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旧货市场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每逢周末就挤记了摊贩。哲也踩着记地的废纸和塑料瓶往里走，鼻尖萦绕着旧书的霉味、生锈铁器的腥味，还有远处飘来的河风潮气——像一坛封存了十年的腌菜，酸涩里裹着挥之不去的陈旧。
他要找的摊主张伯，据说收藏了全镇最多的老照片。哲也在市场深处找到了那个挂着“时光碎片”木牌的摊位，老伯正蹲在地上翻检一摞泛黄的相册，阳光透过巷口的遮阳棚，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找十年前镜川女高的东西？”张伯头也不抬，指尖捻起一张褪色的毕业照，“最近总有人来问。”
哲也蹲下身，视线扫过摊位上的旧物：掉瓷的搪瓷杯、断弦的吉他、封面脱落的日记本……在一堆杂物下面，压着本黑色封皮的相册，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上用银漆写着“镜川女高13届”，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红色硬壳，像干涸的血迹。
“这本多少钱？”哲也的指尖刚碰到相册，就被张伯按住了手。
“这本不卖。”老伯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上周有个穿西装的人来问过，出三倍价我都没给。”
“穿西装的人？”哲也追问，“是不是戴着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有块疤痕？”——那是宫泽凉子的特征，他昨天在镇政府注意到她指节处有块淡粉色的疤。
张伯愣了一下，慢慢点头：“是她。她说这相册是她学生时代的，丢了可惜。”他往哲也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但我知道，她要找的不是相册本身。”
哲也翻开相册。前面是普通的毕业合影、运动会照片，翻到中间突然出现一页空白，紧接着是几张被刻意剪掉的照片残角，边缘还留着不规则的撕裂痕迹。再往后，一张照片让哲也的呼吸猛地顿住——
是十年前302车间的内部照。画面里，茉莉穿着校服，正蹲在731号废液池边，手里拿着个玻璃试管，试管里的液l泛着诡异的绿色。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哲也的姐姐藤井咲，正紧张地往门口望；另一个是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但露出的左手虎口处有块月牙形的疤——和浅仓阳太手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红手印，像是有人用沾了颜料的手指按上去的，形状扭曲，像个正在尖叫的嘴。
“这张照片是上个月从拆迁房里收来的。”张伯的声音带着颤音，“原主人是个老太太，说十年前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指宫泽凉子）半夜来敲门，要买下所有和302车间有关的东西，老太太没通意，的轮廓重合。
哲也把照片和纸条小心收好，付钱时注意到摊位角落堆着个破旧的铁皮柜，柜门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l”——和宫泽凉子办公室印章、“l”徽章的图案完全一致。
“这柜子也是从拆迁房收的？”
“嗯，原主人是化工厂的老会计，姓山崎，十年前‘意外’淹死在镜川里。”张伯拍了拍柜子，“这柜子锁了十年，我还没撬开呢。”
哲也的目光落在柜锁上——那是把老式的铜锁，钥匙孔的形状像朵绽放的花。
离开旧货市场时，巷口的算命摊突然叫住他：“先生，看你印堂发暗，是被水鬼缠上了吧？”算命先生掀开褪色的布幡，露出底下挂着的一串铜钱，“镜川的水不干净，十年前淹死过会计，前年冲走了化工厂的技术员，都是知道太多事的人。”
哲也盯着那串铜钱，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枚的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和他在302车间捡到的半枚铜钱完全吻合。
“这铜钱哪来的？”
“上个月从一个流浪汉手里收的，他说在镜川下游的废弃码头捡的，那里还有好多呢。”
废弃码头。哲也想起姐姐笔记本里最后那句没写完的话：“证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