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杂着漂白剂的刺鼻气味,蛮横地钻进鼻腔。冰凉、滑腻的液体瞬间包裹了整个头颅,隔绝了光线和空气。耳朵里灌满了沉闷的、咕噜噜的水声,还有岸上模糊不清的、带着恶意的哄笑。
就凭你也配喜欢林学长也不照照镜子！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如同淬了毒的针,穿透水幕,狠狠扎进苏晚晚濒临窒息的意识里。
巨大的窒息感和灭顶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肺叶火烧火燎地抗议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求氧气！她本能地挣扎,手脚胡乱扑腾,溅起更大的水花,却换来岸上更响亮的嘲笑。
哟,姜晚晚还扑腾呢挺有劲儿啊！
活该！谁让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给林霁学长写情书！
许薇姐干得漂亮！就该让她清醒清醒！
混乱的声浪中,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跗骨之蛆,强行挤入苏晚晚混乱的脑海：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警告！关键剧情点‘泳池受辱’已触发！请宿主立刻停止反抗！配合剧情发展！男主林霁将在30秒后抵达现场进行‘英雄救美’！这是宿主挽回形象、接近男主的重要机会！重复！请立刻停止反抗！装可怜！博同情！】
苏晚晚被水呛得眼前发黑,胸腔憋得要爆炸,但那个英雄救美四个字,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残存的理智上！
英雄救美美你大爷！
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男主！
一股无名邪火混杂着求生的本能,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在苏晚晚体内爆发！肾上腺素狂飙！原本因缺氧而发软的身体,瞬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灌注！
她猛地停止无谓的扑腾,身体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鱼,借着水的浮力,腰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向下一沉！同时,一直胡乱挥舞的右手,如同最精准的捕猎者,闪电般向上探出！
哗啦——！
水花四溅！
苏晚晚破水而出！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小脸滚落。她大口喘息着,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劫后余生的刺痛感。而她的右手,正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攥着一大把精心烫染过的、此刻同样湿漉漉的栗色卷发！
发丝的主人——正得意洋洋俯视着她的许薇,脸上的恶毒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的剧痛和极致的惊骇！
啊——！
许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拽得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盖过了岸上所有的哄笑！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岸上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男女女,脸上的笑容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寸寸龟裂、剥落,只剩下呆滞的、难以置信的空白。
泳池里,水花翻腾。
苏晚晚如同水鬼般,在许薇落水的瞬间,松开了她的头发,身体灵活地向后一滑,拉开距离。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冷冷地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许薇,此刻像只落汤鸡一样在水里惊恐地扑腾、尖叫、呛咳。
救…救命！咳咳…姜晚晚你疯了！拉我上去！
许薇妆容全花,精心打理的卷发糊在脸上,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校花女神的优雅,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惊恐。
苏晚晚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又带着点恶劣的弧度。她非但没伸手,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确保自己在安全距离。她学着许薇刚才的语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岸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就凭你也配叫救命许学姐,清醒点,这水不深,淹不死你这朵盛世白莲。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岸上那群呆若木鸡的观众,最后落在泳池入口处——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男生,正一脸惊愕地站在那里,显然就是被系统预告的男主林霁。
苏晚晚嗤笑一声,对着空气,也像是对着脑子里那个聒噪的系统,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英雄救美
她猛地抬手,指向水里狼狈挣扎的许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嘲讽和破罐破摔的爽快：
救她我呸！
老娘自己就是英雄！
泳池的水波晃动着刺眼的灯光,映照着岸上一张张震惊到失语的脸。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许薇呛水的咳嗽和徒劳的扑水声在回荡。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和尴尬中——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和愉悦的轻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响起。
声音来自泳池最角落的阴影里。
那里摆着一张躺椅,一个高大的身影懒洋洋地陷在里面,仿佛与周遭的混乱隔绝。他穿着纯黑的T恤,袖子随意地卷到肘部,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小臂。一条长腿屈起,另一条随意地搭在躺椅扶手上,脚上是一双限量版的球鞋,沾着点灰尘。
他脸上扣着一顶同样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勾起、带着点玩世不恭弧度的薄唇。
刚才那声轻笑,正是他发出的。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成了焦点,甚至抬手,慢条斯理地鼓了两下掌。掌声在寂静的泳池边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看戏看到精彩处的赞许和…戏谑。
精彩。
低沉的、带着点磁性的嗓音响起,懒洋洋的,却像带着小钩子,轻易地挠在人心尖上。
苏晚晚循声望去,隔着晃动的水波和刺眼的光线,对上了帽檐阴影下,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很深,像是浸透了墨色的琉璃。然而,那琉璃般的眸子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近乎妖异的兴味。没有同情,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被取悦了的、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狩猎者般的兴奋。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带着冰冷的穿透力,精准地落在苏晚晚身上,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引起他兴趣的、暂时还算有趣的物品。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跳。
江烬。
书里那个阴晴不定、背景成谜、连男女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校霸反派。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看完了全程
就在这时,岸上的林霁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脸上迅速切换上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愤怒。他快步走到泳池边,对着还在水里扑腾的许薇伸出手：薇薇！快！抓住我的手！
许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伸出手。林霁用力将她拉了上来。许薇一上岸,就扑进林霁怀里,浑身湿透,哭得梨花带雨,瑟瑟发抖：林霁哥哥…呜呜…她…姜晚晚她疯了！她想淹死我！
林霁一边拍着许薇的背安抚,一边抬起头,目光凌厉地射向泳池里的苏晚晚,语气带着上位者的斥责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姜晚晚！你太过分了！立刻给薇薇道歉！
苏晚晚泡在冰凉的水里,看着岸上那对璧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觉得一股恶寒顺着脊椎往上爬,比泳池的水更冷。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和书中剧情疯狂涌入脑海——那些被许薇无意泄露的情书,那些被林霁温和拒绝后成为笑柄的难堪,那些被当成垫脚石利用的屈辱……
她猛地从水里站起来。湿透的廉价校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直的脊背。水珠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滚落,砸在池边的瓷砖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直直地迎上林霁虚伪的怒火和许薇怨毒的眼神。
道歉
苏晚晚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呛水而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泳池的嘈杂,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抬起手,指向被林霁护在怀里的许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
林学长,你怀里这位‘可怜’的许薇学姐,刚刚把我的头摁进水里,说要让我‘清醒清醒’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她给我道歉
她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讽刺、极其无辜的笑容,学着许薇惯用的语气,声音却冷得像冰：
哦,对了。她可能只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就像她‘不小心’把我写给学长你的情书,贴在年级公告栏上一样就像她‘不小心’把我熬夜整理的复习笔记,‘借’给全年级传阅最后弄丢了一样
苏晚晚每说一句,许薇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抓着林霁衣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林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闪烁。
至于你,林霁学长。
苏晚晚的目光转向林霁,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再无半分原主的痴迷和怯懦,只剩下洞穿一切的冰冷和鄙夷,你每次‘温和’地拒绝我,转头就把我的痴心妄想当成笑话讲给你那群兄弟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一句道歉
她顿了顿,看着林霁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现在,让我给一个校园霸凌的施暴者道歉给一个拿别人真心当垫脚石的伪君子道歉
你们俩——
苏晚晚的目光在脸色铁青的林霁和面无人色的许薇脸上缓缓扫过,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清晰地砸在死寂的泳池上空：
配吗
轰——！
苏晚晚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泳池边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毫不留情、直戳肺管子的揭穿震懵了。林霁那张向来温文尔雅的俊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翻滚着被当众戳穿的羞恼和冰冷的怒火。许薇更是抖得像风中落叶,脸色惨白如纸,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怨毒。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静默里,角落阴影中那声慵懒的轻笑再次响起。
呵。
江烬不知何时摘下了棒球帽,露出一张足以让所有女生屏息的俊美脸庞。皮肤是冷调的白,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而薄,带着一丝天然的冷漠。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是极致的黑,此刻微微弯着,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兴味盎然。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慢悠悠地踱到泳池边。目光饶有兴致地在脸色惨白的许薇、面沉如水的林霁脸上扫过,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还泡在水里、浑身湿透却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亮得惊人的苏晚晚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探究和玩味,像在欣赏一件刚刚引起他浓厚兴趣的、桀骜不驯的藏品。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勾着唇角,看了苏晚晚几秒,然后转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两条长腿,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泳池。留下一个慵懒又极具压迫感的背影,和一片更加死寂、更加尴尬的空气。
苏晚晚看着江烬消失的方向,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那双漆黑眼睛里纯粹的兴味,比林霁的虚伪和许薇的怨毒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双手撑着池边,湿漉漉地爬了上来。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没有再看岸上那群人一眼,也没有理会脑子里系统气急败坏的【剧情崩坏警告】,径直走到更衣室门口,捡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转身就走。
背影单薄,湿透的校服贴在身上,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倔强的孤勇。
晚晚！我的宝！你太帅了啊啊啊！！
林小小（苏晚晚在这个世界意外收获的、同样被排挤的闺蜜）抱着手机,在床上激动地打滚,屏幕上赫然是校园论坛热帖——《泳池惊魂！姜晚晚手撕白莲许薇,怒怼男神林霁！现场视频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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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显然是偷拍的,角度刁钻,但苏晚晚那句你们俩——配吗的清晰质问,如同魔音贯耳,在宿舍里循环播放。
苏晚晚一边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脸,心情复杂。爽是爽了,但麻烦也接踵而至。林霁那群好兄弟已经明里暗里找茬好几次了,许薇更是化身终极怨灵,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她淬毒的目光。
帅是帅,
苏晚晚叹了口气,把毛巾扔到一边,但林霁那个狗东西的朋友,叫张浩的,今天在图书馆故意把我借的书全撞地上了,还阴阳怪气说什么‘癞蛤蟆跳得再高也变不了天鹅’。
靠！又是那个张浩！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整天给林霁当舔狗！
林小小气得坐起来,你别理他！他就是条疯狗！
疯狗咬人,总不能站着让它咬。
苏晚晚眼神冷了下来。原主就是被这群人一步步逼到绝境的。她不是原主,没道理忍气吞声。
对了晚晚,
林小小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张浩最近在干嘛吗他好像在校外跟人合伙搞了个什么‘高利贷’APP,专坑我们学校那些爱慕虚荣又缺钱的学生！利息高得吓死人！我听隔壁班王强说,他借了五千,才一个月,滚到要还两万了！还不上就威胁要告诉家长、发裸照！逼得王强都想跳楼了！
高利贷校园贷裸照威胁
苏晚晚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怒火瞬间窜起！这群人渣！利用学生的无知和虚荣,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王强…她有点印象,一个挺腼腆的男生,家里条件不太好。
有证据吗
苏晚晚沉声问。
王强手里有聊天记录和借款合同照片,但他怕得要死,不敢拿出来。
林小小一脸愤慨,张浩放话了,谁敢捅出去,就弄死谁！
苏晚晚沉默了几秒,眼中寒光闪烁。她拿出手机,登录了学校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只有极少数技术宅才会关注的极客论坛。原主为了接近林霁,曾经装模作样学过一点编程,账号还在。
她手指翻飞,模仿着论坛里那些技术大神的语气,发了个匿名悬赏帖：
【重金求购‘无忧贷’APP后台漏洞！急！价格好商量！匿死！】
无忧贷,正是林小小提到的那个APP的名字。
晚晚,你干嘛
林小小凑过来看,一脸不解。
钓鱼。
苏晚晚盯着屏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顺便,给疯狗准备点硬骨头啃啃。
帖子发出不到十分钟,一条加密私信就跳了出来。
【X：漏洞有。价】
成了！苏晚晚精神一振。她飞快地敲击键盘,伪装成一个急需搞垮竞争对手的黑心同行,和对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虚拟货币地址和一笔定金承诺,拿到了一个足以让无忧贷后台用户数据裸奔的关键漏洞详情和攻击脚本！
她迅速将资料打包,匿名发送到了市金融监管局和网警的举报邮箱。想了想,又用新注册的小号,把张浩在校园内私下推广无忧贷、威胁借款学生的录音片段（林小小偷偷录的）和部分打码的聊天记录截图,打包发到了校园论坛的爆料版块,标题耸动：
【惊爆！校草兄弟竟是校园贷恶魔！逼同学跳楼！附图附录音！】
做完这一切,苏晚晚合上电脑,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就等狗咬狗了。
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第二天,无忧贷APP被监管勒令下架,负责人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就上了本地新闻。紧接着,校园论坛那个爆料帖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了！录音里张浩嚣张的威胁和聊天记录里露骨的恐吓,铁证如山！
张浩成了过街老鼠,被愤怒的学生堵在教室门口质问,被校方紧急约谈。林霁也被牵连,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许薇更是焦头烂额,忙着和林霁共患难,暂时没空找苏晚晚的麻烦。
放学铃声响起,苏晚晚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打工的奶茶店。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个人堵在了僻静的林荫道转角。
是江烬。
他斜倚在斑驳的梧桐树干上,依旧是一身黑,棒球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夕阳的金辉穿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是你干的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贯的慵懒,却有种冰冷的穿透力,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锁在苏晚晚脸上。
苏晚晚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江同学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浩。论坛。
江烬言简意赅,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冷冽雪松般的气息混合着烟草味,强势地侵入苏晚晚的感官。
论坛上爆料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江同学指的是哪一件
苏晚晚强作镇定,微微仰头迎上他帽檐下审视的目光。
江烬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点嘲弄,又似乎有点别的什么。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苏晚晚的颈侧！
苏晚晚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江烬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颈侧一小块皮肤,那里有一道不明显的、微微泛红的擦痕——是昨天在图书馆被张浩撞倒时,不小心蹭到书架留下的。
爪子挺利。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玩味,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感,就是…有点蠢。
苏晚晚猛地后退一步,像只受惊的猫,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树干上,激起一阵细小的灰尘。颈侧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如同被烙铁烫过,残留着冰冷的麻痒感。她警惕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江烬收回手,插回裤兜,帽檐下的目光晦暗不明,在她惊疑不定的脸上逡巡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为了个林霁,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微微偏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她颈侧的擦痕,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种苏晚晚看不懂的、类似烦躁的情绪,值得
苏晚晚愣住了。
为了林霁他以为她搞垮张浩,是为了报复林霁为了那个渣男！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股莫名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费尽心机反击,是为了自保,是为了帮王强那样的受害者！在他眼里,竟然成了她还在为林霁争风吃醋！
呵…
苏晚晚气极反笑,胸口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她看着江烬那张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冷漠俊美的脸,看着他那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自以为是,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她非但没有再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撞进江烬怀里！仰起头,那双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进江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尖锐：
江烬！你脑子里装的是太平洋吗！还是被林霁那渣男下了降头！
我搞张浩是因为他活该！因为他放高利贷逼同学跳楼！跟林霁那个垃圾有半毛钱关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像围着林霁转的花痴吗！
我告诉你！林霁在我眼里,连这地上爬的蚂蚁都不如！
她激动地指着地上匆匆爬过的一只小虫,为他把自己弄伤我呸！他不配！
苏晚晚吼得气喘吁吁,脸颊因为激动和愤怒染上绯红,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江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怔在原地。
帽檐下的阴影里,他那双总是带着玩味或冷漠的漆黑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苏晚晚愤怒的小脸,里面翻涌着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吼懵了的茫然他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夕阳的金辉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和…一种诡异的凝滞。
苏晚晚吼完,看着江烬难得一见的呆滞表情,胸口那股邪火奇迹般地消了大半,甚至有点想笑。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抓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林荫道。
直到苏晚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江烬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
他缓缓抬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自己刚才被苏晚晚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她愤怒时喷出的温热气息。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茫然爬行的蚂蚁,又想起苏晚晚那句连蚂蚁都不如,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困惑的裂痕。
良久,一声极低、极轻的,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嗤笑,从他紧抿的唇边溢出。
艹…
王强事件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圣樱高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久久未平。
张浩被学校记大过,并因涉嫌非法经营和敲诈勒索被警方带走调查,彻底凉透。林霁作为他的好兄弟,虽未被直接牵连,但识人不明、交友不慎的标签如同跗骨之蛆,让他苦心经营的完美人设裂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缝隙。往日里众星捧月的待遇一去不复返,走到哪里都有人窃窃私语,投来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他温润的笑容变得僵硬,眼底的阴鸷也日益加深。
许薇更是焦头烂额。她一边要努力扮演不离不弃的温柔女友形象,安抚林霁日益暴躁的情绪,一边还要承受着因张浩事件而起的、对校草校花圈子的普遍质疑和嘲讽。她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怨毒,看向苏晚晚的目光,淬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却再也不敢轻易上前招惹。
苏晚晚的日子却意外地清净了许多。虽然林霁那群残余的兄弟偶尔还会投来不善的目光,但慑于她之前掀翻张浩的凶名,也只敢远远地瞪几眼。她乐得清闲,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打工,和林小小插科打诨,努力适应着这个穿书后的世界,顺便在脑子里把那个只会尖叫剧情崩坏的废物系统屏蔽掉。
只是,总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如同幽灵般,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在拥挤的食堂排队打饭时,一抬眼,总能撞见角落里江烬那双深不见底、意味不明的眼睛。
在放学人潮涌动的校门口,一回头,就能瞥见他懒洋洋地靠在校门对面的便利店门口,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中,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甚至在深夜打工结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那栋破旧出租屋的巷口时,也能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捕捉到他颀长沉默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玩味和审视,而是掺杂了一种苏晚晚看不懂的、更加复杂的情绪——探究困惑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近乎执拗的…确认
像一条固执的大型犬,执着地想要弄清楚,眼前这个突然性情大变、还会咬人的猎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晚晚起初还有些发毛,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几次三番下来,发现江烬除了像个背后灵一样跟着,倒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举动（比如再把她堵在墙角质问是不是为了林霁）,她也就渐渐麻木了。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她甚至学会了在江烬的目光扫过来时,面无表情地回瞪过去,或者干脆翻个白眼,然后该干嘛干嘛。
这种诡异的盯梢与被盯梢,在圣樱高中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祭前夕,达到了顶峰。
文化祭是圣樱的传统盛事,各个社团班级使出浑身解数布置展位、准备节目。高三（7）班抽到的是怀旧主题,需要收集大量八九十年代的老物件布置展区。任务繁重,人手不足,作为班级边缘人物的苏晚晚和林小小,自然被分配了最苦最累的活——去学校那个积满灰尘、如同巨大坟墓般的老旧体育馆仓库,清点并搬运堆放在最深处的古董器材。
仓库位于体育馆地下负一层。推开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陈旧木头和铁锈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曳,投射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冰冷潮湿,带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森感。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旧课桌椅、破损的体操垫、生锈的体育器材,还有各种看不清形状、被帆布覆盖的杂物堆,如同沉默的怪兽匍匐在阴影里。
咳咳…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景了…
林小小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紧紧抓着苏晚晚的胳膊,声音发颤。
苏晚晚也被这阴森的环境弄得心里发毛,强作镇定地打开手机手电筒：别怕,赶紧找,找到老式录音机、双卡磁带那种,还有旧画报、搪瓷缸子…点完数搬出去就完事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手电筒的光束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艰难地切割出狭窄的光路。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灵。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她们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诡异的回音。
晚晚…我…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林小小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别自己吓自己…
苏晚晚话没说完,手电筒的光无意间扫过角落一个巨大的、被墨绿色帆布覆盖的方形物体。帆布边缘,似乎有一小片暗红色的、干涸的污渍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
吱嘎——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在她们头顶炸开！
紧接着,是重物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的恐怖声响！
小心——！
苏晚晚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身边吓傻了的林小小朝着旁边一堆相对松软的旧体操垫猛推过去！
啊——！
林小小的尖叫声被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和漫天扬起的、呛人的灰尘中！
苏晚晚自己却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踉跄着向后跌去！脚下被散落的杂物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她惊恐地抬头！
只见就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上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原本悬挂在仓库顶部的老旧金属置物架,竟然整个断裂坍塌了下来！沉重的金属框架和上面堆积的无数杂物（破旧杠铃片、生锈哑铃、断裂的跳箱）,如同山崩般砸落在地！激起一片浓密的烟尘！其中几根尖锐的金属支架,就险之又险地擦着苏晚晚的小腿砸进地面,深深地嵌入了水泥地里！
如果刚才她慢一秒…或者推林小小的方向稍有偏差…
苏晚晚浑身冰凉,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后怕让她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晚晚！晚晚你怎么样！
林小小从体操垫里挣扎着爬出来,哭喊着扑到苏晚晚身边,吓得魂飞魄散。
我…我没事…
苏晚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撑着地面站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嘶…脚好像扭了…
怎么办…呜呜…这里没信号…门…门好像也被震得卡住了！
林小小绝望地拍打着她们进来时的那扇厚重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纹丝不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仓库深处,那盏本就昏暗的白炽灯,仿佛被刚才的震动波及,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变得更加晦暗不明。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就在林小小吓得六神无主、苏晚晚强忍疼痛试图寻找出路时——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巨大力量的撞击声,猛地从铁门外面传来！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砸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里面有人吗！苏晚晚！林小小！
一个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的熟悉嗓音,穿透厚重的铁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江烬！
苏晚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烬！我们在里面！门卡住了！
林小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回应。
外面的撞击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轰——！！！
一声远比刚才坍塌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扇沉重的铁门,连同扭曲变形的门框,被一股非人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开！破碎的金属和水泥块四溅飞射！
刺眼的光线伴随着涌入的、新鲜的空气,瞬间驱散了仓库的阴森和灰尘！
逆着光,一个高大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煞气和浓重的烟尘,悍然闯入这片死地！
是江烬！
他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冷白的额角。平日里总是慵懒淡漠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燃烧着地狱业火,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骇人！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脚踝红肿的苏晚晚！
他几步冲到苏晚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完全笼罩了她。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废话！
他猛地单膝跪地,在苏晚晚和林小小震惊的目光中,伸出那双骨节分明、此刻却沾着灰尘和点点擦伤血迹的手,一手穿过苏晚晚的膝弯,一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充满保护欲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强势,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
苏晚晚猝不及防跌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味、烟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凛冽气息。她的脸颊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如同战鼓般狂野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麻。
江烬…你…
她惊愕地抬头,想挣扎,却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目光。
那眼神,深得如同旋涡,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是焚毁一切的暴怒是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的、死寂般的庆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近乎虔诚的后怕
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极紧,紧得苏晚晚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将她揉碎进骨血里,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眸子,死死地、贪婪地凝视着她,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什么。然后,他抱着她,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那片光亮走去,将这片差点埋葬了她的阴森仓库,彻底甩在身后。
林小小呆呆地看着江烬抱着苏晚晚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那扇被暴力破开、扭曲变形的大门,再看看地上那堆差点要了她们命的金属废墟,半晌,才喃喃地吐出一句：
卧槽…英雄救美…这次是真的…
校医室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干净而冰冷的气息。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带。
苏晚晚坐在洁白的病床边,左脚踝裹着厚厚的弹性绷带,被固定在一个垫高的软枕上。校医刚刚处理完扭伤,叮嘱她近期不要走动,开了些外敷的药。
林小小被江烬一个眼神请出去买水了,偌大的校医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安静得有些异样。
江烬靠在对面的墙上,双臂环抱。他换下了那件沾满灰尘的T恤,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连帽卫衣,拉链拉到下巴,遮住了小半张脸。额前的碎发垂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沉沉地落在苏晚晚裹着绷带的脚踝上,又缓缓上移,扫过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最后定格在她微微低垂的侧脸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剥开的力度。
苏晚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脚踝的疼痛似乎都加剧了。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咳…谢谢你啊,江烬。要不是你…
仓库的架子,
江烬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打断了她的话。他微微抬起眼,帽檐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寒潭,直直地刺向苏晚晚,有人动过手脚。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跳！手脚！不是意外！
固定支架的螺栓,
江烬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切口很新,是被人用工具提前锯断了大半。只留一点连着,承受不了多少重量。
一股寒意瞬间从苏晚晚脚底窜遍全身！有人…想杀她！或者说…想杀当时在仓库里的人！
许薇林霁还是…张浩残余的同伙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再次席卷而来,让她脸色更加苍白,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烬看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颤抖的指尖,眸色沉了沉。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苏晚晚身体两侧的病床边缘,将她完全困在自己和墙壁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咫尺。
苏晚晚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额前的碎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卫衣布料的味道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冷冽的气息。她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的戾气,有未散的余悸,还有一种更加汹涌的、如同暗流般涌动的…占有欲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指尖,缓缓滑过苏晚晚苍白的脸颊,最后,极具侵略性地、牢牢锁定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翕动的唇瓣。
苏晚晚。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砂砾滚过般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苏晚晚紧绷的神经上,这次,又是为了谁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和微凉的温度,猝不及防地、极其缓慢地抚上苏晚晚纤细的脖颈。指腹下,是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跳动的颈动脉。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掌控感,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在感受她脉搏的每一次跳动,确认她是否在说谎。
为了那个…连蚂蚁都不如的林霁
他微微偏头,灼热的呼吸几乎要贴上苏晚晚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蛊惑和…冰冷的嘲弄,还是…为了你那个蠢闺蜜
他指腹的力道微微加重,像是在提醒她刚才仓库里推开林小小的那一幕。
告诉我,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偏执的暗潮,你这条命,到底想为谁拼
苏晚晚被他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颈侧传来他指尖冰凉的、带着掌控意味的触感,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和充满占有欲的逼问。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与危险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将她层层缠绕。
极致的压迫感下,一股被反复误解、被当成所有物般审视的怒火,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和一种莫名的酸涩,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冲破了苏晚晚所有的理智！
她受够了！
受够了被当成原主那个恋爱脑！受够了被江烬用这种你是不是还爱林霁的眼神审判！受够了这种被当成猎物般圈定、打上标签的感觉！
去他的林霁！去他的剧情！去他的校霸！
苏晚晚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或平静的杏眼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亮光！
她没有试图推开他,反而迎着江烬俯视下来的、带着惊愕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踮起了那只没受伤的右脚！
动作快如闪电！
在江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苏晚晚微微侧头,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他撑在床边、近在咫尺的、线条冷硬的手腕——
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
江烬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手腕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苏晚晚这一口咬得极狠！带着被误解的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直到口腔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才猛地松开！
江烬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了一圈清晰无比、带着血痕的牙印！深深的齿痕嵌入皮肤,边缘泛着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江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新鲜出炉、还带着湿润口水的牙印,再抬头看向苏晚晚。
苏晚晚微微喘息着,唇边还沾着一点他的血丝。她毫不畏惧地迎视着江烬那双瞬间变得幽深无比、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眸子,眼神倔强得像只被逼到绝境、亮出獠牙的小兽。
她舔了舔沾着血丝的唇瓣,唇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带着浓烈嘲讽和委屈的弧度,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
为了谁江烬！
你脖子上顶着的玩意儿是摆设吗还是被林霁那傻逼下了蛊！
我推小小是因为她是我朋友！我搞张浩是因为他人渣该死！我差点被砸死是因为有人想害我！跟林霁有半毛钱关系！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这条命,只为自己拼！为我在乎的人拼！不是为了哪个傻逼男人！
苏晚晚吼完,看着江烬那张俊美却写满错愕和震惊的脸,看着他手腕上那个滑稽又带着点血腥的牙印,看着他眼中翻腾的、从未有过的混乱情绪…
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
滚开！
然后,她忍着脚踝的剧痛,单脚跳下病床,抓起旁边的拐杖,看也不看僵在原地的江烬,一瘸一拐地、带着一身狼狈却异常决绝的气势,冲出了校医室。
门被重重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校医室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江烬依旧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手腕上那圈带着血痕的牙印,如同最炽热的烙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烧灼到他冰冷了太久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圈小小的、属于苏晚晚的印记。指腹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过那凹凸不平的齿痕边缘,感受着皮肤下残留的、属于她的温度和那股玉石俱焚般的愤怒。
那股尖锐的痛楚,非但没有让他恼怒,反而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瞬间刺破了他长久以来所有的自以为是和偏执的迷雾！
不是为了林霁…
不是为了任何人…
只为自己…为在乎的人拼…
她推开林小小时那决绝的背影…
她泡在泳池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对着他吼滚开时泛红的眼圈…
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疯狂闪现,最终定格在她狠狠咬下时,那双燃烧着火焰、委屈又倔强的眼眸。
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而滚烫的洪流,夹杂着灭顶的后怕、迟来的顿悟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冰冷的壁垒！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腕上的牙印因为用力而渗出更多的血珠,染红了指节。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惊涛骇浪终于沉淀,化为一片深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墨色旋涡。那旋涡的中心,清晰地倒映着一个名字——
苏晚晚。
圣樱高中的文化祭,在一片喧嚣与色彩斑斓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