。谁,也别想再伤害她分毫。
我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看着他为了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半壁江山,都推到我面前。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彻底填满了。
我主动地,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我从他手里,拿过了话筒。
我看着镜头,看着镜头后面,那个可能正在看着这场直播的、狼狈不堪的身影。
我只说了一句话。
江默,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不娶之恩’。
说完,我挽着江臣的胳膊,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启动,将所有的喧嚣和不堪,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知道,我的战争,结束了。
而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15
半年后。
巴黎,塞纳河畔的一栋私人古堡里。
我挺着已经很明显的孕肚,坐在花园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江臣,正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笨拙地,研究着一个刚刚拼好的、巨大的婴儿床。
他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签过上千亿合同的手,此刻,正对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说明书,束手无策。那副眉头紧锁的可爱模样,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结婚后,就离开了国内那个喧嚣的环境,来到了巴黎。江臣放下了大部分的工作,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专心致志地,扮演着一个准爸爸的角色。
我的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了国内最顶尖的独立设计师品牌。有江臣这个金字招牌在,我的事业,顺风顺水,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阻碍。
至于江默,我后来听说,他被江老爷子,强行送去了非洲的一个矿区历练。据说,他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再也没有了当年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在笑什么江臣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我的腿,放在他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按摩着。
笑你啊,我指了指那个婴儿床,江大总裁,还有你搞不定的东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宝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踢妈妈
他很乖。我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说。
阳光暖暖地,洒在我们身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江臣,我看着他,认真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我真的告诉你,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会怎么办
江臣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清澈而又坚定。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将我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然后,他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无比虔诚的吻。
我不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我只知道,从你在餐厅里,对我说‘小叔,你想不想玩个更刺激的游戏’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给你了。输得,一败涂地,心甘情愿。
所以,苏然,别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因为,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包括我们的孩子,就都只能是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