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代嫁入局
秋雨绵绵,如泣如诉,细密的雨丝打在侯府朱红的漆门上,溅起朵朵晶莹的水花,为这座平日里威严的府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哀伤。
沈清歌倚在窗边,望着院中的海棠在风雨中摇曳,花瓣纷扬飘落,宛如她此刻飘零不定的命运。
手中的绣帕被她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上面精致的并蒂莲刺绣早已被揉搓得有些变形。
姑娘,老夫人唤您去正厅。
丫鬟青萝轻声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鬓边的珠花,挺直脊背,朝着正厅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上,沉重而艰难。
正厅内,檀香袅袅,萦绕在梁柱之间。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脸上满是愁容,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皱纹此时似乎更深了几分。
沈清歌福了福身,轻声问道:祖母,唤孙女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她招了招手,示意沈清歌靠近。
清歌,你也知道,当年若不是萧将军的父亲拼死相救,咱们侯府早就没了。如今萧家有难,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沈清歌心中一紧,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仍抱着一丝侥幸,问道:祖母的意思是......
萧家来信,说萧砚将军到了适婚年纪,希望能与咱们侯府联姻。你姐姐......
老夫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姐姐早已心有所属,不愿嫁入萧家。
清歌,祖母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萧家的恩情,咱们不能不报啊。
沈清歌的指尖微微发凉,她咬了咬下唇,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报恩,这个词从小就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侯府能有今日,萧家功不可没。
可她从未想过,这份恩情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
她想起平日里在闺中读过的那些话本,本以为自己也能像话本中的女子一样,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可如今......
祖母,我愿意代姐姐出嫁。
沈清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与心疼:清歌,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去......
孙女想清楚了。
沈清歌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萧家对咱们侯府有大恩,孙女愿意用一生来回报。
她心中暗暗想着,或许在将军府,她能凭借自己的真心,换来一份温暖与真情。
婚期定得很急,短短半月,侯府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
嫁衣、喜烛、彩礼,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沈清歌看着那身华丽的嫁衣,金丝银线绣就的牡丹在红绸上绽放,璀璨夺目,却无法照亮她心中的阴霾。
大婚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沈清歌坐在花轿中,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心中却一片寂静。
花轿晃晃悠悠,仿佛载着她驶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当花轿停在将军府门前时,她深吸一口气,由喜娘搀扶着走下花轿。
红盖头下,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凭着感觉,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决定她后半生的男人。
跨火盆,拜天地,一切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被送入了洞房。
坐在床边,沈清歌静静等待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共情佩。
这枚玉佩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据说能感知佩戴者的浅层情绪。
她曾用这枚玉佩感知过家人的喜怒哀乐,如今,她希望它能让她更了解自己未来的夫君。
烛火摇曳,光影在红烛的映照下在墙上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推开,一阵寒意随着冷风涌入。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跳,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然而,脚步声却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将军,您该喝合卺酒了。
喜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本将军还有事,你们先退下吧。
一道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温度。
沈清歌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共情佩,一股陌生而复杂的情绪从玉佩中传来,那是一种淡淡的牵挂与思念,却不是对她。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清歌缓缓揭开了红盖头。
新房内,红烛依旧明亮,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看着桌上孤零零的合卺酒,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这场婚姻中的局外人。
深夜,沈清歌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清冷而孤寂。她抚摸着共情佩,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情绪,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在将军府的日子会是怎样。
但她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代嫁报恩,就一定要坚持下去,用自己的真心,去温暖那个冷漠的将军,去换取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她也绝不回头。
第二章:痴心错付
晨雾未散,沈清歌已在铜镜前梳妆完毕。指尖掠过鬓边新换的茉莉,清香淡雅,却掩不住眼底的倦意。
自新婚夜后,这样的清晨已过去整整三月,她早已习惯独自起身,独自用膳,独自打理将军府内宅诸事。
夫人,将军府的账本送来了。
青萝抱着厚厚的账簿踏入房门,见沈清歌正对着空碗发呆,不由叹道,姑娘又没吃多少......
沈清歌摇摇头,接过账簿翻开。
泛黄的纸页间,墨迹工整地记录着府中各项开支。
她逐笔核对,发现上月厨房支出竟比以往多了三成,细看备注才知,原是为萧砚准备了许多滋补药材。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提笔将这笔支出圈起,又在旁批注:将军军务繁忙,宜添膳食花样。
当她捧着账本去寻萧砚时,却在书房外听见一道柔美的女声:将军,这是特意为您熬的安神汤,您趁热喝。
透过虚掩的门缝,沈清歌看见苏柔半跪在地,手中捧着白玉汤盅,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而萧砚坐在书案后,难得的神色柔和,伸手接过汤盅时,指尖几乎擦过苏柔的手腕。
共情佩突然在怀中发烫,一股强烈的关切与温柔顺着血脉涌入心间。
沈清歌攥紧账本,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知道,那是萧砚对苏柔的情绪,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将军,夫人求见。
小厮的通报声惊散了屋内的旖旎。
萧砚眉头微皱,将汤盅放下,沉声道:让她进来。
沈清歌推门而入,目光扫过桌上未喝完的安神汤,又落在苏柔低垂的眉眼上。
她福了福身,将账本递上前:将军,这是本月府中账目,请您过目。
萧砚随意翻了几页,语气冷淡:这些琐事你自行处理便可,不必事事来烦我。
说罢,目光又转向苏柔,柔儿,你昨日说的那首诗,可否再念与我听
沈清歌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共情佩传来的情绪愈发浓烈,仿佛在她心上剜出一道道伤口。
她强撑着笑容道:既如此,妾身告退。
转身时,裙摆扫过门槛,险些绊倒。
此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愈发频繁。
沈清歌每日天不亮便起身,为萧砚准备早膳,却总在厨房撞见苏柔也在熬制羹汤。
她精心挑选的衣料,萧砚从未穿过,却见苏柔穿着绣着并蒂莲的襦裙与萧砚并肩漫步花园。
甚至连她亲手绣的护膝,也被萧砚随手扔在书房角落,而苏柔送的香囊,却始终挂在他腰间。
这日,暴雨倾盆。
沈清歌听闻萧砚出征归来,顾不上打伞便往府门跑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贴在身上又冷又沉。
远远地,她看见萧砚的战马停在府门前,而他怀中正抱着昏迷的苏柔,神色焦急如焚:快传大夫!
共情佩剧烈震颤,沈清歌踉跄着扶住门框。她看着萧砚抱着苏柔冲进府内,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裙摆上。
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雨中无人问津的落花,无论如何努力,都换不来那人的一眼回望。
深夜,沈清歌在书房外徘徊。
屋内传来萧砚与幕僚的交谈声:此次多亏苏姑娘,若不是她冒雨送来粮草,恐怕......
将军对苏姑娘,倒是格外上心。
另一人打趣道。
萧砚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当年战场上,是她救了我......
沈清歌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稳。原来如此,原来从始至终,萧砚心心念念的
救命恩人
竟是苏柔。
她想起自己曾在战场上为采药坠崖,也曾在萧砚受伤时彻夜照料,可这些,在他眼中都抵不过苏柔的一次
救命之恩。
回到房间,沈清歌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忽然笑了。
笑声带着几分悲凉,几分自嘲。她取下腕间的玉镯,那是出嫁前母亲送的嫁妆,如今却显得如此讽刺。
将玉镯放在梳妆台上,她低声道:青萝,明日起,不必再为将军准备早膳了。
青萝红着眼眶劝道:姑娘,您何苦......
我累了。
沈清歌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灯笼上,或许,是时候该清醒了。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打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清歌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流苏发呆。共情佩安静地躺在枕边,再没有传来任何情绪。
她知道,自己对萧砚的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不愿轻易放弃,她想再试一次,用自己最后的真心,去换一个答案。
次日清晨,沈清歌如往常一样起身梳妆。只是这一次,她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衫,取下了华丽的珠钗,只在鬓边别了一朵白菊。
她要让萧砚看到,那个曾经满心痴念的沈清歌,正在慢慢消失。
第三章:真相碎心
残荷听雨,深秋的将军府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中。
沈清歌握着修剪枯枝的银剪,指尖被寒意冻得发僵。自那日起,她虽不再执着于讨好萧砚,却仍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远处的莲池边,传来苏柔娇弱的笑声,伴随着萧砚低沉的回应,刺痛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夫人,苏姑娘落水了!
丫鬟气喘吁吁的禀报,惊得沈清歌手中银剪当啷落地。
她提起裙摆便往莲池方向跑去,心跳如擂鼓。
当她赶到时,只见萧砚浑身湿透,正将昏迷的苏柔紧紧抱在怀中,目光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快传大夫!若柔儿有个好歹,本将军唯你们是问!
沈清歌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萧砚抱着苏柔远去的背影,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共情佩在胸口发烫,传递着萧砚近乎癫狂的焦急,那情绪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下意识地望向莲池,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残荷,却不见挣扎的痕迹,心中突然涌起一丝疑惑。
趁着众人慌乱之际,沈清歌悄悄绕到莲池后方。
潮湿的泥土上,一串整齐的脚印从假山延伸至池边,脚印旁还散落着半片干枯的荷叶,不像是落水时慌乱留下的。
她弯腰捡起荷叶,指尖触到叶片背面的水渍,冰凉且均匀,根本不像是刚从水中捞出的。
夫人,您在这儿做什么
苏柔贴身丫鬟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沈清歌猛地转身。
丫鬟神色慌张,眼神躲闪,手中还攥着湿漉漉的帕子。
沈清歌心中一凛,冷声道:我倒要问问你,你家姑娘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丫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饶命!是...
是姑娘让我在池边撒了滑石粉,又故意将将军引到此处...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厉喝打断。
住口!
萧砚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眼神冰冷如霜。
沈清歌,你身为将军夫人,竟如此歹毒,陷害柔儿!
沈清歌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将军,您为何不愿相信我明明是她自导自演...
够了!
萧砚怒喝一声,袖袍一挥,从今日起,你便在院中思过,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深夜,沈清歌望着窗外高悬的冷月,心中一片死寂。
青萝偷偷潜入书房,为她寻来了萧砚的密信。
烛火摇曳下,沈清歌展开信纸,手不住地颤抖。
信中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萧砚对苏柔的感激与爱慕。
还有那句刺痛心扉的
当年若不是柔儿冒险相救,本将军早已命丧沙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战事吃紧,萧砚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沈清歌听闻消息,瞒着众人,独自翻山越岭为他采药。
山路崎岖,她不慎失足坠崖,摔得遍体鳞伤,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草药。
当她带着药赶到军营时,苏柔却早已守在萧砚床边,而萧砚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苏柔。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笑话。她的真心,她的付出,在萧砚眼中,都抵不过苏柔的一个谎言。
沈清歌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信纸。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坚持,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姑娘,咱们离开吧。
青萝哭着劝道,何苦在这儿受这般委屈。
沈清歌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我要让他知道真相,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站起身,将密信小心收好,又取出一本账本。
那是她这些年默默记录的,将军府的每一笔开支,每一项事务,都凝聚着她的心血。
窗外,秋风呼啸,吹得窗棂哐当作响。
沈清歌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上再无半点柔情。
她取下头上最后一支珠钗,轻轻放在梳妆台上,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眷恋与期待。
明日,她便要向萧砚递上和离书,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也结束自己长达数年的痴心错付。
夜色渐深,沈清歌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共情佩安静地躺在枕边,这一次,它再也没有传递任何情绪。
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她终于看清了现实,也看清了自己。
从明日起,她不再是那个满心痴念的沈清歌,而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侯府嫡女。
第四章:和离博弈
霜色浸透窗纸时,沈清歌将写好的和离书折成工整的方块,与密信、账本一同塞进檀木匣。
铜镜里,她褪去了往日的素色衣衫,换上侯府嫡女的茜色织金襦裙,凤钗点翠在鬓边折射出冷冽的光,倒像是把这些年咽下的委屈都淬成了锋芒。
青萝守在门边望风,见萧砚的身影穿过回廊,忙回头提醒:姑娘,将军往这边来了!
沈清歌将檀木匣推到妆奁最底层,指尖刚触到共情佩,便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顿住。
哐当
一声,门被猛地推开。
萧砚一身玄甲未卸,腰间苏柔送的香囊随着动作轻晃,他目光扫过屋内焕然一新的陈设,落在沈清歌精心打扮的面容上,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你这是何意装模作样给谁看
沈清歌不慌不忙起身行礼,声音如同浸透寒冰的溪水:妾身请将军过目一物。
说罢,她从妆奁夹层取出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密信,信纸上萧砚遒劲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当年救将军的人,不是苏柔。
萧砚的瞳孔猛地收缩,伸手去夺密信,却被沈清歌轻巧避开。
她又取出账本,泛黄的纸页在两人之间展开:这三年,将军府二十三个庄子的收成,库房三十七箱绸缎的出入,还有您每次出征的军备花销……
她的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批注,这些,都是妾身一笔一划记下的。
荒谬!
萧砚猛地拍案,震得案上的茶盏倾倒,褐色的茶水在账本上晕开狰狞的痕迹。
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几本不知真假的账簿,你就想污蔑柔儿
那将军可还记得,去年冬夜您染了风寒,是谁衣不解带守了三日三夜
沈清歌突然逼近,眼中燃起两簇冷火,又是谁,在您出征时将侯府陪嫁的半数田契典当,只为给您筹备军粮
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还有这个,将军可曾想过,采药坠崖怎会只伤女子心口
萧砚如遭雷击,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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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突然翻涌
——
那年他重伤昏迷,朦胧间似乎见过满身血污的沈清歌,可醒来时床边只有苏柔梨花带雨的面容。
共情佩突然在沈清歌怀中发烫,她第一次主动握住玉佩,汹涌的情绪如潮水般灌入萧砚心间。
那些深夜缝补的战袍,熬煮的汤药,还有无数个独守空闺的夜晚。
你……
萧砚喉间发紧,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沈清歌侧身避开。
她取出最后一样东西
——
苏柔贴身丫鬟的认罪书,墨迹未干的纸上,详尽记录着每次设计陷害的细节。
和离书在此。
沈清歌将檀木匣推到桌案中央,将军若不同意,这些证据,明日便会出现在御史台。
她望向窗外飘零的落叶,侯府当年受萧家恩情,这些年我以三年光阴、半副身家相抵,也算还清了。
萧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骨头碾碎。
沈清歌!你以为本将军会任你摆布若敢和离,我让侯府……
让侯府如何
沈清歌冷笑,反手抽出袖中短刃抵在颈间,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渗出细小的血珠。
将军别忘了,当今圣上最恨忘恩负义之徒。若让陛下知道,您为了个冒名顶替的女子,苛待功臣之女……
寒意顺着萧砚的脊椎爬上后颈。
他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妻子,此刻眼中闪烁的光芒竟比他手中的长剑还要锐利。
共情佩的热度渐渐消退,他突然发现,这些年自己竟从未真正看过沈清歌一眼。
三日后,我要见到和离书。
沈清歌甩开他的手,将染血的帕子扔在地上,若将军反悔,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说罢,她转身走向内室,茜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如同一场绚丽的告别。
萧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弯腰捡起那方染血的帕子。
布料上的绣线早已磨得毛糙,依稀可见当年精致的针脚
——
原来她的每一次低头,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情。
而自己的每一次忽视,都成了扎进她心口的利刃。屋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他忽然觉得,这将军府的屋子,竟比战场上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第五章:终章新生与悔悟
三日后,当萧砚攥着墨迹未干的和离书出现在沈清歌面前时,庭院里的红梅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压弯了枝。
她站在廊下,素白披风裹着单薄的身形,发间未戴任何珠翠,只余那枚共情佩悬在颈间,泛着温润的光。
你当真要走
萧砚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包袱
。
那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这些年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她亲手绣的帕子和香囊。
沈清歌将和离书轻轻放在石桌上,雪粒落在纸页上,很快洇出细小的水痕。
将军可还记得,去年上元节,我在灯市上求的那支姻缘签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签文说‘缘如朝露,强求不得’,那时我不信,如今倒觉得,字字都是天机。
萧砚猛然想起那日的场景。
他分明看见她攥着签文站在寒风里,指尖被冻得通红,却在他不耐烦的催促下,慌乱将签纸塞进袖中。
原来从那时起,她便在这场无望的痴恋里,独自尝遍了苦涩。
当年在战场上,我采药坠崖后被你所救。
沈清歌缓缓摘下共情佩,放在和离书上,玉佩与纸张触碰的轻响,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醒来时见你昏迷不醒,便冒雪去寻大夫。待我带着人折返,却见苏柔守在你身边。
她顿了顿,睫毛上落了雪。
那时我想,只要你能平安,是谁救的又有何妨
萧砚踉跄着扶住廊柱,记忆如破碎的镜面重新拼凑。
他想起昏迷前那抹跌跌撞撞奔向山崖的茜色身影,想起醒来时沈清歌苍白的面容,还有她总说
是顺路采的药
时躲闪的眼神。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竟一直守在他身边,被他亲手推得越来越远。
把玉佩留下。
他突然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片虚空。
沈清歌已转身踏入雪中,素白披风融入漫天飞絮,宛如一只挣脱樊笼的蝶。
沈清歌!
萧砚追出府门,玄甲在风雪中泛着冷光。长街上,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回头。
他终于明白,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早在无数个被冷落的日夜,被误会的瞬间,将心一点一点收回,如今只剩下决绝离去的背影。
沈清歌站在城门外,回望一眼巍峨的将军府。
青萝牵着马车在旁等候,车辕上挂着她新画的山水图卷
。
那是她曾经向往却从未有机会描绘的远方。雪落在她手背,转瞬即逝,正如这段错付的情。
姑娘,咱们去哪儿
青萝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歌抚过颈间空荡荡的位置,望着漫天飞雪轻声道:去长安,去江南,去塞北……
去这天地间,寻一处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马车缓缓启程,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渐渐远去。
萧砚僵立在长亭下,手中的共情佩早已失去温度。
他忽然想起新婚夜那盏未饮的合卺酒,想起她为他熬的最后一碗药,想起她转身时发间晃动的茉莉香。
原来他错过的,从来不是一个救命恩人,而是一颗甘愿为他低到尘埃里,却始终倔强生长的心。
雪越下越大,将长街上的车辙印渐渐覆盖。
萧砚望着茫茫雪原,终于懂得,有些真心一旦错过,便如这落雪,再难寻回踪迹。
而沈清歌的身影,也在这场大雪中,彻底走出了他的世界,只留下满地荒芜的悔意,在岁月里,慢慢结痂。
全文完
沈清歌与萧砚的故事在此落下帷幕,这场情劫里,没有绝对的恶人,只有错位的遗憾与迟来的觉醒。
创作时,我始终希望借女主的成长,展现女性在困境中破茧重生的力量。
用男主的追悔,叩问真心与珍惜的意义。
故事虽终,但那些关于爱与救赎的思考,愿能在每位读者心中,泛起久久不散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