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他告知要离婚,理由是师兄遗孀太可怜,要把我们唯一的婚房送她。
而我那因没钱治病死去的女儿,他竟连一滴泪都没掉。
再次睁眼,我回到女儿病死前!
这一世,我砸开他藏着前途命脉的箱子,看着他发来命令般的信息,我冷笑了。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等着付出代价吧!
1
再次睁开眼,刺骨的河水灌满了我的口鼻。
身边是女儿虚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妈妈,我怕……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学校里,顾盼盼又有新裙子了,她说是聂叔叔买的……妈妈,为什么聂叔叔是她爸爸,不是我爸爸
女儿念念的每一句天真的质问,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我的心口。
上一秒,我刚被那个男人,我的丈夫聂昭平,告知他要和我离婚。
理由是,他师兄的遗孀苏晚和女儿顾盼盼母女俩在大城市无依无靠,太可怜了。他要把我们唯一的婚房,过户到她们名下,好让她们落户,挺直腰杆做人。
而我那个刚因为没钱治病、永远闭上了眼睛的女儿念念,他甚至没掉一滴眼泪。
我选择了投河,死在和我们那段可笑婚姻一样冰冷的冬水里。
可现在……我回来了。回到了念念骨髓移植前的那一年。
眼泪决堤,我死死抱住怀里瘦小的身体,声音都在发抖:念念,不怕,你不会死的,妈妈发誓,你绝对不会死!
妈妈带你吃奶油泡芙,带你买最漂亮的公主裙,答应妈妈,一定要好起来!
安抚好女儿,我没有半分犹豫。
回到那个四处漏风的老宅,我第一时间砸开了聂昭平书房里那口上锁的樟木箱。
他临走时曾千叮万嘱,里面是他师父亲手传给他的一副围棋,还有他爹当年最看重的一枚军功章。是他聂家的根,是他的命。
我不但拿走了这些,还把他藏在暗格里的,一份据说是能决定他职业未来的合作密函,一并卷走。
他以为他斩断了我在老家的念想,这一世,我要先斩断他所有的后路。
变卖这些东西的钱,给女儿的手术续上了费。
看着她从无菌舱出来,一天天恢复血色,我立刻带上她,踏上了去往那座我从未去过的大城市的火车。
聂昭平,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2
蔚蓝郡府。
我带着念念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小区门口,只觉得自己的那身洗到发白的旧衣服,和这里格格不入。
一平米十几万的房价,我不敢想,聂昭平是怎样心安理得地带着苏晚母女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却连一次都没想过接我们过去。
我和念念在老家,啃着两百块的生活费,日日面对猪圈的恶臭和菜地的泥泞时,他们正在这里享受着天堂般的生活。
抱歉女士,这里是私人住宅,您不能进去。保安礼貌却疏离地拦住了我。
我局促地捏着衣角:我……我找我先生,他叫聂昭平,住在十一栋。
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和同伴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低声的议论清晰地飘进我耳朵里。
聂先生的老婆开什么玩笑,聂先生老婆我天天见,人家苏女士那气质……
就是,你看她这穷酸样,还有这孩子,病恹恹的,能是住这儿的人
我看啊,八成是过来攀亲戚的,结果人家根本不认。
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我早已麻木的神经上。
我没有愤怒,只觉得可悲。
上一世,我就是全世界最傻的那个女人,被他一句师兄临终托孤,我不能不管骗得团团转,还真以为他是重情重义的圣人。
如今看来,在旁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个笑话。
正当我进退两难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炫耀的童声响起。
妈妈快看,是乡下的秦阿姨和念念妹妹。
我猛地回头。
苏晚穿着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长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她身边的顾盼盼,则穿着我只在画报上见过的儿童公主裙。
而我和念念,像是两个从煤堆里爬出来的难民。
最刺眼的,是顾盼盼手上那个华丽的冰淇淋甜筒。
念念去年夏天曾指着镇上唯一一家甜品店的宣传画,求了我整整一个下午,我看着那十五块钱的标价,最后还是狠心揍了她一顿,骂她不懂事。
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的奢望,只是别人嘴边的日常。
聂昭平那个所谓重情重义的兄弟的妻子,过着富太太的生活。
而我这个正妻,却连条狗都不如。
3
苏晚见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被完美的微笑掩盖。
哎呀,是嫂子啊,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懒得跟她演戏,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门口的保安和几个路过的业主听清:
弟妹,我是来找我老公的。你们现在,还住一块儿呢
老公、弟妹、住一块儿,这几个词像炸弹一样,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看热闹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苏晚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嫂子,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
她想来拉我的手,我像躲瘟疫一样躲开了。
不用了,我进去怕弄脏了你家的地板。我抱着念念,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就在这里等聂昭平下班,他是我丈夫,总不能不见我。
你!苏晚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但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她只能换上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嫂子,你这是哪里话。长生他最要面子了,你这样在门口站着,让邻居们看见了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她字字句句都在为聂昭平着想。
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皮。
我没再拒绝,跟着她走进了那个我只在梦里见过的家。
身后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靠!真瓜!那苏晚天天和聂先生出双入对,我还以为是夫妻呢,搞了半天是小三啊
原配都找到门上来了,啧啧,这男的可以啊,奥迪开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那个十一栋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畜生!
听着这些,我只觉得痛快。
苏晚,你不是要脸吗
我今天,就要把你的脸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
4
房子很大,装修得比电视里的样板间还豪华。
女儿念念一进门,就拘谨地站着,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一切。当她看到地毯上那个巨大的泰迪熊时,眼里终于放出了一点光。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伸出小手,一声尖叫就划破了客厅。
别碰我的娃娃!你这个乡巴佬,脏死了!
顾盼盼冲过来,一把将我女儿推倒在地!
你又脏又臭,滚出我家!
念念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心疼得像是被刀剜,连忙冲过去抱起她。
苏晚假惺惺地上前:嫂子,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不懂事
不,她很懂事。她懂到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把我和念念,当成了闯入她领地的肮脏的入侵者。
我还没开口,门咔哒一声开了。
聂昭平满面春风地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漂亮的礼盒。
盼盼,快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你最喜欢的乐高城堡!
爸爸!顾盼盼兴奋地扑进聂昭平怀里,甜甜地叫着,你真好!正好那个旧娃娃被乡巴佬摸脏了,我要扔掉!
爸爸。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怀里的念念,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服,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曾经多少次,缩在墙角问我:妈妈,同学都笑话我是没爹的野种……可我明明有爸爸啊。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爸爸才不来看我
过年爸爸会回来吗我可以不吃肉,只要爸爸回来……
想起这些,再看看眼前这父慈女孝的刺眼画面,我的眼眶一瞬间干涩得发疼。
真可笑啊,聂昭平。
你的亲生女儿在这里,你视而不见。
你却心甘情愿地,给别的孩子当爹。
5
苏晚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聂昭平这才如梦初醒,看到了僵在原地的我和女儿。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秦姝你们……怎么来了
他放下顾盼盼,语气里的惊讶多于喜悦,仿佛我们是不请自来的麻烦。
苏晚立刻开始表演,她走到聂昭平身边,用一种嗔怪的语气说:长生,你怎么说话呢嫂子在老家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替你照看老人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应该高兴才对。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聂昭平这才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他走到我面前,眼神闪躲,半天才找到话题:念念……都长这么高了。
这句话,比打我一耳光还让我难受。
是啊,她长高了,长大了,病了,快死了。
你这个父亲,又知道些什么呢
苏晚善解人意地把她女儿推进房间,又去厨房忙活,把空间留给我们。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聂昭平打破沉默: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新买了车,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你要是说了,我可以去接你们。
我心底冷笑。
是啊,打不通。家里那部老旧的座机,因为交不起话费,早就停机了。
每个月两百块钱,要我和念念活下去,还要我买得起手机吗
我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顾盼盼叫你爸爸,怎么回事
聂昭平立刻凑过来,熟练地想揽住我的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老婆,你别多想,这不是权宜之计嘛。
你也知道,自从我师兄走后,苏晚她们孤儿寡母的总被人欺负,盼盼在学校里被同学骂没爹的野孩子,天天哭。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让她这么叫着,对外也好有个照应。
他那张嘴,还是和前世一样能颠倒黑白。
你是我老婆,你最大度,最善良了,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对不对他低头想来亲我,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味,混杂着苏晚身上的香水味,让我一阵反胃。
前世,就是这些廉价的甜言蜜语,把我骗得一愣一愣的。
他把温柔和空头支票给了我,把真金白银和所有好生活,都给了苏晚。
我没动,由着他自说自话。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心,已经冷得像一块铁。
6
苏晚端着菜出来,笑嘻嘻地打断了我们:哎呀,夫妻俩有什么话说不完的,腻歪什么,被孩子看见了不好。
一盘普通的酱烧排骨,却让念念的眼睛都直了。
她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是油。
我正要给她擦嘴,对面的顾盼盼,用一种我勉强能听懂的发音,慢悠悠地用英语说了一句:
Like
a
dog.
Disgusting.
我的动作停住了。
就算我没上过大学,也上完了义务教育。
那一声清晰的dog,我想装听不懂都难。
我抬起眼,冷冷地看向顾盼盼。
小孩子脸上的鄙夷和得意,是藏不住的。她见我看来,还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那是一种纯粹的、发自骨子里的蔑视。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死死地瞪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骂谁
顾盼盼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嘴一瘪,就要哭。
苏晚赶紧过来打圆场:嫂子你别生气,小孩子家家的,刚学了两个单词,瞎显摆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显摆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整个餐桌都震了一下!
我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我不是个傻子!
我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苏晚被我镇住了,抱着她女儿,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屑。
聂昭平的脸黑了下来,呵斥道:秦姝!你有完没完盼盼还是个孩子,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我的怒火,烧到了顶点。
我一把掀翻了整个桌子!
哗啦——!
碗盘、汤菜,碎了一地!
顾长生!你他妈看清楚了!被骂成狗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想给别人当狗是你自己的事!别拉上我女儿!
7
满地狼藉。
苏晚震惊地看着我,聂昭平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们眼里,我就该是个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一个被他们Pua到死的蠢货。
是,上一世,我是。
直到女儿在我怀里冰冷下去,直到他回来跟我谈离婚分房产,我才从那场大梦里醒来。
为母则刚。
重活一世,为了女儿,我宁可当个泼妇,也绝不再当个懦夫。
或许是我的疯劲吓住了他,聂昭平的声音软了下来,竟然开始解释:
秦姝,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偏心。两个孩子都有错,我一会都说说她们……
都有错
我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别人吃你的、住你的、花你的,还张嘴就辱骂你女儿。按照你的逻辑,我女儿被骂,也是我女儿的错了聂昭平,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黑的吗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我承认我刚刚是偏袒了些,可是苏晚她们孤儿寡母的,多可怜啊!我要是不多护着她们点,她们母女俩要怎么活
这句话,像一个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气得我浑身发抖,几乎笑出声来。
苏晚她们穿着名牌、住着豪宅、吃香喝辣,就很可怜
那我和念念呢在乡下被人指指点点,连饭都快吃不饱,就不可怜
这种驰名双标,彻底引爆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指着苏晚的房门,冲聂昭平吼道:好!她们可怜!那我和念念就活该在乡下当地里的土拨鼠,是不是
顾长生,你别跟我装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吗
聂昭平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晚抱着顾盼盼,幽幽地走了出来,看也不看聂昭平一眼。
长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参与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阿晚!聂昭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竟然要去追。
8
苏晚头也没回,砰的一声关上了另一间卧室的门。
那声响,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聂昭平的心上。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气笑了。
我把桌子掀了,他只是不悦。
苏晚一摔门,他的魂都快丢了。
好啊。
真好。
这一刻,我对这个男人最后一点情分,也彻底死绝了。
聂昭平,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也别演了。既然你这么心疼她们母女,我们离婚吧。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复杂:你……你说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平静地看着他,离婚可以,但是这房子是我们的婚内财产,必须分我一半!
不行!
没等聂昭平开口,苏晚那边倒是先沉不住气了。她打开门冲了出来,眼睛通红地瞪着我:秦姝!你要离婚可以,分财产绝对不行!你把钱都拿走了,我们母女俩怎么活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你和你女儿怎么活,关我屁事
不等她反驳,聂昭安就急了:秦姝!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阿晚她们无依无靠的,我不照顾她们,她们怎么活下去
哈,我笑出声来,聂昭平,你是不是忘了我,秦姝,带着你的亲生女儿,在乡下靠你每个月施舍的两百块生活费,都活下来了!
她苏晚四肢健全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她是断手了还是断脚了
还是说,她离了男人,就活该饿死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终于戳破了那个最大的谎言。
整个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聂昭平愣住了,他猛地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苏晚,声音都在发颤:阿晚,怎么回事两百块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每个月,都把五万块的工资卡给你,让你给秦姝打五千生活费吗!
那张维持得很好的温柔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苏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聂昭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指着苏晚,手都在抖。
阿晚……我对你,掏心掏肺……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老婆,我的孩子的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个男人终于要醒悟的时候,我却在苏晚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诡异的、一闪而逝的冷笑。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下一秒,苏晚忽然膝盖一软,直直地对着聂昭安跪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长生,你听我解释!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9
苏晚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长生,我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你好啊!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委屈与牺牲,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我更知道农村人的劣根性!嫂子她……她不是坏人,但是安逸会毁了她!
聂昭平愣住了,似乎没跟上她这清奇的逻辑。
苏晚抓住机会,匍匐着膝行了两步,抓住了聂昭平的裤腿,仰着那张泪痕斑斑的脸,字字泣血:
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每个月给她五千,在乡下那种地方,那就是一笔巨款!她还会辛勤劳作吗她还会教育念念要努力奋斗吗不会的!她会被这笔钱养废,变成一个只知道伸手要钱的寄生虫!长痛不如短痛,我克扣她的钱,就是要逼着她独立,逼着她坚强!我是用心良苦啊长生!
她的话音未落,我已经笑出了声。
好一个用心良苦,好一个逼她坚强。
聂昭平显然也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镇住了,他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苏晚仿佛看出了他的动摇,立刻抛出了杀手锏。
她抹了把眼泪,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颤抖地递给聂昭平:我……我克扣下来的钱,一分都没乱花!我全都给你存着!我知道你是有大才华的人,将来一定需要资金创业、需要打点人脉。这些钱,都是我为你攒下的资本!我宁愿背负嫂子的误解,宁愿被你责骂,也要为你的将来铺好路!我有什么错!
聂昭平接过那叠厚厚的银行对账单,看着上面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他的表情从震惊、愤怒,慢慢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糅合了愧疚和感动的神情。
看,这就是我的丈夫。
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圣人。
女儿差点病死他可以不在乎,可苏晚这番偷梁换柱的深情表白,却轻易就能让他动摇。
我冷冷地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让我‘独立坚强’,就让我和我女儿饿着肚子,穿着破烂,看着我女儿因为区区几万块手术费就差点没命,是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刺破了她虚伪的言辞。
你用我女儿的命,来磨练我的意志苏晚,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该疯
苏晚的脸色一白,语塞了。
我转向已经开始动容的聂昭平,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好一个为他的未来铺路。聂昭平,说到你的未来,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跪在他脚边的女人,幽幽地开口:
你走之前,千叮万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保管好的那份机密合作函,希望你还没忘吧。
为了给你女儿凑救命钱,我把它和你那些破烂军功章、臭棋盘,一起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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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你——说——什——么!
聂昭平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那份银行对账单从他手中滑落,散了一地,像一堆废纸。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双眼暴突,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那份合作函,是他整个项目组的核心机密,是他平步青云,晋升合伙人的关键!
看到他这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我心中只有无尽的快意。
我说了,我卖了。我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用来给我女儿付了手术费。毕竟在你看来,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比你亲生女儿的命重要,不是吗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崩溃地嘶吼,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秦姝!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毁了我!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我被他摇晃得头晕眼眩,却依旧冷笑着直视他。
毁了你聂昭平,在你把工资卡交给另一个女人,让你的妻女靠两百块活命的时候,你就已经毁了!
我没有毁了你的前途,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一声鸣泣,我只是让你亲眼看看,你那高高在上的所谓前途,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是建立在我女儿的血肉和骨头上的!
他被我吼得愣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下。
旁边的苏晚终于反应过来,她立刻切换回温柔解语花的角色,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聂昭平,满眼心疼:长生,你别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嫂子她也是一时糊涂……我们再想想办法,你的才华是不会被埋没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我一眼,仿佛我才是那个毁掉他们美满生活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聂昭平的手机铃声凄厉地响了起来,划破了这满室的压抑。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上司冷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客厅。
聂昭平,你立刻来公司一趟!立刻!
审查组的人,已经在等你了。
11
聂昭平失魂落魄地冲出了门,他的背影像一座正在崩塌的山。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对峙的我们。
苏晚收起了那副急切担忧的模样,转而用一种看失败者的悲悯眼神看着我:嫂子,你真的……太蠢了。你以为你毁了他,就是胜利吗没了长生这棵大树,我们都是藤,都得死。
我们我嗤笑一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张对账单,在指尖把玩,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藤被砍了,树只会长得更茂盛。苏晚,你和他,不过是这棵树上最恶心的一颗寄生瘤而已。
被我说中了痛处,苏晚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她不再伪装,露出了最原始的怨毒。
秦姝!你以为你很高贵吗她尖声笑道,如果不是你这副蠢样子,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如果不是你占着聂夫人的位置不放,我需要把我的儿子藏在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我冷冷地看着她:别把你的贪婪,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贪婪没错,我就是贪婪!她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生孩子,老聂在保温箱外急得像条狗,却给我打了个电话,哭着说他可能要失去女儿了你知不知道,他求我,求我帮他再生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能延续他血脉的孩子!是你生不出儿子,是你没用!
我如遭雷击。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在他对我的愧疚和弥补背后,藏着这样令人作呕的算计。他需要的不是女儿,而是一个继承人,一个弥补他内心缺憾的工具。
那场车祸呢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也是他安排的
车祸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那倒不是。我那个死鬼老公,才是真的蠢。他发现了我和长生的事,像疯了一样,在高速上跟我抢方向盘。结果呢,自己心脏病发作,直接过去了。我该怎么办当然是第一时间打给长生哭诉啊,告诉他,他的‘好师兄’为了‘保护’我,出意外死了。只有这样,你这个正牌夫人,才会点头,让我这个‘孤儿寡母’住进你的家门啊!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我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我只是静静地拿出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键。
我把刚刚那段长达十分钟、清晰记录了她所有自白的录音,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播放了一遍。
……你知不知道,他求我,求我帮他再生一个孩子……
……在高速上跟我抢方向盘……结果自己心脏病发作……我当然是第一时间打给长生哭诉啊……
苏晚的脸色,从嚣张的血红,瞬间变得死白。她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抢我的手机,被我轻巧地躲开。
你想听吗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恐惧而完全扭曲的脸,不如,我把这段录音,直接发给你的‘好姐夫’让他听听,他妹妹当年死的丈夫,死得多‘意外’
12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这个富人区夜晚虚伪的宁静。
我报的警。用的就是苏晚口中,那位在经侦大队的好姐夫的公开举报电话。
门被敲响时,苏晚瘫软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当警察亮出证件,以涉嫌巨额财产诈骗及故意杀人的名义要带走她时,顾盼盼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抱着她的腿大哭。而我怀里的念念,只是被声音吓到,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小脸上满是茫然。
你看,这就是代价。
作恶的大人,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忘了他们每一次作恶,最终都会报应在孩子身上。
闪烁的警灯吸引了楼里所有的好事者,长枪短炮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这戏剧性的一幕。苏晚,这位平时出入开豪车、衣着光鲜的聂太太,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在所有邻居鄙夷、震惊的目光中,被狼狈地押走。
她的脸,丢尽了。她处心积虑营造的体面,碎成了一地齑粉。
聂昭平回来了。
他不是自己回来的,是陪同警察回来取证。他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全程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回答着问题,指认着那些苏晚以他名义购置的奢侈品和房产。
他不是受害人吗他是。
但他更像一个共犯,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愚蠢的共犯。
警察走后,这间屋子空前地寂静,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满地狼藉,提醒着我们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我开始默默收拾东西,把我和念念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装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
秦姝……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们……
聂昭平。我打断他,甚至没有回头,明天,我的律师会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你公司。
我顿了顿,补上一刀:哦,如果你明天还有公司可去的话。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困兽般痛苦的呜咽。
可那声音,再也无法在我心中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我走到门口,抱着早已睡着的念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家,平静地说道:
作为你我夫妻一场的最后情分,我提醒你一句。苏晚为了掏空你,不仅用你的名字买了房产,还以你的名义,申请了大量的、高风险的投资杠杆。
审查组查的是公司机密,但银行,很快就会来查你个人的资产负债了。
祝你好运,聂先生。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13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像个陀螺。
租房子,给念念办理转学,带她定期复查。我在市里找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足够我们母女过上安稳的生活。
那间狭小但干净的出租屋,比蔚蓝郡府那栋空旷的豪宅,更让我感到安心。念念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而关于聂昭平和苏晚的新闻,则像连续剧一样,每天都在刷新我的认知。
苏晚涉嫌恶意延迟救助、间接导致丈夫死亡的案子,因为我的那段录音作为关键证据,被立案重查。而她和聂昭平那个不能见光的儿子聂泽宇,也被送往了福利机构。
至于聂昭平,他的下场比我想象得更惨。
他被公司光速开除,并因为泄露商业机密,反被公司起诉,要求天价赔偿。同时,银行的催债单像雪片一样飞来,苏晚用他名字做的那些高风险投资,在市场动荡中瞬间爆雷,让他背上了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套凝聚了他半生心血的房子,全都被法院查封、冻结,即将进入法拍程序。
他从一个人人艳羡的社会精英,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一个声名狼藉的、身负巨债的穷光蛋。
我的律师处理离婚事宜时,他没有任何异议。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在我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那天,是我重生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瘦得脱了相,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廉价西装,眼窝深陷,头发花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
他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秦姝,我对不起你。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我说,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享受了五年被人顶礼膜拜的圣人光环,现在,只是到了该结账的时候。
走出民政局,阳光灿烂,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那座沉重的大山,终于被彻底搬开了。
从今往后,我只是秦姝,是念念的妈妈,再与聂这个姓氏,没有半分干系。
14
我的生活走上了正轨。念念的病彻底好了,在新学校交到了新朋友,每天都像个快乐的小天使。我一边在超市工作,一边利用晚上时间报了一个会计学习班,准备考个证,为我们的未来增加更多筹码。
我以为,和聂昭平的纠葛,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直到那天晚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我的手机上。
我接起,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聂昭平虚弱而又诡异的笑声。
秦姝……我什么都没了……工作没了,钱没了,房子……也明天就要被法拍了……哈哈哈……苏晚那个贱人,也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十五年……
我皱眉,刚想挂掉电话,却听他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在蔚蓝郡府,咱们家……咱们那套房子的楼顶上。
我的心猛地一沉。
站在这里,风好大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癫狂,秦姝,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再来看我最后一眼就当,可怜可怜我……
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我冷静地对着话筒说:聂昭平,你死在哪里,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在你跳下去之前,麻烦你跟法警或者物业说一声,省得回头被认定成凶宅,影响了房子拍卖的价格。
毕竟,那栋房子拍卖的钱,是要优先用来偿还我的债务赔偿金的。
……你……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凝固了。
我说,你跳不跳是你的自由。但请别耽误我拿回应得的钱。
我挂断了电话,拉黑了那个号码。
我不会去看他,更不会去可怜他。有些人,不配得到原谅。他的忏悔,不是因为他真的醒悟了,只是因为他失去了所有可以让他作威作福的资本而已。
第二天,律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聂昭平那套房子顺利拍出,价格比预想的还要高一些。清偿完银行债务和公司的赔偿后,剩余的部分,加上他账户里所有的存款,会作为离婚协议里约定的赔偿,全部转到我的账上。
是一笔足以让我在这个城市里,买一套属于我们母女自己的小房子的钱。
律师最后补充了一句:哦,对了,秦女士。昨天晚上,聂昭平被辖区派出所以扰乱公共秩序罪带走了,因为他扬言要跳楼,导致整栋楼的居民都受到了惊吓。好像要被拘留十五天。
我笑了。
一个企图用死亡来博取最后一点同情的小丑,最终的落幕,却是如此滑稽。
真好。
15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用那笔赔偿款,在这个城市里买下了一套小两居,不大,却温馨。我和念念亲手把墙刷成了暖黄色,在阳台上种满了花。
念念已经完全融入了新生活,她健康、开朗,甚至还拿了学校画画比赛的一等奖。
拿着她那张色彩斑斓的获奖作品,我恍然觉得,前世种种,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旧物时,无意中翻出了那份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聂昭平的合作密函。
那是我唯一没有卖掉的东西。
不是我心软,而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我本来想直接把它扔进碎纸机,但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我的脑海。鬼使神差地,我拨通了一个号码——聂昭平前公司的竞争对手,也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他们法务部的公开电话。
我没说我的身份,只说我手上有一份能证明他们对手公司存在严重技术抄袭和不正当竞争的关键证据。
对方半信半疑,但还是同意和我见一面。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那份文件赴了约。对方公司的法务总监在看过那份文件后,眼神瞬间变了。
那份合作函,不仅是聂昭平项目组的机密,更是一把能将他前公司钉在商业道德十字架上的铁锤。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通过窃取、模仿、甚至恶意专利抢注等方式,来打击竞争对手的整个过程。
其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秦女士,那位法务总监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份文件对我们至关重要。作为感谢,我们愿意向您支付一笔高额的‘信息咨询费’,同时,我司愿意为您提供一个合适的岗位……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拒绝了那个工作岗位,我想要的生活,我自己可以挣。但我接受了那笔咨询费,因为它,是对我前世今生所有苦难的,最好补偿。
16
一年后。
我用那笔额外的咨询费,给念念报了最好的兴趣班,也为自己规划了更长远的职业道路。我考取了中级会计师资格证,在一家不错的公司找到了工作。
我的人生,像一株从废墟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小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偶尔,我会从律师那里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
聂昭平拘留出来后,因为负债累累,又找不到工作,最终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汉。有人说,见过他在天桥底下,跟野狗抢吃的。
苏晚在监狱里也不好过。她当年得罪的人太多,进去之后,受尽了欺凌。
但我对这些,已经毫无兴趣了。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提前下班去接念念放学。她背着小书包,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冲进我的怀里。
妈妈!我今天又拿了小红花!她举着手里的小红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的手,走在洒满金色阳光的人行道上。
在路过街角一个公交站台时,我脚步忽然一顿。
站台的破旧长椅上,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他蓬头垢面,瘦骨嶙峋,正低着头,从地上的垃圾袋里翻找着什么。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那张已经完全被岁月和潦倒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脸。
是聂昭平。
他也认出了我。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震惊,随即涌起滔天的、几乎能将他溺毙的悔恨和痛苦。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绝望地看着我。
看着我体面的穿着,看着我身边健康活泼、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女儿。
我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三秒钟。
然后,我收回了目光,牵着念念的手,从他面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没有一丝停留。
妈妈,那个人是谁啊念念好奇地问。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蜷缩在耻辱和悔恨中的身影,微笑着对女儿说:
一个不认识的叔叔。
阳光,真好啊。
我和我的女儿,终于能永远,活在阳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