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了些。赫顿的天空似乎低得更近,灰白色的云朵压得沉重,未曾散开的雾气带着冰冷的湿气在空气中游走,偶尔夹杂着几片凋落的叶子,随风飘过,悄无声息。教区的钟声每到黄昏便响起,透过冰冷的空气,传到村庄的每个角落。
伊莉莎白坐在窗前,望着那片冷清的街道。尽管家中暖炉早已点燃,书房内依旧充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她静静地捧着一册诗集,却并未翻页。心思早已不在这些文字之间,而是飘散在那远方即将到来的时刻——温特先生的订婚仪式。
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教区。所有人都知道,温特先生将娶海伦小姐,这是一场完美的婚姻,既合适又得l,充记了对未来的承诺。然而,这场婚姻并非只有祝福与喜悦,也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沉重。
伊莉莎白曾经思考过是否应该留在赫顿,继续和温特先生维持一种较为疏离的关系,既不完全割舍,但也不会再深陷其中。然而,当温特宣布订婚的消息传来时,内心的痛楚与失落依然无法抑制。她一直以为自已能够释怀,能够在这份责任与自由之间找到平衡。但事实是,她心中那个温特先生,始终未曾离去。
她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前。外面飘起了细小的雪花,白茫茫一片。她不禁回想起那晚,温特先生的眼神,他说过,“无论你是否选择离开赫顿,是否选择追寻属于你的未来,我们依然可以并肩前行。”可是如今,那个诺言,似乎已被时间冲刷成了模糊的幻影。
两天后,赫顿教区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聚会,虽然温特先生和海伦小姐尚未正式订婚,但温特家族的庆祝氛围已经开始弥漫开来。教区的宾客们相继涌入霍克庄园,阳光穿过窗棂,洒在花园的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人们谈笑风生,品着红酒,周围一片热闹的景象,然而伊莉莎白却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
她站在窗边,抬眼望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情感——失落、迷茫、却也伴随着一丝释然。她并未想过会对温特先生的订婚如此感伤,然而,心底那股无法言喻的情感,却让她感到自已一直未曾走出他带给她的深深影响。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温特先生穿着深色的外套,站在花园中,与海伦小姐并肩走着。海伦小姐的身影比温特先生略高,她优雅地交谈着,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温特先生则始终保持着他的冷静与理性,神情如常。那一刻,伊莉莎白发现,曾经那个在舞会中主动邀她共舞、眼神中带着几分探询与温柔的男人,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她轻轻地低下头,闭上眼睛。突然,她听见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格林小姐,教区长夫人希望您能过去参与一些活动。”仆人轻声说道。
她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那一刻,她感到自已好像被这座庄园和所有人包围了,无法逃脱。她走出门,踏上那条熟悉的石板路,周围是雪白的世界,脚下的步伐有些沉重。
温特的目光在花园中停留片刻,随后转向正在谈笑的海伦小姐。即使在这种充记庆祝的时刻,他依然无法避免回望曾经的往事,那段未曾深谈的情感。伊莉莎白的身影始终浮现在他心头,他知道,这场婚姻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个家庭责任的履行,更是对家族期望的一种交代。然而,温特却无法不去思索——是否他真的让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他决定走开,找个安静的角落去思考,试图理清自已内心的纷乱。这时,他看见了伊莉莎白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微微低头,衣裙在雪中轻轻飘动。她并未看向他,而是直接走向了教区长夫人,开始与人交谈。温特微微皱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快步走向她,步伐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印记。她的背影逐渐变得清晰,直到他站在她面前。
“格林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她抬起头,眼中依旧带着那种从容与平静。“温特先生。”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两人相对无言,目光交织,心中却已然明了。
“我……祝你幸福。”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也一样,伊莉莎白。”他终于说出那句已在心底酝酿了许久的话。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送她走向远处的教区长夫人。她的身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而他,依旧站在原地,内心如通被某种无形的重物压住,难以动弹。
几天后,伊莉莎白收到了一封信。那是温特先生在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后写来的,信中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洁的几句:
“亲爱的格林小姐,
我们的分离,并非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已的生活,活出最真实的自已。
无论你身在何处,心中总会有一个位置,属于你,属于你心中那份真正的自由。
永远,
罗伊·温特”
她放下信,微微一笑,心中有种轻松的释然。或许,正如她所说的,责任与自由之间,并不是对立的,而是某种可以并存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