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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这剧情跑偏得简直比脱轨的过山车还疯狂,完全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
原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男二只是想找个长得好看的模特,安安稳稳地完成他的毕业创作,画面里最多是夕阳落在肩头的光影,或是捧着书本的侧影,怎么到了我这儿,就直接快进到人体艺术这个超纲环节了
我站在画室中央,看着江恒递过来的那件丝质睡袍——说是睡袍,其实薄得像层雾,穿了跟没穿几乎没区别。
这样才能更好地捕捉人体曲线的美感。光影在肌肤上流动的层次,是衣物无法替代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带着艺术生特有的认真,指尖甚至还轻轻捻了捻睡袍的边角。
我盯着他那双眼睛,平时总蒙着层薄雾似的忧郁,此刻却亮得惊人,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僵硬的影子。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肩膀,滑过手腕,最后停在脚踝,那眼神专注得像在解剖一件稀世珍品,让我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明明都是男生,可被这样一寸寸丈量着,我感觉自己像块被摆在砧板上的肉,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替代你个大头鬼啊!我在心里咆哮。原书里怎么写的夕阳、书本、白衬衫,最多是风吹起衣角时露出的一小截腰线,哪有这么直白的坦诚相对说好的拯救男二呢这刚开局就要把剧情拽进限制级,是他偷偷换了剧本,还是我这只蝴蝶翅膀扇得太猛,直接把故事线扇进了臭水沟
不行,必须止损!我猛地抓起旁边的外套裹在身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我太奶奶的生日。
江恒挑了挑眉,没说话。
家里规矩严,我赶紧往下编,声音都带了点虚飘,必须穿得整整齐齐才行,露胳膊露腿都犯忌讳的!要不咱们改日改日我一定穿得……穿得符合要求再来
话音还没落地,我已经倒退着往门口挪,鞋子蹭过地板发出沙沙的响。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他慢悠悠的声音:可你太奶奶,上周才过完八十大寿。
我浑身一僵,后背几乎能感受到他视线的温度。上周第一次见面,他说要看下我上身的肌肉线条,我就慌不择路地搬出了太奶奶,此刻那套说辞还新鲜得像刚出炉的面包。
……哦对!我硬着头皮回头,笑得比哭还难看,老祖宗讲究‘过三不过四’,得连着庆三天!我先走了啊江学长,改天联系!
说完我几乎是撞开画室门冲出去的。
我叫苏郁,一个熬夜猝死的倒霉蛋,不知为何会穿进这本《错爱迷城》里,没有名字的配角因为我的穿书而有了名字。
原书里,江恒找模特是为了完成毕业创作,原身嫌麻烦拒了,他才转头找到了女主周媛媛。画家爱上画中人,是小说特有的套路,可周媛媛心里只有男主付彦青。于是江恒就成了书里最惨的存在,看着心上人被虐得死去活来,自己却只能当个默默递纸巾的好哥哥,最后眼睁睁看着她嫁人生子,自己守着画室孤独终老。
当时看书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江恒有颜有钱有才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当班长带着江恒的请求找到我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记得班长当时瞪圆了眼睛,那表情像是见了鬼——毕竟原身是出了名的冷淡,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
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这哪是改写命运,分明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江恒看我的眼神,哪像是看模特,倒像是看幅非画不可的绝世佳作,连带着剧情都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我靠在走廊的墙上喘着气,望着窗外飘过的云,突然很想知道:下一次见面,他会不会直接端着颜料盘,让我往画布上躺
2
连着好几天,江恒的消息总在我最后一节课结束前弹出来,问的永远是那句有空吗。我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指尖在有作业三个字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咬着牙发了出去。大二的课业像座压人的山,我这样找借口,倒也不算完全说谎。
找班长探口风那天,我们刚打完一场球赛,他正擦着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提:班长,要不我帮江学长联系个专业模特按小时收费的那种,身段标准得很,还自带经验——
早说过了,班长把毛巾甩到肩上,一脸我懂的表情,他直接给拒了,才让我来问你。有次他来看我们打球,估计就看上你这股劲儿了。放心,江家那条件,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我连忙摆手:不是钱的事儿,我家也不缺钱,我是真……有点反悔了。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大概是我的躲闪太过明显,江恒竟然直接摸到了我们宿舍。其实我很少住这儿,多半是不想回家听我妈念叨,才偶尔过来躺躺。那天寝室门虚掩着,屋里就我一个人,正趴在床上刷手机,两条腿搭在床沿晃悠,阳光透过纱窗落在腿上,白得晃眼。
直到身后突然暗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光线,我才猛地回头。江恒就站在那儿,逆着光,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吓得噌地坐起来,手机差点掉地上:江、江学长
苏学弟的作业,写完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聊天气,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让人没法装傻。
呃……刚、刚写完,正准备去找学长呢。我心虚地低下头,手指抠着床单,不敢看他。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冒冷汗——原著里的江恒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除了对女主永远温柔,但凡得罪过他或女主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就连男主都被他阴过好几次。
哦,刚好。江恒点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那我们走吧。
我硬着头皮爬下床,随意抓了套衣服穿在身上。
画室在江家捐建的那栋艺术楼里,专门隔出来的一间给他用,宽敞得不像话。江恒一进去就从柜子里拿出那件睡袍,还是上次那件,丝绸质地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换上吧。他把睡袍递过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递一杯水。
我接过时指尖都在抖,走进更衣室换上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料子薄得几乎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每一寸线条都无所遁形,还好里面穿了内裤,不然真和没穿没两样。我对着更衣室里的镜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打心底里佩服那些艺术裸模——这哪儿是拍照画画,分明是在拿勇气献祭。
画室里开着空调,暖风呼呼地吹,可我背上还是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江恒已经支起了画板,转过身时,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落了层雾,看不真切情绪。我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空气里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长。
我被引着坐到铺着浅驼色羊绒毯的藤椅上,江恒站在我面前,指尖轻轻拢了拢我肩头滑落的衣料,指腹擦过锁骨时,像有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我猛地垂下眼,看见自己交握在膝头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摆弄一件易碎的瓷器。将睡袍的领口向上提了提,又将腰间松垮的系带系成个松松的结,每一次指尖与衣料相触,那点微凉的温度都能穿透薄纱,烫得我耳尖阵阵发烫。
画室里陡然静了下来,江恒调整好画板角度,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像根细针,一下下刺着我的神经。
肩膀再沉一点。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又赶紧强迫自己松开,后背的肌肉却绷得更紧了。他似乎笑了一声,很轻,等我抬头想确认时,沙沙声又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下来。他放下笔,走到我面前:休息会儿。
我终于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藤椅上。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江恒开口,我只是想画点不一样的东西。
上次看你在篮球场边,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蹲在那儿喂流浪猫,阳光落在你发梢上,比我见过的任何模特都合适。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因为打球时那匆匆一瞥。
自那次摊开来说透之后,我对做模特这件事的抗拒就像退潮般一点点散了。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三回、第四回时,我甚至不用江恒提醒,便能主动走进更衣室将睡袍穿好。
江恒依旧会时不时的上手整理睡袍上微乱的纹理。那些不经意的触碰,如今我却能以平常心对待。
两人的关系像是被谁按下了加速键,一路突飞猛进,吃饭喝酒都是常事。先前那点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拘谨彻底烟消云散,反倒处出了几分哥们儿般的熟稔。
3
本以为经我这么一介入,江恒与女主角之间,该是断了所有可能再有交集的引线。毕竟这些日子里,画室里只有我作为模特的身影,那些与剧情相关的纠缠,似乎早该被隔绝在门外。
两周后的一个午后,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江恒先前给过我一把画室的钥匙,说是方便我随时过来等他。实在闲得发慌,我便绕着画室慢慢转悠,想看看江恒其他作品。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堆叠的画布,却在角落的阴影里,发现了一幅已经完成的油画。画中女生站在夕阳漫漶的光晕里,发梢沾着金红的碎光,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被晚风吻过——早在穿进这本书的第一天,我就偷偷去见过书中的主要人物,此刻只需一眼,便认出那是周媛媛。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闷得发不出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揉皱的画纸。最后只剩一股被戏耍的愤怒顺着血管往上涌,几乎要冲到喉咙口。
我攥紧了拳头,想等江恒来的时候,把这幅画甩在他面前问个清楚。可指尖触到画布边缘的刹那,又猛地顿住——我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呢不过是个意外闯入的模特,连角色都算不上。
最后,我只是用力带上门,赶回了家。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江恒的名字。你到了吗我刚进楼道。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温和的笑意。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胡乱扯了个借口:临时有点事,走不开。顿了顿,又咬着牙补充道,最近……我可能都没空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我没等他回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心情无比惆怅。
这种无力感太磨人了——像拼尽全力想拦住奔流的河,却发现水流早有它既定的方向。可我做的那些事,真的就没意义吗
日子又回到了先前的轨道,我开始下意识地躲着江恒。怕被他看出刻意回避的痕迹,每天下午课程一结束,我便往家赶,连我妈都打趣说:这阵子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天天准时回家报到。
直到那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我正抱着篮球和同学组队打半场,场边忽然一阵骚动。原本还冲我这边喊加油的几个女生,注意力猛地被什么吸走,窃窃私语声里混着压抑的惊叹——是江恒学长!
那声江恒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我握着球的手顿了半秒,心里咯噔一下。就这片刻的走神,对面冲过来抢球的男生没刹住脚,结结实实地撞在我身上。我踉跄着往后倒,下意识用手肘撑地,膝盖也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嘶——钻心的疼顺着骨头往上窜,掀开裤腿一看,膝盖上蹭掉了好大一块皮,血珠正往外冒,手肘更是火辣辣的。班长见状赶紧扶我起来:去校医室处理一下!
刚走两步,就见江恒从人群里走出来,眉头微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跟着一起去了校医室。
校医室里,酒精棉擦过伤口时疼得我直抽气。江恒就站在旁边,没说话,却看得格外认真,连校医说注意别沾水时,他都比我先点头。
处理完伤口回寝室,我没敢回家——怕我妈看见伤口又要念叨半天。班长帮我把书包放下就走了,转身的瞬间,江恒却跟着进了门。
寝室里一下子静下来,他就站在书桌旁,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我,黑沉沉的,看不出是担心还是别的什么。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学长,我清了清嗓子,抢先开口,心里却在暗自嘲笑,我这伤看着不轻,估计得养一阵子。你要是着急画画,要不……再找个模特他本就有了新的模特人选,我正好顺水推舟。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深潭,江恒还是没说话,眼神依旧落在我身上。明明前阵子已经熟络到能勾肩搭背,此刻却像隔了层看不见的膜,生疏感顺着空气漫开来。
我被这沉默逼得快要坐不住,正想再说点什么圆场,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点闷:你先养好伤再说。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带上门的瞬间,寝室里的光线暗了暗,只剩下我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膝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伤口一直都在隐隐作痛,课业的重压却半分没减。我每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穿梭在教学楼间,膝盖弯到一定角度就钻心地疼,手肘擦过桌面时更是一阵发麻。
江恒倒是成了寝室的常客。每天傍晚下课那会儿,他总会准时出现在门口,有时拎着一兜刚洗好的水果;有时是从校外药店买来的消炎喷雾;偶尔还会带份温热的排骨汤,说是适合养伤。
他话不多,放下东西便站在桌边看一眼我缠着纱布的膝盖,叮嘱两句别碰水记得换药,便转身离开,前后不过两三分钟。
起初我还别扭着,可日子久了,倒也慢慢习惯了,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某天晚上对着习题册发呆时,忽然想通了——就算他喜欢上周媛媛又怎样这和我们两人之间的兄弟情并不冲突。
想通的第二天,江恒再来时,我正趴在桌上无聊,抬头看见他手里拎着的汤,立刻笑着招手:来得正好!我刚想喝这家的排骨汤,谢啦哥们儿!
他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随即也勾了勾嘴角,把汤打开放在我手边。
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聊课业,说趣闻,偶尔约着去食堂吃饭。
转眼便是一个月,我的伤口也在江恒日复一日的照料下渐渐愈合,结痂处褪去了红肿,只留下浅淡的印记,几乎看不见。这些天他再没提过做模特的事,我便默认他早已换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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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天,他忽然约我去画室。
江恒就站在画架旁,手里拿着那件丝质睡袍。
嗯我顿在原地,没有伸手。
江恒倒像是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点天然的疑惑:你的伤不是差不多好了
咳,我不自然地别过脸,你不是……重新找了个模特么
没有。他答得干脆,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得像浸了水,反正时间还早,我一直在等你恢复。
可你明明已经画好了。我忍不住抬手指向画室角落,那里立着一张半掩的画布,画中人正是周媛媛。
江恒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愣了愣,看清画布上的内容后,忽然笑了,连连摇头:那是我同学的画。他怕有人碰坏他的作品,就暂时寄存在我这儿了。
我盯着江恒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清澈里找出一丝敷衍的痕迹,可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反倒让我心里的疑云开始松动。直到他轻轻拉过我的手腕,带着我走到画布前,指尖点了点右下角的落款——那是个陌生的名字,笔锋凌厉,和江恒一贯温润的字迹截然不同。
原来……是我误会了。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脸颊忽然有些发烫。江恒还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像是在等我的反应。我被他看得愈发心虚,慌忙低下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睡袍,几乎是逃也似的往更衣室走去,只留下一句含混的我去换衣服在画室里轻轻回荡。
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天结束前,我按捺不住试探的念头,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慢悠悠地开口:你同学这模特找得真不错啊,画上这女孩儿,眉眼带笑的样子挺漂亮。
江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下,握着画笔的手顿了半秒。他抬眼看看我,又低头扫了眼那幅画,视线在我们之间来来回回晃了两圈,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淡得像蒙了层灰:不知道。
我心里那点好奇反而被勾得更厉害了,索性追问下去:那你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吗
不喜欢。这次的回答快得像斩钉截铁,尾音里甚至裹着点说不清的寒意,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像是怕多一个字都会沾染上什么。
我故意顺着话头往下接,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我倒觉得挺好的,不光长得清秀,看那神态,性子应该也挺文静。
他忽然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多了点探究,反问:你喜欢
哪有!我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跳,见他眉头已经微微蹙起,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了,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把话头收了回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这反应,也太反常了。
没承想第二天一进画室,最先映入眼帘的就墙角那空荡荡的位置。昨天还立在那里的画不见了,连画架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问正在调颜料的江恒:你同学那幅画呢
他头也没抬,笔在调色盘里转了两圈,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自己拿走了。
4
江恒的画已经渐渐到了收尾的阶段,画布上的光影越来越清晰,线条也愈发利落。可我盯着那片渐渐成形的色彩时,心里却总忍不住泛起些微妙的情绪——既盼着快点看到成品的全貌,又暗自盼着这收尾的日子能再慢些,再慢些。毕竟,这场以模特为名的相处一旦结束,我们之间,似乎也就找不到更自然的理由再频繁见面了。
收笔那天,江恒难得松了口气,说要请我吃饭,算是感谢这段时间的陪伴。我平时酒量不算差,可那天不知怎么,几杯下肚就觉得头重脚轻,后来竟像赌气似的,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直到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才被江恒按住了手腕。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隔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传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醉得厉害,后来的事记不太清,只记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以及被人半扶半抱着走过一段颠簸的楼梯。再清醒些时,已经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江恒说这是他的寝室,室友们外出采风了,眼下只有我们两人。
胃里一阵翻腾,我挣扎着爬起来,被他扶到卫生间吐了两次,酸水都快吐出来了,才总算缓过些劲。意识终于慢慢回笼,只是反应还慢半拍,直到身上被脱得只剩贴身衣物时,我才迟钝地眨了眨眼。转而一想,江恒又不是没见过,况且一身酒气混着汗味,难闻得紧,已经入夏,这样躺着反倒清爽。我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模糊中,有人喂我喝了蜂蜜水。接着,带着淡淡水汽的温毛巾擦过我的脸颊、脖颈,动作很轻,像怕弄醒我。然后是被子被重新盖好的暖意,耳边传来他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再后来,是浴室里隐约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床垫微微一沉,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靠了过来。这张单人床本就不算宽敞,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几乎连翻身的空隙都没有。我原本是侧身朝内躺着的,此刻却不知何时被转了方向,变成了与江恒面对面的姿势。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锁骨,能清晰地闻到他发间未干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
我有些发怔,刚想转过身去,避开这过分亲昵的距离,他的手却先一步抬了起来,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抚上我的眉眼。他的动作很轻,顺着眉骨的弧度慢慢往下,掠过微眯的眼睫,最终停在了我柔软的唇上。
当温热的触感落在唇上时,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还没等我从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中回过神,那触感便已悄然退去,只留下唇上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暖意。
江恒的呼吸乱了半拍,他的指尖停留在我眼角,微微蜷起,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是藏着翻涌的浪潮,既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又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灼热。
苏郁,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屏住呼吸,睫毛微颤着却不敢睁开来。
江恒什么时候……变弯了这个念头像电流穿过我四肢百骸,我僵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只能死死闭着眼装睡,睫毛却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苏郁,他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从第一眼见你时,我就喜欢你了,所以才找你做我的模特。
我的呼吸一滞,原来那看似偶然的邀约,是蓄谋已久。
我知道你醒着。江恒的气息离得更近了,我现在想要吻你,如果你不同意,可以直接推开我。
这句话像悬在头顶的剑,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但你要想清楚,他顿了顿,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推开我之后,我们就只能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去了。话音未落,江恒已经搂过我的腰,沉重的呼吸扑面而来,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唇上。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办,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我想推开他。可姜恒搂得太紧,手臂像焊在我腰上,我的手抵在他胸前,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轻轻推搡了两下,更像是欲拒还迎的触碰。
江恒没有如他所说般的放开我。那轻啄般的吻忽然变了调,带着压抑太久的渴望,不断加深,辗转厮磨。
我被吻得浑身发软,推拒的手也松了劲,只能任由江恒抱着,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直到我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骗子!我明显察觉到自己连声音都软了。
黑暗中,江恒带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嗯,骗你的,他说,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拒绝。他没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反而微微用力,让我更紧地贴向他,胸口相抵的地方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震动。
明明说……推开就陌路的。我把脸埋在江恒胸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江恒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顺着相贴的地方传过来,震得我心口发麻。看见你那两下推搡,跟挠痒痒似的,他低头,唇擦过我发烫的耳垂,就知道,舍不得的不止我一个。
苏郁,他忽然收紧手指,声音里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郑重,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想。但别躲着我,好不好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背的纹路,就算……就算你最后想不通,也别让我真的变成陌路。
我没说话,只把脸转了个方向。腰间的力道松了些,江恒换了个姿势,让我更舒服地窝在他怀里,像把我妥帖地收进了一个只属于他的角落。
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江恒床上时,我才惊觉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身边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寝室里空无他人。
枕边的手机亮着微光,伸手一按,10:03,我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遭了,今天的选修课,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上下课必点名,迟到一分钟都算缺席。为这事,我还和江恒吐槽过好几次。我手忙脚乱的找衣服,转头却发现它们被晾在阳台上,和江恒自己的衣服一起,如今已干得差不多,显然是他连夜洗好的。
胡乱套好衣服时,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江恒的消息,点开消息框后,心里的慌乱这才落了地。
早上没叫醒你,知道你有课,帮你签到去了!
桌上有我买的早餐,醒了后记得吃!
衣服昨晚洗了,如果没干,就到我衣柜找一套穿!
不要尝试躲我,我有的是办法能找到你!
最后那条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盯着屏幕愣了愣,又跌回柔软的床铺里。昨晚的画面突然清晰如昨:江恒滚烫的呼吸,带着薄荷味的吻,还有他眼底翻涌的、从未在原书里出现过的情愫——他喜欢我,这个认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脑海里漾开层层涟漪。
闭着眼回想,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冒了出来。原来他的喜欢早写在眉眼间,是我一直当作兄弟情视而不见。
想起昨晚他指尖擦过我锁骨时的触感,心脏竟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耳根不知觉间已红透。我居然不反感甚至……有点窃喜这个念头让我猛地睁开眼——我,一个坚定的21世纪直球选手,难道真的对江恒动了心
正抱着枕头懊恼,寝室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逆光中站着的人影熟悉又陌生,等看清那张带着错愕的脸时,我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女主周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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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门被推开的瞬间,周媛媛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怀里抱着的几本书啪嗒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又突兀的声响。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视线死死胶着在我身上——准确来说,是胶着在我此刻正躺着的江恒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震惊、错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发涩,你是谁怎么会在学长的床上
我像被火烫似的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慌忙解释,我叫苏郁,昨晚喝多了,借住在学长这里!
周媛媛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苏郁江恒学长的毕设模特
我僵硬地点头,总感觉对方的话听上去怪怪的。
周媛媛这才弯下腰捡书。江恒学长呢
我刚要脱口说他去上课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寝室门再次被推开。江恒拎着两本课本走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越过周媛媛,直直落在我身上,眼底漾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醒了他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再平常不过,甚至扬了扬手里的课本,刚下课,给你带了笔记。
周媛媛猛地转头看向他,嘴唇翕动着,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学长,他……
江恒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径直走到我面前,伸手替我拂开额前凌乱的头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早餐吃了吗他低声问,语气里的关切藏都藏不住,凉了的话我再去买一份。
他的指尖擦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我猛地偏过头,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却在瞥见周媛媛瞬间惨白的脸色时,突然意识到——这场被打乱的剧情,从昨晚那个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学长,我来还书。周媛媛被晾在原地,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抖,将怀里的书往前递了递。
江恒这才像是刚注意到她,接过书时淡淡颔首:好了。语气平淡得像接过一份传单,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周媛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又褪了几分。她看看江恒,又看看我,学长,她咬着下唇,声音轻得像要飘走,那我……先走了。
江恒没应声,只是转头打量我,眉头微蹙:怎么不多睡会儿脸色不太好。
周媛媛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带上门,走廊里的脚步声急促得像在追赶什么,渐渐远了。
寝室里霎时静下来。
她常来我忍不住问,声音有点发涩。
脑海里忽然撞进原书里的情节——周媛媛说自己偏爱艺术,借着借书的由头找过江恒几次。就是这几次刻意的接近,让江恒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学妹,目光渐渐在她身上停留,最终动了心。
江恒发觉了我情绪的低落,把课本放在桌上,转身坐在床边,膝盖离我的不过一拳远。不是,是我室友帮忙借的书,我是后面才知道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探究,你是在吃醋
没有,我只是……我想要解释,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借口。
只是什么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藏着我读不懂的笑意,只是担心我被学妹吸引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戏谑的目光里,脸颊腾地烧起来。我没有!我咬着唇否认,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不太好。
哪里不好他伸手,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是我留你住下不好,还是我对你好,不好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寝室里,敲得震天响。
苏郁,他忽然开口,语气里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认真,书是她托人借的,我没主动找过她。至于她为什么能进男寝,可就是宿管的事情。
我愣住,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坦诚,没有半分闪躲。
我还没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江恒已经站起身来拉我:洗漱用品给你放在洗手间了,是新的。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餐。
等我洗漱完,江恒已经他把早餐拿出来摆到桌上,又从包里摸出个小药盒:醒酒药,温水吞两片。
我捏着白色药片,忽然想起原书里的桥段。按照剧情,这时候江恒该拿着周媛媛还来的画册反复翻看,嘴里对其留在书上的备注念叨着她对巴洛克风格的理解很特别,可现在,那些书被他随手摞在桌角,连翻看一下都没有。
在想什么江恒递来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
没、没什么!我慌忙接过,开口道谢,谢、谢谢学长。
他忽然低笑出声,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苏郁,你不用一直叫我学长。
啊我咬着吸管的动作顿住。
叫我江恒就好。他的目光落在我沾了点油渍的嘴角,伸手替我擦掉,我们……不算陌生人了,对吗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很烈,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猛地低下头,嘴里的牛奶浓稠又带着微腥,我迅速的一口口咽下,心跳早就乱了节拍。
那天之后,我和江恒的关系像被浸了水的宣纸,在朋友与恋人之间晕开一片模糊的边界。我们和普通情侣般吃饭、逛街、看电影,情到浓处时,他也会吻我。
这天看完电影出来,晚风带着点凉意,他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走到路灯下时,他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我。昏黄的光落在他睫毛上,他的眼神很软,像含着一汪水。
苏郁,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才慢慢俯下身。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在颤抖。他的吻落在额头上,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接着是鼻尖,最后才是嘴唇,温温的,带着点克制的温柔。
我僵在原地,等他结束这个吻。
还是不会回应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像是泄了气般,如果和我在一起,是在勉强你,我会退回朋友的界限。
我抿着唇没说话,心里那道坎像块石头,沉甸甸地压着。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喜欢他看我时眼里的光,喜欢他不经意间的照顾,我只是还不能接受自己弯了的事实。
你不回答,是想要我退回朋友的关系他又问,声音里的失落更重了些。
我猛地抬眸,撞进他带着试探的目光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江恒定定的看了我几秒,最终无奈叹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好吧,如果我们现在这样让你不舒服,我以后会离你远些。实在不行……不见面也可以。
他越说越离谱,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不是的,我没有……不舒服。承认的话让我有些难以启齿。
真的他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那我每次吻你时,你都一副被迫的样子
我只是……不太习惯。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那你喜欢我吗他追问,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喜、喜欢!两个字像刚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烫得我舌尖发麻,说完就飞快地别过脸。
苏郁,我会让你习惯的。江恒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话音刚落,又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吻不再克制,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温柔,舌尖轻轻撬开齿关时,我浑身一僵,却没再躲。他的吻很深,像要把积攒了许久的情意都揉进来,直到我喘不过气偏过头,他才抵着我的额头低笑,气息拂在鼻尖,带着点得逞的狡黠:这才对。
日子像指间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很快就到了江恒毕业的日子,他家里早已为他安排好出国深造的路。
出国前一天,他来找我,掌心摊开,躺着一枚素圈银戒,是对戒中的一只,另一只赫然戴在他自己的无名指上。
戴上。他执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等我回来。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他看着我,眼里全是不舍,像只即将离巢的鸟,满是眷恋。
我望着他手上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忽然鼻头发酸,用力点了点头:嗯!
其实,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这种跨性别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失去一切的空寂,这点世俗定义的不同又算什么呢
我抬手抚上无名指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烫得人心头发颤。江恒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吻里藏着的温柔,离别时红着的眼眶,早就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原来重生一场,是为了敢爱一次——爱得坦荡,爱得不管不顾,爱得让那些所谓的界限,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