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厕所里的回声 > 第一章

我叫江念,从小胆子大,我天天玩恐怖游戏,看恐怖片,都不害怕。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我已身处一个校园当中,这个校园我熟悉,大概记得五年前,有一个女生在这里被霸凌致死,但是警方没有判那四个霸凌者的责任。后来听说那八个霸凌者其中有四个被扒了皮,一整张的那种,贴到了厕所的墙上。当时还轰动了各大媒体,都传遍全球了。
这时,我听见来自厕所的方向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好奇心驱使我走过去。因为面对的是未知的东西,而且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某些超自然的灵异鬼怪,心里却莫名其妙感到了一丝激动的情感。
你爱我吗……情人一般的低语却在荒废许久的厕所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嘻嘻嘻……那个尖锐的女声笑道。
谁我低声细声问道。其实心里有了一些头绪。经常恐怖游戏的我知道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副本,估计目的就是要找到杀害被霸凌的那个女生的是被霸凌者杀害的并且将他们绳之以法。
突然,一道红色的光朝着我闪过来,那是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凭着肌肉记忆力,我一个下腰就躲过了红衣女鬼的攻击。
别打了,我记得你,你叫林梅是吧。停下来,我们谈谈好吗我一边撤退,躲过林梅的攻击,一边柔声安慰。要问我为什么是这个想法,我只能告诉你。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啊……
梅梅,你的遭遇我很心疼也很同情。
林梅听完我说的话,手里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我摊了摊手,表示没有任何恶意,林梅看见我的动作,明白我没有恶意,竟然变了个样子——从身着红衣披头散发到穿校服扎马尾对我微笑。
谈……谈什么……她像是不好意思说话,像是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梅梅,你放轻松,别怕。这里没有伤害你的人。
我边说边向她靠近。
她似乎觉得我没有恶意,就不再往后退了。
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疼啊……
厕所瓷砖缝里渗着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已久的血。我半蹲在隔间门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刚才躲避的动作还没卸力,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而林梅就站在对面,蓝白校服的裙摆垂在积灰的地面上,不动时像幅褪色的老照片。
林梅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脆发颤,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寒意。我停下脚步,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刚才躲避攻击时的动作还没完全舒展,此刻倒成了最稳妥的距离。厕所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墙角的蛛网沾着灰,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她扎着马尾的样子很干净,蓝白校服的领口却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没洗干净的血。
哪里疼我放轻声音,视线落在她校服袖口。那里卷着边,露出手腕上几道淡青色的痕迹,不是淤青,更像被什么东西勒过的印子。她们用跳绳勒我的胳膊时,塑料柄磕在瓷砖上,就是这个声音。她忽然开口,声音裹着厕所特有的霉味,发脆的音节里能拧出冰碴。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角,半根断成两截的跳绳缠在水管上,红色塑胶皮裂成蛛网,露出里面生锈的钢丝。
这场景和记忆里的副本提示重叠时,胃里一阵翻滚。系统给任务是找到林梅坠楼的真相,可当真正站在五年前的事发现场,那些被新闻稿轻描淡写的意外,正顺着林梅袖口露出的勒痕一点点渗出来。淡青色的印记绕着手腕一圈,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白,像被水浸过的纸绳勒进了肉里。
水池里的水冰得像刀子。林梅的手指抠着校服纽扣,指甲缝里的暗红泥垢突然让我想起报道里的细节——法医鉴定她肺部有积水,警方说是坠楼前呛入的雨水。可现在看来,那水或许来自这池漂着枯发的绿幽幽的脏水。她忽然低头,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她们说我偷了张婉的钢笔,可我连碰都没碰过。张婉的钢笔上有颗水钻,她总爱在阳光下晃,晃得人眼睛疼。
穿堂风卷着铁锈味掠过脖颈,我猛地想起刚才进来时,走廊公告栏里贴着的三好学生照片。张婉站在第一排,胸前别着的钢笔确实闪着水钻,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此刻林梅颤抖的嘴角形成诡异的呼应。
她们把我的头按进去时,我看见池底有只死蟑螂。林梅的声音突然拔高,马尾辫末梢神经质地颤动,李婷笑得最响,她说‘林梅你头发这么油,该在茅坑里洗一洗’。王芳和赵晓就站在旁边,把我的书包往茅坑里塞,我的数学作业本上全是黄汤……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这才发现她的校服领口不仅有污渍,还有道歪歪扭扭的缝补痕迹,线脚粗糙得像初学针线的人缝的。五年前的新闻配图里,林梅穿着同款校服,领口平整干净,显然是后来才破的。
老师路过时,张婉突然拽着我的胳膊喊‘哎呀,你怎么摔倒了’。林梅的声音里冒出哭腔,瞳孔边缘的血丝像藤蔓般蔓延,她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的淤青里,疼得我直哆嗦,老师居然说‘林梅你要注意安全’。她忽然抬头,眼里的泪像结了冰,我那时就想,要是能变成风就好了,吹走她们的笑声,吹走厕所里的臭味,吹回我妈煮鸡蛋的灶台边。
我往前挪了半步,指尖快要碰到她的校服时,她突然后退撞在水池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池里的绿水晃出涟漪,枯黄的发丝缠上她的鞋尖,像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拉扯。
别碰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她们扒我衣服的时候,也是这样伸手过来的。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太阳穴。民间传言里最刺耳的那段,原来不是空穴来风。我盯着她卷边的袖口,突然注意到校服内侧隐约透出的红——不是血迹,更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后的褪色。
那天口袋里的鸡蛋是温热的。林梅忽然捂住腹部,那里的校服口袋瘪着,却像还揣着什么重物,我妈凌晨三点就起来煮了,说生日吃带壳的鸡蛋,一年都不会被欺负。我想分给同桌一半,她上次借我橡皮时,特意把没擦过的那头给我。
她的指尖抚过口袋边缘,那里有块深色的硬痕,形状正好是半个鸡蛋。我想起刚才在走廊看到的班级名单,林梅的同桌叫陈雪,现在应该就坐在教学楼三楼的教室里,距离高考只剩一百天。
重物落地声是我弄的。林梅忽然指向最里面的隔间,门板上的抓痕比刚才看得更清了,深褐色的碎屑里混着几根干枯的头发,她们把我锁在里面时,我拼命砸门,指甲缝里全是木屑。后来砖掉下来,是因为我踩着墙想爬出去,结果蹬塌了墙角的砖堆。
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墙角果然堆着碎砖,其中一块沾着点蓝白色的布料碎屑,和林梅的校服颜色一模一样。隔间顶上的窗户钉着铁条,间距窄得连孩子的头都伸不出去,所谓意外坠楼的说法,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荒谬。
你扒了那四个人的皮吗问这句话时,我盯着林梅的眼睛。民间传言说有人在厕所墙上见过四张人皮,表情扭曲得像在哭,可第二天就消失了。林梅却突然笑了,笑声脆得像玻璃珠子掉在地上:我连拧瓶盖都要找同桌帮忙,哪有那么大力气她的马尾辫扫过肩膀,我只敢在她们梦里锁门,让她们听抓挠声,听池子里的水晃荡声,听我喊救命的声音——就像那天晚上我喊了整整一夜那样。
那是谁做的我摸着门板上的抓痕,指尖沾到点黏腻的东西,凑近闻才发现是蜡油。走廊公告栏里的三好学生照片上,张婉她们胸前别着的蜡烛形状的校徽,突然在记忆里亮了起来。
走出厕所时,暮色正顺着走廊的裂缝爬进来。林梅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被人用剪刀剪出的形状。她指着楼梯口的宣传栏:以前那里贴过我的作文,题目叫《我的妈妈》,李婷她们把‘妈妈’改成了‘巫婆’,还画了个吊死鬼。
宣传栏的玻璃早就碎了,里面贴着今年的春游照片,张婉站在最中间,手腕上戴着条红绳,绳子勒出的痕迹和林梅手腕上的淡青色印子几乎重合。
操场的煤渣地最疼。林梅忽然往操场跑,蓝白校服在昏暗中像只惊惶的鸟,我摔在上面时,膝盖的皮全蹭掉了,煤渣嵌在肉里,张婉她们就站在跑道边拍手,说‘快看她流血了,像条死狗’。
塑胶跑道取代了煤渣地,可我踩上去时,依然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尖锐刺痛。跑道边的看台上,几个穿校服的女生正围着一个矮个子女生笑,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抬手推了矮个子一把,动作熟稔得像排练过千百遍——那女生的侧脸在路灯下看得分明,正是宣传栏照片里的张婉。
林梅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胳膊:她还在欺负人。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纸,为什么没人管为什么总没人管
我拉着她往教学楼走,楼梯扶手的油漆剥落处,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头,像凝固的血。三楼的教室里亮着灯,透过窗户能看见张婉正揪着一个女生的头发,把她的脸往作业本上按。那女生低着头,肩膀耸动的弧度和林梅此刻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连校服领口的褶皱都分毫不差。
她的钢笔尖快戳到那女生眼睛了。林梅突然停在走廊,声音里的冰碴全化成了水,就像当年她拿钢笔指着我喉咙时一样,她说‘你再敢告老师,我就把笔尖戳进你嗓子里’。
教室门没锁,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让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张婉猛地回头,指甲油涂得鲜红的手指还揪着那女生的头发,看见我时皱起眉:你谁啊滚出去。
那女生趁机低下头,我这才发现她校服口袋鼓鼓的,露出半颗带壳的鸡蛋——和林梅描述里的一模一样。
五年前,你把一个叫林梅的女生锁在厕所里。我走到张婉面前,余光里林梅的影子正顺着墙壁往上爬,蓝白校服渐渐透出红色,她口袋里的鸡蛋被你踩碎了,蛋黄流在地上,像血一样。
张婉的脸瞬间白了,捏着钢笔的手开始发抖: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林梅。她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谁……谁在你后面
是我。林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时,看见她正趴在天花板上,红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头发垂下来扫过张婉的脸。那女生尖叫着瘫在地上,钢笔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笔尖的水钻在灯光下晃出刺目的光——和林梅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踩碎我鸡蛋的时候,怎么不尖叫林梅从天花板上飘下来,红衣下摆扫过课桌,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你把我头按进水池的时候,怎么不发抖
张婉的牙齿打着颤,突然开始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让隔壁教室都传来动静。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的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我那时候不懂事,是李婷她们怂恿我的,不关我的事啊!
不关你的事林梅的头发突然炸开,红衣鼓得像面帆,你说‘让她死在里面才好’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关你的事
教室门被猛地推开,李婷、王芳、赵晓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得像涂了墙灰。她们手里还拿着跳绳,红色塑胶皮上的钢丝隐约可见——和厕所里那根断跳绳是同一款。
你们也来了。林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风吹过空荡的走廊,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王芳突然哇地哭出来,手里的跳绳掉在地上:是张婉逼我们的!她威胁说不跟着她,就把我们的裸照贴到网上!
你撒谎!张婉猛地抬头,嘴角挂着血丝,是你先提议扒她衣服的!你说想看看她背上有没有胎记!
李婷突然往门口跑,林梅的头发像鞭子一样卷住她的脚踝,把她拖回教室中央。你往我书包里塞死老鼠的时候,跑得可没这么快。林梅的声音里带着笑,你说‘林梅快看,你的新朋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晓缩在墙角,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什么都没做……我就站在旁边看……
你递了绳子给张婉。林梅的目光转向她,红衣的颜色淡了些,你说‘用这个勒,不会留下印子’。
教室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墙上的课程表渐渐被水渍晕染,露出底下隐约的涂鸦——林梅是猪四个字被人用指甲刻得很深,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像血痂。
那被欺负的女生早就趁乱跑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以及满室翻涌的霉味和铁锈味。张婉她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而林梅就站在她们中间,红衣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的蓝白校服。
我妈总说,疼的时候哭出来就好了。林梅突然坐下,背靠着沾满脚印的墙壁,可我那天在厕所里,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来救我。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我看清那是半块干硬的鸡蛋壳,边缘还沾着点蛋黄的痕迹,我同桌说,鸡蛋壳能补钙,我就留了半块想给她。
张婉突然停止哭泣,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时里面露出半块一模一样的鸡蛋壳。那天我回去拿发夹,看见地上的蛋壳,就……就捡起来了。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妈后来得了癌症,化疗的时候总吐,我就把蛋壳磨成粉混在粥里,医生说能补蛋白……
李婷突然从书包里翻出个日记本,哗啦哗啦翻到某一页:我记了账的,我欺负过你七次,每次都画了叉,说以后要还你……
王芳的手腕上戴着串纸折的星星:这是我折的,一百颗,说要等你不生气了送给你……
赵晓从口袋里掏出块橡皮,边角都磨圆了:这是你当年借我的那块,我一直没敢还……
林梅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突然笑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水渍——这是她第一次留下痕迹。我其实不想要你们还什么。她把鸡蛋壳轻轻放在桌上,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那天的水池真的很冰,煤渣扎在肉里真的很疼,被锁在厕所里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我妈。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晨光透过玻璃照在林梅身上,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张婉突然站起来,往教室外跑:我去自首!我现在就去警察局!李婷她们跟在后面,脚步声在走廊里响得像鼓点。
她们会被判刑吗林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法律会给你公道。我看着她渐渐透明的手,但更重要的是,她们记得了。
她的马尾辫在晨光里闪着光,像缀了层金粉。我妈总说,生日要吃完整的鸡蛋。她的声音越来越淡,现在我可以回去吃了。
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桌面时,她彻底消失了,空气中飘来股淡淡的鸡蛋香,像刚出锅时的暖。我走到窗边,看见张婉她们站在警车旁,低着头被警察带上车,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些皱巴巴的蛋壳和橡皮。
操场上,几个晨跑的学生正笑着追逐,塑胶跑道在阳光下泛着红光。我忽然想起林梅说过想变成风,此刻拂过脸颊的风里,仿佛真的带着她的笑声,脆得像玻璃珠子落在地上。
副本结束的眩晕感袭来时,我最后看到的是教学楼公告栏,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照片——林梅穿着蓝白校服,站在煤渣跑道边,手里举着半颗鸡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照片下面写着行字:2018级林梅,永远16岁。
再次醒来时,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推送带着鲜红的标题:五年前校园霸凌案涉案人员自首,警方重启调查。配图里,张婉她们站在警察局门口,手里的纸包和橡皮在阳光下看得分明。
往下翻,是陈雪发的帖子,照片里半块鸡蛋壳放在玻璃罐里,旁边压着张泛黄的作文纸,题目是《我的妈妈》,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个小小的笑脸。
原来她真的想分给我鸡蛋。陈雪写道,那天我在厕所门口听见她喊救命,却没敢进去。现在我终于敢说,林梅,对不起,还有……我想你了。
评论区里堆着密密麻麻的回复,有人发了张手腕上的勒痕照片,说我也疼过;有人晒出缝补过的校服,说我也被扒过衣服;还有人发了张鸡蛋的照片,说今天煮了鸡蛋,替你吃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落在手机屏幕上,把那些文字照得暖暖的。我想起林梅消失前的笑容,突然明白这副本的真正任务——不是找到真相,而是让那些被黑暗吞噬的疼,重新被阳光照见。
就像此刻,楼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着卖早点的吆喝声:刚出锅的茶叶蛋,热乎着呢——
林梅啊,你好好睡吧。在天堂,没有刺耳的嘲讽,没有推搡的恶意,没有人会揪着你的头发骂你。那里的阳光一定很暖,会轻轻裹着你,就像你曾经渴望的拥抱,安安稳稳的,再也不用缩在角落偷偷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