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周毅回家。
晚上十点,他没回来,手机却叮地一声响了。
是他发来的微信转账,金额是0.52元。
附带一句冰冷的话：老婆,我爱你。钱不重要,心意才最重要。今晚部门聚餐,就不回去了。
我的心,瞬间凉透。
划开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一张精致的项链礼盒照片,配文：给新来的实习生小林准备的入职礼物,小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不容易。
那条项链,我认得,上周我们逛街时我多看了两眼,标价5200元。
当时他说,太贵了,不实用。
我默默关掉手机,将一桌子菜倒进垃圾桶,然后给他发了三个字。
离婚吧。
他秒回一个问号,紧接着是语音电话,我没接。
他大概以为我又在闹脾气,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点开是嘈杂的KTV背景音和他不耐烦的指责：
苏晚,你又在作什么不就是纪念日没陪你吗我不要在公司搞人际关系啊我月薪十万养着你和这个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能不能懂点事别这么物质！
1
我盯着那句月薪十万养着你和这个家,气到发笑。
结婚五年,我不是没有工作,为了照顾孩子和支持他拼事业,我才辞职回家,做起了收入不稳定的线上设计私活。
家里大到房贷,小到水电燃气,都是我在支付。
他那张月薪十万的工资卡,我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每个月雷打不动地给他妈转走两万,给他妹妹转一万,美其名曰孝顺和扶持。
剩下的钱,他说要用来拓展人脉,请客吃饭,投资自己。
给我的,只有每个月一千块的买菜钱,还常常因为我觉得不够花而指责我败家、不懂得精打细算。
我从没想过,我的隐忍和付出,在他眼里,竟然成了他养着我的资本。
而我,是个不懂事的、物质的女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寸寸成冰。
我没有再回复他,而是平静地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开始草拟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很简单,这套婚后买的房子,首付是我出的,贷款是我还的,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按照法律,他能分走一半。
我认了,就当是喂了狗。
孩子归我,我不需要他支付任何抚养费。
至于他那张月薪十万的工资卡,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写完,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这一次,他连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
苏晚,你来真的
就因为一个纪念日你至于吗
你是不是疯了离婚你想过安安吗她才四岁！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爸妈也不会同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给你的钱少！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拜金！
看着他气急败败的文字,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拜金
如果我真的拜金,五年前,我就不会拒绝身价百亿的沈聿,义无反顾地嫁给这个一穷二白,揣着一腔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誓言就敢娶我的周毅。
我图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
我只是天真地以为,没有很多钱,但有很多爱,也足够了。
可现在我才明白,一个男人心里没你,他富可敌国,你也是个乞丐；一个男人心里有你,他就算只有一块面包,也会分你一半。
周毅不是没有钱,他只是不对我大方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他：周毅,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你若不来,我就走诉讼程序。
那边,彻底没了声音。
2
第二天一早,我把女儿安安送到幼儿园,自己打车去了民政局。
周毅没来。
来的是我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和永远一副受气包模样的公公,以及被他们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姑子周晴。
婆婆一见到我,就冲上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晚你这个丧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周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跟我儿子离婚
我儿子一个月给你一千块生活费,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野男人了
小姑子周晴也跟着帮腔,阴阳怪气地说：就是啊嫂子,我哥工作那么辛苦,赚钱多不容易,你不体谅他也就算了,还为了点小事闹离婚,你这不就是逼他吗外面那些女人哪个不像你这么作。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丑恶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五年来,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
每次我和周毅有矛盾,他们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
周毅总是说：他们是长辈,是没读过书的粗人,你别跟他们计较。
以前我信了,我觉得只要我忍,只要我退,这个家就能和睦。
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他们粗,是他们坏。
而周毅,是又蠢又坏。
妈,我和周毅的事,我们自己解决,用不着你们插手。
我冷冷地开口。
什么叫我们插手你嫁进我们周家,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你想离婚,得问我们同不同意！
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我告诉你苏晚,只要我们不同意,这个婚你就别想离！
对！除非你净身出户,房子和孩子都留下,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周晴附和道。
我简直要被他们这副理所当然的无耻给气笑了。
房子是我买的,孩子是我生的,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周家的媳妇！
婆婆的声音又拔高了八度,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花我儿子的钱你现在翅膀硬了,想卷着我儿子的财产跑路门儿都没有！
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围观,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不想再跟这群不可理喻的人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婆婆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想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放手！否则我报警了。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骇人,婆婆愣了一下,竟然真的松开了手。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从后视镜里,我还能看到他们站在原地,对着我的方向破口大骂。
我闭上眼睛,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觉得恶心。
恶心我这五年来的眼盲心瞎,恶心我曾经为了这么一家人,放弃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
3
回到那个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没有丝毫留恋。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专业书籍,还有安安的玩具和衣物。
这个家里,几乎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是我当年用自己的积蓄置办的。
周毅搬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句老婆,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五年了,好日子我没过上,倒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我正收拾着,周毅回来了。
他大概是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一脸怒气地冲进来,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眼睛都红了。
苏晚,你非要这样吗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我说了我不同意离婚！你把东西给我放回去！
我没有理他,弯腰捡起衣服,重新叠好,放进行李箱。
我的冷静和沉默,彻底激怒了他。
他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我：你说话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就是一条项链吗我买给你！我买给你还不行吗！
我明天就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不,买一条更贵的！五万！十万！只要你不离婚,多少钱我都给你买！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一个只会用钱来衡量感情,用威胁来挽留婚姻的男人
周毅,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晚了。
不是因为那条项链,也不是因为那0.52元的转账。
是日积月累的失望和冷漠,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早已将我的爱情凌迟处死。
纪念日,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晚了我不信！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苏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英雄,是我的港湾。
现在我才发现,他不过是个自私、刻薄、又普信的男人。
我用力推开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我踏出这个家门开始,我和周毅,就彻底结束了。
4
我带着安安,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老破小。
房子很旧,墙皮都有些脱落,但阳光很好,也很安静。
安安很懂事,没有哭闹,只是抱着我的脖子,小声地问：妈妈,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爸爸呢
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对,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和妈妈的新家。爸爸……爸爸工作忙,以后会来看安安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离婚这么复杂的事情。
我只能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暂时安抚她。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虽然我这几年一直在做私活,没有断了专业,但毕竟脱离职场太久,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适应。
我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面试机会,对方一听说我有个四岁的孩子,需要接送,就都委婉地拒绝了。
现实,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银行卡里的积蓄,在付了房租和押金后,所剩无几。
为了省钱,我每天只吃两顿饭,带着安安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
安安很久没有吃过她最爱的草莓了,每次路过水果摊,她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却从来不开口说要。
我知道,她是怕我没钱。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地疼。
我开始怀疑,我带她离开那个家,到底是对是错。
虽然周毅抠门,但他至少能保证我们母女俩衣食无忧。
而现在,我却连给她买一盒草莓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
是一家业内顶尖的设计公司,也是我大学时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我简历的,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我把安安暂时托付给邻居一个和蔼的阿姨,换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职业装,去参加了面试。
面试很顺利,面试官对我的作品非常满意,当场就决定录用我。
甚至破天荒地同意我为了接送孩子,可以弹性工作。
我激动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我以为,我的好运,终于要来了。
我甚至开始规划,等我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带安安去吃一顿大餐,给她买一个最大的草莓蛋糕。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5
入职第一天,我就在公司里,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周毅的那个实习生同事,小林。
她穿着一身名牌,画着精致的妆容,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
苏晚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我没心情跟她演戏,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同事都听到：
哎呀,我听周毅哥说,你跟他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日子过得挺苦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还跟我们成了同事,真是太巧了。
她的话,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周围的同事,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
是啊,挺巧的。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林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苏晚姐,你别怪周毅哥,他也是没办法。他说你太强势,太物质,跟他在一起,压力太大了。他说,他还是喜欢我这样简单、单纯、不图他钱的女孩子。
哦,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摸出了那条我再熟悉不过的项链,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条项链,是周毅哥送我的入职礼物,好看吗他说,我的气质,很配这条项链。
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脸,和她脖子上那条刺眼的项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周毅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不喜欢我这个黄脸婆了。
他不是没钱,他只是不舍得为我花钱了。
他把所有的温柔和浪漫,都给了别的女人。
而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强势、物质、让他压力山大的前妻。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为了他,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放弃了前途无量的事业,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
到头来,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好看。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不过,一条五千块的项链而已,也值得你这么炫耀
小林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我,会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收起笑容,眼神冷了下来,只是想提醒你,别捡了别人不要的垃圾,还当成宝。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铁青的脸色,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工位。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在公司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但那又怎样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6
小林的报复,来得很快。
她仗着自己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又深得部门总监的喜爱,开始在工作上处处给我使绊子。
我做的设计稿,她总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不是说颜色搭配不够大胆,就是说构图太过保守。
然后,她会拿着我改了无数遍的稿子,去找总监告状,说我工作态度不端正,不服从管理。
总监是个看重人情关系的老油条,自然是向着小林的。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不问缘由地就训斥了我一顿,说我一个新人,不要太气盛,要多跟前辈学习。
我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我没有辩解,因为我知道,辩解也没用。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权无势,还带着个拖油瓶的离婚女人,是最好欺负的对象。
我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然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比任何人都努力。
我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
白天,我应付着小林的各种刁难,完成总监交代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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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安安睡着后,我才开始真正做我自己的设计。
我把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全都倾注在了我的作品里。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
那段时间,周毅也来找过我几次。
他大概是从小林那里听说了我的窘境,每次来,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
苏晚,你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何必呢你跟我低个头,服个软,我马上就让你搬回去。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送小林项链,不该跟你吵架。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以后工资卡都交给你保管,行不行
安安都想我了,你忍心让她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吗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苏晚。
他以为,只要他稍微放低姿态,我就会感恩戴德地回到他身边。
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
周毅,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平静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那是你逼我的！
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瞬间暴躁起来,苏晚,你别忘了,我们还没去民政局办手续,法律上,你还是我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
我拿出了法院的传票,递到他面前,我已经提起了离婚诉讼,下周开庭。
周毅看着那张传票,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做得这么绝。
你……你竟然告我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苏晚,你太狠了！
是你逼我的。
我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好,好得很。苏晚,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说完,他一把抢过传票,狠狠地撕碎,扔在了我脸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满地狼藉的纸屑,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
我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麻木。
7
开庭那天,周毅和他的家人都来了。
他们请了律师,在法庭上,颠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个嫌贫爱富、水性杨花、为了钱不惜抛夫弃女的恶毒女人。
他们说我早就出轨了,所谓的离婚,不过是蓄谋已久。
他们甚至拿出了一些我跟男性朋友正常交往的照片,作为我出轨的证据。
我看着周毅在证人席上,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的罪行,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曾经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如今,为了多分一点财产,竟然不惜把脏水全都泼到我身上。
人性,原来可以丑恶到这个地步。
我的律师,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看着对方律师拿出的那些所谓的证据,不屑地笑了笑。
然后,他站起来,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银行流水单。
法官大人,这是我当事人苏晚女士婚后五年来的个人银行卡流水。
大家可以看到,这五年来,苏晚女士虽然是全职太太,但她一直通过线上设计私活获取收入,总计超过两百万元。
而这些钱,几乎全部用于家庭开支,包括这套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的贷款,以及孩子的各项费用。
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而被告方,周毅先生,口口声声说自己月薪十万养家糊口,但他的工资卡流水显示,他每个月最大头的支出,是转给他母亲的两万元,和他妹妹的一万元。真正用于家庭的,只有那一千块的买菜钱。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拓展人脉’的开销,流水显示,大部分都花在了KTV、高档餐厅,以及……给一位林姓女士购买奢侈品上。
学长每说一句,周毅和他的家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到学长说完,他们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周毅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留着这些证据。
他更没想到,我一个全职太太,竟然能挣这么多钱。
他一直以为,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
他一直以为,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法官看了看证据,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周毅,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原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站起来,看着周毅,平静地说：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他。
周毅,这五年来,你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从来没有觉得,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周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但那又如何呢
一切都太晚了。
8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
婚内共同财产,那套房子,因为首付和大部分贷款都是我支付的,法官酌情判定,我占百分之七十的产权。
我可以选择折现给他,也可以选择把房子卖了,按比例分钱。
孩子的抚养权,毫无疑问地归了我。
周毅需要每个月支付三千元的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五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周毅的母亲不甘心,冲上来想要撒泼,被周毅一把拉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声音沙哑：苏晚,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直到现在,他还在问我这种问题。
他从来没有真正反省过自己的问题,他只是觉得,他不该输,他不该失去我。
周毅,从你给我转0.52元,却给别的女人买五千块的项链那天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我的人生,不能再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为了庆祝重获新生,我带着安安,去吃了她念叨了很久的海底捞。
我还给她买了一个三层的草莓蛋糕,和一大堆她喜欢的玩具。
安安很开心,笑得像个小天使。
看着她的笑脸,我暗暗发誓,以后,我一定要更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们母女。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回归平静,然后慢慢变好。
我没想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9
那天,我刚把安安从幼儿园接出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缓缓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地为我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后座上,坐着一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沈聿。
我的初恋,也是我曾经差一点就嫁给了的男人。
五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英俊。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限量款手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之气。
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晚晚。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好久不见。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他重逢。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安安扯了扯我的衣角,好奇地问。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安安往我身后拉了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沈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身后探出小脑袋的安安,眼神柔和了下来。
她就是安安吧很可爱。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车吧,他打断了我,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安安,上了车。
车里的空间很大,装饰得低调又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是沈聿身上惯有的味道。
这个味道,曾一度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还是问出了口。
我想知道,总有办法。
他淡淡地说。
我默然。
是啊,以他们沈家的实力,想查一个人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听说,你离婚了。
他直截了当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
我没有否认。
为什么
他追问。
我不想跟他谈论我和周毅之间那些不堪的过往。
性格不合。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沈聿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敷衍。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晚晚,你瘦了。
一句话,让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五年来,周毅和他的家人,只会指责我吃他的喝他的,养得白白胖胖。
只有沈聿,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辛苦和憔悴。
我强忍着泪水,别过头,看向窗外。
我过得很好。
我嘴硬地说。
沈聿没有戳穿我的谎言,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晚晚,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回到我身边,好吗
10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抽回了我的手。
沈聿,你疯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已经结过婚,还带着个孩子！我配不上你！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他的眼神,专注而炙热,五年前,是我不够坚定,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粉色钻戒。
晚晚,嫁给我。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我,让我和安安,一起照顾你,保护你。
我彻底愣住了。
我做梦也想不到,沈聿竟然会向我求婚。
我更想不到,他还爱着我。
当年,我和沈聿是大学里公认的金童玉女。
他是天之骄子,是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而我,虽然家境也不错,但在他面前,还是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我们的感情,遭到了他家人的强烈反对。
他的母亲,不止一次地找到我,用各种方式羞辱我,逼我离开沈聿。
她说我贪图他们沈家的钱财,说我配不上她的儿子。
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自尊心极强。
我不想让沈聿为难,也不想让他为了我,跟家里闹翻。
于是,我选择了放手。
我骗他说,我爱上了别人。
那个人,就是对我穷追不舍的周毅。
我以为,我的离开,对我们两个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以为,他会很快忘了我,然后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等我。
沈聿,你起来。
我伸手去扶他,你别这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
他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安安
如果是因为他,我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是因为安安,我可以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我从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但,我不想再欠他了。
都不是。
我摇了摇头,狠下心说,沈聿,我不爱你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地疼。
我知道,我在撒谎。
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他是我青春里,最耀眼的光。
是我曾经,用尽全力,想要去靠近的太阳。
只是,现实,早已把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沈聿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浮上了一层水雾。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不敢看他。
我怕我一看他,我所有的伪装,都会瞬间崩塌。
妈妈,安安突然开口,她用小手,轻轻地擦了擦沈聿的眼角,叔叔,你别哭。
沈聿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他缓缓地站起来,摸了摸安安的头,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好,我不逼你。
他说,但晚晚,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让司机送我们回了家。
看着那辆劳斯莱斯消失在街角,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11
我没有想到,沈聿说的不会放弃,是认真的。
第二天,我就被公司辞退了。
理由是,我的设计风格,不符合公司的发展方向。
我拿着那封辞退信,只觉得可笑。
前几天,总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的设计有灵气,有前途。
今天,就成了不符合公司发展方向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小林在背后搞的鬼。
大概是周毅把在法庭上受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她身上。
而她,又把这股怨气,转嫁到了我的头上。
我没有去跟他们理论,因为我知道,没有意义。
我只是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让我受尽委屈的地方。
我以为,我又要回到四处投简历,被人拒之门外的日子。
没想到,我刚走出公司大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公司,星辰设计的人事总监打来的。
他说,他们看到了我在网上发布的作品,非常欣赏,想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担任首席设计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星辰设计,那是我上学时,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那里的设计师,每一个,都是业内大神级别的人物。
我一个刚被辞退的新人,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请问,是哪位推荐的我吗
我试探性地问。
对方笑了笑,说：这个,您来了就知道了。
我怀着一丝疑惑,和一丝期待,去了星辰设计。
公司的办公环境,比我之前那家,好了不止一百倍。
每个人都埋头工作,气氛紧张而有序。
人事总监把我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装修得简约又大气。
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CBD景象。
苏小姐,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办公室了。
人事总监笑着说。
我受宠若惊：这……这太贵重了,我……
这是您应得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回头,看到了沈聿。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端着两杯咖啡,正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
我瞬间就明白了,是你
欢迎加入我的公司,苏大设计师。
他走过来,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我。
我没有接。
沈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
我想追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我。
我跟你说过,我们不可能了。
那是你说的,我没同意。
他耍赖道。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你这是在滥用职权！
我乐意。
他挑了挑眉,谁让我是老板呢
我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聿,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那就困扰着吧。
他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他的气息,温热地洒在我的耳廓上,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承认,我又一次,无可救药地,心动了。
12
我最终还是留在了星辰设计。
不是因为沈聿,而是因为,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我需要钱,来养活安安,来给我们母女一个安稳的未来。
而且,我也渴望一个能够施展我才华的平台。
星辰设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跟沈聿约法三章。
第一,在公司,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不能对我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第二,不许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三,他不能再用他的权势,来干涉我的生活。
沈聿听完,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我以为,他会就此收敛。
没想到,他只是把明骚,改成了暗撩。
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雷打不动地送来一杯我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
他会借着视察工作的名义,在我身边待上一整天,然后,在我下班的时候,顺路送我回家。
他会记住我无意中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说想吃城西那家很有名的私房菜,第二天,那家店的主厨,就会亲自上门,为我做一桌子菜。
我说安安的幼儿园有点远,接送不方便,第三天,本市最好的国际幼儿园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他的好,无孔不入,细致入微。
像一张温柔的网,把我越收越紧。
我嘴上说着拒绝,心里,却在一点一点地沦陷。
我知道,我快要守不住我的心了。
13
周毅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找到我的新住处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大概又是跟踪我,或者从小林那里打听到的。
彼时,我正和安安,还有沈聿,在小区的花园里放风筝。
沈聿给安安买了一个很大的蝴蝶风筝,安安笑得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花园。
沈聿耐心地教着安安怎么放线,怎么控制方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温柔。
那一刻,我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恍惚间,觉得他们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女。
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沈聿,我们的孩子,应该也像安安这么大了吧
我正想着,一个充满了愤怒和嫉妒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祥和。
苏晚！
我回头,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周毅。
他死死地盯着我和沈聿,还有我们身边的安安,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是谁
他指着沈聿,质问我。
这跟你没关系。
我下意识地把安安护在身后。
没关系
周毅冷笑一声,苏晚,你长本事了啊！刚跟我离婚,就勾搭上这么一个有钱的小白脸
安安,过来！到爸爸这里来！
他冲着安安喊道。
安安被他吓到了,紧紧地抱着我的腿,不肯过去。
周毅,你别吓着孩子！
我怒道。
我吓着她
周毅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是她亲爹！这个野男人是谁你凭什么让他碰我的女儿
嘴巴放干净点。
沈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冷,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周毅这才把目光转向沈聿,他上下打量了沈聿一番,看到他身上那价值不菲的行头,眼里的嫉妒,更浓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他讥讽道,小白脸,我劝你离我老婆远一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老婆
他挑了挑眉,据我所知,你和晚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周毅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还会复婚的！苏晚只是一时糊涂,她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说得那么笃定,那么自信。
好像我离开他,只是闹了一场脾气。
只要他招招手,我就会摇着尾巴回去。
我看着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只觉得无比恶心。
周毅,你做梦。
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幻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跟你复婚。
我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周毅的头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你……你说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我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重复道,我,苏晚,永远,都不会再跟你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14
周毅彻底被我的话激怒了。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不管不顾地朝沈聿冲了过去。
我杀了你这个小白脸！
沈聿甚至都没动,他身后的保镖,就已经一步上前,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周毅。
周毅拼命地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我看着他那副癫狂狼狈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觉得悲哀。
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为了他,我放弃了我的骄傲,我的家人,我的一切。
到头来,他却变成了这副我不认识的丑陋模样。
把他弄走。
沈聿淡淡地吩咐。
保镖拖着周毅,就要离开。
苏晚！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毅还在不死心地大喊,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我们一起吃苦的日子了吗
我告诉你,你别被这个小白脸骗了！他就是图你年轻漂亮！等他玩腻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开！到时候,你别哭着回来求我！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围观邻居的心上,也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到那些邻居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有鄙夷,有不屑,有幸灾乐祸。
我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是沈聿。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而温柔。
别怕,有我。
他的声音,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我内心的躁动。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那些异样的目光,走到了周毅的面前。
周毅,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该忘了过去。
周毅以为我回心转意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我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我不该忘了,是谁在我怀孕孕吐的时候,嫌我矫情,让我自己去做饭。
不该忘了,是谁在安安半夜发高烧的时候,因为要陪领导打牌,关掉了手机。
不该忘了,是谁在我爸生病住院,急需用钱的时候,骗我说公司周转不开,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转头却给他妹妹买了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更不该忘了,是谁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给我转了0.52元,却给别的女人买了五千块的项链,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钱不重要,心意才最重要。
我每说一句,周毅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观的邻居,也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对周毅的指指点点。
原来是这种渣男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这姑娘离得好！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我看着周毅那副众叛亲离的狼狈模样,心里没有丝毫的报复的快感。
我只是觉得,我这五年的青春,都喂了狗。
周毅,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牵着安安,挽着沈聿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寓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
15
那次不欢而散后,周毅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生活,也终于回归了正轨。
在星辰设计,我如鱼得水。
沈聿给了我最大的创作自由,和最专业的团队支持。
我之前那些因为被小林打压而无法实现的设计理念,在这里,都得到了完美的呈现。
我主导的第一个项目,就拿下了业内含金量最高的金铅笔设计大奖。
我一战成名。
曾经那些拒绝过我的公司,都纷纷向我抛来了橄榄枝,开出的薪资待遇,一个比一个诱人。
我都一一回绝了。
我知道,是沈聿,给了我这个机会。
没有他,我可能还在为了生计,四处碰壁。
我和沈聿的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中,迅速升温。
他对我,一如既往地好。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为我准备好红糖姜茶和暖宝宝。
他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为我点好夜宵。
他会抽出时间,陪我和安安去游乐园,去海洋馆,去所有安安想去的地方。
他对安安,视如己出。
他会耐心地教安安画画,给安安讲睡前故事。
安安也越来越喜欢他,甚至开始改口叫他沈爸爸。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也一点一点地,被融化了。
我开始贪恋他给的温暖,开始期待每天下班后,能看到他在楼下等我。
我开始习惯,我的生活里,有他的存在。
我知道,我彻底沦陷了。
我爱上了沈聿,再一次,义无反顾。
16
沈聿是在我生日那天,再次向我求婚的。
他包下了整个外滩最顶级的旋转餐厅,为我准备了一场盛大而浪漫的生日派对。
他请来了我所有的好朋友,包括我的律师学长,还有我大学时的室友。
他还把我的父母,也从国外接了回来。
我爸妈看着沈聿,眼里满是满意和欣慰。
当年,他们就极力反对我嫁给周毅。
他们说周毅看我的眼神里,没有爱,只有算计。
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意孤行,甚至不惜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现在想来,我真是又蠢又傻。
晚晚,爸爸妈妈不怪你。
妈妈握着我的手,眼眶泛红,只要你现在过得幸福,我们就放心了。
爸爸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要擦亮眼睛,别再让我们担心了。
我抱着他们,泣不成声。
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沈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缓缓地向我走来。
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拿出了那枚我曾经拒绝过的粉色钻戒。
苏晚小姐,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照顾你,爱你,保护你,成为你和安安一辈子的依靠吗
嫁给他！嫁给他！
朋友们都在起哄。
安安也跑过来,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嫁给沈爸爸吧！安安喜欢沈爸爸！
我看着沈聿那双写满了真诚和爱意的眼睛,看着周围所有祝福我的亲朋好友,看着我最爱的女儿和父母。
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份迟到了五年的幸福。
我笑着,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沈聿激动地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然后,站起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我也抱着他,回应着他的爱。
我知道,这一次,我没有选错人。
17
我和沈聿的订婚宴,定在一个月后。
地点在沈家名下的六星级酒店,宴请的,都是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家对这门婚事,极为重视。
沈聿的父母,专程从国外飞回来,亲自操办订婚宴的各项事宜。
沈聿的母亲,拉着我的手,眼眶泛红地跟我道歉。
晚晚,是阿姨对不起你。当年,是阿姨有眼无珠,差点毁了你们的幸福。你放心,以后,阿姨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最后的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圣母,但我也不想活在过去的仇恨里。
能得到长辈的祝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订婚宴那天,我穿着沈聿亲自为我挑选的高定礼服,挽着他的胳膊,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宾客。
我美得像个公主,不,我就是公主。
一个被爱包围,被宠上天的公主。
我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商界的大佬,有政界的要员,还有我以前公司的总监。
总监看到我,一脸的谄媚和讨好,跟我套着近乎,仿佛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伙同小林,把我逼走的。
我也看到了小林。
她跟着总监一起来的,大概是想来见见世面,顺便钓个金龟婿。
她看到我,和站在我身边的沈聿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嫉妒,再到恐惧,精彩得像一出默剧。
我挽着沈聿的胳膊,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
我淡淡地开口。
苏……苏总……
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不知道是您……
现在知道了
我挑了挑眉。
知道了,知道了。
她点头如捣蒜,就差给我跪下了。
知道就好。
我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去告诉周毅,我,苏晚,要订婚了。让他,别再来烦我。
小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再理她,挽着沈聿,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有些人,有些事,我不会忘。
我只是,不屑于跟他们计较了。
因为,我已经站上了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18
我以为,我的警告,会让周毅彻底死心。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和偏执。
订婚宴进行到一半,司仪请我们上台,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毅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满身酒气地冲了进来。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上了舞台。
晚晚！你不能嫁给他！
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睛赤红地嘶吼着,你是我老婆！你只能是我老婆！
全场哗然。
所有的宾客,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议论纷纷。
沈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挡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周毅：放手。
我不放！
周毅死死地抓着我,不肯松手,晚晚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保安冲上来,想要拉开他。
他却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反抗。
都别碰我！我是她老公！你们凭什么拉我！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我看着周毅那副歇斯底里的丑态,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追到这里来,用这么不堪的方式,来毁掉我最重要的日子。
周毅,我从沈聿身后走出来,看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
他看着我,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好不好我把我的工资卡都给你,我把房子也过户到你一个人名下,我什么都给你！
晚晚,我不能没有你,安安也不能没有爸爸啊！
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大概真的会以为,他是个被抛弃的、深情的丈夫。
可我只觉得恶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在我为了五斗米折腰,受尽委屈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现在,他看到我过得好了,看到我找到了比他好一万倍的男人,他就跑来哭着求我回头
凭什么
19
周毅,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清晰地,残忍地,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你的工资卡你的房子你以为,我稀罕吗
我抬起手,让他看我手上那枚比鸽子蛋还大的粉钻。
看到这枚戒指了吗它叫‘挚爱之心’,全球唯一一颗,价值九位数。是沈聿,专门为我拍下来的。
我又指了指我身上这件礼服。
这件礼服,是高定的,全世界,仅此一件。
我脚下这双鞋,是名牌的限量款,上面镶嵌的,是南非真钻。
我住的别墅,在全市最贵的富人区,价值上亿。我开的车,是最新款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我女儿安安,上的是全市最好的国际幼儿园,一年的学费,就是你那张工资卡里,一整年的收入。
我每说一句,周毅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他眼中那个物质、拜金的前妻,竟然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隐形富豪。
他更没有想过,他引以为傲的月薪十万,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周毅,你总说我物质。今天,我就物质给你看。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我告诉你,我的爱很贵,你曾经拥有过,但你没珍惜。
现在,你,配不上了。
我的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周毅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悔恨,绝望,和不甘。
沈聿适时地走上前,搂住我的腰,对着台下的保安,冷冷地命令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保安冲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把失魂落魄的周毅,拖出了宴会厅。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沈聿拿起话筒,对着所有宾客,郑重地宣布：抱歉,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是我和我太太苏晚的订婚宴,也是我,向全世界宣布,她,苏晚,是我沈聿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
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占有欲。
我的心,被一种叫做幸福和安全感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我知道,这一次,我赌对了。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把我宠成公主的男人。
20
后来,我听说了很多关于周毅的事情。
他因为大闹沈家订婚宴,得罪了沈聿,第二天,就被公司开除了。
他在业内,也彻底声名狼藉,再也没有一家公司,敢录用他。
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实习生小林,也在得知他失势后,第一时间,就跟他撇清了关系,转头就投入了另一个成功人士的怀抱。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老家,却遭到了他父母和妹妹的嫌弃。
他们骂他没出息,丢了这么好的工作,也丢了苏晚这个金饭碗。
他们把他赶出了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他变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整日借酒消愁,浑浑噩噩。
有人说,在某个深夜的街头,看到过他。
他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一个酒瓶子,坐在马路边,一遍又一遍地,哭着喊我的名字。
这些,都是我从朋友口中听说的。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既不同情他,也不幸灾乐祸。
他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我的人生,已经跟他,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我和沈聿的婚礼,在一个月后,如期举行。
婚礼的地点,在巴厘岛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海岛上。
海岛上,开满了白色的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
我穿着世界上最美的婚纱,挽着我父亲的胳膊,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新郎。
沈聿站在红毯的尽头,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英俊得,像个童话里的王子。
他看着我,眼睛里,盛满了星辰大海。
父亲把我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沈聿,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待她,不许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爸,您放心。
沈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郑重地承诺,我沈聿在此发誓,此生此世,定不负苏晚。
我们在神父和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阳光,沙滩,海浪,玫瑰。
所有的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
但,我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我应得的幸福。
晚上,安安在隔壁的儿童房睡着后,沈聿抱着我,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天上的星星。
老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缱绻,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
应该是我谢谢你。
我仰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值得被爱。
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海风,轻轻地吹过。
带来了,咸咸的味道,和幸福的气息。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有他在,有安安在,我什么都不怕。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失而复得的,人间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