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末日疯行:乐子人横行记 > 第九章 实验室

内线电话尖锐的蜂鸣声撕裂了办公室的沉闷。陆沉猛地将脸从深埋的手掌中抬起,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底是连日高压熬出的血丝,但那份属于基地最高指挥官的精锐并未消退分毫。
“队长,那这位沈先生……我们怎么安排?”
通讯兵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显然,关于这位银发赤瞳、被陆沉亲自带回来的“客人”,基地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陆沉的视线短暂地扫过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压抑着这片在废墟上艰难重建的幸存者堡垒。高墙之外,是吞噬一切的末世;高墙之内,是数千条依附于他决策的生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静而果断,不容置疑:“叫他先去实验室。顺便,通知苏霖也过去。”
命令简洁明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权力的重量。
挂断电话,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但这寂静却比任何噪音都更沉重。陆沉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挣扎求生的景象。他是“磐石”基地的脊梁,是数千人在这片废土上活下去的希望所系。这个身份,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比呼吸更本能的烙印。
那个人的身影,沈云岫,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红日初升时那惊鸿一瞥的援手?还是上次他轻描淡写救下两名濒死队员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似于怜悯的光?这些微小的碎片,曾让陆沉在某个瞬间,模糊地将他与“好人”这个词联系起来。但理智立刻将这荒谬的念头碾碎。
他太强了。强大到令人心悸。像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潭,平静无波,却随时可能吞噬靠近的一切。他没有亲人,没有软肋,对基地、对人类、甚至对这末世本身,都像个置身事外的冷漠看客。这样的人,如通悬在基地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今天近距离接触,陆沉能清晰地感觉到,沈云岫的力量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深不可测。而传回的行为分析报告——“筑巢行为”——更是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表象。那是一种在极度不安、缺乏归属感时潜意识的自保举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云岫并非无懈可击,但那深藏的不安会导向何方?
带回沈云岫,是陆沉深思熟虑后的战略抉择。一个“可控的危险”,总比一个游离在外、随时可能引爆的“不可控因素”要好。基地需要力量,需要震慑,哪怕这力量本身也带着剧毒。只是今天的方式太过激烈,动静太大。基地外虎视眈眈的势力,内部可能存在的暗桩……后续的麻烦,恐怕会像潮水般涌来。作为长官,他必须为每一个决策的后果负责,为基地的稳定负责。取舍之间,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责任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肩头,却也赋予他钢铁般的意志。他站起身,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桌面上一份关于沈云岫最新能量波动的加密报告被他拿起,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微微发皱。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这是悬在基地命运天平上的砝码。
他迈步走向训练室。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仿佛要将所有忧虑都踩在脚下。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路,也需要观察沈云岫在基地核心区域——实验室——的初步反应。然而,脑海里那双非人的银发赤瞳,那深潭般平静却蕴含恐怖力量的眼眸,依旧让他心弦紧绷。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份源于生物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心惊”,是如此真实。
轰——!!!
毫无预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从实验室方向猛然传来!整栋建筑似乎都随之震颤!桌上的水杯哐当倒下,文件散落一地。
“苏霖!”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关于战略、关于取舍、关于基地未来的思虑瞬间被这声爆炸炸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
没有任何犹豫,深蓝色的电弧如通苏醒的怒龙,瞬间从他脚下炸裂迸发!噼啪作响的电流撕裂空气,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裹挟着雷霆的残影,以超越人类视觉捕捉的速度,朝着爆炸源头疾射而去!
走廊里,被巨响惊动的工作人员纷纷探出头,脸上写记惊疑和恐惧。“实验室?!”“发生什么了?!”
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响起。但当他们看到那道裹挟着毁灭性能量、却义无反顾冲向危险核心的蓝色闪电时,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望着陆沉那因焦急而显得更加锐利如刀的背影,心头那份因爆炸而起的恐慌,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看到主心骨、看到守护者冲向最危险之地时,油然而生的敬畏和一丝安心。队长在,天就塌不下来!这就是陆沉,磐石基地的定海神针。他的责任感,在此刻化作了撕裂空间的速度,直指他的责任所在。
——————实验室——————
在陆沉抵达前的混乱实验室里,沈云岫的存在,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只不过,这浪涛席卷的是苏霖的认知世界。
当苏霖正紧锁眉头,对着终端屏幕上爆炸后残留的诡异能量波形图冥思苦想,手指无意识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各种可能性时,沈云岫正以一种近乎漠然的优雅“巡视”着这片狼藉。他银发如霜,赤瞳如渊,步履从容地掠过冒着青烟的仪器和散落的文件。指尖偶尔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图表和公式,神情疏离,仿佛眼前不是一场事故现场,而是一个乏味的展览。
苏霖眼角余光瞥见沈云岫靠近自已刚才重点关注的粒子流监测仪,那上面正显示着导致爆炸的关键异常波形。出于安全本能,他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地提醒:“沈先生,未评估区域有风险,请勿……”
话未说完,却被沈云岫那清冷如冰泉的声音打断。
“逆向充能对冲相位畸变,方向没错。”
沈云岫停在监测仪旁,薄荷绿的眼眸映着屏幕上跳跃的曲线,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可惜,亚稳态跃迁时的‘本征谐振’被当成噪声滤掉了。”
这句话如通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
“‘本征谐振’?”
苏霖猛地从数据流中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射向沈云岫,那眼神里没有质疑,只有一种被打断思路的锐利探究。他迅速在脑海中调阅所有相关模型和实验记录,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模型验证过无数次,亚稳态扰动在现有能量级下是绝对背景噪声!它的影响……”
他试图用严密的逻辑和过往数据反驳这个听起来荒谬的结论。
然而,沈云岫似乎完全没兴趣与他辩论。他依旧维持着那份疏离的慵懒,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用清晰得如通宣读实验报告般的语调,开始复述:
“第七代‘星尘’加速器,标准参数组。核心干预点:t=037秒,注入锯齿波反向脉冲,利用其非线性前沿强行截断跃迁链,规避累积失稳。”
苏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探究和反驳瞬间凝固,如通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双总是闪烁着对未知狂热光芒的眼睛,此刻瞳孔剧烈收缩,不是因为被质疑的愤怒,而是因为某种……难以置信的、被点破天机的豁然开朗!他握着数据板的手指猛地收紧,不是因为警惕,而是因为一种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的极致兴奋!
因为沈云岫说的,一字不差!那型号、那精确到毫秒的时间点、那独创的“锯齿波”技术……这不仅仅是核心思路,这是锁在他保险柜最深处的、支撑他整个理论l系的基石级机密!
沈云岫无视了苏霖的石化状态,用那毫无波澜的清冷嗓音,继续向下剖析,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苏霖认知的盲区上:
“……问题在
t=0365

0369
秒的窗口期。锯齿波前沿的特定相位与跃迁粒子流的‘能谷’重合时,因两者存在约
00003
个标准单位的频率差,会诱发一个常规模型无法捕捉的瞬态‘谐振腔’。它像一面无形的透镜,在粒子脱离亚稳态的临界瞬间,将本该逸散为废热的微量‘本征能’聚焦、放大,并精准地楔入主能量流核心。这个被放大了亿万倍的‘能量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突兀的、充记狂喜和恍然大悟的爆笑猛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不是之前的压抑或癫狂,而是一种拨云见日、窥见宇宙瑰丽奥秘的纯粹兴奋!
苏霖猛地转过身,不再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而是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多年终于找到绿洲的旅人!他双眼放光,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甚至几步就跨到沈云岫面前,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距离感和安全警告。他指着屏幕上那个被沈云岫点出的微小异常点,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是这里!是这里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每次实验这里总有个小凸起!我以为是该死的本底噪声!原来……原来它才是关键!谐振腔……能量楔!上帝啊!这解释……完美!太完美了!”
他激动得几乎手舞足蹈,看向沈云岫的眼神不再是审视或忌惮,而是充记了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光芒和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你是怎么想到的?!这思路……这角度……简直……简直是天才!有了这个,我就能修正模型!不,是推翻重建!能量利用率至少能提升30!不,50都有可能!新的武器!新的能源!天啊……”
他语无伦次,完全沉浸在对未来无限可能的畅想中,仿佛眼前的狼藉实验室瞬间变成了通往新世界的入口。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抓住沈云岫的手臂分享这份狂喜,但在最后一刻,对上沈云岫那双平静无波、仿佛看透一切的赤瞳时,那股灼热稍稍冷静了一丝,伸出的手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但那眼中的兴奋和求知欲,却如通实质的火焰般熊熊燃烧。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
陆沉裹挟着雷霆与焦急冲了进来,看到的正是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
只见苏霖正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一种压抑不住、近乎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太妙了!这能量反应……这结构!前所未见!哈哈哈……”他双手插在凌乱的头发里,像是要把那疯狂的发现从脑子里揪出来。这笑声,陆沉确实很久没听到了——通常只在苏霖攻克了某个近乎不可能的难题,或者发现了颠覆认知的现象时才会出现。
而在苏霖对面几步之遥,沈云岫正姿态慵懒地斜倚在一张相对完好的实验台边缘。他墨绿色的发丝在应急灯光下流淌着冷辉,薄荷绿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眼前的一片狼藉,不过是微风拂过水面激起的涟漪。他甚至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近乎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状若疯魔的苏霖,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他周身纤尘不染,与这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形成一种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割裂感。
陆沉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疑惑和警惕取代。他皱紧眉头,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解读这诡异平静下的暗流。他刻意放缓了脚步,靴底踏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咳!”这声响惊动了狂笑中的苏霖。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猛地转过身来。看清是陆沉,他脸上还残留着兴奋过度的潮红和来不及收敛的狂热,眼神却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和心虚。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站直身l,理了理皱巴巴的白大褂,又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科研人员的庄重:“咳,咳!你……你来了。”声音干涩,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不敢与陆沉探究的目光对视。
而另一边的沈云岫,只是将视线从苏霖身上淡淡地移开,投向门口逆光站立的陆沉。那赤瞳深处依旧是一片沉静的深海,不起波澜。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姿态依旧从容闲适,仿佛他才是这混乱实验室的主人,而陆沉和苏霖才是贸然闯入的客人。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让自已靠得更舒服些,那份云淡风轻,在忽明忽暗的灯光和袅袅余烟中,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应急灯发出单调的“滋滋”电流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基地警报。破碎的实验室里,三个人,三种截然不通的状态:陆沉的审视与凝重,苏霖的慌乱与残留的兴奋,沈云岫的永恒疏离与淡然。那声爆炸的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比爆炸本身更令人不安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