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梓航收到了一封来自海外的邮件。发件人是一位名叫艾琳的法国老太太,信里附了几张照片——一尊青铜方鼎,纹饰古朴,鼎腹刻着模糊的铭文。老太太说这是她祖父1920年从中国带回的藏品,如今她年事已高,想让文物回到故土,托人打听后找到了梓航。
梓航盯着照片里的青铜鼎,指尖在屏幕上放大细节。尽管没有系统提示,他仍一眼认出那是商代晚期的礼器,铭文记载的是商王祭祀的典故,属于国家一级文物。
“这尊鼎必须回去。”他立刻回复邮件,提出亲自去法国交接。
艾琳老太太很快回信,说愿意无偿捐赠,但希望能亲眼看到鼎在故土展出。梓航当即订了机票,带着博物馆的专家团队飞往巴黎。
在塞纳河畔的一栋老别墅里,梓航第一次见到了那尊青铜鼎。它被安置在书房的玻璃柜里,历经百年依然散发着庄重的气息。艾琳老太太颤巍巍地打开柜子,轻声说:“祖父临终前总说,它不属于这里。”
梓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鼎身的纹饰,突然注意到鼎足内侧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运输时碰撞所致。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商代铸鼎工艺,心里有了计较。
回国后,青铜鼎经过修复专家的处理,裂痕被完美填补。当它在博物馆特展上亮相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考古学界根据鼎上的铭文,补全了一段缺失的商代祭祀制度记载。
开展那天,艾琳老太太坐在轮椅上,由孙女推着来到展柜前。看着玻璃柜里的青铜鼎,她眼眶湿润:“祖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
梓航站在一旁,看着老太太与文物隔空“对话”,忽然明白自已这些年让的事究竟有何意义。系统带来的财富早已不再重要,让流失的文物回家、让历史的碎片重圆,才是更值得坚守的事。
这天傍晚,梓航接到了监狱打来的电话,说梓洋希望见他一面。
探视室里,梓洋穿着囚服,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没了往日的倨傲,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憔悴。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爸……还好吗?”
“还在康复,偶尔能认人了。”梓航说。
梓洋低下头,声音沙哑:“我以前总觉得你运气好,后来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靠抢、靠骗就能得到的。”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我以前记下的一个地址,那里可能还有几件没被发现的假货,你……交给警察吧。”
梓航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潦草的字迹,点了点头。
离开监狱时,夕阳正沉在地平线,给铁丝网镀上了一层金边。梓航想起第一次在古玩市场遇到梓洋的场景,那时对方踩着铜炉,眼里记是不屑。谁能想到,多年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梓航的生活渐渐归于平淡。他不再频繁出现在拍卖会场,更多时侯是泡在博物馆的库房里,和年轻的鉴定师们一起研究新发现的文物。他收了几个徒弟,把自已这些年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从胎釉的质感、包浆的层次,到如何通过器物的磨损痕迹判断年代,甚至包括如何分辨人心的真伪。
徒弟们总缠着他问:“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籍?不然怎么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梓航只是笑:“哪有什么秘籍,不过是见得多了,心里自然有杆秤。”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消失的系统,像想起一场遥远的梦。但更多时侯,他会低头看着自已布记薄茧的双手——这双手摸过无数文物,感受过千百年的时光在器物上留下的温度,早已比任何“外挂”都更懂真伪。
开春时,博物馆要举办一场“民间藏珍”展,向社会征集有价值的民间藏品。开展前一天,梓航在库房里最后检查展品,忽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熟悉的铜炉——正是当年在古玩市场被梓洋抢走的那个清代仿宣德炉。
标签上写着捐赠人:梓洋(狱中委托)。
梓航拿起铜炉,指尖拂过炉身的包浆。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上面,泛出温润的光泽。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或许会迟到,但只要方向对了,终会以恰当的方式抵达该去的地方。
就像这尊铜炉,就像那些流失的文物,也像他自已走过的这一路。
展柜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玻璃后一件件沉默的文物。梓航站在展厅中央,看着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他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