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我是系里公认的老好人,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尤其是对她,校花徐念。
我替她占过座,修过电脑,甚至在她和男友吵架的雨夜,骑着破单车去送一把伞。
我以为这就是我全部的青春。
直到那天,她红着眼圈,堵在我打工的奶茶店门口,声音颤抖：
周放,我求你……假装我男朋友,一个月就好。
他……顾昂回来了,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没了他就不行。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卡,塞进我手里：密码六个八。你父亲的手术费,我来付。
第1章：我的时薪是你的眼泪
周放,一杯多肉葡萄,正常冰,全糖。
好嘞。
我头也不抬地应着,熟练地在点单机上操作。大学城后街这家小小的奶茶店,是我打的第三份工。每天从下午五点站到晚上十点,时薪二十五,月结。
我叫周放。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配上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
正当我准备转身打单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带着一身潮湿的雨气。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徐念。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平日里总是精致得体的妆容也花了,眼线晕开,像两道墨色的泪痕。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睛红得像兔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认识她,当然认识她。
徐念,我们学校舞蹈系的系花,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而我,是她通讯录里一个被备注为计算机系周放的工具人。
她的电脑坏了,第一个想到我。小组作业缺个做PPT的,会发消息给我。甚至她跟男朋友吵架,冒着大雨跑出去,也是我这个傻子,蹬着共享单车,给她送去一把伞,然后自己淋成落汤狗。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你怎么……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周放。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
她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混着雨水,沿着那张苍白的脸滑落。
我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吧台下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你先擦擦,有事慢慢说。
她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而是死死地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放,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说。
假装我男朋友。
我脑子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幻听了。
奶茶店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什么
假装我男朋友,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绝望,他……顾昂回来了。
顾昂。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徐念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学生会主席,市三好学生,一个各方面都碾压我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存在。一毕业,他就拿了国外名校的offer,而出国前,他和徐念分了手。
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没了他就不行。徐念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我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绝对不能。
我沉默了。我大概能猜到剧情,无非是前男友功成名就后归来,或是炫耀,或是想复合,而骄傲的公主,想找个挡箭牌,来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安全,听话,随叫随到,而且……便宜。
徐念,这种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她激动地打断我,从那个被雨水浸湿的名牌包里,胡乱地摸索着,最后抽出一张银行卡,一把拍在吧台上。
密码六个八。她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听说……你父亲生病了,需要很大一笔手术费。这里面的钱,够了。不够,我再加。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父亲的病,是我心底最深的痛。为了凑那三十万的手术费,我一天打三份工,低声下气地给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打电话。可凑到的,还不到一个零头。
而现在,解决这一切的钥匙,就躺在我面前。
代价是,扮演我暗恋了四年的女孩的男朋友,去帮她对抗另一个男人。
这算什么对我长久以来的卑微和仰望的,一次性结清吗
我觉得屈辱,但更多的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需要那笔钱。
我看着她。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在冰冷的吧台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她就像一只落难的白天鹅,褪去了所有光环,只剩下狼狈和无助。
在这一刻,我心底某个地方,忽然就软了。
去他妈的尊严。
好。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答应你。
徐念的身体松懈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拿起那张卡,没有看她,转身从后台拿了条干毛巾。
先把头发擦干,会感冒。我把毛巾递给她,然后走进后厨,用最快的速度,给她煮了一杯姜汁可乐。
我把温热的杯子塞进她冰冷的手里。
她捧着杯子,呆呆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
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我看着她,心里默念：因为扮演你的男朋友,我的时薪,是从你刚才掉下的第一滴眼泪开始算的。而我是个敬业的人。
但我嘴上说的却是：先暖暖身子吧。我们的合作,从现在就开始了。
第2章：第一张合影,朋友圈分组可选
徐念最终没有喝那杯姜汁可乐。
她只是捧着,让那点温度慢慢渗透进冰冷的指尖。
奶茶店的卷帘门被我拉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世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及一种微妙又尴尬的气氛。
所以,我们的第一步,是做什么我打破了沉默,主动切换到工作模式。
我……我不知道。徐念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就是……脑子一热就来找你了。
果然。她的计划性,几乎为零。这让我稍微放了点心。一个冲动的甲方,总比一个精于算计的甲方,好对付一些。
那我们得先建立一个‘人设’。我拿起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进入状态,第一,确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就定在……一个月前吧。顾昂刚走没多久,你就和我这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老好人’日久生情,合情合理。
徐念愣愣地看着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二,我们需要一些‘证据’来支撑这个人设。我划拉着手机屏幕,比如,情侣头像,社交平台上的互动,以及最重要的……
我抬起头,看向她。
合影。
徐念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合……合影
对。我表现得非常专业和平静,我们需要一张看起来足够亲密的合影,发朋友圈。而且,必须精准地定位到顾昂,让他看到。
可是……我没有他的微信。她小声说。
你没有,不代表你的闺蜜没有。你们共同的好友圈子,就是最好的传播渠道。我冷静地分析着,感觉自己像个策划着秘密行动的间谍,现在,你只需要配合我。
我把奶茶店里的灯光调亮了一些,然后走到她身边。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杂着雨水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这是四年来,我离她最近的一次。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半拍。
过来点。我说,声音有些干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挪凳子,朝我靠了过来。她的肩膀,几乎要碰到我的手臂。
我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屏幕上,出现了我们两个人的脸。我的表情有些僵硬,而她,则是紧张地抿着嘴,眼神躲闪。
这看起来像是被绑架了。我忍不住吐槽,笑一笑,自然点。想象一下,你旁边的不是我,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我本是无心之言,徐念的眼神却黯淡了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行。我摇了摇头,算了,换个思路。
我放下手机,对她说：看着我。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下一秒,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将她颊边一缕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我的动作很轻,很慢。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指尖触碰到的她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咔嚓。
在我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我用另一只手,按下了快门。
照片定格。
画面里,我侧着脸,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动作温柔。而她,微张着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暧昧的气氛,瞬间拉满。
搞定。我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张照片,冲击力够强,而且充满了故事感,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剪刀手自拍,高级多了。
徐念好半天才回过神,她凑过来看了一眼,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
这……这也太……
太暧
昧了,对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把照片用修图软件调了个温馨的色调,然后递给她,发吧。文案我都想好了。
什么文案
就两个字：‘幸好’。后面配个爱心。
幸好有你。
这两个字,充满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既可以是对过去感情的告别,也可以是对新感情的庆幸。一语双关,高级。
徐念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照我说的,把照片和文案,发了出去。
当然,是分组可见的。
一个专门为顾昂和他那些朋友们设立的分组。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我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正式下班,第一步完成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了。记得,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嗯。她低着头,小声应着。
卡我收下了,密码我记住了。我走到门口,准备拉开卷帘门,明天我会去银行查账,确认手术费到账后,我们的合同就正式生效。在此期间,算是试用期。
我连试用期这种词都用上了。
还有,我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是假扮情侣,但我建议,我们最好还是约法三章。
什么
第一,公共场合的牵手、拥抱等亲密行为,按次收费,每次……五百。
徐念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第二,如果需要接吻……我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一万一次。不议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合同期间,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但绝对不能……动真感情。我们是纯粹的商业合作。
说完,我拉开门,走进了外面的雨幕里。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徐念一定在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这样最好。
把一切都明码标价,把感情隔绝在外。这是对我自己最好的保护。
我不能忘了,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工具人。
这场戏,我可以演得很好,但绝对,不能入戏。
第3章：这是一场战争,不是演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第一件事,不是去上课,而是直奔最近的银行ATM机。
插卡,输入密码,查询余额。
当屏幕上显示出那一长串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零时,我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四十万。
不多不少,正好够我父亲第一期的手术费和后续的康复费用。
徐念没有骗我。
我退了卡,站在银行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困扰了我大半年的绝望和压力,就在这样一个荒唐的夜晚,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被解决了。
我收起银行卡,也收起了心里那点不该有的波澜。
从现在起,游戏正式开始。
我掏出手机,给徐念发了条微信：钱已收到。合同生效。
她秒回：好。
只有一个字,很符合她高冷的风格。
随即,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今天中午十二点,学校南门等我。
我回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去了趟医院,把钱交了,把父亲的手术安排好。当我从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搞定了天大的事,接下来,就是搞小事了。
上午的课,我上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接下来要进行的战争的作战方案。
没错,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战争。
一场由我主导的,旨在捍卫甲方（徐念）的面子,并精准打击敌方（顾昂）自尊心的,信息化心理战。
十一点五十,我提前十分钟到了南门。
不一会,徐念的身影出现了。
她今天换上了一套运动装,扎着高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脸上画着淡妆,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狼狈。
她看到我,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走吧。她言简意赅。
去哪
吃饭。
我跟着她,走到停车场,上了一辆红色的mini
cooper。
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你昨天发的朋友圈,有效果了。车子启动后,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哦他联系你了我问。
他没联系我。徐念摇了摇头,他联系了我闺蜜,问我身边那个男的是谁。
你闺蜜怎么说
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说你是她通过朋友认识的,追了我很久,我刚答应。
很好。我点了点头,第一阶段的‘情报刺探’已经完成。他现在应该处于‘怀疑但无法证实’的阶段。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强‘证据链’。
怎么加强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比如,我们要留下更多的‘共同记忆’。我说着,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APP,这家新开的日料店,网上评分很高,但需要提前预约。我已经用你的名义预约好了。还有,这家猫咖,我知道你喜欢猫,我们可以下午去。晚上,有一场小众乐队的live演出,票我也买好了。
我把手机递给她看。
上面是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规划出的一整天的情侣约会行程,精确到每一个小时。
徐念看着那份详细得堪比商业计划书的行程单,再次露出了昨天那种看怪物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今天早上。我坦然回答,既然是合作,我当然要拿出我的专业性。不然,你这四十万,花得也太不值了。
我刻意提到了钱。
果然,她脸上的那点异样立刻消失了,恢复了老板该有的样子。
你做的很好。她把手机还给我,就按你说的办。
日料店里,我们并肩而坐。
我熟练地点了她最爱吃的几样,甜虾,三文鱼腩,还有烤鳗鱼。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你发过朋友圈。我回答得滴水不漏。
实际上,是她大一的时候,我偶然听到她和闺蜜聊天时说起的。我只是,记住了而已。
吃饭的时候,我用手机,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又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正在认真地吃着寿司,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金边。而我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她的椅背上,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姿态。
岁月静好,情意绵绵。
发朋友圈吗她问。
不。我摇了摇头,不能发得太频繁,会显得刻意。这张照片,留着,以后有大用。
吃完饭,我们去了猫咖。
徐念似乎真的很喜欢猫,一进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一只橘猫跳到她怀里,她抱着猫,笑得眉眼弯弯。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导师发下来的任务。
她在闹,我在笑……啊不,我在工作。
这种场景,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杀伤力比一百张亲密合影都大。
果然,我们从猫咖出来的时候,我收到了耗子的信息。耗子,就是我那个创业团队里的CTO。没错,我花钱把他收买了,让他当我的技术外援。
信息很短：目标人物顾昂,通过技术手段,已经定位到你和徐念在同一家猫咖。有张照片,我发给你。
我点开照片。
是一张偷拍。
是我坐在沙发上敲电脑,而徐念在我旁边,抱着猫,笑靥如花地看着我。
偷拍的人,应该是顾昂拜托的,他某个在江城的朋友。
data-fanqie-type=pay_tag>
干得漂亮。我回复耗子。
然后,我把照片转发给了徐念。
她看着照片,愣住了。
他找人跟踪我们
不算跟踪,顶多算是‘眼线’。我把手机收起来,表情严肃,徐念,你要记住,从我们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演习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一场战争。
第4章：来自正主的第一次问候
战争这个词,显然让徐念感到了压力。
她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在livehouse嘈杂的音乐声中,她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手里捏着一杯没什么气的可乐。
怎么,怕了我凑到她耳边,大声问道。
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了我们交谈的内容。
不是怕。她摇了摇头,也凑到我耳边,我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复杂。
是你先挑起战争的。我提醒她,现在想退缩,晚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晚上十点,我把她送回了她家楼下。一栋高档的公寓楼,灯火通明。
今天就到这吧。我解开安全带,效果不错。顾昂应该已经收到了足够多的‘证据’。接下来,就等他出招了。
嗯。她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下车。
还有事
周放,她转过头看着我,路灯的光从车窗外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什么熟练
这些……策划,布局,心理战术……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因为我穷。我给出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当你需要同时打三份工,还要应付学业和各种人际关系时,你自然而然就会学会如何最高效地规划时间,和揣摩人心。这叫‘生活所迫’。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顾昂约了我见面。
终于来了。我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有些兴奋,正面交锋。地点,时间
明天下午三点,学校旁的星巴克。
需要我陪同吗我问,出场费另算。
不用。她摇了摇头,我先自己去探探他的虚实。
好。随时保持联系。我推开车门,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有一个价值四十万的男人在支持你。
她被我这句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知道了。
看着她的车开进地库,我才转身离开。
回到我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我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打开电脑,开始复盘今天的整个约会流程。
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我都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这场战争,我不能输。
我输不起。
第二天下午,我没课。但我还是背着包,去了学校图书馆。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斜对面的那家星巴克。
三点整,徐念的身影准时出现。几分钟后,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也走进了咖啡店。
顾昂。
即便隔着一条马路,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强烈的自信和优越感。那是家庭背景和个人能力共同赋予他的光环。
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拿出手机,给徐念发了条消息：我看着你。别怕。
然后,我戴上耳机,假装看书,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手机上。
耗子已经被我提前安排好,他会想办法……听到他们的谈话。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一段音频文件传了过来。
我点了播放。
是顾昂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念念,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点。
我们已经分手了,顾昂。叫我徐念。是徐念清冷的声音。
何必这么生分毕竟爱过。顾昂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我听说,你交了新男朋友就是朋友圈那个
是。
挺好。顾大爷的声音顿了顿,什么专业的家里做什么的人怎么样
一连串的盘问,像是在查户口。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徐念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怎么会没关系我总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取代了我。顾昂轻笑一声,念念,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我怕你被骗了。毕竟,你这么单纯。
这话说的,婊气冲天。
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关心前女友的制高点上,进可攻,退可守。
而徐念,显然被他这副嘴脸气得不轻。
我男朋友很好！他对我……比你对我好一万倍！她情绪有些激动。
哦是吗顾昂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比如呢他为你做过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
他在逼徐念,说出具体的细节。
而这些细节,正是我们这个虚假关系里,最缺失的东西。
徐念沉默了。
她根本说不出来。
我立刻摘下耳机,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我把我昨天为她做的一切,用最精炼的语言,全部发了过去。
【他会记得我所有忌口的东西,会提前一整天为我规划好行程,会在我冷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杯热饮,而不是只会说我忙。】
图书馆里,我看着手机屏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快,念出来。
星巴克里,徐念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刚跳出来的消息,身体微微一震。
她抬起头,对上了顾昂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异常清晰和平静的声音,把我发给她的那段话,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他会在我冷的时候,默默给我递上一杯热-热饮,而不是只会像你一样,永远都只会说‘我忙’！
说完,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底气足了,又补上了一句。
顾昂,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关心。
音频里,传来了顾昂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我知道,我的第一次远程支援,成功了。
我击中了他的软肋。
第5章：对不起,我比你更懂她
顾昂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音频里,只剩下咖啡馆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
这半分钟,对我来说,却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我赢了第一回合,但这只是开始。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接下来会出什么牌。
终于,顾昂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凝重。
念念,你说的这个人……是那个叫周放的吧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徐念显然也吃了一惊：你怎么……
我找人问了。顾昂的声音很平淡,计算机系的,拿国家奖学金,平时靠打工赚生活费。我说的没错吧
他的信息,很准确。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徐念的语气里带上了警惕。
我想说,他为你做的那些事,都很好。顾昂的话锋一转,出乎我的意料,能记住你的喜好,能为你规划行程,说明他很用心。但是……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念念,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用心地对你好,图的是什么
来了。
最恶毒,也最诛心的攻击。
他开始攻击我的动机了。他要把我塑造成一个为了钱,为了攀附权贵,而处心积虑的凤凰男。
他一个穷学生,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他买单的钱,是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还是……你给的顾昂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他带你去的那些地方,吃的那些东西,是你真正喜欢的,还是他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你别胡说！徐念激动地反驳,但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我只是在帮你分析。顾昂的语气依旧温和,你跟我在一起三年,我送你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五位数起步我带你去的餐厅,哪一家不是人均四位数不是我爱炫耀,念念,而是因为我知道,那才是配得上你的生活。
而他呢他能给你什么一杯热饮一次廉价的live演出念念,别傻了,那不叫爱情,那叫……穷人的浪漫。而穷人的浪漫,是最靠不住的。
音频到这里,我听不下去了。
我摘下耳机,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顾昂太强了。
他没有像林泽那样暴怒,那样无能狂怒。他冷静,理智,擅长从逻辑上、从价值观上,对你进行降维打击。
他三言两语,就把我所有的用心,都打上了廉价和别有用心的标签。
徐念已经被他带进了沟里,她根本无法反驳。因为顾昂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建立在金钱上的。
我必须反击。
我立刻又拿起手机,快速地打字。
这一次,我不再教徐念怎么说,而是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
星巴克里,徐念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放。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顾昂,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我。我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去,开免提。
徐念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我的声音,清晰地从她的手机里传了出来,也传到了顾昂的耳朵里。
徐念,你在哪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我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埋怨和担忧。
我……我有点事。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我故作霸道地问。
对面的顾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在看好戏。
是不是又跟那个姓顾的在一起我直接点破。
顾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周放,你别……
你把电话给他。我打断她。
徐念看了看顾昂,把手机推了过去。
顾昂挑了挑眉,拿起了手机。
你好,我是顾昂。
你好,我是周放。我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穿透力,顾先生,我听说,你觉得我给徐念的,是‘穷人的浪漫’
难道不是吗顾昂反问。
当然不是。我回答得斩钉截铁,因为我给她的,根本就不是浪漫,而是生活。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我不像你,用昂贵的礼物去堆砌你那点可怜的占有欲。我带她去日料店,是因为我知道她喜欢那一口甜糯。我带她去猫咖,是因为我知道她抱着猫的时候,才会露出最放松的笑容。我带她去听live,是因为我知道,她练了十几年的古典舞,心里却藏着一个摇滚梦。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你知道吗
顾昂沉默了。
你只知道用钱去定义她,去塑造她。你觉得她应该用什么,吃什么,听什么。你把她当成你身边一个漂亮昂贵的配饰。你根本不了解她,也从来没想过去了解她。
你只看到了我花了几百块。你没看到的,是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规划她可能会喜欢的每一个细节。你用钱来衡量一切,是因为除了钱,你一无所有。
而我,我笑了笑,说出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我比你,更懂她。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靠在图书馆的椅子上,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这一场隔空交锋,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
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但我已经把我的底牌,全部亮了出来。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徐念发来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
他走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回合,我又赢了。但赢得……好险。
又过了一会,她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周放,你刚才说的……我喜欢摇滚,是真的吗
我看着这条消息,愣住了。
然后我才想起来,那是我为了打击顾昂,随口胡诌的。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
今晚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第6章：危险动作,按次收费
那一晚,我真的带徐念去了一家地下摇滚乐队的演出现场。
不是上一次那种小清新的livehouse,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汗水、嘶吼和酒精味道的地下演出。
环境嘈杂,灯光昏暗,舞台上的主唱留着长发,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唱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歌词。
我以为徐念会受不了。
毕竟,她是从小跳芭蕾舞的,是习惯了在高雅音乐厅里接受掌声的公主。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异常的兴奋。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舞台上疯狂甩头的乐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渴望自由的光。
一曲终了,她忽然转过头,在巨大的声浪中,对我大声喊：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里了！
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和平日里那个清冷高贵的校花,判若两人。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我到底是真的了解她,还是只是阴差阳错地,撞开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扇门
演出结束,已经快到午夜。
我们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周放。她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她说,今天我很开心。
不用谢。我指了指我的手机,记得把今天的加班费结一下就行。超时工作,双倍工资。
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就不能……不提钱吗
不能。我回答得很干脆,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这种纯洁的金钱关系,更要算清楚。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小财迷。
回到我的出租屋楼下,她停住脚步。
那个……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顾昂他……好像是铁了心要跟我耗下去。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我怕他接下来,会用别的办法。
比如
比如……让我们证明,我们真的‘住在一起’了。她看着我,眼神有些躲闪,我一个闺蜜告诉我,顾昂私下里问过她,我是不是还住在学校宿舍。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顾昂的怀疑,已经从情感的真实性,升级到了物理空间的真实性。
如果徐念还一个人住在宿舍,那我们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就显得太假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看着她。
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能不能……暂时搬到你这里来住
我：
我看了看我身后这栋破旧的,连电灯都是声控的老式居民楼。又想了想我那个除了床和书桌,几乎没有下脚之地的十平米小屋。
你确定我一脸不敢置信,我这里……可能没你家卫生间大。
我不在乎。她摇了摇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让他彻底死心。
这个理由,很强大。也很……符合她冲动的性格。
但对我来说,这是个天大的麻烦。
不行。我果断拒绝。
为什么她急了,房租我双倍付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严肃地看着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徐念,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这是在考验我的人性。
我……我相信你的人品！
我不相信我自己。我坦然道,我们的合同里,不包含这项服务。
她看着我,眼圈又有点红了,像一只被主人拒之门外的小猫。
周放,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又一次,心软了。
行吧。我叹了口气,松了口,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你说！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第一,你睡床,我打地铺。
可以。
第二,不许动我的电脑,不许翻我的书,不许干涉我的私人空间。
没问题。
第三,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任何超出‘正常室友’界限的‘危险动作’,必须提前告知,并且……按次收费。
……什么是危险动作她小声问。
比如,在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卫生间；比如,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滚到我地铺上来；再比如,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抱住了我……
她听得面红耳赤,伸手打了我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
我却后退一步,一脸严肃地伸出一只手。
刚刚这个‘打情骂俏’,属于危险动作。一次,五百。麻烦结一下,微信还是支付宝
徐念：……
她气得跺了跺脚,但最终还是拿出手机,不情不愿地给我转了五百块。
看着微信到账的提示,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笔买卖,好像……也不亏。
就这样,我的甲方爸爸,成了我的同居室友。
当天晚上,她就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正式入住了我这个贫民窟。
我把房间里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她,自己则在角落里铺了个地铺。
熄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我能清晰地听到,床上,传来她清浅的,带着一丝紧张的呼吸声。
周放,她在黑暗中轻声喊我,你睡了吗
没。
那个……地铺,会不会很硬
还行。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只要钱给够,什么委屈我都能受。
黑暗中,传来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真的就像一对同居情侣。
早上,我会比她先起,买好早餐。
白天,我们各上各的课,各忙各的。
晚上,她会从家里带一些高级的食材,然后……笨手笨脚地,试图在我的小厨房里,做一顿爱心晚餐,结果通常是,以炸厨房告终。
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地做出几道家常小菜。
她就坐在小小的餐桌对面,看着我,吃得一脸满足。
这种日子,平静得,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我们真的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在为生活奔波的小情侣。
直到那天,顾昂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
而这一次,他是打给我的。
第87章：你的床,分我一半
接到顾昂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碗。
徐念在一旁,哼着不成调的歌,试图把她下午买的一束百合花,插进一个喝完了的可乐瓶里。
夕阳从窄小的窗户里照进来,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喂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上沾满了泡沫。
是周放吗电话那头,是顾昂那熟悉而又令人不爽的声音。
是我,哪位我明知故问。
我是顾昂。他自报家门,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时间吗见一面吧。
来了。
我看了徐念一眼,对她做了个口型：顾昂。
她的动作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紧张地看着我。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着电话说：抱歉,没时间。我正在给我女朋友做饭,她饿了。
我说得很大声,足以让电话那头的顾昂听清楚。
果然,他沉默了几秒钟。
周放,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他耐着性子说,我只是想跟你,男人和男人之间,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直接拒绝,如果你想谈徐念,那对不起,她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我说了算。如果你想谈别的,那我对你,更没兴趣。
说完,我就准备挂电话。
等等！他急了,我知道你们住在一起！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
是徐念那个闺蜜走漏了风声,还是他又找了眼线
是又怎么样我强作镇定,情侣同居,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顾昂冷笑一声,周放,我劝你别太得意。你真以为,你搬进她家,就算赢了
等等,他说什么
搬进……她家
我愣住了。随即,我立刻反应过来。
顾昂以为,我们是住进了徐念那个高档公寓,而不是我这个破出租屋。
也是,以他的思维方式,根本不可能想到,徐念会为了演戏,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方。
这个信息差,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顾昂,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顺着他的话,假装不耐烦地问。
我想告诉你,这个周六,是念念的生日。他说,我已经包下了全江城最顶级的法式餐厅,为她庆生。我会让她知道,谁才能给她最好的。
生日
我猛地看向徐念,她对我,点了点头。
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知道。
周放,你会来的,对吧顾昂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比我更懂她’的男朋友,会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他想在生日宴上,用金钱和实力,把我彻底击溃。
好。我答应了,我会去。
那么,周六晚上七点,‘塞纳河之光’餐厅,我等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
怎么办徐念看着我,一脸担忧,他肯定会准备很贵重的礼物,想让你难堪。
我知道。我放下碗,擦干净手,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一场硬仗。
一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的仗。
这不是为了徐念,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尊严。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问她。
我什么都不要。她摇了摇头,我不想你为了我,花太多钱。
这不是为你,是为我。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必须赢。哪怕只有一次,我也要让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疯了一样。
我翘了所有的课,跑遍了全城所有的大街小巷。
我去了奢侈品店,也去了跳蚤市场。我翻遍了所有的时尚杂志,也在网上查阅了无数的送女友礼物攻略。
但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顾昂会送什么限量款的包包顶级的珠宝还是以她的名字命名一颗星星
无论他送什么,我用金钱,都无法企及。
我必须另辟蹊径。
周五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无所获。
房间里亮着灯,徐念还没睡。她坐在桌前,似乎在……缝什么东西。
你回来了她看到我,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嗯。我心烦意乱地应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铺上。
还没找到……礼物吗她小声问。
没有。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周放。过了许久,她轻声喊我。
干嘛。
你过来一下。
我没好气地从地铺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
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件……白色的舞裙。
样式很旧,但被清洗得很干净。裙摆上,有一些破损的地方,被她用针线,歪歪扭扭地,重新缝补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时,穿的舞裙。她低着头,声音很轻,那时候我才七岁,第一次上台,紧张得差点哭出来。后来,这条裙子就一直被我妈收在箱底,前几天我回家,才翻出来。
我看着那条旧裙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最大的梦想,不是当什么舞蹈家。她抚摸着裙子,眼神里充满了回忆,我只是想,有一天,能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在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舞台上,为……为我喜欢的人,跳一支舞。
但是,一次都没有。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顾昂他……从来都不喜欢看我跳舞。他觉得,那是浪费时间。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忽然,知道该送她什么了。
徐念。我看着她。
嗯
你那张银行卡里,应该还有钱吧
有啊,怎么了
借我点。我说,我要……为你造一个梦。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伸手,把她刚刚藏起来的那半瓶可乐拧开,递给她。
这是定金。
第8章：最廉价的礼物,最致命的刀
周六,晚上七点。
塞纳河之光法式餐厅。
全江城最贵,也最难预定的餐厅,据说光是预约,就要排队三个月。
但今天,这里被顾昂包了下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每一张餐桌上都摆着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餐厅里回荡,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顾昂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餐厅中央,像一位优雅的王子。
他正在和几位同样衣着光鲜的朋友谈笑风生。
当我和徐念出现在餐厅门口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ROC止。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们身上。
徐念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而我,则是一身休闲装。
我们两个人,和这个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们来了。顾昂端着酒杯,朝我们走来,嘴角挂着胜利者般的微笑,念念,生日快乐。
他把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递到徐念面前。
打开看看。
徐念看了我一眼,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主钻巨大,周围镶嵌着无数的碎钻,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呐,这是‘海洋之心’系列的最新款吧我上个月在巴黎的拍卖会上见过！
据说全球限量三条,起拍价就是八位数！
顾少也太有心了吧！
顾昂听着周围的赞美,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挑衅。
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你,拿什么跟我斗
徐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把盒子盖上,递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傻瓜,为你,花多少钱都值得。顾昂说着,就要亲手为她戴上。
等一下。
我开口了。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餐厅中央那架三角钢琴。
周放,你干什么顾昂皱起了眉。
我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周围的宾客,微微鞠了一躬。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笑了笑,作为徐念的现任男朋友,在她生日的这一天,我也为她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好奇,疑惑,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嘲讽。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珠宝,不是名表,也不是车钥匙。
而是一个……小小的,制作有些粗糙的,木制八音盒。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顾昂脸上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周放,你是在开玩笑吗他嘲笑道,在这种场合,你就拿这么一个……地摊货,当生日礼物
顾先生,礼物是不分贵贱的。我打开八音盒的盖子。
叮叮咚咚的清脆音乐,响了起来。
那是一段很熟悉的旋-so-lu。
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
但,又有些不一样。
它少了一些广为人知的华丽,多了一丝最初的,质朴的纯真。
这是《献念给爱丽丝》的原稿版。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餐厅,全世界大部分人听到的,都是后人修改过的版本。而这个最初的版本,更能代表贝多芬当时单纯而热烈的心意。
我看向徐念,她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她是学音乐的,她当然听得出这其中的区别。
这个八音盒,是我亲手做的。我继续说道,木材,是我从学校后山那棵老梧桐树上捡来的枯枝。机芯,是我跑遍了全城,才在一家快要倒闭的老钟表店里找到的。而里面的这段乐谱……
我笑了笑,是我凭着记忆,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刻上去的。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话,震惊了。
顾昂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份礼物,还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走到徐念面前,朝她伸出手,像一个真正的王子。
徐念小姐,现在,能赏个脸,为我,也为你自己,跳一支舞吗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把手,放在了我的掌心。
我牵着她,走到餐厅中央那片空地上。
我打了个响指。
耗子。我对着隐藏的蓝牙耳机,轻声说道。
下一秒。
餐厅里,所有的小提琴手都停下了演奏。
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了。
取而代DEZHI的,是一束柔和的,追光。
追光,只打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餐厅的音响里,不再是悠扬的小提琴曲。
而是一段重新编曲的,恢弘而又温柔的,芭蕾舞曲。
那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徐念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她提着裙摆,踮起脚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这一方小小的,只属于她的舞台上。
她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感情。每一个旋转,都带着压抑了多年的,对梦想的渴望。
她不是在为我跳,也不是在为任何人跳。
她是在为她自己,为她那条被缝补好的,破旧的白舞裙,为她那个七岁时就埋在心底的梦想,而跳。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像一个忠诚的,守护着公主的骑士。
这一刻,顾昂那条价值千万的项链,和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送给她的,不是一个廉价的八音盒。
我送给她的,是一个舞台,一个梦想,和一个……真正懂她,并愿意为她实现梦想的,男人。
这,才是最致命的,刀。
一曲终了。
徐念提着裙摆,对我行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但她的脸上,却挂着我从未见过的,最灿烂,最幸福的笑容。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第9章：摊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掌声经久不息。
那些刚才还对我的八音盒报以哄笑的宾客,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佩服,甚至是敬畏的眼神。
他们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真的用钱买不到的。
我走到徐念身边,拿出纸巾,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生日快乐。我柔声说。
嗯。她带着泪腔,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我们的对立面,顾昂,就那么孤零零地站着。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天价项链的丝绒盒子,在这一刻,却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讽刺。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骄傲和自尊,被我刚才那看似温柔,实则残忍的一刀,劈得粉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w肤。
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他无法接受,自己用金钱和地位精心构建起来的无敌壁垒,会被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用如此轻易,又如此羞辱人的方式,彻底击穿。
顾昂。
徐念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走到顾昂面前,将那个丝绒盒子,轻轻地推了回去。
谢谢你的礼物,但我不能收。
为什么顾昂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念念,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你没有不好,顾昂。你很好。徐念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怨恨,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释然,你只是……从来都不认识我。
你不认识那个七岁时,因为害怕上台,躲在后台哭鼻子的徐念。你也不认识那个为了保持身材,练舞练到脚尖出血,却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吃一小块巧克力的徐念。你更不认识那个,嘴上说着喜欢交响乐,心里却向往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摇滚的徐念。
你认识的,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应该穿着名牌,出入高档场合,戴着你送的昂贵珠宝,像个漂亮娃娃一样,站在你身边的‘苏念’。
但那不是我。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边。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主动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而他,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光,他什么都没有,但他却给了我一个,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的梦想。
顾昂,她最后看向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们,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像最终的宣判,让顾昂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爱情,在这一刻,被彻底宣判了死刑。
餐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分手宣言,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场原本属于顾昂的,必胜的鸿门宴,最终,却成了他自己最大、最公开的耻辱柱。
好,很好。顾昂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徐念,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把那个盒子狠狠地砸在地上,转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闹剧,终于收场。
苏家的几位长辈,脸色难看地跟了出去。
而我,则握着徐念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汗水。
结束了我轻声问她。
嗯,结束了。她靠在我身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后悔吗
不后悔。她摇了摇头,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笑了笑,扶着她,在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
外面的夜色,很凉。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周放。走了很久,她忽然停下脚步。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个关于舞台的梦想的她好奇地问。
你猜。我卖了个关子。
实际上,是她之前缝补那条旧舞裙时,我无意中看到她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得很旧的,安徒生的童话。
里面正好,夹着一张书签,停在《红舞鞋》那一页。
一个渴望跳舞的女孩,最终却被自己的欲望吞噬。
我知道,那里面,藏着她的恐惧,和她的渴望。
所以,我为她造了这场,只属于她自己的,不会被吞噬的,美梦。
她看着我,没再追问,只是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那……我们的合同,是不是也算……结束了她试探性地问。
我愣住了。
对啊,合同。
我帮她赶走了前男友,维护了自尊。
按照约定,我的任务,完成了。
那笔足以改变我命运的钱,也名正言顺地,属于我了。
我们之间,好像,应该……两清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第10章：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合同结束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将生日宴会上那点胜利的喜悦,浇得一干二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之前,我们所有的亲密,所有的暧昧,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演戏。
可现在,戏演完了,观众散场了。
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是那张存着巨款的银行卡还是那一屋子不属于我的,她还没来得及搬走的行李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卡里的钱,就算是你支付的全部报酬了,对吧我们……应该不需要再签一个项目结束确认书之类的东西了吧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公事公办的,冷酷的乙方。
徐念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嗯,不用了。她低声说,那些钱……都是你的了。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合作愉快。你是我见过的,最大方的甲方。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专业’的乙方。她学着我的语气,只是话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自嘲。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送你……回去吧。我指了指我的出租屋的方向,你的东西,还都在我那儿。
好。
一路无话。
回到我那间狭小又拥挤的小屋,看着满屋子女生的用品,那种尴尬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这里,好像才是她的家。而我,像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房客。
你……什么时候把东西搬走我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叫我,搬家服务,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把一切都拉回交易的轨道上。
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如果不谈钱,我们就什么都谈不了了。
徐念没有回答我。
她只是安静地,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东西,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里塞。
她的化妆品,她的睡衣,她买来的那几束快要枯萎的花,甚至那个被她用来当花瓶的可乐瓶子。
每收拾一件,这个小小的空间,就多一分我原本熟悉的,冷清和空旷。
也让我的心,跟着空了一块。
终于,她把所有东西都装好了。
巨大的行李箱,立在门口,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隔开了我们两个人。
我走了。她站起身,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也有些苦涩。
我帮你叫车。我拿出手机。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我让我爸的司机来接我。
哦,好。
我们再一次,没话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我坐立不安,一会假装喝水,一会假装看手机,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她也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在等车。
我也在等。
等她走了,我就自由了。我就可以拿着那笔天降横财,去过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我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胸口,会这么闷
终于,她的手机响了。
喂,王叔叔嗯,我下来了。
她挂了电话,最后看了我一眼。
周放。
嗯
再见。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打开了门。
在她即将迈出门的那一瞬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几乎是冲过去的。
我从背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她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干……干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
remarque的颤抖。
按次收费的那个……还算数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
什么
危险动作,按次收费。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现在这个动作……算不算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直接甩开我的手,骂我一句神经病。
但她没有。
她只是,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声音,问：
那你……打算付多少钱
我愣住了。
然后,我笑了。
我把她拉了回来,关上门,将她抵在门后。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
我把我的下半辈子,都付给你。
我凑过去,吻住了她。
这一次,没有合同,没有交易,没有观众。
只有,我和她。
以及,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的,未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