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婚讯风波
顾言琛的手掌温热干燥,紧紧攥着我的时候,
我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正硌着掌心。
这枚戒指是他攒了三个月奖金买的,内侧刻着我们相遇的日期。
顾家的客厅比我想象中更气派。
红木家具擦得能照见人影,墙上挂着顾言琛小时候穿西装的照片,相框边缘镶着细细的金边。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出若有似无的檀香,混着青瓷茶杯里腾起的热气,在我鼻尖萦绕成一团沉闷的网。
公公顾建军的目光第三次扫过我膝盖处时,我下意识把牛仔裤往下扯了扯。
这条裤子是大学时买的,洗了三年泛出浅白,裤脚还沾着昨天去工地勘察时蹭的灰。
他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小赵是做什么工作的
室内设计。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帆布包放在脚边,带子上的线头蹭着脚踝,那是去年冬天在夜市花三十五块买的,此刻在这间屋子里,像块不合时宜的补丁。
顾言琛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背,他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是大学时帮我修电脑被螺丝刀划的。
晚晴拿过全国设计金奖,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维护,去年那个‘城市之光’展馆就是她主设计的。
婆婆张慧兰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却没半分暖意。
她把茶杯往茶几中间推了推,
设计啊,听着就不稳定。今天接个活儿,明天说不定就歇着了。
顾言琛刚要说话,被我按住胳膊。棉质衬衫下的肌肉紧绷着,我能感觉到他指节在颤抖。
言琛,你们想结婚我不反对,
张慧兰从抽屉里抽出个红封袋,往我面前一推,但彩礼只能给三万。
她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我帆布包的
logo
上
——
那只小熊的耳朵已经磨掉了漆。
我们顾家不是小气,主要是怕有些人家拿了钱就跑路。
红封袋上印着烫金的
喜
字,在我眼里却像个嘲讽的笑脸。
我爸妈开了二十年小饭馆,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熬汤,供我读完大学,从没教过我拿别人的钱跑路。
妈！
顾言琛的声音带着火气,茶几上的玻璃杯都震了震。
我轻轻摇头,正想开口说彩礼多少没关系,重要的是心意,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咔嗒声。
白若曦像朵红云似的飘进来,香奈儿套装的裙摆扫过地板,留下一串铃兰的香气。
叔叔阿姨,我听王阿姨说言琛哥要订婚了,特意买了些进口车厘子过来！
她把水果篮往茶几上一放,藤编篮沿磕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咚的闷响。
手腕翻转时,钻石手链晃得人睁不开眼,我数了数,至少有三十颗碎钻。
张慧兰立刻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往沙发上坐：若曦来得正好,刚要给你打电话呢。
白若曦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从褪色的帆布包到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最后定格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嘴角勾起抹甜腻的笑：
晚晴姐真有福气,言琛哥可是我们从小就惦记的人呢。
我们
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轻,尾音却像针似的扎过来。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顾言琛的旧相册里看到的照片,
十岁的白若曦穿着公主裙,坐在七岁的顾言琛腿上,两人笑得露出乳牙。
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檀香混着香水味变得黏稠。
我端起面前那杯没动过的茶,碧螺春的嫩芽沉在杯底,像些蜷缩的委屈。
茶气漫上来,烫得我鼻尖发酸,这杯还没喝的茶,怎么就已经开始发苦了呢
顾言琛的手指又在桌下碰了碰我,这次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大概是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把那只红封袋往回推了推：阿姨,彩礼的事我们自己商量,您别操心了。
白若曦突然
呀
了一声,指着我的帆布包：
晚晴姐这包真特别,是哪个小众设计师的作品吗
我最近也想找个轻便点的包,上班背正好。
张慧兰的目光又落过来,带着点了然的讥诮。
我摸了摸包带上的线头,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顾言琛还说这只包洗干净了像新的一样。
是挺特别的,
我抬起头,迎上白若曦的目光,装设计图很方便,不怕折。
窗外的阳光穿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若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张慧兰咳嗽了两声,
顾言琛的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我的。
我突然觉得,这杯苦茶,或许慢慢品,也能尝出点回甘来。
第二章：场地之争
从顾家出来时,顾言琛的拳头还在微微发颤。
别往心里去,我妈就是老思想。
他拉着我的手往地铁站走,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摇摇头,帆布包里的设计图边角硌着肋骨。
刚才白若曦说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她说皇家酒店的宴会厅是全市最气派的,水晶灯都是从意大利空运来的。
张慧兰当时眼睛亮得像沾了水的黑葡萄,连顾建军都点了头：结婚就得办得体面。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非要去那种地方。
我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找个环境舒服的就行,钱省下来我们还能换台新电脑。
顾言琛停下脚步,突然把我往怀里带：委屈你了。
他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闷的,但婚礼必须让你满意。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被白若曦的消息轰炸了。
她发来皇家酒店的资料,附言：
晚晴姐,我帮你跟经理打过招呼了,说我们是亲戚,能打九折呢。
图片里的宴会厅确实华丽,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像瀑布,但透过平面图能看出,舞台两侧的立柱会挡住不少宾客的视线。
我翻出手机里存的场地清单,指尖在
星光花园会所
几个字上顿了顿。
那是上个月去郊区看工地时偶然发现的,藏在一片绣球花丛里,玻璃花房通透得像块绿宝石。
午休时我特意跑了趟会所。
老板娘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领着我在草坪上转：你看这百年玉兰树,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很多新人都爱在这儿宣誓。
她指着花房里的桁架,我们刚换的无影灯,拍出来的照片不用修图。
我趴在接待台的图纸上算尺寸,舞台宽度正好比皇家酒店多出一米二,
T
台能从花房直铺到草坪,宾客席位呈扇形排列,完全没有遮挡问题。
最关键的是,整体报价比皇家酒店便宜近一半。
我下午带公婆来看看可以吗
我掏出卷尺量了量宴会厅的层高,3.8
米,足够搭我设计的花艺拱门。
随时欢迎！
老板娘递来瓶冰镇酸梅汤,我把之前的婚礼视频发你,你给长辈看看效果。
去顾家的路上,我把两个场地的对比表打印出来,用荧光笔标重点。
张慧兰果然在跟白若曦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娇嗲的声音：阿姨您放心,皇家酒店的菜特别好吃,我上周去试了……
妈,我们去看了个新场地。
我把平板里的视频点开,玉兰树下交换戒指的画面刚出现,白若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晚晴姐,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换地方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不容易才跟经理谈好折扣……
若曦啊,
我走到阳台接电话,故意让风刮得声音有点飘,我看皇家酒店的柱子太挡视线了,怕您和叔叔看不清仪式。
张慧兰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抢过我的手机：若曦别生气,阿姨这就跟她去皇家酒店,哪能让你白费功夫。
皇家酒店的经理显然认识白若曦,一路点头哈腰地领着我们参观。
白若曦得意地指着水晶灯：这灯要八万多呢,拍照特别闪。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几盏小灯闪了闪灭了。
老毛病了,
经理尴尬地挠头,线路有点老化。
张慧兰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适时掏出对比表：妈您看,星光花园的层高比这儿高五十公分,您不是想请舞龙队吗那儿的空间正好够。
我又翻到菜单页,而且他们的主厨是淮扬菜大师,您上次说想吃软兜长鱼,我特意问了,他最拿手这个。
顾建军突然指着皇家酒店的平面图：这舞台深度怎么只有三米言琛那几个发小不是要表演节目吗
白若曦的脸白了白：我……
我没注意这个。
星光花园的舞台深五米,
我把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您看这对新人跳探戈都没问题。
画面里的草坪婚礼正在进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红地毯上,像铺了层金粉。
回程时谁都没说话。快到小区门口,张慧兰突然说：那个花园会所,下周再去看看吧,让你爸也参谋参谋。
我偷偷给顾言琛发消息,他秒回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白若曦的微信紧跟着进来,只有三个字：算你狠。
第三章：职场暗箭
凌晨两点的写字楼像座沉默的钢铁森林,只有我们设计部还亮着盏孤灯。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
PDF
文件,指尖冰凉
：
竞争对手公司发布的投标预览版里,赫然出现了滨江壹号项目的核心结构图,连电梯井的尺寸标注都分毫不差。
怎么会这样
顾言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他刚从工地赶回来,安全帽还放在桌角,混凝土渍在藏青色工装上晕成深色的斑。
他揉着眉心坐下,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这份图纸上周才通过内部评审,加密权限只对项目组成员开放。
我滑动鼠标滚轮,将两张图叠在一起比对。
突然,某个梁柱的配筋参数刺痛了我的眼睛
——32mm
的螺纹钢被改成了
28mm,看似微不足道的改动,却足以让整体承重能力下降
15%。
不仅图纸泄露了,他们还想偷工减料。
我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按这个参数施工,后期很可能出现结构开裂。
顾言琛的拳头
咚
地砸在桌面上,咖啡杯震得跳起：是内部人干的
他调出服务器访问日志,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屏幕上滚动,像群躁动的蚂蚁。
我们对着记录逐条排查,时间在敲击键盘的哒哒声里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墨蓝转成鱼肚白时,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看这个
IP
地址。
凌晨三点十七分,一个陌生地址登录了加密文件夹,而通过
IP
反查工具显示,这个地址归属于沈泽宇新入职的那家公司。
沈泽宇……
顾言琛的声音瞬间冷下来。
我想起大学毕业那年,沈泽宇在宿舍楼下堵着我,说
就算我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当时只当是气话,现在想来,那眼神里的偏执早该警惕。
他上个月刚跳槽到竞对公司做运营总监。
我点开邮件备份系统,输入沈泽宇的大学邮箱前缀,果然跳出一封匿名发送的邮件,附件正是图纸。
发送时间显示在上周三,那天正好是他以
叙旧
为名,来我们公司借过一次电脑。
顾言琛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等。
我拉住他的胳膊,现在去找他,只会打草惊蛇。
我点开
CAD
软件,新建文件的图标在屏幕上闪着白光,我们得让他知道,偷来的东西永远成不了真。
晨光爬上绘图板时,我已经重绘了整套修正版图纸。
在原设计的基础上,我在三个关键结构连接处加了独特的抗震节点
。
六边形的钢骨架里嵌套着三角形支撑,灵感来自去年在苏州园林看到的花窗纹样。
这三个节点已经申请了实用新型专利。
我打印出专利证书复印件,他们模仿得了外形,抄不走核心技术。
投标会当天,竞对公司的代表正意气风发地展示修改后的图纸。
当他讲到梁柱配筋方案时,我注意到沈泽宇坐在后排,嘴角噙着抹志在必得的笑。
轮到我们发言时,我特意将投影切换到节点设计页面：关于结构安全性,我们新增了三项专利技术……
台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展示完专利证书,话锋一转：不过我们注意到,某公司的方案与我们早期版本高度相似,只是有几处关键参数似乎存在笔误。
我调出对比图,红框标出被篡改的配筋数据,专业机构的检测报告显示,这种改动会带来严重安全隐患。
竞对代表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沈泽宇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音。
散会后,他在走廊拦住我,定制西装的袖口被攥得发皱：赵晚晴,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绝的是你。
我直视着他眼里的怨毒,
设计是用来建造安全的家,不是给你当武器的。
顾言琛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
我看着沈泽宇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大学时他送我的那盆多肉,最终因为过度浇水烂了根。
有些人就像那盆花,总以为用尽心机就能得到想要的,却不明白,健康的关系从来都需要呼吸的空间。
回到办公室时,我摸出抽屉里的薄荷糖,剥了两颗递给顾言琛。
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场及时雨,浇熄了连日来的焦灼。
他握住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虎口处因握笔而生的薄茧：幸好有你。
我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突然觉得那些暗处的算计,不过是成功路上必须踏过的石子。
真正坚实的结构,从来都经得起风雨的考验。
第四章：抄袭疑云
投标会结束后的第三天,设计部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我正对着电脑调整婚礼花艺的配色方案。
白若曦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香奈儿套装换成了干练的白色西装,手里捏着烫金的入职通知书,径直走到我对面的空位。
赵设计师,以后请多指教。
她把名牌往工位上一放,金属底座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发梢,挑染的焦糖色在我眼里晃成片刺眼的光。
部门总监跟在后面,清了清嗓子：若曦是集团老总的亲戚,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暂时在我们组熟悉业务。
他的目光在我和白若曦之间转了圈,晚晴你经验丰富,多带带她。
我捏着鼠标的手指紧了紧,上周还说对设计一窍不通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海归精英
白若曦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打开笔记本电脑时
无意
间露出锁屏壁纸
——
巴黎铁塔下的自拍,她身后站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这是我的导师,法国设计界的泰斗。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特意把屏幕往我这边转了转。
接下来的几天,她果然摆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一会儿问我
CAD
快捷键,一会儿拿着色卡请教搭配原理,连我午休时翻看的设计杂志,她都要借去
研究研究。
直到周五的方案评审会,我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当白若曦点开
PPT,屏幕上出现那组曲线吧台的三维效果图时,我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流畅的
S
形弧度,内嵌式绿植槽的位置,甚至连吧凳的倾斜角度,都与我藏在加密硬盘里的咖啡馆设计稿如出一辙。
那是我为毕业设计做的改良版,连顾言琛都只看过草图。
这个弧形处理很有新意,
总监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尤其是吧台底部的光影设计,很有层次感。
白若曦嘴角的梨涡陷得很深,她侧过头朝我眨眼睛,假睫毛上的亮片晃得我眼晕：其实灵感来自赵设计师的作品,我只是做了点小小的优化。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我后颈发烫。
我深吸一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
——
封面还沾着去年去景德镇采风时的陶土渍。
总监,我能展示一下我的创作过程吗
第一页是去年三月的概念草图,铅笔勾勒的吧台还带着生涩的棱角。
我翻到五月的页面,夹着张青花瓷片的照片,边缘的弧度与吧台曲线完美重合：这是在瑶里古镇拍的,当时就觉得这种弧度很适合咖啡馆。
七月的电子稿修改记录在电脑里存了三十版,每版都标注着修改日期和思路。
最关键的是那张八月的手绘图,吧台底部用银粉笔画着个形似
晴
字的暗纹,笔触里还留着我当时打翻咖啡杯的褐色渍痕。
这个暗纹……
总监的眉头皱了起来。
白若曦展示的图纸上,对应位置只有模糊的波浪线,显然是临摹时没能吃透细节。
可能是我忘了加上。
白若曦的声音开始发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U
盘,金属外壳被攥出层汗渍。
我突然想起前天她借我
U
盘传资料,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她分明是趁机拷贝了我的加密文件。
忘了
我调出电脑里的属性记录,创建时间清晰地显示在去年十一月,
可我的设计稿在三个月前就完成了,您的留学签证是上个月才下来的吧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还在嗡嗡作响。
白若曦的脸从绯红褪成惨白,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弧线：你胡说！这是我在法国的毕业设计,你才有抄袭嫌疑！
是吗
我点开邮箱,找出去年给导师发的邮件记录,我的指导老师可以作证,我们每周都在讨论这个方案。
附件里还躺着段视频,是我在工作室搭建模型时拍的,背景里的日历赫然显示着六月十二日。
总监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抓起桌上的评审表：公司有规定,抄袭者立刻开除。
行政主管拿着离职单走进来时,白若曦突然冲我尖叫：赵晚晴,你以为顾言琛真的爱你吗他跟我在巴黎……
后面的话被电梯门吞了进去,我望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突然发现窗台上的薄荷草不知何时蔫了。
上周刚浇过水,许是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太狠,就像有些人,总想在不属于自己的光影里逞强,最终只会灼伤自己。
下班时顾言琛来接我,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我妈炖的排骨汤。
我听说了,
他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布料上还带着工地的尘土味,别往心里去。
我舀着汤的手顿了顿,蒸汽模糊了眼镜片：你说她为什么非要这样
大概是太害怕失去了。
顾言琛握住我的手腕,就像小时候抢玩具,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
第五章：家庭硝烟
白若曦被开除的第二天,我刚把设计完的婚礼座位图发给打印店,手机就响了。
张慧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晚晴,言琛出差这礼拜,我搬过去陪你住,正好教教你做家务。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客厅地板上
——
昨天刚请钟点工打扫过,光脚踩上去都沾不到半点灰。
但我知道拒绝无用,只好应下来：好啊,我下午去超市买点您爱吃的水果。
挂了电话,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衬衫领口。
上周在工地崴的脚踝还没消肿,医生特意嘱咐少弯腰,可张慧兰最见不得人
偷懒。
帆布包里的止痛药膏硌着肋骨,像块提醒我谨小慎微的警示牌。
傍晚时分,张慧兰拎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门口。
她扫了眼客厅,眉头立刻拧成疙瘩：窗帘褶子歪了,言琛以前在家从不允许这种事。
说着放下行李就去拽窗帘绳,银灰色的窗帘被扯得歪歪扭扭,反而更乱了。
我刚想上前帮忙,她又指着茶几：杯垫没对齐桌角,一看就是没守过规矩的。
弯腰整理时,后腰的赘肉挤出层层褶皱,她突然
哎哟
一声直起身,
你看我这老骨头,弯腰都费劲,以后家里的活儿还得指望你。
这话像根软刺,扎得人心里发闷。
我扶她坐到沙发上,刚倒好水,就见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个保温桶：
给你炖了红枣乌鸡汤,补补身子。我跟你说,女人啊别总想着工作,趁年轻赶紧生个孩子,过了三十就成高龄产妇了。
我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杯壁的凉意渗进掌心。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提生孩子的事了。
早上说
隔壁小李结婚半年就怀了,
中午发微信转来篇
丁克家庭后悔终生
的文章,
现在又端出鸡汤当武器。
我和言琛商量过,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
想先把工作室的项目做完,明年再考虑孩子的事。
而且现在讲究科学备孕,得先做个体检调理身体。
调理什么
她把汤碗重重放在茶几上,
我们那时候生言琛,头天还在地里割麦子呢！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是不是觉得我们顾家配不上你,不想给言琛传宗接代
尖锐的声音刺破客厅的安静,楼道里传来邻居开门的响动。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张慧兰却没注意到我的异样,还在喋喋不休：你爸妈开小饭馆的,肯定也盼着早点抱外孙……
我爸妈尊重我的决定。
我打断她,
而且生不生孩子是我和言琛两个人的事,跟配不配得上没关系。
反了你了！
张慧兰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果然是没家教的野丫头,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她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往我身上扔。
我没躲,只是望着她涨红的脸。
突然觉得眼前的老人很陌生,那些刻薄的话像冰雹似的砸过来,把顾言琛描述的
刀子嘴豆腐心
砸得粉碎。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墙往阳台退：
妈,您先冷静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我蹲在阳台角落给顾言琛发视频。
他刚开完会,背景里还有工地的噪音,看见我泛红的眼眶,立刻皱起眉：
怎么了我妈又说什么了
我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声音忍不住发哽咽。
他听完沉默了几秒,突然说：
我刚跟爸通了电话,他说我妈年轻时候生我大出血,一直觉得对不住我,
所以特别着急抱孙子。
等我回去咱们请个钟点工,家务不用你沾手,再带他们去医院做个体检,顺便让医生讲讲科学备孕的事。
可是……
别可是了,
他打断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妈那边我来沟通,你别委屈自己。脚踝好点没记得涂药膏。
挂了视频,我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些。
阳台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像在为顾言琛的话伴奏。
客厅里没了声音,大概张慧兰也觉得累了。
我推开门时,看见她正对着顾言琛小时候的照片发呆。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突然显得有些苍老。
她转过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汤凉了,我去热热。
那晚的鸡汤我没喝,但看着张慧兰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矛盾或许不是靠争吵能解决的。
或许等顾言琛回来,这场硝烟就能慢慢散了。
第二天早上,我请的钟点工准时上门。
张慧兰虽然脸拉得老长,但没再说什么。
当钟点工把窗帘挂得笔直,将杯垫摆得整整齐齐时,她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眼神里终于少了些挑剔。
我看着这一幕,悄悄把止痛药膏塞进帆布包,觉得或许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
第六章：真相大白
钟点工离开的第二天,我刚把修改好的婚礼流程表存进
U
盘,手机就跳出来电提醒：
沈泽宇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得刺眼。
我犹豫着划开接听键,他温文尔雅的声音立刻涌了出来：
晚晴,下班有空吗上次投标的事,想跟你赔个不是。
我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楼下的玉兰树落了满地花瓣。
张慧兰在客厅看电视,嗑瓜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没必要。
我准备挂断,他却突然说：
我在你公司楼下,带了盒你大学爱吃的绿豆糕。就十分钟,说完就走。
电梯下降时,金属壁映出我紧绷的脸。
帆布包里的
U
盘硌着掌心,那是刚从顾言琛旧电脑里拷贝的照片
我们上周整理东西时发现的,里面存着他大学所有的合影,
唯独没有白若曦说的
亲密照。
沈泽宇的车停在树荫下,车窗降下,露出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他穿着浅灰色西装,袖口的手表闪着低调的光,像极了大学时在图书馆帮我占座的模样。上车说吧,外面热。
车里弥漫着雪松香水味,和顾言琛用的那款几乎一样。
我刚坐稳,他就递来个油纸包：老字号的,特意绕路买的。
绿豆糕的甜香漫开来,勾得人喉咙发紧。
等红灯时,他突然点开手机相册
昨天同学聚会,王胖子翻出这张照片,你看眼熟吗
屏幕上是十年前的毕业晚会,顾言琛扶着喝醉的白若曦,两人站在角落,他的手虚虚护着她的腰。
他们那时候关系确实不一般。
沈泽宇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白若曦追了言琛五年,毕业那年差点就在一起了,要不是你突然出现……
我盯着照片里顾言琛皱着眉的表情,突然想起他说过毕业晚会帮白若曦挡酒的事。
那天她被学生会主席灌了三杯白酒,是顾言琛把她架到女生宿舍的。
只是朋友帮忙。
我尽量让语气平淡,心里却像被塞进团湿棉花。
沈泽宇没接话,转而说起大学时的趣事。
他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论文答辩穿的蓝裙子,记得我总在画图时咬笔头。
这些细节像潮水般涌来,恍惚间竟让人忘了他不久前的所作所为。
快到小区门口,他突然踩了脚刹车：
对了,上周我好像看见言琛去了白若曦住的小区。
他侧过头,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手里还拿着药盒,看起来挺着急的。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我强装的平静。
我攥紧帆布包的带子,线头深深嵌进掌心：知道了。
推开车门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晚晴,你值得更好的。言琛他……
放手。
我甩开他的手,指甲差点划破他的皮肤。
他眼底的温柔瞬间碎裂,闪过一丝阴鸷,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上楼时撞见张慧兰倒垃圾,她瞥了眼我手里的绿豆糕：
谁送的沈泽宇我跟你说这种男人最不可靠……
妈,他只是同学。
我打断她,径直走进卧室。
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顾言琛的旧电脑就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停在他的邮件界面。
上周我们发现这个邮箱时,密码还是初始设置。
好奇心驱使下点开,却在草稿箱里翻到了沈泽宇发来的邮件,
就在投标会前三天,内容赫然是：
只要你跟赵晚晴分手,我就把泄露的图纸销毁。
否则,滨江壹号的项目就让你们彻底完蛋。
下面还有十几条未发送的回复,顾言琛写了又删,最后只留下句：你这种人,永远不懂什么是尊重。
我抹掉眼泪,点开行车记录仪备份。
上周三顾言琛确实去过白若曦住的小区,监控显示他停在单元门口,给一个老太太送了袋药,全程没上楼。
后来才知道,那是白若曦的母亲,有严重的高血压,那天突然犯病,是张慧兰拜托顾言琛送药过去的。
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巧合,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沈泽宇算准了我会介意白若曦,算准了我对顾言琛的信任有缝隙,才用这些真假掺半的细节来挑拨。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整齐的条纹。
我突然想起大学时,沈泽宇曾在辩论赛上说：
所有的谎言都需要真相来铺垫,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当时只觉得他逻辑缜密,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算计。
我把沈泽宇的骚扰信息截图发给顾言琛,他秒回了个怒火表情,附带一句：
明天我就去告他诽谤。
紧接着又发来条语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对不起晚晴,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回去,咱们就去领证。
手机贴在胸口,温热的触感慢慢熨平心里的褶皱。
第二天早上,张慧兰做了煎蛋面。
她把我的碗推过来时,难得没挑毛病：多吃点,看你昨晚没睡好。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银白的鬓角,竟有了些暖意。
第七章：千金假面
顾言琛回来那天,我去商场给他买新领带。
婚礼要用的浅灰色条纹款,上周看的那家店正在打折。
帆布包里装着刚取的婚纱照样片,边角被我摩挲得有些发皱,照片上的顾言琛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他平时严肃的样子判若两人。
商场三楼的男装区刚转过拐角,就听见
VIP
休息区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指着对面的人训斥：白若曦,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延期付款了！再交不上租金,那些包明天就全收回来！
我的脚步顿住了。
白若曦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真丝衬衫,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上没有那条晃眼的钻石手链。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声音带着哭腔：再宽限三天,我肯定能凑齐！我表哥的公司马上就给我打钱……
又是你表哥
男人冷笑一声,
上个月你说你爸要给你转账,结果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早就破产了,还在这儿装千金小姐！
破产我手里的领带差点滑落在地。
白若曦不是说她爸在国外做红酒生意吗上次她还拿着张巴黎铁塔的照片,说那是她家新买的酒庄。
我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立柱后面。
白若曦突然站起来,LV
包的链条在她手腕上晃了晃
——
那包我在奢侈品租赁
APP
上见过,日租八百块。
你少管闲事！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摔,内衬翻出来,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信用卡账单,
三天后我来取包,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钱！
男人撇撇嘴走了,白若曦瘫坐在沙发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掏出粉饼补妆,镜子里映出张憔悴的脸,眼下的乌青遮都遮不住。
我突然想起她被公司开除那天,说要去巴黎找导师,原来只是句气话。
转身想走时,帆布包上的小熊挂坠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若曦猛地抬头,看见我时眼睛瞪得像铜铃,慌乱地把账单塞进包里：
晚晴姐你怎么在这儿
买条领带。
我捡起挂坠,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你也来逛街
她立刻挺直脊背,重新摆出那副高傲的样子,伸手捋了捋头发：
是啊,我表哥让我帮他挑块手表。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劳力士专柜,他刚在香港上市,赚了不少呢。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柜员正对着一对情侣介绍款式,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真厉害。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包上,
你这包挺好看的,是新款吗我前几天在‘奢品汇’看到个一模一样的,他们说最近租的人特别多。
奢品汇
三个字刚出口,白若曦的脸
唰
地白了。
那是全市最大的奢侈品租赁行,我闺蜜在那儿做店长,上周还跟我吐槽有个姓白的客户总拖欠租金。
你……
你看错了吧
她的声音开始发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衬衫下摆,这是我爸从法国给我带的,全球限量版。
是吗
我假装惊讶地凑近看了看,
可我记得租赁行的那个包,内侧有个小裂口,就在拉链旁边。
我故意指着她包上的同一个位置,你这个也有呢,真巧。
白若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把包往身后藏,动作太大带倒了沙发上的抱枕。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望着她消失在电梯里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唏嘘。
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照得那些光鲜亮丽的奢侈品都有些不真实。
或许她也挺累的,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对着不属于自己的浮华强颜欢笑。
给顾言琛买完领带,我顺便去了趟
奢品汇。
闺蜜正在整理账本,看见我就叹气：那个白若曦又来电话了,说想续租那套香奈儿套装,可欠的钱还没还呢。
她指着电脑上的照片,你看,这不是你婚礼那天要穿的同款吗真巧。
我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白若曦,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和我攀比。
大概是太害怕被人看穿那层虚假的光鲜,才只能靠打压别人来维持可怜的自尊。
回到家时,顾言琛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买这么久
他抬头朝我笑,伸手接过帆布包,里面装的什么沉甸甸的。
婚纱照样片。
我把包递给他,对了,我今天碰到白若曦了。
顾言琛拆包的手顿了顿：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我就是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我们没必要跟她计较了。
他翻开婚纱照样片,指着其中一张,这张笑得真好看,就用这个做迎宾海报吧。
照片上的我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玉兰树下,顾言琛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发顶。
阳光落在我们脸上,温暖得像此刻的心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我看着顾言琛认真挑选照片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虚假的繁华就像过眼云烟,真正值得珍惜的,是身边这个人眼里的真诚和温暖。
第二天上班,同事们都在议论白若曦。
说她被爆出欠了很多钱,连住的房子都是租的。
有人翻出她以前在朋友圈炫耀的豪宅照片,对比租房网站的图片,发现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有些平静。
午休时,我给闺蜜发微信：别催白若曦的租金了,她要是还想续租,就按成本价给她吧。
闺蜜很快回了个
OK
的表情。
第八章：亲戚聚会
中秋家宴定在顾家老宅,我和顾言琛提着月饼礼盒进门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张慧兰穿着新买的紫红色旗袍,正指挥着表姑摆果盘,看见我手里的帆布包,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来。
来了
她接过礼盒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人听见,
晚晴啊,不是我说你,跟亲戚吃饭怎么还背着这个包看着多寒酸。
表姑立刻凑过来,假睫毛在我眼前忽闪：哎呀,晚晴现在是大设计师了,可能就喜欢这种低调的风格吧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我身上的棉麻连衣裙,不过话说回来,这料子看着可不怎么样,不如若曦上次穿的香奈儿显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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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开口,顾言琛突然握住我的手：我觉得挺好,舒服又透气。
他的指尖带着暖意,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像在说
别在意。
客厅里的八仙桌很快摆满了菜,顾建军坐在主位,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说：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想宣布个事
——
言琛和晚晴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掌声稀稀拉拉的,表姑第一个站起来：
恭喜恭喜！就是不知道晚晴爸妈准备了多少嫁妆啊我们言琛可是重点大学毕业,在大公司当经理,总不能太委屈了吧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亲戚们的目光都黏在我身上。
张慧兰抿了口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表姑的话。
我放下筷子,从容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信封：
我爸妈开了二十年小饭馆,攒了五十万给我当嫁妆,说是让我们付个首付,换套大点的房子。
表姑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接着说：另外,我上个月刚签了个五百万的设计合同,定金已经到账了。
我把手机里的银行流水调出来,故意晃了晃,以后打算和言琛一起奋斗,争取两年内换辆新车。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厨房传来炒菜的滋滋声。
顾建军放下酒杯,第一次正眼打量我：你那个设计,真能赚那么多
是的叔叔,
表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哎呀,晚晴真是有本事,不像我们家那个,毕业半年了还在家待着。
她话锋一转,又想往我身上引,不过女孩子嘛,事业再好也不如嫁得好,你看若曦……
若曦最近好像不太顺。
我打断她,语气平淡,前几天在商场碰到她,好像在为钱的事发愁呢。
这话一出,亲戚们立刻炸开了锅。
有人说早就觉得白若曦的名牌包是假的,有人说她爸的红酒生意早就黄了。张慧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插不上话。
顾建军突然咳嗽两声：吃饭吃饭,孩子有出息是好事。
他给我夹了块排骨,多吃点,看你瘦的。
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夹菜,我愣了一下,连忙说谢谢叔叔。
张慧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席间,表姑又凑过来,拉着我的手亲热地说：
晚晴啊,你看我儿子刚毕业,能不能去你工作室实习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我笑着点头：可以啊,让他明天带简历过来吧,正好我们缺个助理。
她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之前的轻视早就烟消云散了。
其他亲戚也纷纷凑过来,有的想让我帮忙设计房子,有的想给我介绍客户,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临走时,张慧兰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个红包：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红包很厚,摸起来至少有两万。她顿了顿,又说：以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
我接过红包,心里突然暖暖的。
原来改变别人的看法,不是靠争辩,而是靠实力。
顾言琛把我塞进车里,笑着说：看我妈对你多好,红包都给这么厚。
我捏着红包,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老宅,突然觉得这场仗,我算是打赢了。但不是打败了谁,而是赢得了尊重,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车开上大路,路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顾言琛握着我的手,轻声说：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不委屈,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第九章：宴会惊艳
行业晚宴的邀请函躺在帆布包最底层,
顾言琛帮我熨烫衬衫时说：
听说这次有很多大佬出席,穿得体面些。
他指尖划过我那件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裙,我给你买条新裙子吧。
我摇摇头,从衣柜深处翻出块米白色高精密棉麻布料。
这是去年给客户做窗帘剩下的余料,垂坠感极好,边缘还留着我做的小样标记。
我自己做一件就好,
我比划着剪裁线,设计成简约款,方便活动。
顾言琛凑过来看我的草图,突然指着领口：把外婆传的珍珠扣用上吧,上次你说想做个纪念。
他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枚椭圆形珍珠扣,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像藏着段温柔的时光。
晚宴当天,我抱着自制的礼服站在镜子前。
直线条的剪裁衬得身形挺拔,腰间的褶皱巧妙遮住久坐形成的小肚腩,
珍珠扣在领口闪着低调的光。
宴会厅的水晶灯亮如白昼,我刚走到签到处,就听见熟悉的娇嗲声。
白若曦穿着件火红色鱼尾裙,裙摆上的亮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正挽着个秃顶男人的胳膊谈笑风生。
看见我时,她眼睛里的惊讶像气泡似的炸开。
晚晴姐
她故意提高声音,引来周围人侧目,
你这件礼服……
是哪个小众品牌的
看着料子挺普通的,不会是自己做的吧
男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角撇出轻慢的弧度：若曦,这位是
我未来的表嫂,
白若曦掩嘴轻笑,指甲在男人胳膊上划了划,
说是做设计的,不过我看也就那样。
她转着腕上的手链
——
这次换成了细铂金款,大概是租不起钻石的了。
我没接话,转身和相熟的设计师打招呼。
李姐捏着我的裙摆赞叹：这料子选得真好,垂坠感绝了。而且这结构处理,把你肩颈线条衬得特别好看。
自己瞎做的,
我笑着递出名片,
leftover
的窗帘布,别见笑。
白若曦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插话说：李总监您不知道,晚晴姐最会精打细算了,连结婚场地都选最便宜的花园会所呢。
她故意把
最便宜
三个字咬得很重,像在展示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李姐却眼睛一亮：星光花园我上周去参加朋友婚礼,那地方的花艺设计简直绝了！
尤其是玉兰树下的仪式区,是不是你亲自操刀的
我点头的瞬间,看见白若曦的脸僵了半秒。
她大概不知道,那场花艺设计后来被业内杂志报道,成了季度最佳案例。
颁奖环节开始时,白若曦突然凑到我耳边：别以为拿个破奖就了不起,言琛心里到底有谁,还不一定呢。
她的香水味刺鼻,混着酒气让人不适。
主持人念到我名字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提着裙摆走上台,聚光灯下,米白色礼服泛着柔和的光泽,比那些亮片裙多了份沉静的力量。
这个奖要感谢我的爱人,
我望向台下的顾言琛,他举着相机的手在发抖,
是他让我明白,好的设计不需要华丽的装饰,真诚比什么都重要。
下台时经过白若曦身边,她突然伸手想扯我的裙摆,却被顾言琛眼疾手快地拦住。
注意仪态,
他语气冰冷,别给你爸丢人。
白若曦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大概没想到顾言琛会当众不给她面子。
那个秃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孤零零地站在角落,像株被遗忘的塑料花。
晚宴结束时,李姐拉着我合影：你的礼服太出彩了,能不能帮我也设计一件
周围立刻围拢来几个设计师,纷纷要加微信约合作。
白若曦夹在人群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经过她身边时,她突然低声说：算你狠。
我从没想过要跟谁比,
我停下脚步,月光透过落地窗落在礼服上,
但你要明白,真正的体面不是靠借来的名牌撑起来的。
顾言琛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布料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走到停车场时,我回头望了眼宴会厅,白若曦还站在原地,红色裙摆像团将熄的火焰。
在想什么
他帮我拉开车门。
在想设计和人生的共通点,
我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都需要留白,太满反而失了味道。
车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顾言琛握着我的手,指腹摩挲着珍珠扣的印记。
明天去挑戒指吧,
他突然说,要最大颗的钻石,配得上我的设计师。
我笑着摇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第十章：最终对决
婚礼前一周的清晨,我正核对花艺清单,顾言琛的电话带着电流声冲进来：
滨江壹号出事了！混凝土强度检测不达标,监理说材料单是我签的字。
帆布包带瞬间勒进肩膀,我抓起钥匙就往外跑。
车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后退,上周刚获奖的奖杯还摆在副驾,此刻却像块滚烫的烙铁。
沈泽宇被开除后发的最后一条信息突然浮现在脑海：游戏还没结束。
工地入口围满了人,监理科的王工举着检测报告,脸色比安全帽还白：
C30
的混凝土,实际强度只够
C25,这要是盖起来就是危楼！
他把份材料验收单拍在我面前,签名处的
顾言琛
三个字龙飞凤舞,却透着股刻意模仿的僵硬。
顾言琛的指节捏得发白：这不是我的字。
他指着签名末尾那个突兀的弯钩,我签名字从来不带勾。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熟悉的身影,沈泽宇穿着件不合身的西装,袖口沾着可疑的灰渍。
言琛,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他假惺惺地叹气,签了字就得负责,不然怎么对得起公司信任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表
——
和上次在车里戴的那块不一样,表带内侧还贴着价签,显然是临时买的道具。
王工,
我突然开口,能看看材料进场那天的监控吗
仓库的监控画面布满雪花点,却清晰拍到沈泽宇的侧脸。
他穿着我们公司的工服,趁着保管员去接电话的空档,把份文件塞进了验收单堆里。
时间戳显示在上周五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顾言琛去总部开会的时间。
这……
这是误会！
沈泽宇的声音开始发飘,手指无意识地扯着领带,我就是帮着整理文件……
是吗
我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是上周在停车场偶遇他时录下的。
他当时喝醉了,嘟囔着
让顾言琛身败名裂
换材料这点小事算什么。
人群炸开了锅,王工立刻掏出手机报警。
沈泽宇突然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被顾言琛一把按在地上。
他的西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洞,露出里面起球的秋裤,和他精心维持的精英形象判若两人。
警察带走他时,他突然回头嘶吼：赵晚晴！你以为赢了吗顾言琛根本不爱你,他跟白若曦……
后面的话被警笛声吞了进去。
我望着他被塞进警车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可笑。
处理完工地的事,我在公司楼下撞见白若曦。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
T
恤,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个馒头。
看见我时,她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
言琛呢
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有话跟他说。
他在忙。
我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比上次在商场见到时更重了,
沈泽宇被抓了,你知道吗
白若曦的肩膀抖了抖：我早就跟他说过别做傻事……
她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我爸破产后就跑了,我妈重病住院,我只是想让顾言琛帮我一把……
原来那些挑衅和炫耀,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挣扎。
我从帆布包里掏出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块,先给你妈治病。
她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泪珠：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我转身要走,她突然叫住我：婚礼……
我能去吗就远远看一眼。
我最终还是给了她张请柬。
婚礼当天,她坐在最后排,穿着件干净的蓝裙子,手里攥着馒头,看得格外认真。
交换戒指时,我看见她悄悄抹了把眼泪,然后悄悄离开了教堂。
顾言琛握住我的手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工地见到他的样子。
他戴着安全帽,裤脚沾着泥,却蹲在地上耐心教工人看图纸。
那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像此刻戒指反射的光。
在想什么
他低头吻我的额头,薄荷味的气息拂过脸颊。
在想幸好遇见你。
我望着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光斑,它们在地板上拼出奇妙的图案,像极了我们一路走过的曲折。
退场时,张慧兰突然塞给我个红布包：这是我年轻时陪嫁的金镯子,给你。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以前是我不对,别记恨妈。
顾言琛在旁边笑得像个孩子。
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
——
有需要守护的人,有值得奋斗的事,还有对抗风雨的勇气。