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曲线拐跑长公主 > 第一章

我是被一声妖女!拿命来!的嘶吼吓醒的。
睁眼时,正看见个穿道袍的老头举着桃木剑劈过来,剑穗扫过鼻尖,带着股陈年艾草的味儿。我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滚,后脑勺咚撞上块青石板,疼得眼前发黑——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城隍庙的供桌上,身上裹着件亮闪闪的鱼鳞甲,甲片蹭着供桌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还敢躲老道吹胡子瞪眼,桃木剑又往我心口戳,你用那鬼画符算日头,害得庄稼人误了农时,不是妖女是什么!
鬼画符算日头
我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个鸽子蛋大的肿包,再低头看手,掌心还攥着半截炭笔,炭灰蹭在亮闪闪的鱼鳞甲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正弦曲线——这不是我昨晚在实验室算太阳高度角时画的草稿吗我明明是熬夜改完古代日晷与现代三角函数关联性论文,趴在键盘上睡着了的!
现在是……开元七年我捂着后脑勺坐起来,喉咙干得像吞了把沙子。
正是!旁边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举着锄头帮腔,你这女先生三天前跑到咱村,说用你那『波浪线』能算准日出时辰,结果让李寡妇家的麦子晒焦了半亩!
开元七年,大启朝。我恍惚想起睡前翻的那本《大启杂记》,里面说这年胶东半岛闹了场妖算案,个女先生用异术测日头,被村民当成妖怪追打——感情我穿成了这案子的主角
正发懵,老道的桃木剑又劈过来,我情急之下拽过供桌上的铜香炉,哐当一声挡过去。香炉里的香灰扬起来,呛得老道直咳嗽,我趁机跳下来,踩着供桌边缘滑到地上,鱼鳞甲的甲片刮过香案,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倒像极了实验室的警报器。
别追了!我举着铜香炉后退,李寡妇家的麦子晒焦,是因为你们算错了黄经!
黄什么经老道愣住了,桃木剑停在半空。
太阳在天上走的路!我手舞足蹈地在地上画了个圈,就像驴拉磨,每天走的轨迹不一样,夏至那天最高,冬至那天最低,用我这『波浪线』——也就是正弦函数,能算得一分不差!
村民们听得大眼瞪小眼,举着锄头的汉子挠挠头:可、可咱祖祖辈辈看日晷,不都好好的
日晷能算阴天的日出吗能算下雨前的时辰吗我把铜香炉往地上一墩,香灰震起来,昨天傍晚天边有碎积云,说明高空湿度大,今早必然有雾,日出会比算的晚两刻!你们按我前天给的时辰晒麦子,可不就焦了
这话倒是把他们说住了。老道眨巴着眼:你、你怎么知道有雾
看云啊!我指着天上飘的云,像棉花团似的是积云,早晚出现在东边,第二天准是晴天;要是像乱麻似的,那就是层积云,十有八九要变天——这叫气象学,不是妖术!
正吵着,村口传来马蹄声,一队穿铠甲的兵卒簇拥着辆马车过来,车帘掀开,露出张裹着青纱的脸,只看见双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那声音清凌凌的,像冰棱敲在玉盘上,胶东按察使巡访,你们在城隍庙前喧哗,是想抗法
村民们吓得赶紧放下锄头,老道也把桃木剑背到身后,嘟囔着抓妖女。兵卒里走出个校尉,冲着马车拱手:郡主,这女的用异术惑众,害得村民误了农时,按察使大人让属下先拿回去问话。
异术车里的人笑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异术。
兵卒把我押到马车旁,青纱后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目光扫过我掌心的炭笔痕迹时,顿了顿:你刚才说,能用『波浪线』算日头轨迹
是正弦曲线。我梗着脖子纠正,就像你们绣绷上的花纹,一波一波的。
车里的人沉默片刻,忽然说: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算准今日午时三刻的日影长度,若是算对了,我就保你没事。
我抬头看天,太阳挂在东南方,估摸着时辰:借我根绳子,还有你们的长枪。
校尉狐疑地递过绳子和长枪,我把绳子一头系在枪杆顶端,另一头绑了块石头,让两个兵卒把枪杆竖直插在地上,然后拉着绳子绕枪杆走了半圈,在地上画出个半圆,又用炭笔在半圆上打了几个点。
午时三刻,日影长度是枪杆的五分之二。我拍了拍手,等会儿你们量量就知道了。
青纱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些:你不用看日晷
日晷是死的,太阳是活的。我蹲在地上补画几个点,就像你们郡主的马车,走在平路和坡路,车轮转的圈数不一样,影子长短自然也不一样。
等待的功夫,老道凑过来,小声问:姑娘,你这法子……真能算准
错了任凭你劈。我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件事,对了,你们村是不是有口井,打水时总觉得中午的水比早上暖
汉子点头:是啊!李寡妇总说那井是温泉眼。
不是温泉眼,是太阳高度角的问题!我来了精神,中午太阳离头顶近,阳光穿过的大气层薄,热量多,井水吸收的热量就多;早上太阳斜着照,热量被大气层挡了大半,井水自然凉——这跟你们烤火,离得近就热是一个道理!
正说得兴起,校尉忽然喊:到午时三刻了!
几个兵卒拿着尺子量枪杆的影子,量完后一脸惊奇:报、报郡主,影子长度正好是枪杆的五分之二!
青纱后的人没说话,车厢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过了会儿,递出张纸来:这是前几年的蝗灾记录,你能用你的『气象学』算算,今年会不会有蝗灾
我接过纸,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开元二年三月,蝗自西来开元五年五月,蝗食麦。我盯着日期琢磨片刻,忽然拍大腿:今年八月必有蝗灾!
你怎么知道校尉瞪眼。
看月份!我指着纸上的日期,开元二年三月,太阳到达黄经
345
度;开元五年五月,黄经
60
度——这两个时候,胶东半岛的温度正好在
25

30
度之间,湿度
60%
左右,最适合蝗虫产卵!今年八月,黄经会到
135
度,温度湿度跟那两年一样,不出意外,蝗虫准来!
车里的人忽然说:若是你算错了呢
算错了,我任凭村民处置。我把纸递回去,但若是算对了,你们得让我教你们防蝗的法子——挖沟埋蝗卵,用草木灰拌种子,这些都比烧香拜佛管用!
青纱缓缓掀开,露出张素净的脸,眉梢微微上挑,带着股桀骜气。她穿件月白骑装,腰间别着把短刀,刀鞘上镶着颗蓝宝石,倒像极了我实验室的光谱仪镜头。
我叫赵珩月,她跳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大启朝长公主,奉旨巡查胶东农事。你若真能算出蝗灾,我就请你当司天台少监。
我愣了愣——长公主司天台这剧情好像跟《大启杂记》写的不太一样。
没等我反应过来,赵珩月忽然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炭笔,在我画的正弦曲线上添了道波浪:这曲线,能不能算月亮的轨迹
我眼睛一亮——这公主,懂行啊!
能!我抢过炭笔,在地上又画了道更平缓的波浪,月亮的轨迹是余弦曲线,比太阳的曲线矮半格,就像……就像你比我矮半个头。
赵珩月挑眉:你胆子倒不小。
那天下午,我被赵珩月的马车拉着往州府走,村民们站在村口看,老道还塞给我半块桂花糕,说:要是真能防住蝗灾,我就把桃木剑劈了当柴烧。
马车上铺着软垫,赵珩月把我的鱼鳞甲扒下来,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她指着我胳膊上被香案划破的伤口:你这异术,是从哪儿学的
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含糊着,不敢说自己是穿来的,那里的人,用这些法子能算星星运行的轨道,能算船在海上的位置,还能算……算庄稼什么时候种能丰收。
算星星运行赵珩月眼睛亮了,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的圆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这是西域传来的星盘,你能用你的曲线算北斗星的位置吗
我接过星盘,发现上面的刻度居然是黄道十二宫,忍不住笑出声:这盘做得不对,北斗星绕着北极星转,轨迹是个圆,不是直线——就像你们围着篝火跳舞,总得有个人站在中间当圆心吧
她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我的手,呼吸带着淡淡的檀香:那圆心在哪里
我画给你看。我从她发间拔下支银簪,在车板上画了个点,这就是北极星的位置,北斗星的斗柄每年绕着它转一圈,春天指东,夏天指南,秋天指西,冬天指北——用我这曲线,能算到哪一天斗柄指哪个方向,一分不差。
赵珩月抢过银簪,在我画的点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那我站在这里,算不算圆心
我脸一热,别过头去看窗外,正好看见片棉絮似的云飘过:这片云叫透光高积云,明天午后准刮西风,适合放风筝。
她忽然笑了,笑声像风铃响:沈知微,你这人真有意思,说天说地,就是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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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州府,赵珩月果然把我塞进了司天台。老监正见我是个女的,还穿得稀奇古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司天台是观测天象的地方,不是让你耍妖术的!
我能算日食。我抱着胳膊看他,下个月初三午时,会有日偏食,食甚的时候,太阳像被狗啃了一口——你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输了我就卷铺盖走人。
老监正气得吹胡子:好!若是不准,我就上奏陛下,治你妖言惑众之罪!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跟着司天台的小吏看星盘,晚上就着油灯画曲线,赵珩月天天来找我,有时拎着两斤新摘的樱桃,有时扛着把天文仪器,说是西域进贡的,让我看看有没有毛病。
有天她扛来个铜制的浑天仪,说是前朝留下的,转起来总卡壳。我拆开一看,发现齿轮咬合的地方生了锈,就找了块蜂蜡,按现代齿轮润滑的比例,掺了点蓖麻油,涂在齿轮上。再转时,浑天仪唰地转起来,比之前顺滑十倍。
你连这都会赵珩月瞪圆了眼。
这叫机械原理。我擦了擦手上的蜡油,就像你们穿的锁子甲,环环相扣才灵活,要是哪个环锈住了,胳膊就抬不起来了。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手心滚烫:那你看我这浑天仪,能不能算出彗星什么时候来
彗星我想起《大启杂记》里说开元七年秋有颗大彗星出现,被当成凶兆,吓得皇帝下了罪己诏,能算,但你得给我所有记录过彗星的卷宗。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和赵珩月泡在司天台的库房里,翻遍了前朝的观测记录。她读古文,我算轨道,有时算到深夜,她就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发间的银簪蹭着我的算纸,留下细碎的划痕。
算出来了!那天清晨,我拍着案几大喊,七月初七傍晚,彗星会出现在紫微垣附近,尾巴有三丈长,七天后消失!
赵珩月猛地惊醒,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却闪着光:真的
真的!我指着算纸上的轨道,就像你扔出去的石子,初速度和角度一定,就能算出它落在哪里——彗星也是这样,绕着太阳转,轨道是个很长的椭圆。
她忽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软乎乎的,带着樱桃的甜味:沈知微,你真是个宝贝。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老监正恰好推门进来,看见这场景,手里的算盘哐当砸在地上,算珠滚了一地:你、你们……伤风败俗!
没等我解释,外面传来锣鼓声,校尉冲进来说:郡主!京里来旨意,说钦天监观测到七月初七有『妖星』出现,陛下要下罪己诏呢!
赵珩月捡起炭笔塞给我:走,跟我进宫!
皇宫比我想象的热闹,御花园里摆着十几台天文仪器,钦天监的监正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陛下,妖星现世,必有大祸啊!
龙椅上的皇帝皱着眉,看见赵珩月带着我进来,愣了愣:珩月,这是谁
回父皇,赵珩月把我的算纸递上去,这是沈知微,她算出七月初七的不是妖星,是彗星,七天后就会消失,是正常的天象。
钦天监监正跳起来:一派胡言!彗星就是妖星,《星经》上写得明明白白!
《星经》还说天圆地方呢,你信吗我怼回去,地球是圆的,像个鸡蛋,咱们脚底下的大地是圆的,所以船开到远处,先看不见船身,再看不见桅杆——这叫地圆说,你要不要看看
皇帝听得眼睛发亮:哦地球是圆的
是!我拽过旁边的地球仪——还是西域进贡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大陆,您看,这上面的大启朝像片叶子,咱们就在这片叶子上。彗星绕着太阳转,就像叶子上的虫子绕着花飞,不是什么妖兆。
钦天监监正气得发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七月初七的观测!我指着天空,要是到时候彗星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出现,那样消失,你就该把《星经》烧了,改学我的新算学!
皇帝哈哈大笑:好!朕就信你一次。若是你算对了,朕就让你当司天台监正;若是错了,朕就把你和珩月一起打板子!
赵珩月偷偷掐了我一把,小声说:你要是算错了,我就说你是我逼的。
我心里一暖,刚想说错不了,忽然看见钦天监监正阴沉沉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该不会在观测仪器上动手脚吧
七月初七那天,司天台挤满了人。皇帝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台上,赵珩月攥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日头渐渐偏西,钦天监监正举着望远镜,阴阳怪气地说:沈监正,你的彗星呢该不会是跑丢了吧
我没理他,盯着自己做的简易经纬仪——用两根木杆和一个铜量角器做的,比他们的望远镜靠谱多了。快了,我看了眼日晷,还有一刻钟。
果然,一刻钟后,西边的天空出现个小小的亮点,拖着条淡淡的尾巴,像支毛笔。人群爆发出惊呼,皇帝站起来:真的有星!
那不是星,是彗星!我举起经纬仪,大家看,它在往紫微垣移动,速度和我算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七天,彗星果然像我说的那样,尾巴越来越长,又越来越短,最后消失在天边。皇帝高兴坏了,当场把钦天监监正贬去看城门,让我当了司天台监正,还赏了我一套黄金做的算筹。
赵珩月在庆功宴上喝了点酒,脸颊红红的,拉着我说:沈知微,你说地球是圆的,那从咱们这儿一直往西走,是不是能走到太阳落下的地方
我被她问得一愣,忽然想起麦哲伦环球航行,忍不住笑:不仅能走到太阳落下的地方,还能走回咱们这儿——地球是圆的,就像你手里的酒杯,绕一圈总能回到起点。
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那咱们去试试
现在可不行,我捏了捏她的脸颊,酒气混着花香往鼻子里钻,得先造艘能在海上走一年的船,还得有能算经纬度的仪器——就像你绣帕上的针,得知道朝哪个方向走。
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倒出颗鸽子蛋大的珠子,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个能帮上忙吗西域商人说,这叫『夜明珠』,能吸光,到了暗处会亮。
我接过珠子,忽然想起荧光粉的原理——说不定这珠子里含有磷化物能!我眼睛一亮,咱们可以用它做『暗房』,把星星的影子投在纸上,就能画出更准的星图!
庆功宴后,我成了大启朝最传奇的人物。百姓说我能通神,文臣骂我离经叛道,武将却捧着军械图来找我,问能不能用我的曲线算投石机的射程。
当然能,我拿着炭笔在军械图上画抛物线,投石机的射程就像你扔石头,力气越大、角度越合适,扔得越远——这叫抛物线运动,角度四十五度时射程最远。
武将听得直拍大腿:沈监正,您这学问比《孙子兵法》还管用!
赵珩月天天泡在司天台,有时帮我磨墨,有时抱着我的《新算学》啃,啃不懂就揪我头发:什么叫『能量守恒』为什么永动机造不出来
就像你吃饭,我按住她的手,吃一碗饭只能走十里路,想走二里路就得再吃半碗——能量不会凭空变出来,永动机也一样,总有摩擦消耗能量,怎么可能永远动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窗外:那你看,水车为什么能一直转
因为有水的势能啊!我拉着她跑到御花园的水车旁,高处的水流下来,推动水车转,这是把势能变成动能——要是水干了,它就不转了,这不就是能量守恒
正说得兴起,忽然看见钦天监那个被贬的老监正鬼鬼祟祟地往司天台跑,手里还攥着封信。我让小吏去盯着,没过多久,小吏拿着封信回来,脸色发白:监正,老监正勾结了西域的占星师,说要在秋分那天,用假星象诬陷您是祸乱朝纲的妖女!
赵珩月一把抢过信,气得手发抖:这群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别急,我摸着下巴笑,秋分那天有月食,我早就算好了。他们要造假,咱们就用真天象打他们的脸。
秋分那天,老监正果然带着个高鼻梁的西域占星师闯进皇宫,说夜观天象,见女主昌,预示着有女子要乱政,矛头直指我。西域占星师还拿出幅星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红点:此乃『妖星』,与沈监正的生辰八字对应,若不除之,大启必乱!
皇帝皱着眉,看向我:沈爱卿,你怎么说
陛下,我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星图,他们那是假的。今夜三更,会有月食,月亮会被黑影遮住一半,这是正常的天象,不是什么妖兆——不信咱们等着看。
老监正冷笑:一派胡言!月食是天狗食月,是大凶之兆,正好应了妖女乱政!
天狗食月我拿出个地球仪,又用个铜球代表月亮,举着蜡烛当太阳,大家看,地球挡住太阳的光,影子落在月亮上,就形成了月食——就像你站在蜡烛前,影子投在墙上,不是什么天狗!
文武百官看得目瞪口呆,皇帝伸手摸了摸地球仪:这小球,真能解释月食
能!我调整着铜球的位置,三更时分,影子会刚好遮住月亮的右半边,到五更天就会复原——不信咱们打赌!
三更刚到,司天台的小吏就大喊:月食了!月亮被遮住一半了!
满朝文武跑到院子里看,果然见月亮缺了一块,和我演示的一模一样。老监正和西域占星师脸都白了,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皇帝哈哈大笑:沈爱卿,你这学问,真是神了!
我趁机说:陛下,臣的学问不是神术,是算学、是天文、是物理——臣想在国子监开馆授课,让更多人学这些,将来造更好的船、更准的仪器,让大启越来越强!
赵珩月站出来:父皇,儿臣愿与沈监正一同授课!
皇帝看着我们,忽然笑了:好!朕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们俩整天腻在一起,也该给朕个说法了吧
我和赵珩月脸都红了,她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声说:说就说,谁怕谁。
陛下,我深吸一口气,臣心悦长公主,想与她……一起算遍天下的星图。
赵珩月抢着说:父皇,儿臣也心悦沈知微,想跟她一起造能绕地球一圈的船!
满朝文武哗然,文臣们又开始哭哭啼啼,说不合礼法。皇帝却摆摆手:礼法是人定的,朕觉得,能一起算星图、造大船的两个人,比什么礼法都般配。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热闹。我没穿凤冠霞帔,穿了身自己设计的骑装,袖口绣着正弦曲线;赵珩月也没穿公主礼服,腰上别着我给她做的铜制量角器,说是定情信物。
婚后的日子,比算学题还有趣。我们在国子监教学生画曲线、算轨道,学生里有皇子,有武将,还有种地的老农。有个老农学会了算日照时间,种的麦子比别人多收了三成,特地扛了半袋新麦来谢我们。
沈监正,长公主,老农笑得满脸褶子,你们教的学问,比庙里的神仙还管用!
赵珩月把麦粒摊在桌上,用尺子量:这就是科学,比神仙靠谱。
有天,西域又派使者来,说带来了个宝盒,能自动报时,不用上弦,说是神造之物。使者得意洋洋地说:若大启无人能说出其原理,就得年年向我西域进贡。
我打开宝盒一看,乐了——里面是个沙漏,靠沙子流动带动齿轮转动,根本不是什么神造之物。这叫沙漏钟,我指着里面的沙子,沙子漏完需要一刻钟,所以能报时——我们早就有了,还能做得更准。
使者不信,我当场让人拿了些水银来,做了个水银钟:水银比沙子流得更均匀,能精确到一炷香的十分之一。
使者看傻了眼,灰溜溜地走了。赵珩月抱着我笑:沈知微,你真是我的克星——不对,是我的福星。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司天台的观星台上,看着满天繁星。赵珩月忽然问:你说,你的那个世界,是不是每个人都懂这些
差不多吧,我搂着她,那里的人能坐着铁鸟飞上天,能隔着千里说话,还能把人送到月亮上。
真神奇,她往我怀里钻了钻,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能理解我的皇帝,有愿意学新知识的百姓,还有个能跟我一起算星图、造仪器的爱人。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赵珩月赶紧闭上眼睛许愿,我问她许了什么愿,她笑着说:我希望,咱们的学生能造出比铁鸟还厉害的东西,能算出比彗星轨道还远的路。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流星的光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钻。
会的,我说,因为科学这东西,就像星星的轨道,一旦开始转动,就永远不会停下。
司天台的铜铃又响了,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像极了我刚穿来那天。我忽然觉得,穿越或许不是偶然,是为了让这些星星的轨迹,因为多了两个较真的人,而变得更清晰一点。
就像那道正弦曲线,起起伏伏,却始终朝着正确的方向延伸。而我和赵珩月,就是这曲线上最亮的两个点,不管隔多远,都在同一条轨迹上,一起向前。
番外一:司天台的烟火气
永熙二十七年的上元节,司天台被学生们折腾得不像样。
三皇子抱着个自制的孔明灯,灯笼面歪歪扭扭画着北斗七星,他举着问:沈先生,按您说的热空气原理,这灯能飞多高旁边老农的儿子狗剩正蹲在地上,用炭笔在雪地里画圆,嘴里念叨π等于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画到第七位就卡壳,急得薅头发。
赵珩月拎着两串糖画进来,一串是歪嘴的兔子,一串是缺角的星星,见我正给浑天仪换齿轮,扬了扬手里的糖:刚听小吏说,西域使者又来送『宝贝』了,这次是个会自己走的木头人。
我头也没抬:估计是发条驱动的,跟咱们上次改的座钟一个原理。指尖沾着机油,蹭在齿轮上泛光——这浑天仪被我改得面目全非,原有的刻度旁添了密密麻麻的小数,还加了个能转的小地球仪,是用西域进贡的夜明珠磨的,夜里能照亮半间屋。
别琢磨你的齿轮了,她把星星糖画塞我嘴里,糖衣化在舌尖,甜得发齁,陛下让咱们去承天门放灯,说要测测孔明灯的飞行轨迹。
刚走出司天台,就见老监正蹲在墙角,手里攥着本《新算学》,老花镜滑到鼻尖。他见了我,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又憋回去,最后从袖袋里掏出个布包:给、给你家猫做的猫窝,按你说的三角形稳定性扎的……
布包里是个竹编的三角窝,歪歪扭扭却结实。我家那只捡来的小野猫早成了司天台的团宠,尤其爱蹲在地球仪上打盹,老监正嘴上骂玩物丧志,背地里总给它偷摸塞鱼干。
谢了。我接过猫窝,他梗着脖子转身就走,耳根却红了。赵珩月凑过来笑:你看,老顽固也被你的科学洗脑了。
承天门下早挤满了人。皇帝举着个灯笼,灯笼面是我画的太阳系,行星绕着太阳转,他乐呵呵地说:沈爱卿,你说这地球绕太阳转,那咱们放的灯,算不算也在绕着它飞
算!我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的小仪器,这是测风速的,等会儿灯飞起来,我就能算出它的轨迹。
三皇子的孔明灯先飞了,带着他歪画的北斗星摇摇晃晃升上天。狗剩突然喊:先生!您看那灯的影子,在地上画的是不是抛物线
果然,月光把灯影投在雪地上,一道弯弯的弧线,像极了我教他画的弹道轨迹。赵珩月忽然拽我往暗处跑,手里还攥着个没放的灯,灯笼面是她偷偷画的——两道交缠的正弦曲线,像两条拧在一起的绳子。
这叫什么她点亮灯芯,热气鼓鼓地撑起灯笼。
莫比乌斯环的变种。我望着她眼里的火光,两条线看似分开,其实始终缠绕,就像……
就像咱们。她抢过话头,把灯往天上一推。灯笼带着两道曲线升得老高,混在漫天灯火里,却亮得格外显眼。
回司天台时,雪又下了起来。猫窝里的小野猫蜷成一团,赵珩月把它抱进怀里,忽然说:你说,咱们会不会像这灯一样,飞到天上去
说不定。我摸着她发间的雪粒,等将来造出热气球,咱们就坐着它看星星。
她突然笑出声:上次你说要造能绕地球的船,这次又说热气球……沈知微,你野心真大。
因为有你陪着啊。我低头吻她,雪落在唇上,凉丝丝的,混着糖画的甜味。远处传来学生们的欢呼,三皇子的灯笼正飞过宫墙,像一颗摇摇晃晃的星。
司天台的灯还亮着,案几上的齿轮图纸被风吹得哗啦响,地球仪上的猫打了个哈欠,窗外的雪落得又轻又软。原来最浪漫的,从不是什么公式定理,而是有人陪你把疯癫的念头,一个个变成真的。
番外二:实验室的星轨
惊醒时,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
我猛地坐起来,白大褂沾着咖啡渍,桌上的论文摊开在古代日晷与三角函数那页,键盘上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正是我穿越前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
沈知微!你总算醒了!室友推开门,手里举着个烧杯,你都睡一天了,差点错过下午的答辩!
答辩我摸了摸后脑勺,没有肿包,手心也没有炭笔灰。窗外是熟悉的大学城,汽车鸣笛声取代了马蹄声,实验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哪有什么青瓦飞檐、铜铃风响。
原来……是场梦
答辩时,我盯着
PPT
上的正弦曲线发愣。屏幕上的曲线光滑规整,可我总想起大启的雪地里,狗剩用炭笔画的歪扭弧线,想起赵珩月亲我时,发间银簪蹭过算纸的触感。
沈知微导师敲了敲桌子,这个星轨模型的参数,你确定没问题
我猛地回神,看着屏幕上的彗星轨道——正是我在大启算过的那颗。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参数脱口而出:偏心率
0.98,近日点距离
1.2
天文单位,回归周期……76
年。
全场安静了。导师愣了愣:这组数据,比我们用超级计算机算的还准。
答辩结束后,我游魂似的回了宿舍。书架上的《大启杂记》还摊着,翻开的那页写着开元七年,胶东有女先生,善算星象,后入司天台,助公主修订历法,旁边还有我用铅笔写的批注:此处应为永熙二十三年,彗星轨道参数有误。
字迹是我的,却又不像我的——笔锋里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锐气,像极了在大启时,用银簪在车板上画星图的力道。
夜里,我抱着《大启杂记》坐在天台。城市的光污染太重,星星稀稀拉拉的,远不如大启的夜空清澈。忽然,手机震了震,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图片。
点开,是张星轨照片。两道明亮的弧线在夜空中交缠,像极了赵珩月在灯笼上画的曲线。发件人备注是月,后面跟着串数字:100101。
二进制我心脏狂跳,手指飞快换算——100101,等于
37。
37……是我在大启教她的第一个素数。
我颤抖着回拨过去,电话通了,却没人说话。只有一阵风响,像极了司天台的铜铃在摇,还有个模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知微,抬头看。
我猛地抬头,一道流星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和那年在观星台看到的一模一样。流星消失的瞬间,手机自动挂断,再打过去,已是空号。
天台上的风很冷,我却攥着手机笑出了眼泪。
第二天,我在实验室的角落里找到个落满灰尘的箱子。打开,里面是个旧地球仪,西域风格的,上面用红笔圈着大启的位置,旁边还有行小字:等你一起造大船。
地球仪底座刻着个小小的月字,笔画里嵌着点蓝色的碎屑,像极了赵珩月刀鞘上的蓝宝石。
原来那不是梦。
后来,我成了大学的天文系教授,教学生们认星轨,算彗星周期。有次课上,个女生举着手问:老师,您相信平行时空吗
我望着窗外的天,那里有颗星星特别亮,像极了赵珩月眼睛的颜色。
相信。我笑着说,说不定在某个时空里,有人正拿着你算的星图,等你一起放孔明灯呢。
下课后,我收到个包裹,寄件人地址是空白的,里面是个竹编的三角猫窝,歪歪扭扭,却透着熟悉的手艺。
实验室的猫——一只捡来的流浪猫,正蹲在地球仪上打盹,见了猫窝,立刻跳进去蜷成一团。
我摸着猫窝上的竹纹,忽然听见风穿过走廊的声音,像极了永熙二十七年的雪夜,赵珩月凑在我耳边说:沈知微,不管在哪,我们总在同一条轨迹上。
远处的天文望远镜正对着夜空,镜头里,两颗星星的轨道缓缓交缠,像两道永不分离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