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第一章
毒源暗涌
凌晨三点十五分的老城区,巷子里的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张老头蹲在单元楼门口那只绿色的垃圾桶旁,手指反复摩挲着塑料袋上的纹路。袋子里的腊肠沉得惊人,真空包装被撑得发亮,隐约能看见肥瘦相间的纹理。
他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
咔嚓
响了三下才燃起火苗。火光映出他松弛的脸颊,眼袋下垂得厉害,像挂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上周在社区医院拍的胸片还揣在裤兜,那团模糊的阴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老东西,倒是活得结实。
他对着三楼的窗户啐了口烟蒂,玻璃后面隐约有个佝偻的身影在晃动。刘桂兰的咳嗽声顺着窗缝钻出来,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是在催命。结婚四十五年,他早就听够了这声音,听够了她每天翻箱倒柜找降压药的动静,听够了她对着退休金存折叹气的模样。
垃圾桶里飘出馊掉的饭菜味,张老头捏着鼻子把腊肠塞进去,特意让红色包装袋露出三分之一。这是他托乡下远房表侄买的
好东西,表侄在电话里说这玩意儿是给果园除野狗用的,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他当时揣着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在村口等了半夜,表侄从怀里掏出这袋腊肠时,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狼。
叔,这可是烈性的,沾点皮都够喝一壶。
表侄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您可千万别……
少废话。
张老头把钱塞过去,指尖抖得厉害。
现在他盯着垃圾桶,突然想起表侄最后那句话没说完。是说别让小孩碰,还是别自己尝他打了个寒颤,转身时撞见二楼的李梅穿着白大褂下来,白球鞋踩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
张叔,起这么早
李梅的眼镜片反着路灯的光,口罩上方的额头沁着细汗。她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印着
社区医院
的字样被磨得快看不清了。
哦,小李医生下班啦
张老头往身后缩了缩手,手腕上的老年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年纪大了觉少,出来透透气。
李梅点点头,没再多问。她的白捷达车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车顶上还落着几片枯叶。张老头看着她拉开车门,突然注意到她后颈有块淤青,像是被人拧过似的。
等引擎声消失在巷口,张老头才敢大口喘气。他摸出胸片凑到路灯下,那团阴影像活过来似的在纸上蠕动。上周李梅给他看片子时,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张叔,最好做个增强
CT,这位置不太好。
是不是……
癌
他当时攥着听诊器的金属头,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
李梅没说话,只是推了推眼镜：先检查再说。
这沉默就是答案。张老头想起刘桂兰藏在床底的存折,想起她上个月偷偷给广场舞队的老王织了条围巾,心里的火气就像野草似的疯长。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她前面。
凌晨四点零二分,刘桂兰的布鞋在楼梯上拖出
沙沙
的响。她提着个装奶粉的铁皮罐,罐口用麻绳缠着,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罐塑料瓶。佝偻的背影在楼道昏黄的灯光里晃悠,像片被风吹得打卷的枯叶。
她在垃圾桶旁蹲了十年,每天这个点准时出现。起初是为了给孙子张明买零食,后来张明长大了,她就攒着换降压药。手指被玻璃划烂过无数次,贴满了创可贴,像朵开败的菊花。
啧啧,作孽哦。
她捏着那袋腊肠翻来覆去地看,生产日期是三天前,真空包装完好无损。上周老张还念叨着想吃腊味,说年轻时在供销社排队两小时才买到一根。
铁皮罐里的塑料瓶碰撞着发出脆响,她把腊肠塞进去时,指尖触到包装袋上一个细小的凸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牙印,边缘还沾着点黑泥。她没在意,拍了拍罐子往楼上走,背影在楼梯转角缩成个小黑点。
五楼的张明正对着手机屏幕咬牙。游戏界面上,失败
两个字红得刺眼,队友的语音还在耳机里炸响：小学生滚出游戏！坑货！害死全队！
十四岁的少年猛地扯掉耳机,胸口剧烈起伏。他抓起窗台上的美工刀,刀片
唰
地弹出来,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这把刀是昨天在文具店偷的,老板追了他半条街,骂骂咧咧地说要告诉他家长。
楼下传来
滴滴
的提示音,黄色的车标在黑暗里像只鬼眼。就是这个司机,昨天接他放学时绕了段远路,多收了五块钱。他指着导航理论,那司机转过头,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小屁孩懂个屁,这条路不堵车。
张明攥紧美工刀,悄悄拧开门锁。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大半,他摸着扶手往下走,脚底踩到团软乎乎的东西,吓得差点叫出声
——
是只死老鼠,肚子胀得像个气球。
他蹲在黄色轿车旁,刀刃抵住后胎时手在抖。橡胶的腥气钻进鼻腔,他想起司机那副得意的嘴脸,猛地用力一划。嘶
——
漏气声像毒蛇吐信,他盯着轮胎上迅速扩大的裂口,突然觉得裤腿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低头一看,是只黑猫,眼睛绿得像鬼火。它嘴里叼着半截香肠,肉渣沾在胡须上。张明吓得手一抖,美工刀掉在地上,正好砸在猫爪子旁。黑猫
喵
地惨叫一声,叼着香肠窜进了垃圾桶底下。
他捡起刀时,发现刀刃上沾了点暗红色的东西,像血又像锈。
2
第二章
裂痕初现
早上六点十五分,厨房的瓷砖上洇着圈水渍。刘桂兰把腊肠放在案板上,刀刚落下去就
咯噔
一声,像是切到了什么硬东西。她眯起老花眼凑近看,肠衣里嵌着点黑色的颗粒,芝麻大小,在晨光里泛着金属光泽。
什么玩意儿
她用指甲抠了抠,颗粒硬得像小石子。
张老头坐在餐桌旁喝酒,酒瓶上的标签早就磨没了,里面的白酒泛着浑浊的黄。磨蹭什么
他敲着桌子,指关节因为常年握锄头而变形,想饿死我
就来就来。
刘桂兰赶紧把腊肠切片,那些黑色颗粒混在肥瘦相间的肉里,像撒了把沙子。她把盘子端上桌时,注意到老张今天手抖得厉害,筷子夹起的腊肠三次都掉回盘子里。
你也少喝点。
她夺过酒瓶,等会儿还要去医院拿片子。
要你管！
张老头抢过酒瓶,酒液洒在桌布上,晕开个深色的圈,我死了才好,省得碍你眼！
刘桂兰没接话,转身去给孙子热牛奶。微波炉
嗡嗡
转着,她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枝桠上还挂着去年的旧灯笼。老张年轻时不是这样的,那年她生张明大出血,他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去医院,鞋都磨破了。
六点四十分,张老头突然捂住喉咙,脸涨得像紫茄子。他想站起来,却
哐当
一声撞翻了椅子,手指抠着喉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老张！老张你怎么了
刘桂兰扑过去时,被他一把推开,后腰撞在灶台角上,疼得眼前发黑。她看见他嘴角流出的涎水泛着白沫,赶紧去翻药箱,降压药、感冒药、胃药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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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水……
张老头的舌头伸得老长,像条濒死的鱼。
刘桂兰手忙脚乱地倒了杯凉水,刚递到他嘴边,他就猛地抽搐起来,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六点四十五分,李梅在社区医院的更衣室里脱白大褂,后颈的淤青被镜子照得清清楚楚。昨晚抢救那个心梗病人时,家属情绪激动,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往墙上撞。护士长给她涂药酒时直叹气：小李,不行就歇两天,你这身子骨快熬不住了。
手机在柜子里震动,屏幕上跳出
婆婆
两个字。她接起电话,刘桂兰的哭声像锥子似的扎进来：梅啊！你公公他……
他不行了！口吐白沫！
李梅的手一抖,刚换下来的护士服掉在地上。我马上到！
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走廊的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
——
后颈的淤青旁边,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划的。
六点四十八分,滴滴司机王强对着瘪掉的车胎骂娘。他蹲下身摸了摸裂口,边缘整整齐齐的,明显是被刀划的。操你妈的小畜生！
他踹了脚车门,震得后视镜
哐当
响。
后排的乘客不耐烦地敲着车窗：师傅,到底走不走我赶七点的飞机！
走个屁！车胎被人扎了！
王强掏出手机要报警,却发现昨晚拉的那个醉汉吐在了脚垫上,黏糊糊的黄色液体正往真皮座椅里渗。
我不管,你必须送我去机场！
乘客推开车门,西装裤上沾着块油渍,不然我投诉你！
王强盯着他胸前的工作牌
——恒通建材,这不是上周拖欠他车费的那个公司吗他突然想起昨晚在
KTV
门口,这小子搂着个穿短裙的女人,手里还提着个印着
XX
酒店
的袋子。
投诉
王强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对着乘客拍了张照,我看你是怕迟到被老板骂吧
乘客的脸瞬间涨红,伸手就要抢手机。两人拉扯间,王强的手肘撞在车门上,锁扣
咔哒
一声弹开了。
六点五十分,社区医院抢救室的门被推开。张老头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像条垂死挣扎的蚯蚓。赵医生扯掉他嘴里的压舌板,皱眉对护士说：瞳孔放大,心率掉到四十了,准备肾上腺素。
李梅冲进来时,正好看到护士推来除颤仪。赵哥,怎么回事
她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上面沾着片油渍。
像是中毒。
赵医生的额头上渗着汗,家属说他早上吃了腊肠,你看这瞳孔,典型的胆碱酯酶抑制反应。
李梅的心猛地沉下去。她想起凌晨撞见张老头时,他身后的垃圾桶旁好像有袋红色包装的东西。
腊肠呢
她抓住刘桂兰的胳膊,后颈的淤青被扯得生疼。
在……
在家里厨房……
刘桂兰的手抖得像筛糠,我捡的……
垃圾桶里捡的……
六点五十一分,刘桂兰拽着张明冲进电梯。少年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美工刀的刀柄。快点,你爷爷快不行了！
刘桂兰按电梯键的手在抖,金属按钮上沾着点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张明突然看到角落里有只死老鼠,肚子瘪得像张纸。他想起凌晨那只黑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奶奶,我想回家。
他拉了拉刘桂兰的衣角,指尖触到她口袋里的硬物,像是个小药瓶。
别磨蹭！
刘桂兰甩开他的手,电梯突然晃了一下,顶灯
滋啦
闪了两下。
六点五十二分,物业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赵经理叼着油条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维修队老王的大嗓门：赵头,三单元的电梯钢丝绳磨损严重,今天必须停梯检修,不然要出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
赵经理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豆浆洒在
业主意见簿
上,晕开片黄色的污渍。他看着窗外,李梅的白捷达正疯了似的往小区冲,车顶上的枯叶被风吹得乱飞。
桌上的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下,三单元电梯的画面变成了雪花。赵经理骂了句脏话,抓起对讲机：小李,去看看三单元电梯怎么回事。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没人应答。
六点五十三分,王阿姨在三楼的厨房煎鸡蛋,油锅
滋啦
响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下来,吊灯晃得差点掉下来。
她跑到楼道里,看见电梯门卡在半空中,缝隙里透出点红光。有人吗
她拍了拍门,金属表面冰凉刺骨。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女儿发来的微信：妈,今天别用三单元电梯,维修队说钢丝绳快断了。
王阿姨的手猛地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瞬间,她好像看见电梯缝里掉出个东西,红色的,像片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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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局深锁
六点五十四分,李梅的车在巷口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看见赵经理的黑色大众横在路中间,车窗摇下来,赵经理正举着手机拍她的车。
李医生,你这车开得够野啊。
赵经理的嘴角沾着油条渣,刚才差点撞着我。
让开！我家出事了！
李梅按喇叭的手在抖,后颈的淤青被冷汗浸得生疼。
急什么
赵经理慢条斯理地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李梅的车,配文：社区医生开飞车,居民安全谁保障你公公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嘛。
李梅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缠着纱布,渗着点血。你手怎么了
哦,昨晚修电梯时被钢丝绳划的。
赵经理捋起袖子,纱布上的血迹是暗红色的,那破电梯,早该换了。
六点五十五分,电梯井里传来刘桂兰的尖叫。轿厢卡在三楼和四楼之间,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张明惊恐的脸。他的书包掉在地上,美工刀滚出来,刀刃上的暗红色痕迹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奶奶,我怕。
他抓住刘桂兰的手,却摸到她口袋里的小药瓶,标签上写着
灭鼠灵。
别怕,奶奶在。
刘桂兰的声音发颤,她想起早上捡腊肠时,垃圾桶里有个空的灭鼠灵盒子。
轿厢突然剧烈晃动,钢丝绳
咯吱
作响,像随时会断裂。刘桂兰扑过去抱住孙子,眼角的余光瞥见轿厢顶部的维修口,边缘沾着点黑色的油泥,像是刚被人动过。
六点五十六分,急救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司机探出头,看见两辆车堵在巷口,李梅正拽着赵经理的胳膊,两人在争吵什么。
让开！快让开！
护士举着担架往巷子里跑,却被围观的居民拦住。
里面电梯掉下去了！
有人喊。
好像是张老头家的,早上还看见他媳妇捡了袋腊肠……
我就说那腊肠不对劲,昨天看见个黑影在垃圾桶旁边鬼鬼祟祟……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李梅突然想起凌晨那袋红色包装的腊肠,想起张老头躲闪的眼神,后颈的伤口突然疼得厉害。
六点五十七分,电梯井底一片漆黑。刘桂兰的腿被变形的轿厢压住,血腥味混着一股怪味钻进鼻腔
——
和腊肠里的黑色颗粒味道一样。她摸到张明的手,冰凉僵硬,书包上的拉链还挂着片猫毛。
明明……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想起早上切腊肠时,刀刃上沾着的黑色颗粒,是奶奶不好……
黑暗中,她好像看见张老头年轻时的脸,在供销社门口排队,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钱,眼睛亮晶晶的。
六点五十八分,李梅终于甩开赵经理,冲进单元楼。消防队员刚撬开电梯门,里面的景象让她腿一软
——
刘桂兰蜷缩在轿厢角落,手里紧紧攥着半根腊肠,肠衣上的牙印和她早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张明躺在她旁边,美工刀掉在脚边,刀刃上的暗红色痕迹被证实是猫血。
李医生！
护士追进来,手里拿着检验报告,张大爷的胃容物里查出了氟乙酰胺,烈性鼠药！
李梅的目光落在刘桂兰攥着的腊肠上,肠衣裂开的地方露出黑色颗粒,在手电筒的光线下闪着金属光泽。
六点五十九分,赵经理终于慢悠悠地把车挪开了一点。他看着李梅冲进单元楼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出手机又发了条朋友圈,这次配的是急救车被堵的照片,配文：社区应急通道成摆设,居民安危谁来管
发完他才不急不慢地发动车子,准备去处理所谓的
紧急事务。
可他刚开出没几米,就被警察拦了下来。先生,请配合一下调查。
一位年轻的警察敬了个礼,眼神锐利地打量着他,有人举报你故意堵塞应急通道。
赵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强装镇定地说：我没有,是刚才那辆车突然冲出来,我来不及避让而已。
他指了指李梅的白捷达,试图把责任推干净。
警察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拿出记录仪：我们接到多位居民反映,你在此处长时间停留,阻碍了急救车通行。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赵经理还想争辩,但看到警察严肃的表情,只能悻悻地跟着上了警车。他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单元楼,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调查,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堵塞通道那么简单。
七点整,李梅在单元楼里,听着消防队员的汇报,心沉到了谷底。李医生,电梯轿厢严重变形,里面的两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消防队长摘下头盔,脸上满是疲惫和惋惜,我们初步检查,发现电梯的钢丝绳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不是自然磨损。
人为破坏
李梅的声音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不是一场意外
消防队长点了点头：是的,钢丝绳的断口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切割过。而且我们在轿厢顶部的维修口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属于电梯本身的纤维,像是某种布料的碎片。
李梅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赵经理手腕上的纱布和他说过的话
——昨晚修电梯时被钢丝绳划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滋生：难道赵经理和电梯的事故有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刘桂兰和张明的尸体旁。刘桂兰的手指依然紧紧攥着那半根腊肠,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希望。李梅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拿起腊肠仔细观察。肠衣上的牙印清晰可见,和她凌晨在垃圾桶旁看到的那袋腊肠上的牙印一模一样。
这腊肠……
李梅的目光落在腊肠里的黑色颗粒上,能麻烦你们把这个送去化验一下吗
她对旁边的护士说。
护士点了点头,接过腊肠放进证物袋里。
就在这时,李梅的手机响了,是医院的同事打来的。李医生,张大爷的死因已经初步确定了,是氟乙酰胺中毒,和你送来的那袋腊肠里的成分一致。
李梅的心猛地一揪,果然是这袋腊肠害死了张老头。可张老头为什么会自己吃有毒的腊肠呢难道他不知道腊肠有毒还是说……
这背后另有隐情
她想起张老头凌晨在垃圾桶旁鬼鬼祟祟的样子,想起他看到自己时躲闪的眼神,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难道这袋腊肠是张老头自己放的他的目标本来是刘桂兰,结果却误打误撞自己吃了
这个念头让李梅不寒而栗。她不敢想象,一个相伴了四十五年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的老伴下如此毒手。
七点零五分,警察在单元楼周围展开了调查。他们询问了附近的居民,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王阿姨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警察：我早上六点五十三分的时候,听到电梯井传来巨响,然后就看到电梯门卡在半空中,缝隙里还掉出块红色的碎布。对了,我女儿还提醒我,说维修队说这电梯的钢丝绳快断了,让我别用。
维修队什么时候告诉你女儿的
警察问道。
应该是昨天下午吧。
王阿姨回忆着,我女儿说她接到了物业的通知。
警察皱起了眉头：既然维修队知道电梯有问题,为什么没有及时停运检修
他们立刻找到了物业的工作人员询问情况。一位年轻的物业员工支支吾吾地说：赵经理说……
说最近资金紧张,等过段时间再修,还说只是小问题,不影响使用。
赵经理就是刚才被我们带走的那个
警察问道。
物业员工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他。
警察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看来赵经理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七点十分,化验结果出来了。腊肠里的黑色颗粒果然是氟乙酰胺,和张老头胃里的毒物成分完全一致。而且,在腊肠的包装袋上,除了刘桂兰和张老头的指纹外,还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指纹。
这个指纹会是谁的呢
李梅看着化验报告,陷入了沉思。
她突然想起张老头说过,这袋腊肠是他托乡下的远房表侄买的。难道这个指纹是那个表侄的还是说,这袋腊肠在被张老头放进垃圾桶之前,还被其他人碰过
李梅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她给张老头的乡下亲戚打了个电话,询问那个远房表侄的情况。
哦,你说的是小三子啊。
张老头的堂兄在电话里说,他前段时间犯了事,好像是偷东西被抓了,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呢。
李梅的心沉了下去,小三子在看守所里,不可能接触到这袋腊肠。那包装袋上的陌生指纹到底是谁的呢
七点十五分,警察在赵经理的办公室里搜查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在他的抽屉里,有一把带有黑色油泥的钳子,钳子的刃口上还残留着一些金属碎屑。经过化验,这些金属碎屑和电梯钢丝绳的成分一致。
而且,警察还在他的办公桌下发现了一块红色的布料碎片,和消防队员在电梯轿厢顶部发现的碎片完全吻合。
看来赵经理就是破坏电梯的凶手了。
一位警察说道。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仅仅是因为懒于维修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警察再次提审了赵经理。面对证据,赵经理终于不再狡辩,但他的回答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破坏电梯,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阻止刘桂兰去医院。
赵经理低着头,声音沙哑。
为什么
警察问道。
赵经理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赵经理的父亲曾经和张老头是生意伙伴,后来因为张老头的原因,他父亲的生意失败,还欠下了一大笔债,最终郁郁而终。赵经理一直对张老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他。
他知道张老头最近身体不好,也知道刘桂兰每天早上都会去捡垃圾。于是,他就想了个毒计。他先是买了有毒的腊肠,偷偷放在垃圾桶旁,想让刘桂兰捡回去,毒死张老头。
可没想到,张老头自己先吃了腊肠中毒了。当他看到刘桂兰要带着孙子去医院时,他怕刘桂兰在医院说出腊肠的事情,会牵扯出自己,于是就故意破坏了电梯,想阻止他们去医院。
那你为什么要堵塞应急通道
警察问道。
我就是想拖延时间,让急救车不能及时赶到,这样他们就死定了。
赵经理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真相终于大白了,所有人都被赵经理的歹毒心肠惊呆了。
七点二十分,李梅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里五味杂陈。她为张老头和刘桂兰的遭遇感到惋惜,也为赵经理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她看着窗外,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巷子,可她的心里却一片冰冷。这场持续了短短三十分钟的悲剧,牵扯出了这么多的恩怨情仇,也让她明白了人性的复杂和险恶。
她想起了张老头凌晨在垃圾桶旁的身影,想起了刘桂兰捡腊肠时的样子,想起了张明害怕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如果张老头没有因为猜忌和怨恨想要毒害刘桂兰,如果赵经理没有因为报复心而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如果……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李梅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医院走去。她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处理张老头和刘桂兰的后事,要安慰张明的父母,还要尽快从这场悲剧中走出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巷子口的早点摊依然热闹,油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可对于李梅来说,这个清晨发生的一切,将会成为她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这场三十分钟的死亡连锁,像一道伤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也刻在了这个老城区的历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