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丈夫和闺蜜的谋杀中窒息而死。
>重生回到葬礼当天,我推开棺材板坐了起来。
>看着灵堂里虚伪哭泣的两人,我笑了。
>上一世他们谋财害命,这一世我要他们自食恶果。
>股市崩盘前我清空丈夫所有股票,闺蜜直播带货时我放出她偷税证据。
>当两人破产入狱互相撕咬时,我却在街角发现前世因我而死的弟弟。
>他正发着高烧,蜷缩在雨里像只流浪猫。
>姐姐带你回家。
>这一世,我不仅复仇,更要赎罪。
>后来我的服装品牌上市酒会上。
>弟弟举着香槟对记者笑:我姐她忙着和新男友环游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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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种粘稠的黑暗,带着泥土和陈腐木头的气味,死死地糊住口鼻。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榨殆尽的绝望。冰冷的木板严丝合缝地压着我的脸,隔绝了整个世界。
唐溪悦。
我的名字,在意识彻底沉入深渊前,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像一枚冰冷的钢印,烙在虚无里。
然后,声音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溪悦……我的溪悦啊……一个男人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来,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虚假的悲伤。林明哲。这个声音,哪怕烧成灰我也认得。我的丈夫,我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也是亲手将我送进这口松木棺材的刽子手。
明哲哥……别太难过了……溪悦她……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另一个声音,清甜,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是苏薇薇。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分享过所有少女心事的人,此刻正扮演着最贴心的安慰者角色,在我冰冷的尸身旁,安慰着我的未亡人。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不是生理上的,是灵魂深处的恶心。这对狗男女!他们在我灵堂上,用我的死亡作舞台,演着这出情深义重的戏码!谋财害命,榨干了我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价值,然后把我像处理垃圾一样塞进了这口棺材!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恨意,瞬间冲垮了死亡带来的麻木。它像一条毒蛇,沿着脊椎疯狂上窜,尖锐的毒牙狠狠噬咬着我的神经。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还能在这里惺惺作态凭什么我要在这黑暗里腐烂!
不!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猛地在我四肢百骸里炸开!黑暗不再是绝对的牢笼,我甚至能看到棺材内壁粗糙的木纹。右手,那只被他们以为早已冰冷僵硬的手,五指猛地屈起,指甲在光滑的棺木内壁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外面虚伪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苏薇薇变了调的、充满恐惧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啊——!!!
什么声音!林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就是现在!
所有的力量,前世今生的不甘与怨恨,全都灌注到我的双肩上。我猛地用肩背狠狠撞向头顶那沉重的棺盖!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棺盖被撞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刺眼的白光,混合着灵堂特有的、廉价的香烛气味,瞬间涌了进来,粗暴地刺入我久未见光的瞳孔。
疼痛,却带着生的狂喜。
砰!
第二下撞击,更狠,更决绝!棺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旁边滑开了一大半!
我,唐溪悦,在满堂宾客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在丈夫林明哲和闺蜜苏薇薇那两张瞬间褪尽血色、扭曲得如同见鬼的脸孔前,从本该停放我遗体的棺材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滞了。灵堂里所有的哭泣、低语、哀乐,全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疯狂跳动的声音。
我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被光线刺得生疼。但我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两张近在咫尺的脸。
林明哲,我那英俊儒雅的丈夫,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精心维持的悲痛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活见鬼般的惊恐和茫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后一个摆着白菊的花架,哐当一声,花瓣散落一地。
苏薇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那双总是含着无辜水光的杏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尖叫的余音还卡在喉咙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肺部贪婪地吸入混杂着香烛和花圈味道的空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辛辣感。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拂开垂在眼前的几缕乱发,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刚从午睡中醒来的慵懒。
然后,我的目光精准地钉在那两张惨无人色的脸上,嘴角一点点向上勾起。那不是微笑,那是一个属于复仇者的、冰冷而锋利的弧度,带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意。
我清晰地看到林明哲和苏薇薇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哭得这么伤心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灵堂里,我还没死透呢,让你们失望了
溪……溪悦!林明哲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怎么……这不可能!
鬼……鬼啊!苏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哀鸣,两眼一翻,身体软软地就往地上倒去。
薇薇!林明哲下意识地想去扶她,但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苏薇薇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他的目光惊恐地在我和晕倒的苏薇薇之间来回扫视,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灵堂里彻底炸开了锅!
诈尸了!真的诈尸了!
老天爷啊!这……这怎么回事!
快!快叫救护车!不对,叫警察!
闪光灯亮成一片,那些原本是来吊唁的记者,此刻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着快门,记录下这百年难遇的灵异事件。混乱的脚步声、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我坐在冰冷的棺材里,冷冷地扫视着这荒诞的一切。前世被背叛、被谋杀、被活埋的窒息感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我血管里奔涌咆哮。
林明哲,苏薇薇。
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风光吧。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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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也盖不住那股刻意营造的温馨。林明哲和苏薇薇像两块甩不掉的膏药,牢牢粘在病房里。
溪悦,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要不要再做个详细检查林明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皮削得又薄又长,垂落下来。他脸上堆满了担忧,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上,将那层精心涂抹的粉底照得有些斑驳,试图掩盖他眼下的青黑。他大概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吧担心我真的死而复生带来什么变数
是啊溪悦,你都不知道,你从棺材里坐起来那一刻,明哲哥差点吓晕过去!他这几天都没合眼,一直担心你……苏薇薇端着一杯温水凑过来,声音温软得像浸了蜜糖,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在我脸上细细刮过,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丝不对劲的痕迹。她今天穿了一条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柔顺地挽着,竭力扮演着温婉贴心的角色。可惜,她眼底深处那抹极力压抑的惊惧和算计,在我这双死过一次的眼睛里,无所遁形。
我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吓和迷茫中。心里却是一片冰封的雪原,冷静地计算着时间。前世,就在我头七刚过不久,那场席卷整个金融圈的黑天鹅事件就会爆发,林明哲重仓押注的几支科技股会连续跌停,成为压垮他资金链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此刻,距离那个时间点,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了。
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我收回目光,声音虚弱,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疲惫,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好多事情……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很轻,像梦呓。
林明哲削苹果的手猛地一顿,锋利的水果刀差点割到手指。苹果皮啪嗒一声断了。
苏薇薇递水杯的动作也僵在半空,水差点洒出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她用更浓的关切掩饰过去:溪悦,你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你这是受了太大刺激,记忆有点混乱是正常的!没人推你,那天……那天就是个意外!你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你忘了吗
她急切地强调着,声音拔高了几分,像是在说服我,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意外我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透出一丝冰冷的嘲讽,是吗
林明哲赶紧放下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一把抓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他的掌心冰凉,带着黏腻的汗意,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溪悦,别怕,都过去了!现在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用力地握紧我的手,像是要传递某种力量,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看着呢。你名下的那些股票,还有你父母留给你的信托基金,我都帮你打理得好好的,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
股票我像是被这个词突然刺了一下,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惊惧,不……不要股票!我……我梦到好多红色的数字……一直在往下掉……掉到好深好深的黑坑里……好可怕!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个被噩梦魇住的孩子,无助地抓住被角。
林明哲和苏薇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我从他们眼中读到了同样的信息:惊吓过度,神志不清。
林明哲立刻换上更加温和安抚的语气:好好好,不要股票,不要股票!溪悦不怕,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些。等你精神好点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嗯……我顺从地点点头,重新靠回枕头,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被子下,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提醒我保持清醒。林明哲,你心心念念的股票,很快就要变成索命的绞索了。
下午,趁着林明哲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处理公司事务,苏薇薇也被我以想安静睡会儿为由支开。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确认门关紧后,我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反锁了病房门。然后,我走向衣柜,从自己入院时换下的那件外套暗袋里,摸出一个用防水袋仔细包裹着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老式备用手机。
这是我在苏醒后,趁着做全身检查的混乱间隙,让一个护士偷偷帮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前世被他们完全监控的经历,让我学会了未雨绸缪。
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我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没有SIM卡,但有病房的WiFi。足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冰冷的触屏上快速而准确地输入一个极其复杂的网址。页面跳转,一个简洁到近乎冷酷的纯黑登录界面出现。再次输入冗长的用户名和由数字、字母、特殊符号混合而成的超长密钥。
登录成功。
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个复杂无比的金融交易界面,无数实时跳动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这是我父母生前,利用最后一点人脉和资源,在海外为我秘密设立的一个独立账户和交易通道。里面的资金,是我仅存的、未被林明哲染指的保命钱。前世,这个账户的密钥随着我的死亡而被遗忘在记忆深处,今生,它成了我复仇的第一把利刃。
账户余额的数字跳入眼帘,一笔不算庞大,但足以撬动杠杆的启动资金。
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屏幕上飞速扫过。记忆如同精准的坐标图,瞬间锁定了那几支即将在明日开盘后断崖式暴跌的科技股——正是林明哲重仓持有、并不断追加杠杆融资的标的!
没有丝毫犹豫。我手指翻飞,调出账户授权文件,进行最高权限的生物识别确认——指纹,虹膜。冰冷的扫描光掠过我的指尖和瞳孔。
确认。授权通过。
紧接着,一连串冷酷无情的指令被我输入系统:
【账户:唐溪悦(独立托管)】
【操作:股票做空】
【目标代码:TX-8734】
【数量:最大可用杠杆额度】
【目标代码:SKY-2051】
【数量:最大可用杠杆额度】
【目标代码:NOVA-0098】
【数量:最大可用杠杆额度】
【确认执行
Y/N】
我的指尖悬在冰冷的Y键上,停顿了半秒。屏幕幽蓝的光映在我苍白的脸上,眼神却燃烧着地狱归来的火焰。
林明哲,好好享受你最后的狂欢吧。明天,当太阳升起,你的财富帝国,将迎来我亲手点燃的毁灭序章。
指尖落下,重重按下。
【指令确认。做空订单已生效。最高杠杆已启用。】
屏幕上跳出一个鲜红的确认框,像一滴凝固的血。
我关掉界面,清除所有浏览记录,关机,将手机重新藏回外套的暗袋深处。做完这一切,我重新躺回病床,拉起被子盖好,仿佛从未离开过。窗外,天色阴沉,酝酿着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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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被厚重的乌云挡得严严实实,病房里光线昏暗。
林明哲顶着一双比昨天更严重的熊猫眼冲了进来,西装有些凌乱,头发也没梳整齐,全然没了往日的精英派头。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脸上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
溪悦!溪悦你醒醒!他冲到床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急切。
我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带着几分迷茫和虚弱:明哲怎么了……这么早……声音有气无力。
出事了!出大事了!林明哲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我,快!快把你那个海外独立账户的授权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来了。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困惑又害怕的表情:什……什么账户明哲,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我好晕……
别装了!唐溪悦!林明哲猛地拔高了音量,几乎是在咆哮,他压抑了一整晚的恐惧和愤怒终于爆发出来,那个账户!你爸妈给你留的那个该死的海外账户!只有你有最高授权!现在只有它能救急!快给我!
他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肩膀,动作粗暴。
明哲哥!你冷静点!苏薇薇也冲了进来,一把拉住情绪失控的林明哲,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她看向我,声音急促,溪悦,是真的!股市……股市崩了!明哲哥重仓的那几支科技股……开盘直接跌停熔断了!杠杆……杠杆爆了!银行在催缴保证金,缺口太大了!现在只有你那个账户里的钱能临时周转一下!不然……不然明哲哥就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充满了逼迫。
跌停杠杆爆了我茫然地重复着,眼神空洞,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被这些陌生的金融术语吓到了,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户……我头好痛……那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我痛苦地抱住头,蜷缩起来。
想不起来!林明哲目眦欲裂,一把甩开苏薇薇的手,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到床头柜前,抓起上面放着的一个玻璃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在病房里炸开,玻璃渣和水渍飞溅。
唐溪悦!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他赤红着双眼,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那是我的钱!那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必须拿出来!拿出来!
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丑态,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快意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前世被锁在车里绝望窒息的痛苦,被活埋时那令人疯狂的黑暗,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浇灌复仇之花的养料。
我停止了瑟缩。抱着头的双手,缓缓放了下来。
脸上的茫然和痛苦,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可怕。我抬起头,迎上林明哲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个笑容,冰冷,锋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嘲讽和掌控全局的漠然。
共同财产我的声音不再虚弱,清晰、平稳,像冰层下缓缓流动的寒水,林明哲,你是不是忘了,那份婚前协议我父母留给我的所有遗产,包括那个独立账户,都清清楚楚写着,属于我的个人财产,与你,林明哲,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明哲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了,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苏薇薇也彻底傻了,呆立在原地。
至于股票……我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目光扫过林明哲手中那还在不断跳出催债信息的手机屏幕,哦,忘了告诉你。就在昨天下午,我用那个账户,把你重仓的那几支垃圾股,全部做空了。最高杠杆。
我顿了顿,欣赏着林明哲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的精彩表情,如同看着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
所以,我轻轻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脏,你爆仓亏掉的钱,有一部分,是流进了我的口袋。感觉如何
你……你……林明哲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着我,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震惊、被愚弄的愤怒、以及灭顶的绝望,彻底击垮了他。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明哲哥!苏薇薇尖叫着扑过去扶他。
病房里一片混乱。而我,只是重新靠回枕头,拉高了被子,将自己隔绝在这场闹剧之外。窗外,酝酿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轰鸣。
金融市场的风暴只是第一步。林明哲的根基已断,接下来,该轮到你了,苏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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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哲的金融帝国在短短几天内崩塌,速度快得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银行催债、投资人逼宫、供应商断货、员工讨薪……曾经风光无限的林总,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法院下了限制消费令,名下所有资产被迅速冻结、查封。他像一只丧家之犬,只能暂时躲进苏薇薇那个位于城南、不算高档的公寓里,苟延残喘。
而此刻,苏薇薇正迎来她事业的高光时刻。她依靠着最美闺蜜和不离不弃陪伴破产丈夫的悲情人设,加上林明哲残余的一点人脉,搭上了一家新兴的网红直播平台。今晚,是她精心筹备的首次大型直播带货首秀,推广的是一款号称贵妇级但成本低廉的山寨护肤品。平台给了巨大的流量倾斜,直播间预热的热度已经冲上了平台榜首。这是她翻身、或者说,榨取最后价值的唯一机会。
晚上八点整,苏薇薇的直播间准时开启。
柔和的打光下,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缎面连衣裙,妆容精致无瑕,长发微卷垂落肩头,对着镜头露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眼角恰到好处地泛着一点惹人怜爱的微红。
宝宝们晚上好!谢谢大家这么准时来看薇薇!她的声音清甜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支持。薇薇会坚强起来的!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我亲自试用、绝对信赖的好物——‘臻颜’焕活精华……
镜头完美地捕捉着她细腻的肌肤和真诚的眼神。弹幕飞快滚动着:
【薇薇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不离不弃,这才是真爱!】
【看着好心疼,买买买支持薇薇!】
【产品链接呢快上!支持!】
苏薇薇看着后台飞速攀升的在线人数和不断滚动的支持弹幕,心中一阵狂喜。成功了!只要今晚的销售额冲上去,她就能彻底摆脱林明哲那个废物,拥有自己的事业和财富!她拿起那瓶包装精美的精华液,正准备详细介绍功效。
突然!
直播间所有画面瞬间卡顿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猩红色的弹窗毫无征兆地覆盖了整个屏幕!
【实名举报:主播薇薇安(苏薇薇)涉嫌巨额偷税漏税!证据如下——】
下面,是十几张清晰无比的高清图片!
第一张:苏薇薇名下一家空壳皮包公司的注册信息,法人赫然是她母亲的名字。
第二张:该皮包公司与数家知名品牌签订的虚假推广合同扫描件,金额巨大。
第三张:银行流水截图,显示大额推广费通过皮包公司走账后,最终流入苏薇薇个人账户。
第四张:税务部门开具的巨额补税及滞纳金通知单!上面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晕厥!
第五张、第六张……全是苏薇薇在各大奢侈品店挥霍的消费小票、购买豪车豪宅的记录!与她申报的可怜巴巴的网红主播收入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些图片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观众眼前!清晰,确凿,无可辩驳!
直播间瞬间死寂了半秒。紧接着,弹幕彻底爆炸!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屏幕!
【卧槽!!!!惊天大瓜!!】
【偷税漏税这么多钱】
【实名举报这证据链太硬了吧】
【我的妈呀!之前还卖惨原来这么有钱】
【吐了!骗子!装什么清纯可怜!】
【取关!举报!税务局电话多少!】
【还我血汗钱!骗子退钱!!!】
苏薇薇脸上的甜美笑容彻底僵死。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弹窗和不断刷屏的辱骂弹幕,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她精心描画的眼线被骤然涌出的泪水晕开,黑色的污渍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让她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
不……不是的……这是污蔑!是P图!她猛地回过神,对着镜头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绝望的恐慌,是有人要害我!是唐溪悦!一定是她!那个贱人!她不得好死!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试图关掉直播,但惊恐之下手指哆嗦得根本不听使唤。她越慌乱,越显得欲盖弥彰。直播间的人数在举报弹窗出现后反而飙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但全是来看她如何身败名裂的。
啪!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从镜头外伸过来,狠狠地扇在苏薇薇脸上!
是林明哲!他不知何时冲进了直播画面,形容枯槁,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疯的野兽。他揪住苏薇薇的头发,把她拖离镜头,狰狞的面孔对着屏幕咆哮:滚!都给我滚!看什么看!都是唐溪悦那个毒妇!是她害我们!是她!
苏薇薇被他打得惨叫一声,捂着脸跌坐在地,昂贵的香槟色裙子沾满了灰尘。两人在镜头前毫无形象地扭打、咒骂起来,昔日的恩爱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互相怨恨和撕咬。
【家暴现场】
【狗咬狗!精彩!】
【快报警啊!】
【这对渣男贱女锁死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直播间彻底沦为一场荒诞丑陋的闹剧现场,在平台紧急切断信号前的最后几秒,定格在苏薇薇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和掌印,以及林明哲扭曲咆哮的狰狞面孔上。
信号切断,屏幕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我正坐在市中心一家顶级律师事务所的贵宾室里,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城市璀璨的夜景。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红茶,袅袅白气升腾。
对面,我的代理律师——一位以冷静犀利著称的金牌大状,将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文件推到我面前,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唐小姐,您提供的关于林明哲先生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公司资金、伪造合同骗取您个人财产的补充证据链,非常完整有力。结合他目前资不抵债的现状,以及您作为最大受害人的身份,警方经侦部门已经正式受理立案。逮捕令,应该很快就会签发。
我放下茶杯,杯底与瓷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份代表着法律制裁的文件,然后投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湿漉地面上流淌,光怪陆离。
林明哲,苏薇薇。你们的戏,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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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连绵不绝地下着,将城市浸泡在一片湿冷粘腻的灰暗里。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晕染开,像一团团模糊的、潮湿的泪痕。
我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独自走在城南老旧的巷弄里。冰冷的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菜叶和湿漉漉的垃圾混合起来的、属于贫民区的特有气味。这里与市中心灯火辉煌的律所,仿佛是两个隔绝的世界。
林明哲和苏薇薇的案子还在走流程,但结局已无悬念。林明哲涉嫌职务侵占、诈骗、伪造公文印章等多项罪名,数额特别巨大,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铁窗生涯。苏薇薇则因偷税漏税、虚假宣传、商业欺诈被立案调查,面临天价罚金和可能的牢狱之灾。他们互相攀咬的丑态,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连续剧,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复仇的火焰似乎已经燃尽,只留下冰冷的余烬。一种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虚感,如同这深秋的寒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包裹住全身。重活一世,手刃仇人,可然后呢支撑我爬出棺材、一路走到现在的恨意消散后,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
巷子深处,一盏快要熄灭的路灯下,堆着几个散发着酸腐气味的绿色垃圾桶。
就在垃圾桶旁边,一个蜷缩着的、小小的身影,猛地攫住了我的视线。
那身影太单薄了,裹在一件明显过于宽大、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外套里,像一只被遗弃的、瑟瑟发抖的流浪猫。他背对着我,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随着压抑的咳嗽剧烈地耸动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破碎的嘶哑声,在冰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揪心。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一个名字,带着前世的血泪和刻骨的悔恨,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开——
唐景云!
我的弟弟!那个因为我的愚蠢和轻信,间接害死的、唯一的亲人!
前世,在我被林明哲和苏薇薇的虚情假意蒙蔽,沉浸在幸福婚姻的假象里时,景云,这个只比我小四岁的少年,正经历着怎样的地狱父母意外离世后,我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可我却把他托付给了林明哲安排的一个可靠的远房亲戚照管!我甚至吝啬于多去看他几眼,只觉得给够了钱就是尽责。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别人零星的、带着叹息的议论中拼凑出他悲惨的结局: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和虐待,生病了得不到及时医治,在一个同样寒冷的雨夜,高烧不退,最终孤零零地死在了那个所谓的家里。而他死前,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着我们一家四口手牵手的蜡笔画……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眼眶酸胀得几乎要裂开。前世被活埋时都不曾流下的泪水,此刻却汹涌地冲破了堤坝,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滚烫地滑落脸颊。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我的愚蠢,我的轻信,我的冷漠!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黑伞脱手掉在湿漉漉的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景云……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那个蜷缩的身影似乎被惊动了,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
路灯昏黄的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属于少年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清秀底子的脸,却被病痛和长期的营养不良折磨得形销骨立。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突出。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最让人心碎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像小鹿一样清澈灵动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灰败的死寂,瞳孔因为高烧而有些涣散,里面盛满了惊惶、警惕、还有深入骨髓的、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疏离。
他看到我,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像是受惊的小兽看到了天敌。他猛地想往后缩,身体却虚弱得使不上力气,反而剧烈地呛咳起来,瘦弱的肩膀痛苦地起伏着。
别……别过来……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抗拒。
这一声,像一把淬了盐的刀子,狠狠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不顾地上的污水浸透了昂贵的羊绒大衣。我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仿佛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般,轻轻拂开他额前被雨水和冷汗浸透的、粘在一起的碎发。
手掌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烫得我指尖一缩,心也跟着狠狠一抽。
景云……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是姐姐……姐姐来了……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道歉,声音哽咽沙哑。巨大的悔恨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他烧得迷迷糊糊,身体滚烫,意识似乎也不太清醒。他怔怔地看着我,那双灰败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像是在辨认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影子。那深入骨髓的警惕和恐惧,似乎在我滚烫的泪水和破碎的道歉声中,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姐姐……他极其微弱地、不确定地嗫嚅了一声,像是在梦中呓语。
是我!是姐姐!我用力点头,泪水更加汹涌,景云别怕,姐姐带你回家!姐姐带你去看医生!这次……这次姐姐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了!
我脱下身上厚重温暖的羊绒大衣,不顾寒冷,小心翼翼地将他整个包裹起来,隔绝冰冷的雨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轻飘飘的、如同羽毛般的少年,紧紧地、稳稳地抱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彻底软了下去,滚烫的额头无力地靠在我的颈窝。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生命的脆弱和沉重。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但此刻,抱着怀里这个滚烫的、失而复得的亲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却从心脏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空虚。
重生一世的意义,在这一刻,终于清晰地浮现。
不再仅仅是复仇。
更是赎罪。
是紧紧抓住这份差点再次失去的、血浓于水的羁绊。
我抱紧他,一步一步,稳稳地、坚定地,抱着我失而复得的全世界,走向巷口停着的车,走向一个全新的、需要我用余生去弥补和守护的未来。雨水冲刷着脚下的污浊,也仿佛在冲刷着过往的罪孽。每一步,都踏在赎罪与希望交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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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橘色的灯光温柔地洒满客厅。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淡淡的药味。
唐景云蜷缩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只露出一张依旧没什么血色、但明显退烧后清爽了不少的小脸。他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丝粥,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还有些拘谨,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只小心翼翼试探着新环境的小动物。
慢点吃,小心烫。我把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放得极轻。
他飞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捧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虽然不再像雨夜里那样充满敌意和恐惧,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疏离和小心翼翼,依旧清晰可见。
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口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前世他最后的日子,该是何等的绝望我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他放在沙发角落的那个破旧不堪的帆布书包上。书包洗得发白,边角磨损得厉害,拉链也坏了一半。
景云,我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自然,书包好像坏了姐姐明天带你去买个新的好不好
他喝粥的动作顿住了,头垂得更低,沉默了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用了,还能用。
那……里面装的书本什么的,要不要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弄湿我试探着问,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那个书包对他意味着什么。前世他死后,那个书包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连同里面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唐景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放下粥碗,手指有些紧张地绞着毛毯的边缘,犹豫了很久。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终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拉开了那个破书包坏掉的拉链。
他没有拿出书本或文具。
他拿出来的,是一个用超市宣传单反面小心翼翼包裹着的东西。他一层层,极其轻柔地打开那粗糙的包装纸。
里面,是一个边缘已经磨损卷起的旧画本,和几支用得只剩短短一截的彩色铅笔。
他翻开画本,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画纸有些泛黄,但上面一幅幅用稚嫩笔触勾勒的图画,却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一家四口:高大的爸爸,温柔的妈妈,扎着辫子的姐姐,还有小小的、被妈妈牵着的自己。旁边用拼音写着:wo
de
jia。
第二页,是穿着漂亮裙子、在花丛中跳舞的姐姐,线条虽然简单,但裙摆飞扬的弧度却画得格外生动。
第三页,第四页……画满了各种样子的姐姐:写作业的姐姐,吃东西的姐姐,生气的姐姐(旁边画了个代表生气的小闪电)……每一幅都那么认真,倾注了全部的情感。
翻到最后几页,画风骤然一变。色调变得灰暗压抑。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大概是那个所谓的亲戚),手里举着棍子一样的东西。小小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旁边画着代表眼泪的大水滴。还有一张,画着冰冷的医院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火柴人,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想家。
我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滴落在手背上。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画我……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他唯一的慰藉和支撑,竟然是回忆里我这个不称职的姐姐!
画得……不好……唐景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难为情。他飞快地合上画本,像做错了事一样想把它藏起来。
不!我猛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他的手那么凉,那么瘦小。我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画得……画得太好了!景云……姐姐从来不知道……你画得这么好……真的……真的太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汹涌的泪水,灰败的眼睛里那层厚厚的冰壳,终于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泪水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丝茫然,一丝无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光亮,悄悄探了出来。
姐姐……他喃喃地,带着不确定。
嗯!我用力点头,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和力量传递过去,姐姐在!以后姐姐一直都在!景云,你告诉姐姐,你喜欢画画,对不对
他迟疑着,最终还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在我心中迅速生根发芽。复仇的终点,不应该是荒芜。救赎之后,需要的是新生。为我们两个,重新搭建一个未来。
我擦掉眼泪,努力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指着画本上那些灰暗的画面:姐姐不喜欢看你画这些难过的。我们景云,要画开心的,画漂亮的,画所有你喜欢的东西!
我站起身,走到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落地书柜前。前世,这里摆满了林明哲附庸风雅的商业书籍和精装名著。重生后,我第一时间把它们全部清理了出去。
此刻,我拉开书柜的玻璃门,露出了里面崭新的内容——不是书,而是一整套专业级的绘画工具!从各种型号的铅笔、炭笔、彩铅,到成盒的油画颜料、丙烯、水彩,再到不同质感的画纸、画布、画板……琳琅满目,在灯光下散发着艺术特有的、令人心动的光彩。
这是我前几天特意去采购的。冥冥中,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唐景云的眼睛,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猛地睁大了。那层笼罩在他眼中的灰败死寂,如同被强风吹散的迷雾,骤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梦幻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像干涸的河床突然涌入了清泉,像沉寂的星子骤然被点亮!
他忘记了拘谨,忘记了害怕,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发烧,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毯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他一步步走近书柜,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敬畏地拂过光滑的画板,触碰着颜料管冰凉的外壳。
这……这些……他转过头看我,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睛亮得惊人,都是……给我的
当然!我走到他身边,拿起一盒沉甸甸的、拥有上百种颜色的高级彩铅,郑重地放进他还有些颤抖的手里,这些都是你的武器,景云。用它们,去画你看到的世界,去画你心里的光,去画所有让你觉得温暖和快乐的东西!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盒彩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下头,看着手中崭新的、象征着无限可能的工具,又抬头看向我,那双曾经死寂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光芒——震惊、喜悦、茫然,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的期盼。
许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地、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滴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他紧握着彩铅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迅速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隔在我们姐弟之间、由前世的罪孽和今生的苦难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终于被撬开了一块坚实的砖。
赎罪的路还很长。但新生的画卷,已经在我们面前,缓缓展开第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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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市中心地标建筑顶层,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流淌的城市星河。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溪云初霁品牌上市庆祝酒会现场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微醺、高级香氛的馥郁,以及成功所特有的、令人心潮澎湃的气息。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商界名流、时尚大咖、媒体记者……汇聚一堂。闪光灯此起彼伏,焦点却并非落在那位刚刚敲响上市钟声、此刻正被一群人簇拥着交谈的品牌创始人——唐溪悦身上。
更多的镜头和目光,追随着场中另一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唐景云。
褪去了三年前的瘦弱、苍白和惊惶,十九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修竹。一身剪裁完美的烟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线流畅,气质清贵。曾经蒙尘的眼眸,此刻清澈明亮,闪烁着自信从容的光芒。他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地站在一群记者中间,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唇角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疏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魅力。
……‘溪云初霁’的核心设计理念,始终围绕着‘治愈’与‘新生’。唐景云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而悦耳地传遍会场,我们相信,服饰不仅是外在的表达,更是内在力量的传递。就像我们的品牌名,风雨之后,云开雾散,阳光初现,那是生命最坚韧也最美好的姿态。
他侃侃而谈,从品牌创立初期的灵感,到对环保面料和匠心工艺的坚持,再到对未来艺术化、个性化路线的展望。思路清晰,见解独到,引经据典时信手拈来,引得周围记者频频点头,闪光灯闪烁得更加密集。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话筒几乎要递到唐景云下巴:唐总监!您姐姐,也就是我们唐总,作为品牌创始人和灵魂人物,今晚怎么好像……一直没怎么露面她是不是在准备什么特别的惊喜环节
女记者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的记者都竖起了耳朵。
唐景云闻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奈又纵容的暖意。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会场角落那个相对僻静的露台方向。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铺陈开的碎钻。露台边缘,一个穿着溪云初霁最新季高定礼服裙的身影凭栏而立。简约流畅的银色长裙,如同月光织就,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微微侧着头,正和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的男人低声交谈着。男人专注地倾听着,不时露出温和的笑意。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而愉悦。
正是唐溪悦。
唐景云收回目光,对着镜头耸了耸肩,笑容里带着点促狭,语气却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骄傲和宠溺:
我姐他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啊,正忙着和新男友计划环球旅行呢。公司上市这种‘小事’,交给我这个弟弟看着就行啦。
轻松诙谐的话语,瞬间引发现场一阵善意的哄笑和更热烈的掌声。
露台上。
晚风带着城市的微醺气息拂过。唐溪悦听着身后会场里传来的笑声和掌声,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景云又在替她挡枪了。
看来景云应付得很好。身旁的男人,顾言深——国内顶尖风投机构的掌舵人,也是溪云初霁上市最重要的投资人之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他成长得很快,超乎想象。
是啊。唐溪悦的声音很轻,带着感慨,目光依旧落在露台外那片璀璨的灯海上。三年前那个雨夜,那个蜷缩在垃圾桶旁、烧得意识模糊、满眼恐惧绝望的小小身影,与此刻会场中那个光芒万丈、从容自信的少年身影,在她眼前缓缓重叠。
时光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倒流回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冰冷的雨水,绝望的咳嗽,那双灰败死寂的眼睛……然后,是紧紧抱住那滚烫小身体时,那灭顶的悔恨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值得最好的。唐溪悦低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一世,她终于抓住了救赎的机会,亲手将那颗蒙尘的星星擦亮,看着他散发出属于自己的、耀眼的光芒。
你也是。顾言深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唐溪悦搭在栏杆上的手背。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
唐溪悦没有抽回手。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顾言深的目光温和而专注,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侵略性,只有一种沉稳的陪伴和理解。他懂她背负的过往,欣赏她涅槃的坚韧,更尊重她为自己和弟弟开创的这片新天地。
一丝暖意,从被他覆盖的手背,缓缓流淌进心田。
就在这时,唐景云摆脱了记者的包围,端着一杯果汁(他依旧不喝酒)走了过来。少年清俊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目光扫过姐姐和顾言深交叠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促狭,但更多的是安心和祝福。
姐,顾大哥,他晃了晃果汁杯,聊什么呢别躲清净啊,里面好多人都想找你们呢。
在聊某个甩手掌柜的环球旅行计划。顾言深笑着接口,语气轻松。
唐景云立刻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姐,你放心大胆地去玩!公司有我呢!保证给你守得牢牢的!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天塌下来弟弟顶着的豪迈模样。
看着他这副鲜活生动的样子,唐溪悦眼底的笑意更深,如同盛满了星光的湖水。她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想习惯性地揉揉弟弟的头发。
唐景云敏捷地一偏头躲开,佯装不满:姐!发型!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了!
顾言深低笑出声。
唐溪悦也莞尔,手顺势落在他挺括的西装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指尖传来衣料下少年坚实骨骼的力量感。
好,公众人物。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和骄傲,我们景云,长大了。
她的目光越过弟弟的肩膀,看向灯火辉煌、笑语喧阗的会场。那里,悬挂着巨大的溪云初霁品牌LOGO,流畅的线条如同云开雾散后的第一缕晨曦。那里,有她浴火重生后建立的事业王国。身边,是她失而复得、如今光芒万丈的至亲骨肉。手边,是一份刚刚开始萌芽、却足够温暖踏实的依靠。
前世那口活埋她的松木棺材,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背叛的冰冷,终于被眼前这片璀璨的光明和温暖彻底驱散、碾碎,化作了滋养新生的尘埃。
风雨已歇,溪云初霁。
阳光,正暖暖地洒满新生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