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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苏倩阿姨,从云端之上被人一脚踹进了最深的泥潭里。
“厨神”沈宴成了一个毒杀亲生女儿的恶魔。
“灵魂伴侣”苏倩,成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帮凶。
他们被所有的餐厅和美食协会永久除名,“林家小馆”和那本《林氏食谱》也根据婚前协议,彻底与他们无关。
他们从豪宅里被赶了出去,所有的财产都被冻结,最后只能挤在一个又小又脏的出租屋里。
我飘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看着他们从争吵到互相咒骂,再到动手。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个蠢女人,我们怎么会留下证据!”爸爸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苏倩阿姨身上。
“沈宴你还是不是男人!当初是你让我那么做的!现在出事了就全怪我?”苏倩阿姨也疯狂地尖叫着,用指甲去抓爸爸的脸。
他们的爱情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变得比下水道里的垃圾还要廉价。
几个月后的一天,他们似乎想到了一个翻身的办法。
他们通过一个不光彩的渠道,弄到了一份古老的食谱和一种能让人尝到“仙境之味”的稀有蘑菇。
他们以为只要能做出这道菜,就能一鸣惊人东山再起。
他们像两个赌徒,压上了最后的希望。
装蘑菇的木盒里附有一张用古老文字写的警告,和一个用蜡封住的小小瓷瓶。
警告上说,此菇处理不当,与特定香草同煮,即为剧毒。
而那个瓷瓶,便是唯一的解药,且只有一人的剂量。
他们看着那份警告相视一笑,充满了对自己厨艺的自负,都认为自己绝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他们做好了那道菜,贪婪地品尝着。
半小时后,毒性发作了。
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在剧痛和恐惧中,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个被他们随手丢在桌角的、装着唯一解药的小瓷瓶上。
爸爸红着眼,像一头野兽扑向那个瓷瓶:“给我!我是沈宴!我不能死!”
苏倩阿姨却更快一步,她用一个花瓶狠狠砸在爸爸的头上,趁他眩晕的时候抢过瓷瓶,用牙咬开蜡封,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去死吧!”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爸爸,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爸爸瞪大了眼睛,指着她,最后不甘地咽了气。
他死前脸上的表情,和我那天隔着模糊的视线,看到的他冷漠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苏倩阿姨活了下来。
但那份解药并不完美。
它救了她的命却摧毁了她的神经。
她的味觉和嗅觉被彻底破坏了,吃任何东西都像在嚼蜡,闻任何气味都如同腐烂的尸臭。
更可怕的是,她留下了慢性的神经痛,每天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她的骨头,让她生不如死。
她疯了。
我看着她在那间小屋子里,日复一日地被折磨。
她会对着空气大骂,说爸爸在向她索命。
她会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扔掉,因为那味道让她作呕。
她会在深夜里痛苦地哀嚎,蜷缩在地上。
有一次,我看到她拿着镜子,镜子里映出的却是我的脸。
她吓得摔碎了镜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几个月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她爬上了出租屋的楼顶,一跃而下。
他们都死了。
妈妈知道后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我家的厨房。
苏倩阿姨把一包粉末递给了爸爸,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被放得很大,很清晰。
苏倩阿姨说:“量已经算好了,不多不少,刚好能引发急性过敏,又查不出太多痕迹。”
爸爸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对坚果过敏,到时候只会是一场意外。”
“等林未被这件事彻底打垮,『林家小馆』就都是我们的了。”
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但妈妈不再关注。
晚上她做了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放在我的照片前。
她摸着我的相框轻轻地说:“清清,都结束了。”
“他们用贪婪和恶意,为自己烹饪了最后的晚餐。现在,再也没有人能玷污你的味蕾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变得好轻好轻。
周围的阳光温柔地包裹着我。
我看见妈妈的笑容,像花儿一样,在阳光下绽放。
我也笑了。
妈妈,再见啦。
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